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归经青岛大连杂书所感其一

寒夜方沉沉，谁欤动春酌。

客心入中年，八九碎哀乐。

江头送扁舟，别话绣被鄂。

归来自悽惘，雪意盎城郭。

此邦何足道，万事一邱貉。

楼居仍猜瞿，梦为太平雀。

蘉庵独能豪，便腹引新作。

险步缒幽深，复语寓讽托。

弟兄皆鸾凤，不得免漂泊。

巽公辞湖壖，矫作出林鹤。

移居诗箧满，百感并呵谑。

谭君耽僻远，冲寒欸桑落。

坡仙与猿叟，二妙恣恋著。

周侯忧倚杵，拥衾十日恶。

但馀读画癖，缥帙案相若。

即此相为欢，春愁豁轩阁。

我惭冰雪肠，孱句费大索。

心知罡风来，生事付振萚。

假能从君游，甘受文字缚。

去年积毁甚销骨，资我活者惟三人。

志有不同各我厚，今年三者皆为尘。

辽西招魂惨无地，燕市碧血还相因。

言危命贱世则尔，何意萃我平生亲。

平生深悲备一岁，未了贤劫留酸辛。

五更梁月照往事，感愤时会哀致身。

梅园插梅如插篱，横枝周立行躨跜。

具区仙人意闵之，浮空掷翠莹双眉。

湖渌但照万玉妃，负山众松郁且卑。

胸中何处有万顷，天假鼋渚扬雄麾。

涌川开渎功底定，包孕两间旌镌词。

重渊雷抃向何许，杳杳帆影天四垂。

谁欤筑室瞰光景，卉木镺蔓檐蔽亏。

此时落日正及臆，大浪齧石弥嶷嶷。

是中兴亡纳万古，奚止吴越鏖舟师。

生年虽晚意不恨，欲㴑洮滆浮鸱夷。

江头不用千万树，愿得三两逢苔枝。

论诗几解人，于浙得贞壮。

平生圣湖游，每至必先访。

叩门破寒夜，庭树春已盎。

袖中句寻医，辱和忽高唱。

稍从问京国，有语婉且谅。

太阿久授柄，寻尺齐得丧。

我身甘尘涴，所趣本漫浪。

栖皇谢传食，岁晚始自放。

江山非吾私，随分供诗帐。

君归行间关，烽火愁北望。

岂能为西湖，裹足倒家酿。

万一官禄牵，挂席趁春涨。

道逢梁伯鸾，为我道无恙。

凌寒欲为云栖游，仆夫畏风遮道诉。

便寻雷峰眷遗迹，栴竹理安翠如故。

炮车云起意凛冽，隔岭已闻江声怒。

忽惊涌地得孤标，并觉飞花暗江树。

天风摧胸雨注面，窣堵嵯峨渴奔赴。

崩腾百万玉龙死，野次仓皇皆缟素。

涛头乘势排银山，顷刻西兴失寒雾。

伟哉化工借吾力，万古蒙蒙入横顾。

平生九能无一似，黾勉登高傥能赋。

半天未敢拍阑干，正恐惊风吹断句。

山为青玉玦，水为碧玉流。

何意表东海，邅回逢此州。

维舟骋高车，驰道如卧虬。

上有废垒雄，下有樱木稠。

莫矜返连城，缮治非昔周。

觇国将谓何，慨然登高邱。

东风吹雪花，忽白群峰头。

绕舷声震天，入望头栉比。

裺囊绽复裂，襁负及妇子。

青齐岁移民，辽海例转徙。

今年重兵劫，村落化荆杞。

流亡但求活，岂曰事耒耜。

民生固在勤，何至类箠豕。

鲁风嗟再变，虎兕实逼此。

泪痕涨溟渤，作赋记祸始。

之罘望远海，金银作宫阙。

始谓秦讆言，来观信峍屼。

峰峰皆玉衣，被之以寒月。

雪馀山愈近，楼市压惝惚。

美哉安乐郊，乃在冰雪窟。

徜徉几逋人，自诩饭薇蕨。

岂知揽古客，积愤痛次骨。

刺山作堤岸，潴湖命为池。

雪后水旁溢，万瀑玉参差。

停车赏水声，浩浩固一奇。

穿山更西走，刺天塔厜㕒。

云此旅顺岛，甲午熸我师。

礨石作京观，设馆陈罘罳。

知耻不能雪，千岁国亦夷。

不信兴废迹，请视高昌尸。

春来未为迟，日见柳色富。

归人梦江海，兀兀失芳昼。

液池今斩新，丹漆及杗廇。

可怜长安城，遗此一水旧。

风埃不到地，闻有觞咏又。

朝官虽屡祓，终窭岂相救。

和论观河面，精性乃俱皱。

君言迦音阁，山木昔自寇。

死生信难一，当遣封树茂。

故人澈泉惠，使我叹邂逅。

仰观日月速，俯谛情语厚。

翻然思长遨，坐窗令人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