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词（发表于1930年）

阅历尘寰又几秋，无端歌哭若羁囚。

逍遥输与笼中鸟，眠食如何得自由。

芰荷香里开明镜，杨柳阴中傍画桡。

更貌风鬟相对座，新词写就付吹箫。

独有春风不世情，何须黑白太分明。

愿君且了今生事，休管来生与去生。

重来北郭吟诗社，已过东篱采菊期。

冠盖丛中容野服，果然好客郑当时！

暮云惨淡正愁侬，有酒难浇块垒胸：迂拙深时招世谤，是非多处结交慵。

群峰万壑挹康庄，瘦竹疏梅绕画堂。

如此园林甘弃置，可知铁石是心肠。

五笏巍峨冠海东，巨灵伸手欲摩空。

夜来遥见峰头月，一颗明珠弄掌中。

和议知非策，瀛东弃可伤！

坠天忧不细，筹海患难防！

兵燹殃千里，亲朋散四方。

故乡归未得，泪眼阅沧桑。

狂夫有心病，非酒莫能医。

恰喜酒肯赊，时时一中之。

醉中言喃喃，往事杂新词。

亲旧笑避席，妻子苦相规。

谓此是狂药，乐此欲何为？

且非摄生道，兼讪富贵迟！

我方入醉乡，适此大兵追。

奋舌与之战，贤于用偏师。

富贵不识字，岂如贫有诗。

长寿无气节，不若夭为宜！

醉吟有深意，此外听天施。

高卧东山下，言采山中芝。

终南有佳处，奚必仕宦为！

营营投捷径，徒为达者嗤。

所思道阻长，采采欲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