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钱馀笑其十八

生来好苦吟，与天争意气。

自谓李杜生，当趋下风避。

而今吾老矣，无力收鼻涕。

非惟不成文，抑且错写字。

昔者所读书，皆已束高阁。

只有自是经，今亦俱忘却。

时乎歌一拍，不知是谁作。

慎勿错听之，也且用不著。

突然出身来，拨却青天转。

击破古洪蒙，碎作七八片。

片片生春风，散作花柳面。

面面冷眼笑，何处不相见。

顽绝绝顽绝，以笑为生业。

刚道黑如炭，谁知白似雪。

笑杀娑婆儿，尽逐光影灭。

若无八角眼，岂识四方月。

叫卖没底有，有价不敢道。

拾得一块泥，胜如万块宝。

如此至鹘突，直是不老草。

逢人但点头，好好好好好。

二十馀年来，非不喜饮酒。

近日青天痴，也逐世人走。

骂詈古冰雪，赞叹新花柳。

安得不独行，鼻角插入口。

每爱入深山，最怕石路恶。

剖树斫木屐，坚欲护双脚。

即忙著将来，步步革落落。

从教世上人，骂我错错错。

叫笑舞荒唐，面上生雪霜。

一味呵呵笑，赤脚走四方。

明月忽见憎，憎我太枯清。

我亦骂明月，骂月弄光明。

巉巉岩谷中，尽谓是白石。

一见一摩挲，老眼滴寒碧。

绝无一点香，苍顶直坚立。

当道横黄金，惜哉无人识。

三三即九九，数之何曾有。

九九非三三，拈来不用参。

满顶发䰐鬖，满面骨岩巉。

不知死日至，只是弄痴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