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有虎行二首其一

送归燕，送归燕，秋社今年又一遍。

明年春社是来时，隔不半年仍复见。

送归燕，送归燕，似把人家作邮传。

来时不是慕富贵，去日曾非弃贫贱。

口喃喃，尾涎涎，意与主人相眷恋。

对语殷勤杨柳楼，双飞再四梧桐院。

楼中院中有宾客，主人日日开高宴。

酒杯去手易肺肝，酒杯在手革颜面。

若将燕子比人情，燕子年年情不变。

石池本清冽，映日更明透。

畜鱼不得藏，巨细百尾凑。

在水若空游，一一见肥瘦。

又若在镜中，鳞鬣无差谬。

旅往还旅来，人饵口即就。

洋洋得其所，何如浴沂秀。

深契濠上观，肯袭如棠陋。

心赏失归途，昏云黯孤岫。

江南古来传绮语，江南画船如屋里。

将军总卫在江北，百乘高车马千里。

五牙富贵地非宜，云海行窝出新理。

扬川駊騀十丈莲，飞橹擘空如迸矢。

两头箫鼓沸中流，两岸行人看如市。

中间纱幕开暑风，左边设图右边史。

将军受用通南北，坐泛西湖与杭比。

还须笑咏载老夫，收取风流追郭李。

西山人家傍山住，唱歌采茶山上去。

下山日落仍唱歌，路黑林深无虎虑。

今年虎多令人忧，绕山搏人茶不收。

墙东小女膏血流，村南老翁空髑髅。

官司射虎差弓手，自隐山家索鸡酒。

明朝入城去报官，虎畏相公今避走。

成化十一年九月，讹言虎至争慌惚。

我谓虎至岂水乡，况少荡翳与林樾。

前村渐报咥老翁，西村少年扑见骨。

未昏家家栅猪犬，四邻缓急莫相越。

昨闻邻子说果见，夜闻噭哮竦毛发。

起从壁孔稍窥觇，恰有微月映屋缺。

翻乌骇雀不安树，偃草落叶悲风发。

阔行卓尾自破来，意搏不得怒气勃。

耸躯哆吻首闯地，瞋目耽耽两杯凸。

侵朝出门迹宛在，湿泥载途五爪没。

口中且言尚惊怕，转首四顾疑冲突。

呜呼猛兽猛不知，平郊独行无乃忽。

人稠地局势无比，众眼不甘留突兀。

其中岂无冯妇者，攘臂敢前何不蹶。

弯弧倘有裴将军，老命须臾应弦殁。

不如徙恶南山深，安我民心汝安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