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自画《溪山秋居图》

生者竟何似，死亦徒然耳。

死在故乡宅，有父兄妻子。

生悲无奈何，死事殊未已。

死丧在他乡，死日声遂駬。

嗟尔从官游，不著真名氏。

将为报其孥，未识何乡里。

埋之北原上，累累蛮冢里。

春露与秋风，谁其分别此？

居者冷悄悄，行者纷蹙蹙。

生人有别离，谁禁拭双目？

怀归岂不切？

久客情已熟。

寒暑易絺裘，欣戚换歌哭。

花鸟日渐狎，江山亦相属。

举杯再为欢，斜日照林谷。

舣舟惨不发，离言更重复。

风波讵无期，茫茫未能卜。

少游既放还，返棹喜洋洋。

身委紫藤下，魂魄归淮扬。

我来藤江渡，落日照平冈。

遗迹何处寻？

烟水但杳茫。

英奇多不偶，庸驽易福庆。

远游底所成，寂寞今还乡。

两足日著土，闲居淡无味。

登舟未半程，举步思履地。

系缆争上坡，如恐不容遂。

乘风亦可悦，水懦固无畏。

徒以人情乖，嗜乐轻其易。

子者皆非美，夺者罔不贵。

物理苟不推，耄老同儿戏。

屡误剡溪访，乃有石邱遇。

辍棹一欢然，天涯感乡故。

云山杳无际，江郭霭方暮。

会合良难期，分舟复相顾。

忆昔垂发年，时令喜当秋。

披爽身且健，凌高志方遒。

览此纤翳澄，快彼繁缛收。

人事漠不与，焉知悲与愁？

倏忽三十载，苦乐迥不犹。

夙期时已过，妄想知难酬。

亲爱并凋丧，去者多于留。

时一感忆之，方寸攒戈矛。

蛮州苦炎热，严冬蒸汗流。

今岁气候改，凉风应时投。

熊罴撼大树，中夜闻飕飂。

天忽泬寥清，日转晶明浮。

峨峨绕城岫，历历舣江舟。

远慨生目中，旧欢触心头。

死别已多感，生离那不忧？

壮怀安在哉？

日夜梦沧州。

寄语早年客，慎母慕远游。

诗以道性情，不能掩其恶。

宁有市侩心，而慕高闲乐？

高言不宜俗，闲情始有托。

不高定不闲，有吟皆强作。

试观古吟者，缥缃满东阁。

掩卷论其人，桀桀尽雕鹗。

陆子勉气骨，斯言真石药。

与君溯风骚，勿使昔人怍。

役为县官使，来往报晴雨。

官清身无衣，妻亡室无侣。

昨闻死山隩，怀藏书带羽。

道病不知时，暴骸委豺虎。

在世急公役，鞭策亦良苦。

宁谁录微劳，冥冥竟终古。

不寐听芭蕉，多时未寂寥。

梦回何处夜？

蛮雨正潇潇。

弟病官方累，母衰家更遥。

炎州霜雪少，应向鬓边饶。

谐情自有偶，不属钗与裙。

继志自有后，不必儿与孙。

丈夫奋一世，要使百世闻。

生或应其声，死或传其神。

斯人谁不死？

死身不死人。

妻子相环哭，但思返其魂。

魂返宁有术？

道在灵不泯。

孰能重斯道？

千载生如新。

煌煌古圣训，朋友列五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