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王(涵碧)

晚云碧。

松巘飞泉翠滴。

双鱼畔、疑是永和,曲水流觞旧风物。

波光映山色。

时见轻鸥出没。

壶天邃,修竹翠阴,虚籁吟风更幽寂。

登临兴何极。

上烟际危亭,彩笔题石。

山中猿鹤应相识。

对远景舒啸,壮怀豪逸。

刘郎何在玩石刻。

感往事陈迹。

还忆。

少年日。

帅旗鼓文场,轩冕京国。

如今老大机心息。

有陶令秫酒,谢公山屐。

闲来潭洞,醉皓月,弄横笛。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忆王孙

〔蔡伸〕 〔宋〕

凉生冰簟怯衣单。

明月楼高空画栏。

满院啼螀人未眠。

掩重关。

乌鹊南飞风露寒。

黄子厚诗序

〔朱熹〕 〔宋〕

余年十五六时,与于厚相遇于屏山刘氏斋馆,俱事病翁先生。

子厚少余一岁,读书为文,略相上下,犹或有时从余切磋,以进其所不及。

后三四年,余犹故也,而子厚一旦忽踊跃骤进,若不可以寻尺计,出语落笔,辄惊坐人。

余固叹其超然不可追逐,而流辈中亦鲜有能及之者。

自尔二十余年,子厚之诗文日益工,琴书日益妙,而余日益昏惰,乃不能及常人,亦且自念其所旷阚,又有急于此者,因遂绝意,一以顽鄙自安,固不暇复与子厚度长絜大于文字间矣。

既而子厚一再徒家崇安、浦城,会聚稍希阔。

然每得其诗文笔札,必为之把玩赏叹,移日不能去手。

盖于厚之文学太史公,其诗学屈、宋、曹、刘而下及于韦应物,视柳子厚犹以为杂用今体,不好也。

其隶古尤得魏、晋以前笔意,大抵气韵豪爽而趣味幽洁萧然,无一点世俗气。

中年不得志于场屋,遂发愤谢去,杜门读书,清坐竟目,间辄曳杖行吟田野间,望山临水以自适。

其于骚词能以楚声古韵为之节奏,抑扬高下、俯仰疾徐之间,凌厉顿挫,幽眇回郁,闻者为之感激慨叹,或至泣下。

由是其诗日以高古,遂与世亢,至不复可以示人。

或者得之,亦不省其为何等语也。

独余犹以旧习未忘之故,颇能识其用意深处,盖未尝不三复而深悲之,以为子厚岂真坐此以穷,然亦不意其遂穷以死也。

衰暮疾痛,余日几何,而交旧零落,无复可与语此者,方将访其遗稿,椟而藏之,以为后世必有能好之者。

而一日三山许闳生来访,袖出子厚手书所为诗若干篇、别抄又若干篇以示余。

其间盖又有余所未见者,然后益知子厚晚岁之诗,其变化开阖,恍惚微妙,又不止余昔日之所知也。

为之执卷流涕,而识其后如此。

子厚名铢,姓黄氏,世家建之瓯宁,中徒颖昌且再世,母孙读书能文,昆弟皆有异材,而子厚所立卓然,尤足以自表见,顾乃不遏而厄穷以死,是可悲也!

许生尝学诗于于厚,得其户牖,收拾遗文,其多乃至于此,拳拳缀缉.师死而不忍倍之,是叉可嘉也已。

庆元己未七月壬子,云谷老人书。

敬恕斋铭

〔朱熹〕 〔宋〕

出门如宾,承事如祭。

以是存之,敢有失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以是行之,与物皆春。

胡世之人,恣己穷物。

惟我所叟,谓彼奚恤。

孰能歹是,敛焉厥躬。

于墙于羹,仲尼子弓。

内顺于家,外同于邦。

无小无大,罔时怨恫。

为仁之功,曰此其极,敬哉恕哉,永永无斁。

江陵府曲江楼记

〔朱熹〕 〔宋〕

广汉张侯敬夫守荆州之明年,岁丰人和,幕府无事。

顾常病其学门之外,即阻高墉,无以宣畅郁湮,导迎清旷。

乃直其南凿门通道,以临白河,而取旁近废门旧额以榜之,且为楼观以表其上。

敬夫一日与客往而登焉,则大江重湖,萦纡渺弥,一目千里。

而西陵诸山,空蒙晻霭,又皆隐见出没于云空烟水之外。

敬夫于是顾而叹曰:“此亦曲江公所谓江陵郡城南楼者邪?

昔公去相而守于此,其平居暇日,登临赋咏,盖皆翛然有出尘之想。

至其伤时感事,寤叹隐忧,则其心未尝一日不在于朝廷。

而汲汲然惟恐其道之终不行也。

呜呼,悲夫!

”乃书其扁曰“曲江之楼”,而以书来属予记之。

时予方守南康,疾病侵陵,求去不获。

读敬夫之书,而知兹楼之胜,思得一与敬夫相从游于其上,瞻眺江山,览观形制,按楚汉以来成败兴亡之效,而考其所以然者。

然后举酒相属,以咏张公之诗,而想见其人于千载之上,庶有以慰夙心者。

顾乃千里相望,邈不可得,则又未尝不矫首西悲而喟然发叹也。

抑尝思之:张公远矣,其一时之事,虽唐之治乱所以分者,顾亦何预于后之人?

而读其书者,未尝不为之掩卷太息也。

是则是非邪正之实,乃天理之固然,而人心之不可已者。

是以虽旷百世而相感,使人忧悲愉佚勃然于胸中,恍若亲见其人而真闻其语者,是岂有古今彼此之间,而亦孰使之然哉?

《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

民之秉彝,好是懿德。

”登此楼者,于此亦可以反诸身,而自得之矣。

予于此楼,既未得往寓目焉,无以写其山川风景、朝暮四时之变,如范公之书岳阳,独次第敬夫本语,而附以予之所感者如此。

后有君子,得以览观焉。

淳熙己亥十有一月己巳日南至。

蚕说

〔宋庠〕 〔宋〕

里有织妇,蓍簪葛帔,颜色憔悴,喟然而让于蚕曰:“余工女也,惟化治丝枲是司,惟服勤组紃是力,世受蚕事,以蕃天财。

尔之未生,余则浴而种以俟。

尔之既育,余则饬其器以祗事。

尔食有节,余则采柔桑以荐焉。

尔处不慁,余则弭温室以养焉。

尔惟有神,余则蠲其祀而未尝黩也。

尔惟欲茧,余则趣其时而不敢慢也。

尔欲显素丝之洁,余则具缫盆泽器以奉之。

尔欲利布幅之德,余则操鸣机密杼以成之。

春夏之勤,发蓬不及膏。

秋冬之织,手胝无所代。

余之于子可谓殚其力矣!

” “今天下文绣被墙屋,余卒岁无褐。

缇帛婴犬马,余终身恤纬。

宁我未究其术,将尔忘力于我耶?

” 蚕应之曰:“嘻!

余虽微生,亦禀元气。

上符龙精,下同马类。

尝在上世,寝皮食肉。

未知为冠冕衣裳之等也,未知御雪霜风雨之具也。

当斯之时,余得与蠕动之俦,相忘于生生之域。

蠢然无见豢之乐,熙然无就烹之苦。

自大道既隐,圣人成能,先蚕氏利我之生,蕃我以术,因丝以代毳,因帛以易韦。

幼者不寒,老者不病:自是民患弭而余生残矣!

” “然自五帝以降,虽天子之后,不敢加尊于我:每岁命元日,亲率嫔御,祀于北郊,筑宫临川,献茧成服。

非天子宗庙黼黻无所备,非礼乐车服旗常无所设,非供祀无制币,非聘贤无束帛,至纤至悉,衣被万物。

女子无贵贱,皆尽心于蚕。

是以四海之大,亿民之众,无游手而有馀帛矣” “秦汉以下,本摇末荡:树奢靡以广君欲,开利涂以穷民力。

云锦雾縠之巧岁变,霜纨冰绡之名日出。

亲桑之礼颓于上,灾身之服流于下。

倡人孽妾被后饰而内闲中者以千计,桀民大贾僭君服以游天下者非百数。

一室御绩而千屋垂缯,十人漂絮而万夫挟纩:虽使蚕被于野、茧盈于车,朝收暮成,犹不能给。

况役少以奉众,破实而为华哉!

方且规规然重商人衣丝之条,罢齐官贡服之织。

衣弋绨以示俭,袭大练而去华:是犹捧凷堙尾闾之深,覆杯救昆冈之烈,波惊风动,谁能御之?

由斯而谈,则余之功非欲厚啬声以侈物化,势使然也。

二者交坠于道,奚独怒我哉?

且古姜嫄、太姒皆执子之勤,今欲以一已之劳而让我,过矣。

” 于是织妇不能诘,而终身寒云。

杂诗

〔释遇贤〕 〔宋〕

扬子江头浪最深,行人到此尽沉吟。

他时若向无波处,还似有波时用心。

杂诗

〔释遇贤〕 〔宋〕

门前绿树无啼鸟,庭下苍苔有落花。

聊与东君论个事,十分春色属谁家。

白兰花

〔杨万里〕 〔宋〕

熏风破晓碧莲苔,花意犹低白玉颜。

一粲不曾容易发,清香何自遍人间。

余姚县海塘记

〔王安石〕 〔宋〕

自云柯而南,至于某,有堤若干尺,截然令海水之潮汐不得冒其旁田者,知县事谢君为之也。

始堤之成,谢君以书属予记其成之始,曰:“使来者有考焉,得卒任完之以不隳。

”谢君者,阳夏人也,字师厚,景初其名也。

其先以文学称天下,而连世为贵人,至君遂以文学世其家。

其为县,不以材自负而忽其民之急。

方作堤时,岁丁亥十一月也,能亲以身当风霜氛雾之毒,以勉民作而除其灾,又能令其民翕然皆劝趋之,而忘其役之劳,遂不逾时,以有成功。

其仁民之心,效见于事如此,亦可以已,而犹自以为未也,又思有以告后之人,令嗣续而完之,以永其存。

善夫!

仁人长虑却顾图民之灾,如此其至,其不可以无传。

而后之君子考其传,得其所以为,其亦不可以无思。

而异时予尝以事至余姚,而君过予,与予从容言天下之事。

君曰:“道以闳大隐密,圣人之所独鼓万物以然而皆莫知其所以然者,盖有所难知也。

其治政教令施为之详,凡与人共,而尤丁宁以急者,其易知较然者也。

通途川,治田桑,为之堤防沟浍渠川,以御水旱之灾。

而兴学校,属其民人相与习礼乐其中,以化服之,此其尤丁宁以急,而较然易知者也。

今世吏者,其愚也固不知所为,而其所谓能者,务出奇为声威,以惊世震俗,至或尽其力以事刀笔簿书之间而已,而反以谓古所为尤丁宁以急者,吾不暇以为,吾曾为之,而曾不足以为之,万有一人为之,且不足以名于世,而见谓材。

嘻!

其可叹也。

夫为天下国家且百年,而胜残去杀之效,则犹未也,其不出于此乎?

”予良以其言为然。

既而闻君之为其县,至则为桥于江,治学者以教养县人之子弟,既而又有堤之役,于是又信其言之行而不予欺也已。

为之书其堤事,因并书其言终始而存之,以告后之人。

庆历八年七月日记。

张刑部诗序

〔王安石〕 〔宋〕

刑部张君诗若干篇,明而不华,喜讽道而不刻切,其唐人善诗者之徒欤?

君并杨、刘,杨、刘以其文词染当世,学者迷其端原,靡靡然穷日力以摹之,粉墨青朱,颠错丛庞,无文章黼黻之序,其属情藉事,不可考据也。

方此时,自守不污者少矣。

君诗独不然,其自守不污者邪?

子夏曰:“诗者,志之所之也。

”观君之志,然则其行亦自守不污者邪,岂唯其言而已!

畀予诗而请序者,君之子彦博也。

彦博字文叔,为抚州司法,还自扬州识之,日与之接云。

庆历三年八月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