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第五十二章·备城门

禽滑厘问于子墨子曰:“由圣人之言,凤鸟之不出,诸侯畔殷周之国,甲兵方起于天下,大攻小,强执弱,吾欲守小国,为之奈何?

”子墨子曰:“何攻之守?

”禽滑厘对曰:“今之世常所以攻者:临、钩、冲、梯、堙、水、穴、突、空洞、蚁傅、轒辒、轩车,敢问守此十二者奈何?

”子墨子曰:“我城池修,守器具,推粟足,上下相亲,又得四邻诸侯之救,此所以持也。

且守者虽善,则犹若不可以守也。

若君用之守者,又必能乎守者,不能而君用之,则犹若不可以守也。

然则守者必善而君尊用之,然后可以守也。

”凡守围城之法,厚以高。

壕池深以广。

楼撕揗,守备缮利。

薪食足以支三月以上。

人众以选。

吏民和。

大臣有功劳于上者,多主信以义,万民乐之无穷。

不然,父母坟墓在焉。

不然,山林草泽之饶足利。

不然,地形之难攻而易守也。

不然,则有深怨于适而有大功于上。

不然,则赏明可信而罚严足畏也。

此十四者具,则民亦不宜上矣,然后城可守。

十四者无一,则虽善者不能守矣。

故凡守城之法,备城门为县门,沉机长二丈,广八尺,为之两相如。

门扇数合相接三寸。

施土扇上,无过二寸。

堑中深丈五,广比扇,堑长以力为度,堑之末为之县,可容一人所。

客至,诸门户皆令凿而慕孔。

孔之,各为二慕二,一凿而系绳,长四尺。

城四面四隅皆为高磨■,使重室子居其上候适,视其态状与其进左右所移处,失候斩。

适人为穴而来,我亟使穴师选本,迎而穴之,为之且内弩以应之。

民室杵木瓦石,可以盖城之备者,尽上之。

不从令者斩。

昔筑,七尺一居属,五步一垒。

五筑有锑。

长斧,柄长八尺。

十步一长镰,柄长八尺。

十步一斗,长椎,柄长六尺,头长尺,斧其两端。

三步一大铤,前长尺,蚤长五寸。

两铤交之,置如平,不如平不利,兑其两末。

穴队若冲队,必审如攻队之广狭,而令邪穿其穴,令其广必夷客队。

疏束树木,令足以为柴抟,毋前面树,长丈七尺一,以为外面,以柴抟从横施之,外面以强涂,毋令土漏。

令其广厚,能任三丈五尺之城以上,以柴木土稍杜之,以急为故。

前面之长短,豫蚤接之,令能任涂,足以为堞,善涂其外,令毋可烧拔也。

大城丈五为闺门,广四尺。

为郭门,郭门在外,为衡,以两木当门,凿其木维敷上堞。

为斩县梁,■穿断城,以板桥邪穿外,以板次之,倚杀如城报。

城内有傅壤,因以内壤为外。

凿其间,深丈五尺,室以樵,可烧之以待适。

令耳属城,为再重楼,下凿城外堞,内深丈五,广丈二。

楼若令耳,皆令有力者主敌,善射者主发,佐皆广矢。

治裾。

诸延堞高六尺,部广四尺,皆为兵弩简格。

转射机,机长六尺,貍一尺。

两材合而为之辒,辒长二尺,中凿夫之为道臂,臂长至桓。

二十步一,令善射之者,佐一人,皆勿离。

城上百步一楼,楼四植,植皆为通舄,下高丈,上九尺,广、丧各丈六尺,皆为宁。

三十步一突,九尺,广十尺,高八尺,凿广三尺,表二尺,为宁。

城上为攒火,夫长以城高下为度,置火其末。

城上九尺一弩、一戟、一椎、一斧、一艾,皆积参石、蒺藜。

渠长丈六尺,夫长丈二尺,臂长六尺,其貍者三尺,树渠毋傅堞五 寸。

藉莫长八尺,广七尺,其木也广五尺,中藉苴为之桥,索其端。

适攻,令一人下上之,勿离。

城上二十步一藉车,当队者不用此数。

城上三十步一■灶。

持水者必以布麻斗、革盆,十步一。

柄长八尺,斗大容二斗以上到三斗。

敝裕、新布长六尺,中拙柄,长丈,十步一,必以大绳为箭。

城上十步一鈂。

水缻,容三石以上,小大相杂。

盆、蠡各二财。

为卒干饭,人二斗,以备阴雨,面使积燥处。

令使守为城内堞外行餐。

置器备,杀沙砾、铁。

皆为坯斗。

令陶者为薄缻,大容一斗以上至二斗,即用取,三秘合束。

坚为斗城上隔。

栈高丈二,剡其一末。

为闺门,闺门两扇,令可以各自闭也。

救闉池者,以火与争,鼓橐,冯埴外内,以柴为燔。

灵丁,三丈一,火耳施之。

十步一人,居柴,内弩。

弩半,为狗犀者环之。

墙七步而一。

救车火,为烟矢射火城门上,凿扇上为栈,涂之,持水麻斗、革盆救之。

门扇薄植,皆凿半尺一寸,一涿弋,弋长二寸,见一寸相去七寸,厚涂之以备火。

城门上所凿以救门火者,各一垂水,火三石以上,小大相杂。

门植关必环锢,以锢金若铁鍱之。

门关再重,鍱之以铁,必坚。

梳关,关二尺,梳关一苋,封以守印,时令人行貌封,及视关入桓浅深。

门者皆无得挟斧、斤、凿、锯、椎。

城上二步一渠,渠立程,丈三尺,冠长十丈,辟长六尺。

二步一荅,广九尺,袤十二尺。

二步置连梃,长斧、长椎各一物。

枪二十枚,周置二步中。

二步一木弩,必射五十步以上。

及多为矢,节毋以竹箭,楛、赵、■、榆,可。

盖求齐铁夫,播以射■及栊枞。

二步积石,石重千钧以上者,五百枚。

毋百以亢,疾犁、壁皆可善方。

二步积苙,大一围,长丈,二十枚。

五步一罂,盛水。

有奚,奚蠡大容一斗。

五步积狗尸五百枚,狗尸长三尺,丧以弟,瓮其端,坚约弋。

十步积抟,大二围以上,长八尺者二十枚。

二十五步一灶,灶有铁鐕容石以上者一,戒以为汤。

及持沙,毋下千石。

三十步置坐候楼,楼出于堞四尺,广三尺,广四尺,板周三面,密傅之,夏盖其上。

五十步一藉车,藉车必为铁纂。

五十步一井屏,周垣之,高八尺。

五十步一方,方尚必为关籥守之。

五十步积薪,毋下三百石,善蒙涂,毋令外火能伤也。

百步一栊枞,起地高五丈。

三层,下广前面八尺,后十三尺,其上称议衰杀之。

百步一木楼,楼广前面九尺,高七尺,楼■居■,出城十二尺。

百步一井,井十瓮,以木为系连。

水器容四斗到六斗者百。

百步一积杂秆,大二围以上者五十枚,百步为橹,橹广四尺,高八尺,为冲术。

百步为幽■,广三尺高四尺者千。

二百步一立楼,城中广二丈五尺二,长二丈,出枢五尺。

城上广三步到四步,乃可以为使斗。

俾倪广三尺,高二尺五寸。

陛高二尺五,广长各三尺,远广各六尺。

城上四隅童异,高五尺,四尉舍焉。

城上七尺一渠,长丈五尺,貍三尺,去堞五寸。

夫长丈二尺,臂长六尺半植一凿,内后长五寸。

夫两凿,渠夫前端下堞四寸而适。

凿渠、凿坎,覆以瓦,冬日以马夫寒,皆待命,若以瓦为坎。

城上千步一表,长丈,弃水者操表摇之。

五十步一厕,与下同圂。

之厕者不得操。

城上三十步一藉车,当队者不用。

城上五十步一道陛,高二尺五寸,长十步。

城上五十步一楼■,■勇勇必重。

土楼百步一,外门发楼,左右渠之。

为楼加藉幕,栈上出之以救外。

城上皆毋得有室,若也可依匿者, 尽除去之。

城下州道内百步一积薪,毋下三千石以上,善涂之。

城上十人一什长,属一吏士、一帛尉。

百步一亭,高垣丈四尺,厚四尺,为闺门两扇,令各可以自闭,亭一尉,尉必取有重厚忠信可任事者。

二舍共一井爨,灰、康、秕、杯、马矢,皆谨收藏之。

城上之备:渠谵、藉车、行栈、行楼、到、颉皋、连梃、长斧、长椎、长兹、距、飞冲、县□、批屈。

楼五十步一,堞下为爵穴,三尺而一为薪皋,二围,长四尺半,必有洁。

瓦石重二升以上,上城上。

沙,五十步一积。

灶置铁鐟焉,与沙同处。

木大二围,长丈二尺以上,善耿其本,名曰长从,五十步三十。

木桥长三丈,毋下五十。

复使卒急为垒壁,以盖瓦复之。

用瓦木罂,容十升以上者,五十步而十,盛水且用之。

五十二者十步而二。

城下里中家人,各葆其左右前后,如城上。

城小人众,葆离乡老弱国中及他大城。

寇至,度必攻,主人先削城编,唯勿烧。

寇在城下,时换吏卒署,而毋换其养,养毋得上城。

寇在城下,收诸盆瓮耕,积之城下,百步一积,积五百。

城门内不得有室,为周官桓吏,四尺为倪。

行栈内闭,二关一堞。

除城场外,去池百步,墙垣树木小大俱坏伐,除去之。

寇所从来,若昵道、傒近若城场,皆为扈楼,立竹箭天中。

守堂下为大楼,高临城,堂下周散道。

中应客,客待见。

时召三老在葆宫中者,与计事得先。

行德计谋合,乃入葆。

葆入守,无行城,无离舍。

诸守者审知卑城浅池,而错守焉。

晨暮卒歌以为度,用人少易守。

守法:五十步丈夫十人、丁女二十人、老小十人,计之五十步四十人。

城下楼卒,率一步一人,二十步二十人。

城小大以此率之,乃足以守圉。

客冯面而蛾傅之,主人则先之知,主人利,客适。

客攻以遂,十万物之众,攻无过四队者,上术广五百步,中术三百步,下术五十步。

诸不尽百五步者,主人利而客病。

广五百步之队,丈夫千人,丁女子二知人,老小千人,凡四千人,而足以应之,此守术之数也。

使老小不事者,守于城上不当术者。

城持出必为明填,令吏民皆智知之。

从一人百人以上,持出不操填章,从人非其故人乃其稹章也,千人之将以上止之,勿令得行。

行及吏卒从之,皆斩,具以闻于上。

此守城之重禁之。

夫奸之所生也,不可不审也。

城上为爵穴,下堞三尺,广其外,五步一。

爵穴大容苴,高者六尺,下者三尺,疏数自适为之。

塞外堑,去格七尺,为县梁。

城■陕不可堑者勿堑。

城上三十步一聋灶。

人擅苣,长五节。

寇在城下,闻鼓音,燔苣,复鼓,内苣爵穴中,照外。

诸藉车皆铁什。

藉车之柱长丈七尺,其貍者四尺。

夫长三丈以上至三丈五尺,马颊长二尺八寸,试藉车之力而为之困,失四分之三在上。

藉车,夫长三尺,四二三在上,马颊在三分中。

马颊长二尺八寸,夫长二十四尺,以下不用。

治困以大车轮。

藉车桓长丈二尺半。

诸藉车皆铁什,复车者在之。

寇■池来,为作水甬,深四尺,坚慕貍之。

十尺一,覆以瓦而 待令。

以木大围长二尺四分而早凿之,置炭火其中合慕之,而以藉车投之。

为疾犁投,长二尺五寸,大二围以上。

涿弋,弋长七寸,弋间六寸,剡其末。

狗走,广七寸,长尺八寸,蚤长四寸,犬耳施之。

子墨子曰:“守城之法,必数城中之木,十人之所举为十挈,五人之所举为五挈,凡轻重以挈为人数。

为薪樵挈,壮者有挈,弱者有挈,皆称其任。

凡挈轻重所为,吏人各得其任。

”城中无食则为大杀。

去城门五步大堑之,高地三丈,下地至,施贼其中,上为发梁,而机巧之,比传薪土,使可道行,旁有沟垒,毋可逾越,而出佻且比,适人遂入,引机发梁,适人可禽。

适人恐惧而有疑心,因而离。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禽滑厘问墨子说:“从圣人的说法来看,现在凤鸟没有出现,诸侯背叛王朝,天下兵争方起,大国攻打小国,强国攻打弱国。我想为小国防守,应怎么做呢?”墨子说:“以什么方式防御进攻呢?”禽滑厘回答说:“现在世上常用的进攻方法有:筑山临攻、钩梯爬城、冲车攻城、云梯攻城、填塞城沟、决水淹城、隧道攻城、穿突城墙、城墙打洞、如蚁一般密集爬城、使用蒙上牛皮的四轮车、使用高耸的轩车。请问防守这十二种攻城方式应怎么办?”墨子说:“我方城池修固,守城器具备好,柴禾粮草充足,上下相亲,又取得四邻诸侯的救助,这就是用来长久守御的条件。而且,守城的人虽有本事,而国君不信任他,那么仍然不可防守。如果国君用来防守的人,一定是有能力防守的人;如果他没有能力而国君信任他,也是不能防守的。既然如此,那么守城的人必须有能力,而国君又信任他,这才可以防守得当。”凡守城的方法共有:城墙厚而高,濠沟深而宽,修好望敌之楼,防守器械精良,粮食柴草足以支持三月以上,防守的人多经过挑选,官吏和民众相互和睦,为国家建立功劳的大臣多,国君讲信义,万民安乐无穷。或者,父母的坟墓就在这里;或者,具备富饶的山林草泽;或者,地形难攻易守;或者,对敌人有深仇大恨而对君主有大功;或者,奖赏明确可信,惩罚严厉可怕。这十四个条件具备,那么民众就不会怀疑君主,这以后城池才可以守住,这十四者少一个没有,那么即使防守的人善于防守也守不住。所以凡守城的方法:在城门上准备好悬门和左右悬门的机关。悬门长二丈,宽八尺,两扇相同,两扇间有三寸重叠衔接;门扇上涂上泥土,不要厚于二寸。濠沟有一丈五尺深,宽度相当于门扇的长度,长短以人才为度,濠沟边修一管理悬门的房间,大概可以容纳一人。敌兵到了,各门都叫人凿开两个洞;一个洞系上绳子,绳长四尺。城墙的四边和四角都建高高的望敌楼,使贵家子在楼上了望敌人,观察敌人的势态,进退及左右移动的地方。失职者处以斩刑。敌兵打隧道来进攻,我方立即派穴地之师确定穴地之处,迎头穴地以待,准备好短弩射击敌人。民家的木材瓦石,凡可用来增加城池守备的,全部上缴。不服从命令的处斩。准备各种筑城工具:每七尺一把锄头,五步一筐,五筑有一铁锄,一柄长八尺的斧头,十步一把长镰刀,柄长八尺。十步一斫,一长锥,柄长六尺,头长一尺,用斧削其两端。三步一短矛,长一尺,刀尖五寸。两矛尖交叉安上,放得很平,不平不方便,两头要锋利。用打隧道的方法来抵御敌方的隧道进攻,我方所打隧道必要恰好相当敌方隧道的宽狭,使它斜穿敌方隧道,使之可以填平敌方的隧道。把木柴捆扎起来,使之能成为一捆捆的柴抟,穿前面树连起来,长一丈七尺一,作为外面,把柴抟横放在内面,外面涂上粘土,不要让土脱漏。柴抟推积的宽度和厚度,要足以充当三丈五尺高的城墙的屏障,用柴抟、树木、泥土来加固城墙,越坚固越好。柴抟前面的长短,要预先弄好,以便涂上泥土,可充城堞之用,妥善涂好外面,使敌方无法烧掉或拔掉。大城,要在一丈五尺之外做闺门,宽四尺。做一郭门,在闺门之外。做好两根横木,以关闭郭门。横木上凿孔,穿上绳子,牵到城堞上。做好悬梁,用木板做成,让它从城坎处向外斜着伸出。悬梁的斜度,符合城墙的形势。城墙内修傅堞,作为外堞的辅助。在其中凿穴,深一丈五尺,放柴草于内,可以焚烧御敌。连着城墙修筑令耳,令耳是两重的楼房。在城墙外堞下凿穴,深一丈五尺,宽一丈二尺。城楼与令耳,都派有勇力的人负责杀敌,善于射箭的人放箭,辅佐的人勇敢善射。编造樊篱,与城堞相连,高六尺,各宽四尺,都设置兵弩弓箭,格杀敌人。转射机,机身长六尺,埋入土中一尺。用两根木头合为车辒,辒长二尺,在中间凿之为道,插入横臂,臂长至趺足。二十步放一机,令善射的人主之,派一人辅助,都不要离开。城上百步筑一楼,楼有四根柱子,柱子安在基石上。下面高一丈,上面高九尺,长宽都一丈六尺,都安上窗户。三十步一个突门,长九尺,宽十尺,高八尺,凿一窗,宽三尺,长二尺。城上设置火捽,火捽长短以城墙的高下为度,置火于末端。城上每九尺置一弩、一戟、一椎、一斧、一镰。各处都贮备礌石、蒺藜。用以防守的渠长一丈六尺,箭长一丈二尺,臂长六尺,埋在地下三尺,竖立渠柱不要附着城堞,要离开五寸。藉幕长八尺,宽七尺。它的木架宽五尺。在藉幕中部,设立一桥,桥端系上绳索,以便牵拉上下。敌方来攻,派一人上下牵拉,不得离开。城上隔二十步安置一藉车,当攻隧道时不按此数,城上每三十步设置一垄灶。持水的必须用布麻斗、皮盆,十步一件。斗柄长八尺,斗的大小可以容纳两斗到三斗水。旧布、新布长六尺;麻斗中间安上柄,长一丈,每十步放一件。必以粗大的绳子为箭。城上隔十步有一支鈂。水缸要能装三尺以上,大小相杂。盆、蠡各二具。做好士卒的干粮,每人二斗,以防备陰雨天,而使之积贮于干燥处。派遣士卒为守卫内外城堞的人送餐。设置器备,撒放沙砾、铁屑。各处都准备好粗制陶斗。使陶工做小罐,大小为装一斗至二斗水,用时即取,垒着捆在一起。坚固地做好斗城上的隔栈,高一丈二尺,削其一端。造好闺门,闺门由两扇组成,使之可以各自关闭。抢救敌方填濠沟,用火攻与之争夺,鼓动风箱,在墙内外堆着木柴,以之焚烧。隔三丈安一个灵丁,犬牙交错地安放。每十步有一人管理柴抟和弩箭,弩边用狗犀环绕。抢救薰火,若敌人用燃着烟火的箭射到城门上,我方要凿门扇,安上木栈,涂上泥,拿盛水的麻斗、皮盆救火。门扇上安木桩的地方都凿上一寸深的穴,每穴安一根木桩,木桩长两寸,有一寸露在外面。木桩间隔七寸,厚厚地涂上泥巴来防火。城门下凿下救火的地方,各备一缸水,装三石以上,大小相杂。城门的直木和横栓,一定要完好坚固,用坚韧的钢铁包裹着。门的横栓要上下两根,用铁包裹,必须坚固。门楗长两尺,锁一把,加上封条,盖上守樱经常派人察看封条的情况,并视察门楗插入的深浅。守门的人都不得挟带斧、凿、锯和椎子。城上每两步设立一渠柱。渠是立着的木柱。丈三尺,顶长十丈,臂长六尺。每两步设立一排竹答,宽九尺,长一丈二尺。每两步设立连梃,长斧、长椎各一件,槍二十支,在两步范围内分开放置。每两步设一弓弩,射程在五十步以上。多做些箭。如果没有竹箭,楛木、挑木、柘木、榆木也可以做箭杆。再求齐铁为箭头。弩箭分布城上,用以射敌人的冲梯和栊枞。每二步堆积石头,石头重达半钧以上的,共五十块。如果没有石头可用来抗击敌人,蒺藜、砖瓦也可用作好的防备工具。每二步堆积火炬,大一围,长一丈,共二十根。每五步一坛子盛水。坛子旁有葫芦瓢,葫芦瓢可盛一斗水。每五步堆积狗尸五百条。狗尸长三尺,用茅草覆盖,削其尖端,牢牢捆好。每十步堆积柴抟,大二围以上,长八尺,共二十捆。每二十五步修一座灶,灶上有铁甑一个,可盛水一石以上,准备着烧热水。还要储备沙石,不下一千石。每三十步共建一座候楼。楼伸出女墙四尺,宽三尺,下面宽四尺,三面围上木板,密密涂泥,夏天盖住上面。每五十步一个藉车,藉车必用铁作车轴。每五十步一座厕所,周围的围墙,高八尺。每五十步一房,房上必须安置门柱和铁锁,以便住守。每五十步堆积柴木,不下于三百尺,好好用泥土封盖,使城外放的火不能燃烧它。每百步建一木楼,楼宽前面九尺,高七尺,楼窗安在城墙上,伸出城墙外十二尺。每百步挖一口井,每井安排十瓮,用木制造提水的桔槔。贮水器可容纳四斗到六斗水,共一百个。每百步堆积一堆禾秆,大于二围以上的五十捆。每百步树立一块木盾牌,宽四尺,高八尺。做好冲锋的大路。每百步要开暗沟,宽三尺高四尺的十条。每两百步建一座立楼,宽二丈五尺,其中五尺伸到女墙外。城墙上宽三步到四步,才可以使士兵活动战斗。俾倪宽三尺,高二尺五寸。阶陛高二尺五,宽广各三尺,路宽六尺。城上四角为重楼,高五尺,四个尉官驻扎于此。城上每七尺建一渠柱,长一丈五尺,埋在地下三尺,离开城堞五寸;露在外者长一丈二尺,臂长六尺。在中部凿一孔,内径长五寸。外露部分凿两孔,渠柱顶端比女墙低四寸为宜。凿渠、凿坎,以瓦覆盖,冬天以马草覆盖。都待命而行,或以瓦为坎。城上每千步立一表,长一丈。要向城下颂倒废水的人,拿表摇动。每五十步一厕所,与城下的厕所同一粪坑。上厕所的人不准手拿武器。城上三十步一藉车,当攻打隧道时不按此数。城上五十步一道台阶,高二尺五寸,长十步。城上五十步一楼,楼必多层。每百步一座土楼,外面安上悬门,左右开渠。建楼加上藉幕,有栈道出城以救外面。城墙上都不能盖房屋,或其他可隐匿的处所,若有则必须全部拆除。城下道路每百步堆积柴薪,不少于三千石以上,用泥土好好涂上。城上每十人任命一名什长,管理十名士卒。每百步一座亭。墙高一丈四尺,厚四尺,做两扇闺门,使两扇门可以各自开关。每亭一尉,尉必须选稳重忠信能胜任的人担任。两舍共一井灶。灰、糠、秕谷、谷皮、马尿都要小心收藏。城上的守备工具:渠答、籍车、行栈、行楼、斫、桔槔、连梃、长斧、长椎、长锄、钩钜、飞冲、悬梁、批屈。楼五十步一座,城堞下挖掘“爵穴”。每三尺设立一个桔槔,大二围,长四尺半,必须有挈。瓦石重二斤以上,搬上城。沙土,五十步一堆。灶上安放铁甑,和沙堆放在一起。木大二围,长一丈二尺以上。把它的底部好好连在一起,叫作“长从”。每五十步放三十个。木桥长三丈,不下五十个。再派士卒急造垒壁,以瓦覆盖起来。用陶制或木制的坛子,能装十升以上的,每十步放十个,盛水时将使用它们。能盛水五斗的十步放两个。城墙下里巷中的人家,各保卫其左右前后,像城上一样。如果城小人众,就保护老弱离乡到国中的其他大城去。敌人来了,估计他们必定进攻,主方必定先拆除城外附属物,只是不烧毁。敌人在城下,我方应不时更换吏卒防守,但不要更换给养人员,给养人员不能上城。敌方在城下,我方收集盆、罐,堆在城下,百步一堆,堆五百堆。城门内不可有房子,只筑周宫派吏驻守。四尺为倪,行栈内閈,二关一堞。清除城外离开护城河百步内的墙垣,大小树木都伐毁,除掉。敌人从来之处,如便道、近道,或城场,都修建扈楼,并在水中插上竹箭。守官堂下造大楼,高可临视全城。堂下四往有路。在堂中应客,客等待接见。不时召见在有保护室中的三老,与之计议事之得失。行事有得,计谋相合,就回入保护之屋。保者入屋,不要逃城,不要离开房屋。各个担负守卫的人要详知卑城浅池,而措意防守。早晚士卒歌以为度,用人少有变换。守卫之法:每五十步男子十人,成年女子二十人,老小十人,共计五十步四十人。城下守楼士卒,一步一人,计二十步二十人。按城的大小以此为标准,才足以守御。如果敌人附城如蛾进攻,主人预先知道,主人有利,进攻者不利。如果敌方以队进攻,十万之众,进攻不会超过四队,最大的排路五百步,中等三百步,下等五十步。各种不到百五十步宽的,主人有利而客方不利。防御宽五百步的队伍,需男子一千人,成年女子二千人,老小千人,共四千人,就足以应付,这是防守道路之数。使老小不能任事,在城上不当路的地方防守。城中将军出城,必须持“明填”,要使官民都了解“明填”。将军率一百人以上出城,不带“明填”,或不是由本人持有“明填”,千夫长以上的官可以制止他,不让他通行。如果出行或吏卒放纵他出行,都要杀头,要把具体情况报告给上级。这是守城的重大禁令。奸细往往出在这里,不能不详细考察。城上建爵穴,在城堞下三尺之处,它的外口要大,每五步建一穴。爵穴的大小能放得下火炬,高的有六尺,低的有三尺,它的密度可视情况而定。于城外挖壕沟,离栅七尺远,沟上作吊桥。城外狭窄不能作壕沟处可以不挖。城上每三十步建一个垄灶。守城的人都备有火炬,有五个竹节长。敌人到了城下,听到鼓声后,点燃火炬;再次听到鼓声后,将火炬放入爵穴中,照亮城外。各种藉车皆用铁。藉车的柱子长一丈七尺,埋于地下部分长四尺;车座长三丈至三丈五尺,马颊长二尺八寸,根据所测试的籍车的力度而制作车困,车座四分之三在地面上。籍车,车座长三丈,四分之三在地面上,马颊在地面以上部分正中间。马颊长二尺八寸,车座长二丈四尺,更短的不用。用大车轮作车困。藉车的车桓长一丈二尺半。各种藉车都用铁包裹,后面的车辅助它。敌人填塞护城河来进攻,我方就制作水甬,深为四尺,封固,埋于地下。每十尺一个,盖上瓦待命而用。用围长二尺四寸的木头,凿空中间,把炭火放进去再封上,然后用藉车投向敌军。制“疾犁投”,长为二尺五寸,粗两围以上。门上钉小木桩,长七寸,木桩间距为六寸,末端削尖。“狗走”宽为七寸,长一尺八寸,钩长四寸,犬牙交错地安设。墨子说:“守城的方法,一定要计算城中的木头,十人所能举起的便是十挈,五人所能举起的便是五挈,挈的轻重与守城人数相符。把木柴捆成挈,强壮的人用重挈,弱小的人用轻挈,与他们的力量相称。总之,挈的轻重要使每个人各自能胜任。”城中缺乏粮食就要大大减轻挈的重量。在离城门五步远的地方挖掘大壕沟,地势高的地方挖一丈五尺深,地势低的地方挖到有地下水之后再向下挖三尺即止。在壕沟上架设栈板,栈板上设置悬梁,装置机关,栈板表面铺上草木泥土,使人可以行走,两旁有沟墙不能翻越。然后派兵出城挑战,并假装战败逃回,引诱敌人走的栈板,开动悬梁的机关,敌人便可以擒到。若敌人恐惧生疑,就会因此撤离。



墨子·第五十三章·备高临

〔墨子〕 〔周〕

禽子再拜再拜曰:“敢问适人积土为高,以临吾城,薪土俱上,以为羊黔,蒙橹俱前,遂属之城,兵弩俱上,为之奈何?

” 子墨子曰:子问羊黔之守邪?

羊黔者,将之拙者也,足以劳卒,不足以害城。

守为台城,以临羊黔,左右出巨,各二十尺,行城三十尺,强弩之,技机藉之,奇器口口之,然则羊黔之攻败矣。

备临以连弩之车,材大方一方一尺,长称城之薄厚。

两轴三轮,轮居筐中,重下上筐。

左右旁二植,左右有衡植,衡植左右皆圜内,内径四寸。

左右缚弩皆于植,以弦钩弦,至于大弦。

弩臂前后与筐齐,筐高八尺,弩轴去下筐三尺五寸。

连弩机郭同铜,一石三十钧。

引弦鹿长奴。

筐大三围半,左右有钩距,方三寸,轮厚尺二寸,钩距臂博尺四寸,厚七寸,长六尺。

横臂齐筐外,蚤尺五寸,有距,搏六寸,厚三寸,长如筐有仪,有诎胜,可上下,为武重一石,以材大围五寸。

矢长十尺,以绳□□矢端,如如戈射,以磨■卷收。

矢高弩臂三尺,用弩无数,出人六十枚,用小矢无留。

十人主此车。

遂具寇,为高楼以射道,城上以荅罗矢。

墨子·第五十六章·备梯

〔墨子〕 〔周〕

禽滑厘子事子墨子三年,手足胼胝,面目黧黑,役身给使,不敢问欲。

子墨子其哀之,乃管酒块脯,寄于大山,昧葇坐之,以樵禽子。

禽子再拜而叹。

子墨子曰:“亦何欲乎?

”禽子再拜再拜曰:“敢问守道?

” 子墨子曰:“姑亡,姑亡。

古有其术者,内不亲民,外不约治,以少间众,以弱轻强,身死国亡,为天下笑。

子其慎之,恐为身姜。

” 禽子再拜顿首,愿遂问守道。

曰:“敢问客众而勇,烟资吾池,军卒并进,云梯既施,攻备已具,武士又多,争上吾城,为之奈何?

” 子墨子曰:问云梯之守邪?

云梯者重器也,其动移甚难。

守为行城,杂楼相见,以环其中。

以适广陕为度,环中藉幕,毋广其处。

行城之法,高城二十尺,上加堞,广十尺,左右出巨各二十尺,高、广如行城之法。

为爵穴、煇鼠,施荅其外,机、冲、钱、城,广与队等,杂其间以镌剑,持冲十人,执剑五人,皆以有力者。

令案目者视适,以鼓发之,夹而射之,重而射,披机藉之,城上繁下矢、石、沙、炭以雨之,薪火、水汤以济之,审赏行罚,以静为故,从之以急,毋使生虑。

若此,则云梯之攻败矣。

守为行堞,堞高六尺而一等,施剑其面,以机发之,冲至则去之。

不至则施之。

爵穴,三尺而一。

蒺藜投必遂而立,以车推引之。

裾城外,去城十尺,裾厚十尺。

伐裾,小大尽本断之,以十尺为传,离而深埋之,坚筑,毋使可拔。

二十步一杀,杀有一鬲,鬲厚十尺。

杀有两门,门广五尺。

裾门一,施浅埋,弗筑,令易拔。

城希裾门而直桀。

县火,四尺一钩樴。

五步一灶,灶门有炉炭。

令适人尽入,■火烧门,县火次之。

出载而立,其广终队。

两载之间一火,皆立而待鼓而然火,即具发之。

适人除火而复攻,县火复下,适人甚病,故引兵而去,则令我死士左右出穴门击遗师,令贲士、主将皆听城鼓之音而出,又听城鼓之音而入。

因素出兵施伏,夜半城上四面鼓噪,适人必或,有此必破军杀将。

以白衣为服,以号相得,若此,则云梯之攻败矣。

墨子·第五十八章·备水

〔墨子〕 〔周〕

城内堑外周道,广八步。

备水谨度四旁高下。

城地中徧下,令耳其内,及下地,地深穿之,令漏泉。

置则瓦井中,视外水深丈以上,凿城内水耳。

并船以为十临,临三十人,人擅弩,计四有方,必善以船为轒辒。

二十船为一队,选材士有力者三十人共船,其二十人擅有方,剑甲鞮瞀,十人人擅苗。

先养材士,为异舍食其父母妻子以为质,视水可决,以临轒辒,决外堤,城上为射机,疾佐之。

墨子·第四十九章·鲁问

〔墨子〕 〔周〕

鲁君谓子墨子曰:“吾恐齐之攻我也,可救乎?

”子墨子曰:“可。

昔者,三代之圣王禹、汤、文、武,百里之诸侯也,说忠行义,取天下。

三代之暴王桀、纣、幽、厉,雠怨行暴,失天下。

吾愿主君之上者,尊天事鬼,下者爱利百姓,厚为皮币,卑辞令,亟遍礼四邻诸候,驱国而以事齐,患可救也。

非此,顾无可为者。

” 齐将伐鲁,子墨子谓项子牛曰:“伐鲁,齐之大过也。

昔者,吴王东伐越,栖诸会稽。

西伐楚,葆昭王于随。

北伐齐,取国子以归于吴。

诸候报其雠,百姓苦其劳,而弗为用。

是以国为虚戾,身为刑戮也。

昔者智伯伐范氏与中行氏,兼三晋之地。

诸侯报其雠,百姓苦其劳,而弗为用。

是以国为虚戾,身为刑戮,用是也。

故大国之攻小国也,是交相贼也,过必反于国。

” 子墨子见齐大王曰:“今有刀于此,试之人头,猝然断之,可谓利乎?

”大王曰:“利。

”子墨子曰:“多试之人头,猝然断之,可谓利乎?

”大王曰:“利。

”子墨子曰:“刀则利矣,孰将受其不祥?

”大王曰:“刀受其利,试者受其不祥。

”子墨子曰:“并国覆军,贼杀百姓,孰将受其不祥?

”大王俯仰而思之曰:“我受其不祥。

” 鲁阳文君将攻郑,子墨子闻而止之,谓阳文君曰:“今使鲁四境之内,大都攻其小都,大家伐其小家,杀其人民,取其牛、马、狗豕、布帛、米粟、货财,则何若?

”鲁阳文君曰:“鲁四境之内,皆寡人之臣也。

今大都攻其小都,大家伐其小家,夺之货财,则寡人必将厚罚之。

”子墨子曰:“夫天之兼有天下也,亦犹君之有四境之内也。

今举兵将以攻郑,天诛其不至乎?

”鲁阳文君曰:“先生何止我攻邻也?

我攻郑,顺于天之志。

郑人三世杀其父,天加诛焉,使三年不全,我将助天诛也。

”子墨子曰:“郑人三世杀其父,而天加诛焉,使三年不全,天诛足矣。

今又举兵,将以攻郑,曰吾攻郑也,顺于天之志。

譬有人于此,其子强粱不材,故其父笞之,其邻家之父,举木而击之,曰吾击之也,顺于其父之志。

则岂不悖哉!

” 子墨子谓鲁阳文君曰:“攻其邻国,杀其民人,取其牛马、粟米、货财,则书之于竹帛,镂之于金石,以为铭于钟鼎,傅遗后世子孙曰:‘莫若我多!

’今贱人也,亦攻其邻家,杀其人民,取其狗豕、食粮、衣裘,亦书之竹帛,以为铭于席豆,以遗后世子孙,曰:‘莫若我多!

’其可乎?

”鲁阳文君曰:“然吾以子之言观之,则天下之所谓可者,未必然也。

” 子墨子谓鲁阳文君曰:“世俗之君子,皆知小物,而不知大物。

今有人于此,窃一犬一彘,则谓之不仁,窃一国一都,则以为义。

譬犹小视白谓之白,大视白则谓之黑。

是故世俗之君子,知小物而不知大物者,此若言之谓也。

” 鲁阳文君语子墨子曰:“楚之南,有啖人之国者桥,其国之长子生,则鲜而食之,谓之宜弟。

美则以遗其君,君喜则赏其父。

岂不恶俗哉?

”子墨子曰:“虽中国之俗,亦犹是也。

杀其父而赏其子,何以异食其子而赏其父者哉?

苟不用仁义,何以非夷人食其子也?

” 鲁君之嬖人死,鲁君为之诔,鲁人因说而用之。

子墨子闻之曰:“诔者,道死人之志也。

今因说而用之,是犹以来首从服也。

” 鲁阳文君谓子墨子曰:“有语我以忠臣者,令之俯则俯,令之仰则仰,处则静,呼则应,可谓忠臣乎?

”子墨子曰:“令之俯则俯,令之仰则仰,是似景也。

处则静,呼则应,是似响也。

君将何得于景与响哉?

若以翟之所谓忠臣者,上有过,则微之以谏。

己有善,则访之上,而无敢以告。

外匡其邪,而入其善。

尚同而无下比,是以美善在上,而怨雠在下。

安乐在上,而忧戚在臣。

此翟之谓忠臣者也。

” 鲁君谓子墨子曰:“我有二子,一人者好学,一人者好分人财,孰以为太子而可?

”子墨子曰:“未可知也。

或所为赏与为是也。

钓者之恭,非为鱼赐也。

饵鼠以虫,非爱之也。

吾愿主君之合其志功而观焉。

” 鲁人有因子墨子而学其子者,其子战而死,其父让子墨子。

子墨子曰:“子欲学子之子,今学成矣。

战而死,而子愠,而犹欲粜籴,雠则愠也。

岂不费哉?

” 鲁之南鄙人有吴虑者,冬陶夏耕,自比于舜。

子墨子闻而见之。

吴虑谓子墨子:“义耳义耳,焉用言之哉?

”子墨子曰:“子之所谓义者,亦有力以劳人,有财以分人乎?

”吴虑曰:“有。

”子墨子曰:“翟尝计之矣。

翟虑耕而食天下之人矣。

盛,然后当一农之耕,分诸天下,不能人得一升粟。

籍而以为得一升粟,其不能饱天下之饥者,既可睹矣。

翟虑织而衣天下之人矣,盛,然后当一妇人之织,分诸天下,不能人得尺布。

籍而以为得尺布,其不能暖天下之寒者,既可睹矣。

翟虑被坚执锐,救诸侯之患,盛,然后当一夫之战,一夫之战,其不御三军,既可睹矣。

翟以为不若诵先王之道,而求其说,通圣人之言,而察其辞,上说王公大人,次匹夫徒步之士。

王公大人用吾言,国必治,匹夫徒步之士用吾言,行必修。

故翟以为虽不耕而食饥,不织而衣寒,功贤于耕而食之,织而衣之者也。

故翟以为虽不耕织乎,而功贤于耕致也。

”吴虑谓子墨子曰:“义耳义耳,焉用言之哉?

”子墨子曰:“籍设而天下不知耕,教人耕,与不教人耕而独耕者,其功孰多?

”吴虑曰:“教人耕者,其功多。

”子墨子曰:“籍设而攻不义之国,鼓而使众进战,与不鼓而使众进战而独进战者,其功孰多?

”吴虑曰:“鼓而进者,其功多。

”子墨子曰:“天下匹夫徒步之士少知义,而教天下以义者,功亦多,何故弗言也?

若得鼓而进于义,则吾义岂不益进哉!

” 子墨子游公尚过于越。

公尚过说越王,越王大说,谓公尚过曰:“先生苟能使子墨子于越而教寡人,请裂故吴之地,方五百里,以封子墨子。

”公尚过许诺,遂为公尚过束车五十乘,以迎子墨子于鲁,曰:“吾以夫子之道说越王,越王大说,谓过曰:‘苟能使子墨子至于越,而教寡人,请裂故吴之地,方五百里,以封子。

’”子墨子谓公尚过曰:“子观越王之志何若?

意越王将听吾言,用吾道,则翟将往,量腹而食,度身而衣,自比于群臣,奚能以封为哉!

抑越不听吾言,不用吾道,而吾往焉,则是我以义粜也。

钧之粜,亦于中国耳,何必于越哉!

” 子墨子游,魏越曰:“既得见四方之君,子则将先语?

”子墨子曰:“凡入国,必择务而从事焉。

国家昏乱,则语之尚贤、尚同。

国家贫,则语之节用、节葬,国家喜音湛湎,则语之非乐、非命。

国家淫辟无礼,则语之尊天事鬼。

国家务夺侵凌,则语之兼爱、非攻,故曰择务而从事焉。

” 子墨子出曹公子而于宋。

三年而反,睹子墨子曰:“始吾游于子之门,短褐之衣,藜藿之羹,朝得之,则夕弗得祭祀鬼神。

今而以夫子之教,家厚于始也。

有家厚,谨祭祀鬼神。

然而人徒多死,六畜不蕃,身湛于病,吾未知夫子之道之可用也。

”子墨子曰:“不然。

夫鬼神之所欲于人者多:欲人之处高爵禄,则以让贤也。

多财则以分贫也。

夫鬼神,岂唯擢季钳肺之为欲哉?

今子处高爵禄而不以让贤,一不祥也。

多财而不以分贫,二不祥也。

今子事鬼神,唯祭而已矣,而曰:‘病何自至哉’,是犹百门而闭一门焉,曰:‘盗何从入’。

若是而求福于有怪之鬼,岂可哉?

” 鲁祝以一豚祭,而求百福于鬼神。

子墨子闻之曰:“是不可。

今施人薄而望人厚,则人唯恐其有赐于己也。

今以一豚祭,而求百福于鬼神,唯恐其以牛羊祀也。

古者圣王事鬼神,祭而已矣。

今以豚祭而求百福,则其富不如其贫也。

” 彭轻生子曰:“往者可知,来者不可知。

”子墨子曰:“籍设而亲在百里之外,则遇难焉,期以一日也,及之则生,不及则死。

今有固车良马于此,又有奴马四隅之轮于此,使子择焉,子将何乘?

”对曰:“乘良马固车,可以速至。

”子墨子曰:“焉在矣来。

” 孟山誉王子闾曰:“昔白公之祸,执王子闾,斧钺钩要,直兵当心,谓之曰:‘为王则生,不为王则死!

’王子闾曰:‘何其侮我也!

杀我亲,而喜我以楚国。

我得天下而不义,不为也,又况于楚国乎?

’遂而不为。

王子闾岂不仁哉?

”子墨子曰:“难则难矣,然而未仁也。

若以王为无道,则何故不受而治也?

若以白公为不义,何故不受王,诛白公然而反王?

故曰:难则难矣,然而未仁也。

” 子墨子使胜绰事项子牛。

项子牛三侵鲁地,而胜绰三从。

子墨子闻之,使高孙子请而退之,曰:“我使绰也,将以济骄而正嬖也。

今绰也禄厚而谲夫子,夫子三侵鲁而绰三从,是鼓鞭于马靳也。

翟闻之,言义而弗行,是犯明也。

绰非弗之知也,禄胜义也。

” 昔者楚人与越人舟战于江,楚人顺流而进,迎流而退,见利而进,见不利则其退难。

越人迎流而进,顺流而退,见利而进,见不利则其退速。

越人因此若势,亟败楚人。

公输子自鲁南游楚,焉始为舟战之器,作为钩强之备,退者钩之,进者强之,量其钩强之长,而制为之兵。

楚之兵节,越之兵不节,楚人因此若势,亟败越人。

公输子善其巧,以语子墨子曰:“我舟战钩强,不知子之义亦有钩强乎?

”子墨子曰:“我义之钩强,贤于子舟战之钩强。

我钩强我,钩之以爱,揣之以恭。

弗钩以爱则不亲,弗揣以恭则速狎,狎而不亲则速离。

故交相爱,交相恭,犹若相利也。

今子钩而止人,人亦钩而止子,子强而距人,人亦强而距子,交相钩,交相强,犹若相害也。

故我义之钩强,贤子舟战之钩强。

” 公输子削竹木以为鹊,成而飞之,三日不下。

公输子自以为至巧。

子墨子谓公输子曰:“子之为鹊也,不如匠之为车辖。

须臾刘三寸之木,而任五十石之重。

故所为功,利于人谓之巧,不利于人,谓之拙。

” 公输子谓子墨子曰:“吾未得见之时,我欲得宋。

自我得见之后,予我宋而不义,我不为。

”子墨子曰:“翟之未得见之时也,子欲得宋,自翟得见子之后,予子宋而不义,子弗为,是我予子宋也。

子务为义,翟又将予子天下。

墨子·第四十八章·公孟

〔墨子〕 〔周〕

公孟子谓子墨子曰:“君子共己以待,问焉则言,不问焉则止。

譬若钟然,扣则鸣,不扣则不鸣。

”子墨子曰:“是言有三物焉,子乃今知其一身也,又未知其所谓也。

若大人行婬暴于国家,进而谏,则谓之不逊。

因左右而献谏,则谓之言议。

此君子之所疑惑也。

若大人为政,将因于国家之难,譬若机之将发也然,君子之必以谏,然而大人之利。

若此者,虽不扣必鸣者也。

若大人举不义之异行,虽得大巧之经,可行于军旅之事,欲攻伐无罪之国,有之也,君得之,则必用之矣。

以广辟土地,著税伪材,出必见辱,所攻者不利,而攻者亦不利,是两不利也。

若此者,虽不扣,必鸣者也。

且子曰:‘君子共己待,问焉则言,不问焉则止,譬若钟然,扣则鸣,不扣则不鸣。

’今未有扣,子而言,是子之谓不扣而鸣邪?

是子之所谓非君子邪?

” 公孟子谓子墨子曰:“实为善,人孰不知?

譬若良玉,处而不出有馀糈。

譬若美女,处而不出,人争求之。

行而自衒,人莫之取也。

今子遍从人而说之,何其劳也!

”子墨子曰:“今夫世乱,求美女者众,美女虽不出,人多求之。

今求善者寡,不强说人,人莫之知也。

且有二生于此,善筮,一行为人筮者,一处而不出者,行为人筮者,与处而不出者,其糈孰多?

”公孟子曰:“行为人筮者,其糈多。

”子墨子曰:“仁义钧,行说人者,其功善亦多。

何故不行说人也。

” 公孟子戴章甫,搢忽,儒服,而以见子墨子,曰:“君子服然后行乎?

其行然后服乎?

”子墨子曰:“行不在服。

”公孟子曰:“何以知其然也?

”子墨子曰:“昔者齐桓公高冠博带,金剑木盾,以治其国,其国治。

昔者晋文公大布之衣,牂羊之裘,韦以带剑,以治其国,其国治。

昔者楚庄王鲜冠组缨,綘衣博袍,以治其国,其国治。

昔者越王勾践剪发文身,以治其国,其国治。

此四君者,其服不同,其行犹一也。

翟以是知行之不在服也。

”公孟子曰:“善!

吾闻之曰:宿善者不祥。

请舍忽,易章甫,复见夫子,可乎?

”子墨子曰:“请因以相见也。

若必将舍忽、易章甫,而后相见,然则行果在服也。

” 公孟子曰:“君子必古言服,然后仁。

”子墨子曰:“昔者商王纣、卿士费仲,为天下之暴人。

箕子、微子为天下之圣人。

此同言,而或仁不仁也。

周公旦为天下之圣人,关叔为天下之暴人,此同服,或仁或不仁。

然则不在古服与古言矣。

且子法周而未法夏也,子之古,非古也。

” 公孟子谓子墨子曰:“昔者圣王之列也,上圣立为天子,其次立为卿大夫。

今孔子博于《诗》、《书》,察于礼乐,详于万物,若使孔子当圣王,则岂不以孔子为天子哉?

”子墨子曰:“夫知者,必尊天事鬼,爱人节用,合焉为知矣。

今子曰‘孔子博于《诗》、《书》,察于礼乐,详于万物’,而曰可以为天子。

是数人之齿,而以为富。

” 公孟子曰:“贫富寿夭,齰然在天,不可损益。

”又曰:“君子必学。

”子墨子曰:“教人学而执有命,是犹命人葆而去其冠也。

” 公孟子谓子墨子曰:“有义不义,无祥不祥。

”子墨子曰:“古圣王皆以鬼神为神明,而为祸福,执有祥不祥,是以政治而国安也。

自桀、纣以下,皆以鬼神为不神明,不能为祸福,执无祥不祥,是以政乱而国危也。

故先王之书,子亦有之曰:‘其傲也出,于子不祥。

’此言为不善之有罚,为善之有赏。

” 子墨子谓公孟子曰:“丧礼,君与父母、妻、后子死,三年丧服。

伯父、叔父、兄弟期。

族人五月。

姑、姊、舅、甥皆有数月之丧。

或以不丧之间,诵《诗》三百,弦《诗》三百,歌《诗》三百,舞《诗》三百。

若用子之言,则君子何日以听治?

庶人何日以从事?

”公孟子曰:“国乱则治之,国治则为礼乐。

国治则从事,国富则为礼乐。

”子墨子曰:“国之治,治之废,则国之治亦废。

国之富也,从事故富也。

从事废,则国之富亦废。

故虽治国,劝之无餍,然后可也。

今子曰,国治则为礼乐,乱则治之,是譬犹噎而穿井也,死而求医也。

古者三代暴王桀、纣、幽、厉,■为声乐,不顾其民,是以身为刑僇,国为戾虚者,皆从此道也。

” 公孟子曰:“无鬼神。

”又曰:“君子必学祭祀。

”子墨子曰:“执无鬼而学祭礼,是犹无客而学客礼也,是犹无鱼而为鱼罟也。

” 公孟子谓子墨子曰:“子以三年之丧为非,子之三日之丧亦非也。

”子墨子曰:“子以三年之丧非三日之丧,是犹倮谓撅者不恭也。

” 公孟子谓子墨子曰:“知有贤于人,则可谓知乎?

”子墨子曰:“愚之知有以贤于人,而愚岂可谓知矣哉?

” 公孟子曰:“三年之丧,学吾之慕父母。

”子墨子曰:“夫婴儿子之知,独慕父母而已,父母不可得也,然号而不止,此其故何也?

即愚之至也。

然则儒者之知,岂有以贤于婴儿子哉?

” 子墨子曰问于儒者:“何故为乐?

”曰:“乐以为乐也。

”子墨子曰:“子未我应也。

今我问曰:‘何故为室?

’曰:‘冬避寒焉,夏避暑焉,室以为男女之别也。

’则子告我为室之故矣。

今我问曰:‘何故为乐?

’曰:‘乐以为乐也。

’是犹曰:‘何故为室?

’曰:‘室以为室也。

’” 子墨子谓程子曰:“儒之道足以丧天下者四政焉。

儒以天为不明,以鬼为不神,天、鬼不说,此足以丧天下。

又厚葬久丧,重为棺椁,多为衣衾,送死若徙,三年哭泣,扶后起,杖后行,耳无闻,目无见,此足以丧天下。

又弦歌鼓舞,习为声乐,此足以丧天下。

又以命为有,贫富寿夭、治乱安危有极矣,不可损益也。

为上者行之,必不听治矣。

为下者行之,必不从事矣。

此足以丧天下。

”程子曰:“甚矣,先生之毁儒也!

”子墨子曰:“儒固无此若四政者,而我言之,则是毁也。

今儒固有此四政者,而我言之,则非毁也,告闻也。

”程子无辞而出。

子墨子曰:“迷之!

”反,后坐,进复曰:“乡者先生之言有可闻者焉。

若先生之言,则是不誉禹,不毁桀、纣也。

”子墨子曰:“不然。

夫应孰辞,称议而为之,敏也。

厚攻则厚吾,薄攻则薄吾。

应孰辞而称议,是犹荷辕而击蛾也。

” 子墨子与程子辩,称于孔子。

程子曰:“非儒,何故称于孔子也?

”子墨子曰:“是亦当而不可易者也。

今鸟闻热旱之忧则高,鱼闻热旱之忧则下,当此,虽禹、汤为之谋,必不能易矣。

鸟鱼可谓愚矣,禹、汤犹云因焉。

今翟曾无称于孔子乎?

” 有游于子墨子之门者,身体强良,思虑徇通,欲使随而学。

子墨子曰:“姑学乎,吾将仕子。

”劝于善言而学。

其年,而责仕于子墨子。

子墨子曰:“不仕子。

子亦闻夫鲁语乎?

鲁有昆弟五人者,其父死,其长子嗜酒而不葬,其四弟曰:‘子与我葬,当为子沽酒。

’劝于善言而葬。

已葬而责酒于其四弟。

四弟曰:‘吾未予子酒矣。

子葬子父,我葬吾父,岂独吾父哉?

子不葬,则人将笑子,故劝子葬也。

’今子为义,我亦为义,岂独我义也哉?

子不学则人将笑子,故劝子于学。

” 有游于子墨子之门者,子墨子曰:“盍学乎?

”对曰:“吾族人无学者。

”子墨子曰:“不然。

未好美者,岂曰吾族人莫之好,故不好哉?

夫欲富贵者,岂曰我族人莫之欲,故不欲哉?

好美、欲富贵者,不视人犹强为之,夫义,天下之大器也,何以视人?

必强为之。

” 有游于子墨子之门者,谓子墨子曰:“先生以鬼神为明知,能为祸人哉福,为善者富之,为暴者祸之。

今吾事先生久矣,而福不至,意者先生之言有不善乎?

鬼神不明乎?

我何故不得福也?

”子墨子曰:“虽子不得福,吾言何遽不善?

而鬼神何遽不明?

子亦闻乎匿徒之刑之有刑乎?

”对曰:“未之得闻也。

”子墨子曰:“今有人于此,什子,子能什誉之,而一自誉乎?

”对曰:“不能。

”“有人于此,百子,子能终身誉其善,而子无一乎?

”对曰:“不能。

”子墨子曰:“匿一人者犹有罪,今子所匿者若此其多,将有厚罪者也,何福之求?

” 子墨子有疾,跌鼻进而问曰:“先生以鬼神为明,能为祸福,为善者赏之,为不善者罚之。

今先生圣人也,何故有疾?

意者先生之言有不善乎?

鬼神不明知乎?

”子墨子曰:“虽使我有病,何遽不明?

人之所得于病者多方,有得之寒暑,有得之劳苦。

百门而闭一门焉,则盗何遽无从入?

” 二三子有复于子墨子学射者,子墨子曰:“不可。

夫知者必量其力所能至而从事焉。

国士战且扶人,犹不可及也。

今子非国士也,岂能成学又成射哉?

” 二三子复于子墨子曰:“告子曰:‘言义而行甚恶。

’请弃之。

”子墨子曰:“不可。

称我言以毁我行,愈于亡。

有人于此:‘翟甚不仁,尊天、事鬼、爱人,甚不仁’。

犹愈于亡也。

今告子言谈甚辩,言仁义而不吾毁。

告子毁,犹愈亡也!

” 二三子复于子墨子曰:“告子胜为仁。

”子墨子曰:“未必然也。

告子为仁,譬犹跂以为长,隐以为广,不可久也。

” 告子谓子墨子曰:“我治国为政。

”子墨子曰:“政者,口言之,身必行之。

今子口言之,而身不行,是子之身乱也。

子不能治子之身,恶能治国政?

子姑亡子之身乱之矣!

类型

朝代

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