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成虎

庞葱与太子质于邯郸,谓魏王曰:‘今一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

’王曰:‘否。

’‘二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

’王曰:‘寡人疑之矣。

’‘三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

’王曰:‘寡人信之矣。

’庞葱曰:‘夫市之无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

今邯郸去大梁也远于市,而议臣者过于三人,愿王察之。

’王曰:‘寡人自为知。

’于是辞行,而谗言先至。

后太子罢质,果不得见。


哲理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庞葱要陪太子到邯郸去做人质,庞葱对魏王说:“现在,如果有一个人说市集上有老虎,大王相信吗?”魏王说:“不相信。”庞葱说:“如果两个人说市集上有虎,大王相信吗呢?”魏王说:“那我就要疑惑了。”庞葱又说:“如果三个人说市集上有虎,大王相信吗?”魏王说:“我会相信。”庞葱说:“大街上不会有老虎那是很清楚的,但是三个人说有老虎,就像真有老虎了。如今邯郸离大梁,比我们到街市远得多,而毁谤我的人超过了三个。希望您能明察秋毫。”魏王说:“我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庞葱告辞而去,而毁谤他的话很快传到魏王那里。后来太子结束了人质的生活,庞葱回国后,魏王果然没有再召见他。


注释

庞恭:魏国大臣。 质:人质,这里用作动词,指作人质。谓将人作为抵押品,这是战国时代国与国之间的外交惯例。 邯郸:赵国的都城,在今河北省邯郸县西南十里。 市:集市 之:代词,这里指“市有虎”这件事。 信:相信。 夫:语气词,用于句首,表示下文要发表议论,现代汉语没有与此相应的词语。 明:明白,清楚。 然:可是。 去:距离。 议臣者:议论我的人。议:议论。这里是非议,说人坏话。臣:庞葱(恭)自称。者:……的人。 愿:希望。 察:观察,仔细看,明察。 反:通“返”,返回。 得:能够(得到)。 见:拜见、谒见。这里指召见。 竟:最终


简介

对人对事不能以为多数人说的就可以轻信,而要多方进行考察、思考,并以事实为依据作出正确的判断。这种现象在实际生活中很普遍,不加辨识,轻信谎言,就会让人犯错误。



嫦娥奔月

〔刘安〕 〔汉〕

昔者,羿狩猎山中,遇姮娥于月桂树下。

遂以月桂为证,成天作之合。

逮至尧之时,十日并出。

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

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豖希、修蛇皆为民害。

尧乃使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丘之泽,上射十日而下杀猰貐,断修蛇于洞庭,擒封豨于桑林。

万民皆喜,置尧以为天子。

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托与姮娥。

逢蒙往而窃之,窃之不成,欲加害姮娥。

娥无以为计,吞不死药以升天。

然不忍离羿而去,滞留月宫。

广寒寂寥,怅然有丧,无以继之,遂催吴刚伐桂,玉兔捣药,欲配飞升之药,重回人间焉。

羿闻娥奔月而去,痛不欲生。

月母感念其诚,允娥于月圆之日与羿会于月桂之下。

民间有闻其窃窃私语者众焉。

枭逢鸠/枭将东徙

〔刘向〕 〔汉〕

鸠曰:“子将安之?

” 枭曰:“我将东徙。

” 鸠曰:“何故?

” 枭曰:“乡人皆恶我鸣。

以故东徙。

” 鸠曰:“子能更鸣,可矣。

不能更鸣,东徙,犹恶子之声。

承宫樵薪苦学

〔刘珍〕 〔汉〕

承宫,琅邪姑幕人。

少孤,年八岁,为人牧猪。

乡里徐子盛明《春秋》经,授诸生数百人。

宫过其庐下,见诸生讲诵,好之,因忘其猪而听经。

猪主怪其不还,寻之。

见而欲笞之。

门下生共禁,乃止,因留宫门下。

樵薪执苦,数十年间,遂通其经。

鹬蚌相争

〔刘向〕 〔汉〕

赵且伐燕,苏代为燕谓惠王曰:“今者臣来,过易水。

蚌方出曝,而鹬啄其肉,蚌合而钳其喙。

鹬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

’蚌亦谓鹬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即有死鹬!

’两者不肯相舍,渔者得而并禽之。

今赵且伐燕,燕赵久相支,以弊大众,臣恐强秦之为渔夫也。

故愿王之熟计之也!

”惠王曰:“善。

”乃止。

虎求百兽

〔刘向〕 〔汉〕

荆宣王问群臣曰:“吾闻北方之畏昭奚恤也,果诚何如?

”群臣莫对。

江乙对曰:“虎求百兽而食之,得狐。

狐曰:‘子无敢食我也!

天帝使我长百兽。

今子食我,是逆天帝命也!

子以我为不信,吾为子先行,子随我后,观百兽之见我而敢不走乎?

”虎以为然,故遂与之行。

兽见之,皆走。

虎不知兽畏己而走也,以为畏狐也。

今王之地五千里,带甲百万,而专属之于昭奚恤,故北方之畏奚恤也,其实畏王之甲兵也!

犹百兽之畏虎也!

晏子谏杀烛邹

〔刘向〕 〔汉〕

齐景公好弋,使烛邹主鸟而亡之。

公怒,诏吏欲杀之。

晏子曰: “烛邹有罪三,请数之以其罪杀之。

”公曰:“可。

”于是召而数之公前,曰:“烛邹,汝为吾君主鸟而亡之,是罪一也。

使吾君以鸟之故杀人,是罪二也。

使诸侯闻之以吾君重鸟而轻士 ,是罪三也。

数烛邹罪已毕,请杀之 。

”公曰:“勿杀!

寡人闻命矣。

晏子使楚

〔刘向〕 〔汉〕

一 晏子使楚。

楚人以晏子短,楚人为小门于大门之侧而延晏子。

晏子不入,曰:“使狗国者从狗门入,今臣使楚,不当从此门入。

”傧者更道,从大门入。

见楚王。

王曰:“齐无人耶?

”晏子对曰:“齐之临淄三百闾,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比肩继踵而在,何为无人?

”王曰:“然则何为使予?

”晏子对曰:“齐命使,各有所主:其贤者使使贤主,不肖者使使不肖主。

婴最不肖,故宜使楚矣!

”(张袂成阴 一作:张袂成帷) 二 晏子将使楚。

楚王闻之,谓左右曰:“晏婴,齐之习辞者也。

今方来,吾欲辱之,何以也?

”左右对曰:“为其来也,臣请缚一人,过王而行,王曰:‘何为者也?

’对曰:‘齐人也。

’王曰:‘何坐?

’曰:‘坐盗。

’ 三 晏子至,楚王赐晏子酒,酒酣,吏二缚一人诣王。

王曰:“缚者曷为者也?

”对曰:“齐人也,坐盗。

”王视晏子曰:“齐人固善盗乎?

”晏子避席对曰:“婴闻之,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

所以然者何?

水土异也。

今民生长于齐不盗,入楚则盗,得无楚之水土使民善盗耶?

”王笑曰:“ 圣人非所与熙也,寡人反取病焉。

文侯与虞人期猎

〔刘向〕 〔汉〕

魏文侯与虞人期猎。

是日,饮酒乐,天雨。

文侯将出,左右曰:“今日饮酒乐,天又雨,公将焉之?

”文侯曰:“吾与虞人期猎,虽乐,岂可不一会期哉!

”乃往,身自罢之。

魏于是乎始强。

画蛇添足

〔刘向〕 〔汉〕

楚有祠者,赐其舍人卮酒,舍人相谓曰:“数人饮之不足,一人饮之有余。

请画地为蛇,先成者饮酒。

” 一人蛇先成,引酒且饮之,乃左手持卮,右手画蛇,曰:“吾能为之足。

”未成,一人之蛇成,夺其卮曰:“蛇固无足,子安能为之足?

”遂饮其酒。

为蛇足者,终亡其酒。

解嘲

〔扬雄〕 〔汉〕

客嘲扬子曰:「吾闻上世之士,人纲人纪,不生则已,生必上尊人君,下荣父母,析人之圭,儋人之爵,怀人之符,分人之禄,纡青拖紫,朱丹其毂。

今吾子幸得遭明盛之世,处不讳之朝,与群贤同行,历金门,上玉堂,有日矣,曾不能画一奇,出一策,上说人主,下谈公卿。

目如耀星,舌如电光,壹从壹衡,论者莫当,顾而作太玄五千文,支叶扶疏,独说数十馀万言,深者入黄泉,高者出苍天,大者含元气,纤者入无伦,然而位不过侍郎,擢才给事黄门。

意者玄,得毋尚白乎?

何为官之拓落也?

」 扬子笑而应之曰: 「客徒朱丹吾毂,不知一跌将赤吾之族也!

往者周罔解结,群鹿争逸,离为十二,合为六七,四分五剖,并为战国。

士无常君,国无定臣,得士者富,失士者贫,矫翼厉翮,恣意所存,故士或自盛以橐,或凿坏以遁。

是故邹衍以颉亢而取世资,孟轲虽连蹇,犹为万乘师。

」 「今大汉左东海,右渠搜,前番禺,后陶涂。

东南一尉,西北一候,徽以纠墨,制以鑕鈇,散以礼乐,风以诗书,旷以岁月,结以倚庐。

天下之士,雷动云合,鱼鳞杂袭,咸营于八区,家家自以为稷契,人人自以为咎繇,戴縰垂缨而谈者,皆拟于阿衡,五尺童子羞比晏婴与夷吾。

当涂者升青云,失路者委沟渠,旦握权则为卿相,夕失埶则为匹夫。

譬若江湖之雀,勃解之岛,乘雁集不为之多,双凫飞不为之少。

昔三仁去而殷虚,二老归而周炽,子胥死而吴亡,种蠡存而粤霸,五羖入而秦喜,乐毅出而燕惧,范雎以折摺而危穰侯,蔡泽以噤吟而笑唐举。

故当其有事也,非萧曹子房平勃樊霍则不能安。

当其亡事也,章句之徒相与坐而守之,亦亡所患。

故世乱,则圣哲驰骛而不足。

世治,则庸夫高枕而有馀。

」 「夫上世之士,或解缚而相,或释褐而傅,或倚夷门而笑,或横江潭而渔,或七十说而不遇,或立谈间而封侯,或枉千乘于陋巷,或拥帚彗而先驱。

是以士颇得信其舌而奋其笔,窒隙蹈瑕,而无所诎也。

当今县令不请士,郡守不迎师,群卿不揖客,将相不俯眉。

言奇者见疑,行殊者得辟,是以欲谈者宛舌而固声,欲步者拟足而投迹。

乡使上世之士处虖今,策非甲科,行非孝廉,举非方正,独可抗疏,时道是非,高得待诏,下触闻罢,又安得青紫?

」 「且吾闻之,炎炎者灭,隆隆者绝。

观雷观火,为盈为实,天收其声,地藏其热。

高明之家,鬼瞰其室。

攫拿者亡,默默者存。

位极者高危,自守者身全。

是故知玄知默,守道之极。

爰清爰静,游神之庭。

惟寂惟寞,守德之宅。

世异事变,人道不殊,彼我易时,未知何如。

今子乃以鸱枭而笑凤皇,执蝘蜓而嘲龟龙,不亦病乎!

子之徒笑我玄之尚白,吾亦笑子病甚,不遭臾跗扁鹊,悲夫!

」 客曰:「然则靡玄无所成名乎?

范蔡以下,何必玄哉?

」 扬子曰:「范雎,魏之亡命也,折胁拉髂,免于徽索,翕肩蹈背,扶服入橐,激卬万乘之主,界泾阳抵穰侯而代之,当也。

蔡泽,山东之匹夫也,顉颐折頞,涕唾流沫,西揖强秦之相,扼其咽,炕其气,附其背而夺其位,时也。

天下已定,金革已平,都于额阳。

娄敬委辂脱挽,掉三寸之舌,建不拔之策,举中国徙之长安,适也。

五帝垂典,三王传礼,百世不易。

叔孙通起于枹鼓之间,解甲投戈,遂作君臣之仪,得也。

甫刑靡敝,秦法酷烈,圣汉权制,而萧何造律,宜也。

故有造萧何之律于唐虞之世,则悖矣。

有作叔孙通仪于夏殷之时,则惑矣。

有建娄敬之策于成周之世,则缪矣。

有谈范蔡之说于金张许史之间,则狂矣。

夫萧规曹随,留侯画策,陈平出奇,功若泰山,向若阺隤。

唯其人之赡知哉,亦会其时之可为也。

故为可为于可为之时,则从。

为不可为于不可为之时,则凶。

若夫蔺生收功于章台,四皓采荣于南山,公孙创业于金马,骠骑发迹于祁连,司马长卿窃訾于卓氏,东方朔割名于细君。

仆诚不能与此数公者并,故默然独守吾太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