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怀三十四首其四

狙捷反见执，豹文乃来田。

鹦鹉舌为灾，翡翠羽自残。

丑恶非可居，才美迩祸端。

置身当何所，材与不材间。

贵宠安足希，庶以尽吾年。

天网掩八荒，翔走尽其曹。

大人操利刃，挥网使奔逃。

杀获岂不多，贵有疏释条。

浑沌凿已久，胥庭徂复遥。

刑书代附益，权家纷猬毛。

跬步置一阱，荼苦动见遭。

民穷诈转出，兽窘恣咆哮。

介者不慕饰，胥靡岂惮高。

无令自弃民，生此全盛朝。

轩后谒大隗肃驾，登具茨徒御总圣。

灵中道迷所之邂，逅襄野童再拜称。

天师仲尼大圣人，未敢轻小儿神智。

有不通稚齿抱真，知咄嗟世路子耻。

问甘蓄疑终身昧，太行皤皤良足嗤。

民食美刍豢，䲭鸢甘臭陈。

西子岂不都，鱼鸟不见亲。

万类殊所嗜，物岂慕非伦。

箕毕各有好，况此世上群。

情欲孰为正，参差何可均。

黜智任自然，悠悠葆天真。

里中有一士，栖栖蓬户间。

动依高士迹，居诵先民言。

盎中无斗储，桁上衣无完。

藜藿并日得，纩絮岂禦寒。

伏腊祀每废，妻子颜苦艰。

常恐志节亏，不屑亲知怜。

入门四壁立，顾之绝愁叹。

饥食拒嗟来，渴饮避贪泉。

一箪恒晏如，回也称大贤。

昔有亢桑子，寄身畏垒居。

臣妾屏仁知，甘与朴累俱。

三年国大穰，岁计诚有馀。

闾井戴其润，谋欲俎豆予。

闻之怅不怿，奋起逃空虚。

丰施不食报，道化超黄虞。

季叶骛功利，画挈矜一隅。

明月至无媒，朱草敷庭阴。

仓卒拔剑前，眄睐愁予心。

岂独闇嘉祥，隐祸恐见侵。

忌废忍不攫，负婴甘弃金。

至贵有不欲，天属诚所钦。

美疢虽可甘，徒使百毒淫。

蓼虫不徙葵，水虫不迁陆。

习苦翻避甘，能寒岂慕燠。

鹍鹏运天池，斥鴳翔藩篱。

大小各有适，何用相追随。

石苦则生我，炙美毒滋多。

吐炙乃茹苦，违欲以疗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