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注释

昏鸦:黄昏时分,昏暗不明的乌鸦群。 香阁:青年女子所居之内室。 胆瓶:长颈大腹,形如悬胆之花瓶。 「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句:意思为柳絮好像飘飞的急雪,散落到香阁里,微微的晚风又轻轻地吹拂着胆瓶中的梅花。  心字:即心字香。明·杨升菴《词品·心字香》:「范石湖《骖鸾录》云:『番禺人作心字香,用素馨茉莉半开者著净器中,以沉香薄劈层层相间,密封之,日一易,不待花蔫,花过香成。』所谓心字香者,以香末萦篆成心字也。」宋·蒋竹山《一剪梅·舟过吴江》:「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简介

这首词,抒写的是黄昏独立思人的幽怨之情。题材常见,容若所取的也是寻常一个小景。但此寻常小景经他描摹,便极精美幽微。尤以结句最妙,一语双关。「心字已成灰」既是实景又有深喻,既指香已燃尽,也指独立者心如死灰。很是耐人寻味。此词一般解作闺情词,是女子在冬日黄昏思念心上人,然而,解作容若思念意中人也未尝不可。 以「尽」与「立」描摹一种状态。而「恨因谁」,则郑重地提出问题。但是,并不马上回答。而已「急雪」与「轻风」一组并列对句,展开画面。即将内在情思物景化,令其与外部景物融合为一,又将外部景物情思化,谓其「乍翻」与「吹到」。究竟有情、无情,难以分辨。然后,直至结尾,才推出答案。谓心字香与香字心,都已死去。用的是双关语,颇饶意趣。而言情如此,亦够决绝。或以为说闺中情,代女子立言,谓于冬日黄昏,思念着远游人。 这首词存在一个镜头转换,如同拍电影一样。前面两句写的是纳兰自己站立在黄昏渐渐笼罩的昏暗之下,望着渐渐飞远的昏鸦,心里充满伤感,不停地叹息。后面写的却是闺中的女子所住的香闺。这个女子是纳兰心爱的女子。纳兰把镜头对准了她的香闺,对准了香闺的一切物事:从窗外飘进来的柳絮、胆甁、插在胆甁内的梅花、落在书案上的梅花花瓣、已经燃完的心字香的灰烬。 银笙声声衬着天涯游子的心香飘摇,归乡之念绵延却始终杳杳。某日醒来惊觉流光已把人抛闪。流光无情比起自觉心如死灰,更叫人心下惘然。



蝶恋花·阅尽天涯离别苦

〔王国维〕 〔清〕

阅尽天涯离别苦。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

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

待把相思灯下诉。

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岁暮到家

〔蒋士铨〕 〔清〕

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

寒衣针线密,家信墨痕新。

见面怜清瘦,呼儿问苦辛。

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

画堂春

〔纳兰性德〕 〔清〕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唐多令·柳絮

〔曹雪芹〕 〔清〕

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

一团团、逐对成毬。

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

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

叹今生、谁拾谁收!

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浮生六记·卷一·闺房记乐(节选)

〔沈复〕 〔清〕

余幼聘金沙于氏,八龄而夭。

娶陈氏。

陈名芸,字淑珍,舅氏心余先生女也,生而颖慧,学语时,口授《琵琶行》,即能成诵。

四龄失怙,母金氏,弟克昌,家徒壁立。

芸既长,娴女红,三口仰其十指供给,克昌从师,修脯无缺。

一日,于书簏中得《琵琶行》,挨字而认,始识字。

刺绣之暇,渐通吟咏,有“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之句。

余年一十三,随母归宁,两小无嫌,得见所作,虽叹其才思隽秀,窃恐其福泽不深,然心注不能释,告母曰:“若为儿择妇,非淑姊不娶。

”母亦爱其柔和,即脱金约指缔姻焉。

此乾隆乙未七月十六日也。

是中冬,值其堂姊出阁,余又随母往。

芸与余同齿而长余十月,自幼姊弟相呼,故仍呼之曰淑姊。

时但见满室鲜衣,芸独通体素淡,仅新其鞋而已。

见其绣制精巧,询为己作,始知其慧心不仅在笔墨也。

其形削肩长项,瘦不露骨,眉弯目秀,顾盼神飞,唯两齿微露。

似非佳相。

一种缠绵之态,令人之意也消。

索观诗稿,有仅一联,或三四句,多未成篇者,询其故,笑曰:“无师之作,愿得知己堪师者敲成之耳。

”余戏题其签曰“锦囊佳句”。

不知夭寿之机此已伏矣。

是夜送亲城外,返已漏三下,腹饥索饵,婢妪以枣脯进,余嫌其甜。

芸暗牵余袖,随至其室,见藏有暖粥并小菜焉,余欣然举箸。

忽闻芸堂兄玉衡呼曰:“淑妹速来!

”芸急闭门曰:“已疲乏,将卧矣。

”玉衡挤身而入,见余将吃粥,乃笑睨芸曰:“顷我索粥,汝曰‘尽矣’,乃藏此专待汝婿耶?

”芸大窘避去,上下哗笑之。

余亦负气,挈老仆先归。

自吃粥被嘲,再往,芸即避匿,余知其恐贻人笑也。

至乾隆庚子正月二十二日花烛之夕,见瘦怯身材依然如昔,头巾既揭,相视嫣然。

合卺后,并肩夜膳,余暗于案下握其腕,暖尖滑腻,胸中不觉抨抨作跳。

让之食,适逢斋期,已数年矣。

暗计吃斋之初,正余出痘之期,因笑调曰:“今我光鲜无恙,姊可从此开戒否?

”芸笑之以目,点之以首。

廿四日为余姊于归,廿三国忌不能作乐,故廿二之夜即为余婉款嫁。

芸出堂陷宴,余在洞房与伴娘对酌,拇战辄北,大醉而卧,醒则芸正晓妆未竟也。

是日亲朋络绎,上灯后始作乐。

廿四子正,余作新舅送嫁,丑末归来,业已灯残人静,悄然入室,伴妪盹于床下,芸卸妆尚未卧,高烧银烛,低垂粉颈,不知观何书而出神若此,因抚其肩曰:“姊连日辛苦,何犹孜孜不倦耶?

”芸忙回首起立曰:“顷正欲卧,开橱得此书,不觉阅之忘倦。

《西厢》之名闻之熟矣,今始得见,莫不傀才子之名,但未免形容尖薄耳。

”余笑曰:“唯其才子,笔墨方能尖薄。

”伴妪在旁促卧,令其闭门先去。

遂与比肩调笑,恍同密友重逢。

戏探其怀,亦怦怦作跳,因俯其耳曰:“姊何心舂乃尔耶?

”芸回眸微笑。

便觉一缕情丝摇人魂魄,拥之入帐,不知东方之既白。

芸作新妇,初甚缄默,终日无怒容,与之言,微笑而已。

事上以敬,处下以和,井井然未尝稍失。

每见朝暾上窗,即披衣急起,如有人呼促者然。

余笑曰:“今非吃粥比矣,何尚畏人嘲耶?

”芸曰:“曩之藏粥待君,传为话柄,今非畏嘲,恐堂上道新娘懒惰耳。

”余虽恋其卧而德其正,因亦随之早起。

自此耳鬓相磨,亲同形影,爱恋之情有不可以言语形容者。

长相思

〔纳兰性德〕 〔清〕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采桑子

〔纳兰性德〕 〔清〕

谁翻乐府凄凉曲?

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

〔纳兰性德〕 〔清〕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如梦令

〔纳兰性德〕 〔清〕

万帐穹庐人醉,星影摇摇欲坠。

归梦隔狼河,又被河声搅碎。

还睡,还睡,解道醒来无味。

菩萨蛮·萧萧几叶风兼雨

〔纳兰性德〕 〔清〕

萧萧几叶风兼雨,离人偏识长更苦。

欹枕数秋天,蟾蜍下早弦。

夜寒惊被薄,泪与灯花落。

无处不伤心,轻尘在玉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