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上高宗书略

陛下已登大宝,黎元有归,社稷有主,已足以伐虏人之谋。

而勤王御营之师日集,兵势渐盛。

彼方谓我素弱,未必能敌,正宜乘其怠,而击之。

而黄潜善、汪伯彦辈,不能承陛下之意,恢复故疆,迎还二圣。

奉车驾日益南,又令临安、维扬、襄阳,准备巡幸。

有苟安之渐,无远大之略,恐不足以系中原之望。

虽使将帅之臣,戮力于外,终亡成功。

为今之计,莫若请车驾还京,罢三州巡幸之诏,乘二圣蒙尘未久,虏穴未固之际,亲帅六军,迤逦北渡。

则天威所临,将帅一心,士卒作气,中原之地,指期可复!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陛下已登基称帝,从此百姓有了依靠,国家有了君主,已经足以挫败敌人的阴谋了。而且各地勤王和御营的军队一天天增多,兵势逐渐强盛。敌人正以为我们素来软弱,未必能够抵挡住他们,我们正好应该趁着他们懈怠麻痹的时候去攻击他们。 但是,黄潜善、汪伯彦等人却不能遵奉陛下的旨意,他们不但不去致力于收复从前失去的疆土,迎接被金人掳去的徽、钦二帝还朝;反而簇拥着您一天天向南方退却,又命令临安、维扬、襄阳三地做好迎接您巡幸的准备,如此一来,苟且偷安的征兆可见,而宏伟远大的策略全无,恐怕不能维系中原父老百姓对朝廷的期望。即使全军将领在战场上全力抗敌,也无法使恢复大业得以成功。 从眼下的形势看,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请陛下回到汴京,收回巡幸临安、维扬、襄阳的诏命,趁着徽、钦二帝被掳去的时间不长,敌人的后方还未稳固的良机,亲自率领浩浩荡荡的大军北渡黄河。这样一来您的神威所到之处,将帅们会同心同德,士卒们会鼓足勇气,收复中原便指日可待了。


简介

岳飞这篇上书作于宋高宗建炎元年(1127年),表现出强烈的抗敌决心和信心,以及对投降派的无比愤恨,代表了当时广大人民收复中原的共同要求,显示了这位民族英雄的爱国思想。我们读到这段仅二百字的原文节略并非空洞的言辞,它首先指出当前“黎元有归,社稷有主”、兵势日盛和敌人骄怠的有利形势,继而指责黄潜善、汪伯彦苟且偷安、不图恢复、主张南迁的错误,基于此而提出车驾还京、罢南巡诏和亲帅六军恢复故疆的具体做法,具有极大的说服力和激动人心的力量。文章紧扣“恢复故疆,迎还二圣”之旨展开,时用对句来增强语势,在简洁的行文中始终奔涌着一股爱国主义激情,言词恳切,气势雄健。



夜坐

〔文天祥〕 〔宋〕

淡烟枫叶路,细雨蓼花时。

宿雁半江画,寒蛩四壁诗。

少年成老大,吾道付逶迤。

终有剑心在,闻鸡坐欲驰。

雨霁出游书事

〔陆游〕 〔宋〕

十日苦雨一日晴,拂拭拄杖西村行。

清沟泠泠流水细,好风习习吹衣轻。

四邻蛙声已阁阁,两岸柳色争青青。

辛夷先开半委地,海棠独立方倾城。

春工遇物初不择,亦秀燕麦开芜菁。

荠花如雪又烂熳,百草红紫那知名?

小鱼谁取置池侧,细柳穿颊危将烹。

欣然买放寄吾意,草莱无地苏疲氓。

闻雨

〔陆游〕 〔宋〕

慷慨心犹壮,蹉跎鬓已秋。

百年殊鼎鼎,万事只悠悠。

不悟鱼千里,终归貉一丘。

夜阑闻急雨,起坐涕交流。

东武帖

〔苏轼〕 〔宋〕

东武小邦,不烦牛刀。

实无可以上助万一者,非不尽也。

虽隔数政,犹望掩恶耳。

真州房缗,已今子由面白,悚息、悚息。

轼又上。

催租行

〔范成大〕 〔宋〕

输租得钞官更催,踉跄里正敲门来。

手持文书杂嗔喜,我亦来营醉归耳!

床头悭囊大如拳,扑破正有三百钱。

不堪与君成一醉,聊复偿君草鞋费。

遗札

〔岳飞〕 〔宋〕

军务倥偬,未遑修候。

恭惟台履康吉,伏冀为国自珍!

近得谍报,知逆豫既废,虏仓卒未能镇备,河、洛之民,纷纷扰扰。

若乘此兴吊伐之师,则克复中原,指日可期,真千载一期也!

乃庙议迄无定算,倘迟数月,事势将不可知矣!

窃惟阁下素切不共之愤,熟筹恢复人才。

乞于上前力赞俞旨,则他日廓清华夏,当推首庸矣。

轻渎清严,不胜惶汗!

飞再顿首。

平虏亭记帖

〔岳飞〕 〔宋〕

平虏亭记甚佳,可勒诸石。

但过情之誉为多,岂疏拙所宜当?

悚仄悚仄。

飞再拜。

洪井帖

〔岳飞〕 〔宋〕

飞已至洪井。

累日只俟营寨了,便如长沙矣。

此有所需,示及。

飞再拜。

与通判学士帖

〔岳飞〕 〔宋〕

飞咨目启上。

通判学士即日伏惟。

起居佳胜。

承惠翰慰感,尚阻披唔,愿言加啬,以俟宠渥。

凡事切几勉力王事为望。

不宣。

飞咨目再拜通判学士阁下。

颍州祭欧阳文忠公

〔苏轼〕 〔宋〕

维元祐六年,岁次辛未,九月丙戊朔,从表侄具位苏轼,谨以清酌肴果之奠,昭告于故太师衮国文忠公安康郡夫人之灵。

呜呼!

轼自龆龀,以学为嬉。

童子何知,谓公我师。

昼诵其文,夜梦见之。

十有五年,乃克见公。

公为拊掌,欢笑改容。

此我辈人,余子莫群。

我老将休,付子斯文。

再拜稽首,过矣公言。

虽知其过,不敢不勉。

契阔艰难,见公汝阴。

多士方哗,而我独南。

公曰子来,实获我心。

我所谓文,必与道俱。

见利而迁,则非我徒。

又拜稽首,有死无易。

公虽去亡,言如皎日。

元佑之初,起自南迁。

叔季在朝,如见公颜。

入拜夫人,罗列诸孙。

敢以中子,请婚叔氏。

夫人曰然,师友之义。

凡二十年,再升公堂。

深衣庙门,垂涕失声。

白发苍颜,复见颍人。

颍人思公,曰此门生。

虽无以报,不辱其门。

清颍洋洋,东注于淮。

我怀先生,岂有涯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