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春五首(其四)

迟迟花日上帘钩,尽日无人独倚楼。

蝶使蜂媒传客恨,莺梭柳线织春愁。

碧云信断惟劳梦,红叶成诗想到秋。

几许别离多少泪,不堪重省不堪流。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玉楼春·立春日作

〔陆游〕 〔宋〕

三年流落巴山道。

破尽青衫尘满帽。

身如西瀼渡头云,愁抵瞿塘关上草。

春盘春酒年年好。

试戴银旛判醉倒。

今朝一岁大家添,不是人间偏我老。

鹧鸪天·懒向青门学种瓜

〔陆游〕 〔宋〕

懒向青门学种瓜。

只将渔钓送年华。

双双新燕飞春岸,片片轻鸥落晚沙。

歌缥渺,橹呕哑。

酒如清露鮓如花。

逢人问道归何处,笑指船儿此是家。

临江仙·离果州作

〔陆游〕 〔宋〕

鸠雨催成新绿,燕泥收尽残红。

春光还与美人同。

论心空眷眷,分袂却匆匆。

只道真情易写,那知怨句难工。

水流云散各西东。

半廊花院月,一帽柳桥风。

朝中措·梅

〔陆游〕 〔宋〕

幽姿不入少年场。

无语只凄凉。

一个飘零身世,十分冷淡心肠。

江头月底,新诗旧梦,孤恨清香。

任是春风不管,也曾先识东皇。

朝中措·怕歌愁舞懒逢迎

〔陆游〕 〔宋〕

怕歌愁舞懒逢迎。

妆晚托春酲。

总是向人深处,当时枉道无情。

关心近日,啼红密诉,剪绿深盟。

杏馆花阴恨浅,画堂银烛嫌明。

归朝欢·别岸扁舟三两只

〔柳永〕 〔宋〕

别岸扁舟三两只。

葭苇萧萧风淅淅。

沙汀宿雁破烟飞,溪桥残月和霜白。

渐渐分曙色。

路遥山远多行役。

往来人,只轮双桨,尽是利名客。

一望乡关烟水隔。

转觉归心生羽翼。

愁云恨雨两牵萦,新春残腊相催逼。

岁华都瞬息。

浪萍风梗诚何益。

归去来,玉楼深处,有个人相忆。

水调歌头·庆韩南涧尚书七十

〔辛弃疾〕 〔宋〕

上古八千岁,才是一春秋。

不应此日,刚把七十寿君侯。

看取垂天云翼,九万里风在下,与造物同游。

君欲计岁月,尝试问庄周。

醉淋浪,歌窈窕,舞温柔。

从今杖屦南涧,白日为君留。

闻道钧天帝所,频上玉巵春酒,冠盖拥龙楼。

快上星辰去,名姓动金瓯。

猫虪传

〔司马光〕 〔宋〕

仁义,天德也。

天不独施之于人,凡物之有性识者咸有之,顾所赋有厚薄也。

余家有猫曰虪,每与众猫食,常退处于后,俟众猫饱,尽去,然后进食之。

有复还者,又退避之。

他猫生子多者,虪乃分置其栖,与己子并乳之。

有顽猫不知其德于己,乃食虪之子,虪亦不与较。

家人见虪在旁,以为共食之,以畜自食其子不祥而痛笞之,弃于僧舍。

僧饲之,不食。

匿笼中,近旬日,饿且死。

家人怜且返之,至家然后食。

家人每得幼猫,辄令虪母之。

尝为他猫子搏犬,犬噬之几死,人救获免。

及死,余命贮篦中,葬于西园。

昔韩文公作《猫相乳说》,以为北平王之德感应召致,及余家有虪,乃知物性各于其类,自有善恶。

韩子之说,几于谄耳。

嗟乎!

人有不知仁义,贪冒争夺,病人以利己者,闻虪所为,得无愧哉!

扬州龙兴寺十方讲院记

〔王安石〕 〔宋〕

予少时,客游金陵,浮屠慧礼者从予游。

予既吏淮南,而慧礼得龙兴佛舍,与其徒日讲其师之说。

尝出而过焉,庳屋数十椽,上破而旁穿,侧出而视后,则榛棘出入,不见垣端。

指以语予曰:“吾将除此而宫之。

虽然,其成也,不以私吾后,必求时之能行吾道者付之。

愿记以示后之人,使不得私焉。

”当是时,礼方丐食饮以卒日,视其居枵然。

余特戏曰:“姑成之,吾记无难者。

”后四年,来曰:“昔之所欲为,凡百二十楹,赖州人蒋氏之力,既皆成,盍有述焉?

”噫!

何其能也!

盖慧礼者,予知之,其行谨洁,学博而才敏,而又卒之以不私,宜成此不难也。

世既言佛能以祸福语倾天下,故其隆向之如此,非徒然也。

盖其学者之材,亦多有以动世耳。

今夫衣冠而学者,必曰自孔氏。

孔氏之道易行也,非有苦身窘形,离性禁欲,若彼之难也。

而士之行可一乡、才足一官者常少。

而浮屠之寺庙被四海,则彼其所谓材者,宁独礼耶?

以彼之材,由此之道,去至难而就甚易,宜其能也。

呜呼!

失之此而彼得焉,其有以也夫!

与高司谏书

〔欧阳修〕 〔宋〕

修顿首再拜,白司谏足下:某年十七时,家随州,见天圣二年进士及第榜,始识足下姓名。

是时予年少,未与人接,又居远方,但闻今宋舍人兄弟,与叶道卿、郑天休数人者,以文学大有名,号称得人。

而足下厕其间,独无卓卓可道说者,予固疑足下不知何如人也。

其后更十一年,予再至京师,足下已为御史里行,然犹未暇一识足下之面。

但时时于予友尹师鲁问足下之贤否。

而师鲁说足下:“正直有学问,君子人也。

”予犹疑之。

夫正直者,不可屈曲。

有学问者,必能辨是非。

以不可屈之节,有能辨是非之明,又为言事之官,而俯仰默默,无异众人,是果贤者耶!

此不得使予之不疑也。

自足下为谏官来,始得相识。

侃然正色,论前世事,历历可听,褒贬是非,无一谬说。

噫!

持此辩以示人,孰不爱之?

虽予亦疑足下真君子也。

是予自闻足下之名及相识,凡十有四年而三疑之。

今者推其实迹而较之,然后决知足下非君子也。

前日范希文贬官后,与足下相见于安道家。

足下诋诮希文为人。

予始闻之,疑是戏言。

及见师鲁,亦说足下深非希文所为,然后其疑遂决。

希文平生刚正、好学、通古今,其立朝有本末,天下所共知。

今又以言事触宰相得罪。

足下既不能为辨其非辜,又畏有识者之责己,遂随而诋之,以为当黜,是可怪也。

夫人之性,刚果懦软,禀之于天,不可勉强。

虽圣人亦不以不能责人之必能。

今足下家有老母,身惜官位,惧饥寒而顾利禄,不敢一忤宰相以近刑祸,此乃庸人之常情,不过作一不才谏官尔。

虽朝廷君子,亦将闵足下之不能,而不责以必能也。

今乃不然,反昂然自得,了无愧畏,便毁其贤以为当黜,庶乎饰己不言之过。

夫力所不敢为,乃愚者之不逮。

以智文其过,此君子之贼也。

且希文果不贤邪?

自三四年来,从大理寺丞至前行员外郎,作待制日,日备顾问,今班行中无与比者。

是天子骤用不贤之人?

夫使天子待不贤以为贤,是聪明有所未尽。

足下身为司谏,乃耳目之官,当其骤用时,何不一为天子辨其不贤,反默默无一语。

待其自败,然后随而非之。

若果贤邪?

则今日天子与宰相以忤意逐贤人,足下不得不言。

是则足下以希文为贤,亦不免责。

以为不贤,亦不免责,大抵罪在默默尔。

昔汉杀萧望之与王章,计其当时之议,必不肯明言杀贤者也。

必以石显、王凤为忠臣,望之与章为不贤而被罪也。

今足下视石显、王凤果忠邪?

望之与章果不贤邪?

当时亦有谏臣,必不肯自言畏祸而不谏,亦必曰当诛而不足谏也。

今足下视之,果当诛邪?

是直可欺当时之人,而不可欺后世也。

今足下又欲欺今人,而不惧后世之不可欺邪?

况今之人未可欺也。

伏以今皇帝即位已来,进用谏臣,容纳言论,如曹修古、刘越虽殁,犹被褒称。

今希文与孔道辅皆自谏诤擢用。

足下幸生此时,遇纳谏之圣主如此,犹不敢一言,何也?

前日又闻御史台榜朝堂,戒百官不得越职言事,是可言者惟谏臣尔。

若足下又遂不言,是天下无得言者也。

足下在其位而不言,便当去之,无妨他人之堪其任者也。

昨日安道贬官,师鲁待罪,足下犹能以面目见士大夫,出入朝中称谏官,是足下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尔。

所可惜者,圣朝有事,谏官不言而使他人言之,书在史册,他日为朝廷羞者,足下也。

《春秋》之法,责贤者备。

今某区区犹望足下之能一言者,不忍便绝足下,而不以贤者责也。

若犹以谓希文不贤而当逐,则予今所言如此,乃是朋邪之人尔。

愿足下直携此书于朝,使正予罪而诛之,使天下皆释然知希文之当逐,亦谏臣之一効也。

前日足下在安道家,召予往论希文之事。

时坐有他客,不能尽所怀。

故辄布区区,伏惟幸察,不宣。

修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