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亡秘书

伯玉不我过，过我必六月。

老天雨不梅，五行一乃绝。

亢离单用事，赤乌赤如血。

人寰何罪辜，几欲炮烙杀。

左手解衣襟，右手不停箑。

脱帽无奈何，而况可腰折。

西望禽鬼焦，东望金鱼涸。

前山牛眠洿，亦复如火发。

相携将安之，只合坐论说。

伯玉老先辈，家传洞林诀。

谈辩管郭雄，五鬼皆避易。

借君铁拄杖，蹴踏六月雪。

为我买雪山，斫冰作天穴。

龙马交战相长雄，一胜一负互始终。

二气胁击威力穷，凝冰迸出焦火中。

跳丸飞炮怒打空，一夜白尽午头峰。

顷田十万银裹封，东皇未肯开冶镕。

山眩水晃人灭踪，痴猿冻鹤惊折松。

邻鸡失旦僧懒钟，昏晓不辨天地聋。

盐虎坐险终陷凶，狞狮见日空眼红。

书生径卧身龙钟，讽谏不到齐王宫。

灞陵无驴句不工，万家丑怪难形容。

我闻古语盈尺丰，今深一丈愁杀农。

欲将此意问天公，天公高高高几重。

空山雪片大如盘，有客远在孤馆眠。

翰林喝马不到地，白帝叱驭亲行鞭。

疾驱滕六笞飞廉，六花急舞狂且颠。

玉皇香案口读宣，深衣大带依然仙。

东里先生履欲穿，湿透布袜枵囊缠。

高谈雄辩垆亭边，不有义意谁肯前。

阳羡山中春信传，两骖已发垂虹鞭。

诸君急棹山阴船，子猷逸兴今翻然。

惠山天下第一泉，阳羡百草不敢先。

二绝独与端石便，不受翠铁黄金煎。

古来风韵擅玉川，日高丈五犹打眠。

山中旧事今不然，石铫不在坡炉塼。

伯机卓荦美少年，好官不做自取廉。

床头月俸无一钱，手续陆羽经二篇。

我有片石出古端，瓜师斫成无脚铛。

为君置之书几边，自汲活水烹新烟。

不待七碗肌骨仙，飞去玉皇香案前。

天公高高望眼穿，百姓堕落深深渊，无人敢说江南天。

千里渴骥奔横川，万松滴翠蜿蜒盘。

我来庐墓分一龛，纸窗摇动卓锡泉。

铸钟?鼓买祭田，云冠雪衲聊结缘。

昆仑石壁蛟龙渊，呵禁守护灵物专。

六根五蕴洗不蠲，山鬼不肯降太颠。

内热正坐饥火煎，睡蛇灭尽方安眠。

君不见沩山禅，刚把铁牛鼻孔穿。

犯人禾稼痛挞鞭，常见迥迥在我前。

又不见高公嵬，天遣妖魔下玉軿。

试我楞壁坚，不知死灰无复燃。

我游诸方三十年，出入无界参人天。

不羡翚飞绀碧捐金钱，不羡高堂会食罗大千，只羡当年开山祖师贤。

圆颅方趾具仁端，性体由来只一般。

若见里头腔子黑，相书已作死人看。

此舟无物本来虚，万斛清香只有诗。

昨夜潮头高几丈，老僧睡著不曾知。

麻衣道眼明如月，学士神仙带不来。

天上贵人若相问，只渭三字画炉灰。

谏议村中一布衾，幽潜两事最堪称。

瘗骸鬼结来生草，削发僧然后夜灯。

螭篆凄凉嗟老钝，薤章鸣咽动亲朋。

羡公有子能如此，多少英雄叫不应。

茅屋三间一坞云，此窝真足养吾神。

不知逐鹿断蛇手，但见落花啼鸟春。

石几梅瓶添水活，地炉茶鼎煮泉新。

古今天地何穷尽，愧我其间作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