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绛唇·醉漾轻舟

醉漾轻舟,信流引到花深处。

尘缘相误,无计花间住。

烟水茫茫,千里斜阳暮。

山无数,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我酒醉后泛着小船,在湖中荡漾,听任流水把小船推向花草深处。现实世界的名利缠身,不能解脱,没有办法在这如花的仙境住下去。烟水茫茫,笼罩在夕阳的馀辉里。两岸的青山排列无数,晚风吹来,落花如雨,竟然不记得来时走过的路了。


注释

点绛唇:词牌名。调名用南朝江文通《咏美人春游诗》:「江南二月春,东风转绿蘋。不知谁家子,看花桃李津。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行人成息驾,争拟洛川神。」冯正中《荫绿围红》阕为创调之作,唐五代人多不用此调,而宋人用之极多。南宋汪彦章名篇《新月娟娟》阕与冯体同,为宋人通用之体。黄知稼和作序云:「汪藻彦章出守泉南,移知宣城,内不自得,乃赋词云:『新月娟娟,夜寒江静山衔斗。起来搔首,梅影横窗瘦。好个霜天,闲却传杯手。君知否?乱鸦啼后,归兴浓如酒。』公时在泉南签幕,依韵作此送之。」元《太平乐府》注「仙吕宫」。高拭词注「黄钟宫」。《正音谱》注「仙吕调」。宋王黄州词名《点樱桃》;王梅溪词名《十八香》;张东泽词有「邀月过南浦」句,名《南浦月》;又有「遥隔沙头雨」句,名《沙头雨》;韩涧泉词有「更约寻瑶草」句,名《寻瑶草》。《清真集》入「仙吕调」。此调九句,仄韵,七句用韵,韵密;以四个四言句为,辅以三个五言句,一个七言句,一个三言句,故调平缓凝重,适表苦涩之情。东坡五首用以酬赠、写景和节令,表情亦苦涩,如「筝声远,鬓雲吹乱,愁入参差雁」,「山无数,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元北曲中此调平仄句式略异。今京剧中犹常用之,又通称为「点将」,用于元帅升帐、江湖豪客的排山等,以表现宏大场面或增强气氛。 题注:本篇及《月转乌啼》阕,见于秦少游《淮海居士长短句·卷下》。亦有称为东坡词者,毛本编者注:「或云此二词东坡有手迹流传于世,遂编入《东坡词》。然亦安知非秦词苏字耶?今依宋本删去。」朱本从毛说及《东坡外集》不收此二词。龙本遵元延祐本并据傅注本补录。 醉漾轻舟:傅子立注:「郑云谷《渔父》诗:『醉漾轻丝信慢流。』此词全用刘晨事,见后《殢人娇》注。」刘尚荣按:「库本郑云谷《郧溪集》中未收此诗,此应系佚诗。傅注《殢人娇》引《续〈齐谐记〉》云:『汉明帝永平中,郯县有刘晨、阮肇,入天台山采药,迷失道路。望山头有一桃树,共取食之;下山,得涧水,饮之。见蔓菁从山复出,次有一杯流出,中有胡麻饭屑。二人因过水,行一里许,又度一山,出大溪。见二女颜容绝妙,唤刘阮姓名,如有旧。问「郎等来何晚也?」因邀过家。床帐帷幔,非世所有。又有数仙客,将三五桃至,云:「来庆女婿。」各出乐器作乐。二人就女家止宿,行夫妻之礼。住半年,天气和适,常如二三月,百鸟哀鸣。求归甚切,女曰:「罪根未灭,使君等如此。」送刘阮从此山洞口去。乡里怪异,验得七代子孙。却欲还女家,寻山路不获,至太康八年,失二人所在。』按:《续〈齐谐记〉》所载事详见《太平广记·卷六十一·天台二女》引《神仙记》:『刘晨、阮肇,入天台采药,远不得返,经十三日饥。遥望山上有桃树子熟,遂跻险援葛至其下,啖数枚,饥止体充。欲下山,以杯取水,见芜菁叶流下,甚鲜妍。复有一杯流下,有胡麻饭焉。乃相谓曰:「此近人矣。」遂渡山。出一大溪,溪边有二女子,色甚美,见二人持杯,便笑曰:「刘阮二郎捉向杯来。」刘阮惊。二女遂忻然如旧相识,曰:「来何晚耶?」因邀还家。南东二壁(原作「雨壁东壁」,据明抄本改。黄本作「西壁东壁」)各有绛罗帐,帐角悬铃,上有金银交错。各有数侍婢使令。其馔有胡麻饭、山羊脯、牛肉,甚美。食毕行酒。俄有群女持桃子,笑曰:「贺汝婿来。」酒酣作乐。夜后各就一帐宿,婉态殊绝。至十日求还,苦留半年,气候草木,常是春时,百鸟啼鸣,更怀乡。归思甚苦。女遂相送,指示还路。乡邑零落,已十世矣。』刘义庆《幽明录·卷一》亦载此事:『汉明帝永平五年,剡县刘晨、阮肇共入天台山取谷皮,迷不得返,经十三日,粮食乏尽,饥馁殆死。遥望山上有一桃树,大有子实,而绝岩邃涧,永无登路。攀援藤葛,乃得至上。各啖数枚,而饥止体充。复下山,持杯取水,欲盥漱,见芜菁叶从山腹流出,甚鲜新,复一杯流出,有胡麻饭糁,相谓曰:「此知去人径不远。」便共没水,逆流二三里,得度山出一大溪,溪边有二女子,姿质妙绝,见二人持杯出,便笑曰:「刘阮二郎,捉向所失流杯来。」晨肇既不识之,缘二女便呼其姓,如似有旧,乃相见忻喜。问:「来何晚邪?」因邀还家。其家筒瓦屋,南壁及东壁下各有一大床,皆施绛罗帐,帐角悬铃,金银交错。床头各有十侍婢,敕云:「刘阮二郎,经涉山岨,向虽得琼实,犹尚虚弊,可速作食。」食胡麻饭、山羊脯、牛肉甚甘美。食毕行酒,有一群女来,各持五三桃子,笑而言:「贺汝婿来。」酒酣作乐,刘阮忻怖交并。至暮,令各就一帐宿,女往就之,言声清婉,令人忘忧。十日后,欲求还去,女云:「君已来是,宿福所牵,何复欲还邪?」遂停半年。气候草木,常是春时,百鸟啼鸣,更怀悲思,求归甚苦。女曰:「罪牵君,当可如何?」遂呼前来女子有三四十人,集会奏乐,共送刘阮,指示还路。既出,亲旧零落,邑屋改异,无复相识。问讯得七世孙,传闻上世入山,迷不得归。至晋太元八年,忽复去,不知何所。』,情节稍有不同。末数句疑傅注有脱文,然而难以补正。以今本《续〈齐谐记〉》无此条也。」 信流:任(轻舟)自在漂流。 尘缘:本为佛教名词。佛经认为色、声、香、味、触、法为“六尘”,是污染人心、使生嗜欲的根源。以心攀缘六尘,遂被六尘牵累,故名。此借指世俗之事,如名利一类。 无计:没有办法。 烟水:雾霭迷蒙的水面。 斜阳:傍晚西斜的太阳。 乱红如雨:化用李贺《将进酒》“桃花乱落如红雨”诗句。乱红,落花。


简介

宋哲宗绍圣元年(1094),新党章惇被起用为相。章惇握政伊始,即广兴党籍,大肆打击元祐时旧党的在朝之臣,苏轼、黄庭坚等皆遭贬谪,秦观也未能幸免。秦观始由国史院编修贬为杭州通判,途中再贬为监处州(今浙江丽水)酒税。绍圣三年(1096),又被削秩徙放到郴州(今属湖南)。这一连串巨大的打击使得他陷入一种蒙受压抑而不能自拔的浓重悲哀之中。这首《点绛唇·桃源》当作于秦观被贬途中或贬居郴州时。


赏析

明·沈震峰《草堂诗馀正集》:如画。 近·俞乐静《唐五代两宋词选释》:作此题隐括本意,凡手皆能。此词擅胜处,在笔轻而韵秀。如初写黄庭,恰到好处。



采桑子·时光只解催人老

〔晏殊〕 〔宋〕

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长恨离亭,泪滴春衫酒易醒。

梧桐昨夜西风急,淡月胧明,好梦频惊,何处高楼雁一声?

洞仙歌·柳

〔蒋捷〕 〔宋〕

枝枝叶叶,受东风调弄。

便是莺穿也微动。

自鹅黄千缕,数到飞绵,闲无事,谁管将春迎送。

轻柔心性在,教得游人,酒舞花吟恣狂纵。

更谁家鸾镜里,贪学纤蛾,移来傍、妆楼新种。

总不道、江头锁清愁,正雨渺烟茫,翠阴如梦。

水龙吟·老来曾识渊明

〔辛弃疾〕 〔宋〕

老来曾识渊明,梦中一见参差是。

觉来幽恨,停觞不御,欲歌还止。

白发西风,折腰五斗,不应堪此。

问北窗高卧,东篱自醉,应别有,归来意。

须信此翁未死,到如今凛然生气。

吾侪心事,古今长在,高山流水。

富贵他年,直饶未免,也应无味。

甚东山何事,当时也道,为苍生起。

鹧鸪天·读渊明诗不能去手,戏作小词以送之

〔辛弃疾〕 〔宋〕

晚岁躬耕不怨贫,只鸡斗酒聚比邻。

都无晋宋之间事,自是羲皇以上人。

千载后,百篇存,更无一字不清真。

若教王谢诸郎在,未抵柴桑陌上尘。

水调歌头·壬子三山被召,陈端仁给事饮饯席

〔辛弃疾〕 〔宋〕

长恨复长恨,裁作短歌行。

何人为我楚舞,听我楚狂声?

余既滋兰九畹,又树蕙之百亩,秋菊更餐英。

门外沧浪水,可以濯吾缨。

一杯酒,问何似,身后名?

人间万事,毫发常重泰山轻。

悲莫悲生离别,乐莫乐新相识,儿女古今情。

富贵非吾事,归与白鸥盟。

点绛唇·花信来时

〔晏几道〕 〔宋〕

花信来时,恨无人似花依旧。

又成春瘦,折断门前柳。

天与多情,不与长相守。

分飞后,泪痕和酒,占了双罗袖。

点绛唇·红杏飘香

〔苏轼〕 〔宋〕

红杏飘香,柳含烟翠拖轻缕。

水边朱户,尽卷黄昏雨。

烛影摇风,一枕伤春绪。

归不去,凤楼何处,芳草迷归路。

忆帝京·薄衾小枕凉天气

〔柳永〕 〔宋〕

薄衾小枕凉天气,乍觉别离滋味。

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

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

也拟待、却回征辔。

又争奈、已成行计。

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卜算子·饮酒不写书

〔辛弃疾〕 〔宋〕

一饮动连宵,一醉长三日。

废尽寒温不写书,富贵何由得。

请看冢中人,冢似当年笔。

万札千书只恁休,且进杯中物。

辨奸论

〔苏洵〕 〔宋〕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

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著。

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人人知之。

人事之推移,理势之相因,其疏阔而难知,变化而不可测者,孰与天地阴阳之事。

而贤者有不知,其故何也?

好恶乱其中,而利害夺其外也! 昔者,山巨源见王衍曰:“误天下苍生者,必此人也!”郭汾阳见卢杞曰:“此人得志。

吾子孙无遗类矣!”自今而言之,其理固有可见者。

以吾观之,王衍之为人,容貌言语,固有以欺世而盗名者。

然不忮不求,与物浮沉。

使晋无惠帝,仅得中主,虽衍百千,何从而乱天下乎?

卢杞之奸,固足以败国。

然而不学无文,容貌不足以动人,言语不足以眩世,非德宗之鄙暗,亦何从而用之?

由是言之,二公之料二子,亦容有未必然也! 今有人,口诵孔、老之言,身履夷、齐之行,收召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与造作言语,私立名字,以为颜渊、孟轲复出,而阴贼险狠,与人异趣。

是王衍、卢杞合而为一人也。

其祸岂可胜言哉?

夫面垢不忘洗,衣垢不忘浣。

此人之至情也。

今也不然,衣臣虏之衣。

食犬彘之食,囚首丧面,而谈诗书,此岂其情也哉?

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竖刁、易牙、开方是也。

以盖世之名,而济其未形之患。

虽有愿治之主,好贤之相,犹将举而用之。

则其为天下患,必然而无疑者,非特二子之比也。

孙子曰:“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

”使斯人而不用也,则吾言为过,而斯人有不遇之叹。

孰知祸之至于此哉?

不然。

天下将被其祸,而吾获知言之名,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