禽言六首其二

姑恶姑恶姑不恶，田荒姑嗔煮粥薄。

我怨田荒不怨姑，今年劝夫力东作。

姑恶姑恶姑不恶。

路傍草，能得青青几时好。

春风披拂随时生，一夜秋霜尽枯槁。

贫家养女方及笄，结束嫁作征人妻。

辛苦等闲容易老，生世如同路傍草。

东风骀荡花媚娇，鸦鬟腻滑飞翠翘。

露沁金莲一湾小，纤葱缓撚柔桑条。

兰闺护暖蚕苗密，细叶如钿竹筐湿。

罗襦歘霍雕鞍光，薄情正在桑阴立。

黄金出袖妾心惊，妾心莹比冰雪清。

弹筝巧让罗敷女，田蚕婉语羞无情。

叶渐盈筐返庭砌，阿姑喜溢双眉际。

飏言锦绣归故闾，整顿姿容见夫婿。

河水渊沄百丈深，冰肌矢向龙宫沈。

匪曰忘姑陨非命，丝弦縆急讹徽音。

精英叱咤沙头鬼，烈风迅激愁云起。

凡人生女须嫁人，莫嫁秋胡薄情人。

少微黯淡妖氛横，长蛇封豕生荒荆。

群动缠臊土花赤，比邻襁负驰奔征。

钟家少妇离房户，黄口呱呱尚含乳。

姑章夫婿晓星沈，呜咽吞声泪如雨。

云边鸟道南岩阴，剑锋欲起桑间心。

妾身可粉骨可碎，妾心百炼真刚金。

绿鬓红颜堕空碧，血腥着树浮寒色。

弗容窦女独留芳，猿鹤悲鸣天亦黑。

吁嗟冠屦称男儿，堂堂大节翻手隳。

愚妇犹能保贞素，读圣贤书奚以为。

山夷蚁集烟原荒，红绡抹额戈鋋光。

雄夫魄褫鱼在汤，谁云女质柔弗刚。

格庵之孙窈窕娘，雪肤云鬓娇春阳。

罗襦湿泪收残妆，菱花弃匣辞兰房。

腥风飒飒沾群芳，痿痹老父如蚕僵。

天高无翼心遑遑，蛴蝤系帛悬空梁。

红飞玉碎春茫茫，贞心一片明秋霜。

偷生忍辱德弗臧，何如一死名尤彰。

脱却布裤休脱裤，力作任从泥淖污。

去年徵租遗拷瘢，露见恐教儿女怖。

脱却布裤休脱裤。

提葫芦，休提壶，频沽囊底空青蚨。

年荒茅屋炊烟断，明府上来须禁沽。

提葫芦，休提壶。

婆饼焦，饼不焦，年丰麦贱充徵苗。

再烧好饼与婆吃，妾吃焦饼从腹枵。

婆饼焦，婆不焦。

行不上也行得上，羊肠路险堪掉鞅。

时人心险胜羊肠，仆马覆车一反掌。

行不上也行得上。

莎草翻烟雨霢霂，一犁耕破湖田绿。

声声布谷隔林啼，馌妇厨中炊黍熟。

秋收但得了官租，卒岁辛勤无叹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