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卷六十二·列传第二十二·羊欣张敷王微

羊欣,字敬元,泰山南城人也。

曾祖忱,晋徐州刺史。

祖权,黄门郎。

父不疑,桂阳太守。

欣少靖默,无竞于人,美言笑,善容止。

泛览经籍,尤长隶书。

不疑初为乌程令,欣时年十二,时王献之为吴兴太守,甚知爱之。

献之尝夏月入县,欣著新绢裙昼寝,献之书裙数幅而去。

欣本工书,因此弥善。

起家辅国参军,府解还家。

隆安中,朝廷渐乱,欣优游私门,不复进仕。

会稽王世子元显每使欣书,常辞不奉命,元显怒,乃以为其后军府舍人。

此职本用寒人,欣意貌恬然,不以高卑见色,论者称焉。

欣尝诣领军将军谢混,混拂席改服,然后见之。

时混族子灵运在坐,退告族兄瞻曰“望蔡见羊欣,遂易衣改席”欣由此益知名。

桓玄辅政,领平西将军,以欣为平西参军,仍转主簿,参预机要。

欣欲自疏,时漏密事,玄觉其此意,愈重之,以为楚台殿中郎。

谓曰“尚书政事之本,殿中礼乐所出。

卿昔处股肱,方此为轻也”欣拜职少日,称病自免,屏居里巷,十余年不出。

义熙中,弟徽被遇于高祖,高祖谓咨议参军郑鲜之曰“羊徽一时美器,世论犹在兄后,恨不识之”即板欣补右将军刘藩司马,转长史,中军将军道怜谘议参军。

出为新安太守。

在郡四年,简惠著称。

除临川王义庆辅国长史,庐陵王义真车骑谘议参军,并不就。

太祖重之,以为新安太守,前后凡十三年,游玩山水,甚得适性。

转在义兴,非其好也。

顷之,又称病笃自免归。

除中散大夫。

素好黄老,常手自书章,有病不服药,饮符水而已。

兼善医术,撰《药方》十卷。

欣以不堪拜伏,辞不朝觐,高祖、太祖并恨不识之。

自非寻省近亲,不妄行诣,行必由城外,未尝入六关。

元嘉十九年,卒,时年七十三。

子俊,早卒。

弟徽,字敬猷,世誉多欣。

高祖镇京口,以为记室参军掌事。

八年,迁中书郎,直西省。

后为太祖西中郎长史、河东太守。

子瞻,元嘉末为世祖南中郎长史、寻阳太守,卒官。

张敷,字景胤,吴郡人,吴兴太守邵子也。

生而母没。

年数岁,问母所在,家人告以死生之分,敷虽童蒙,便有思慕之色。

年十许岁,求母遗物,而散施已尽,唯得一画扇,乃缄录之,每至感思,辄开笥流涕。

见从母,常悲感哽咽。

性整贵,风韵甚高,好读玄书,兼属文论,少有盛名。

高祖见而爱之,以为世子中军参军,数见接引。

永初初,迁秘书郎。

尝在省直,中书令傅亮贵宿权要,闻其好学,过候之。

敷卧不即起,亮怪而去。

父邵为湘州,去官侍从。

太祖版为西中郎参军。

元嘉初,为员外散骑侍郎,秘书丞。

江夏王义恭镇江陵,以为抚军功曹,转记室参军。

时义恭就太祖求一学义沙门,比沙门求见发遣,会敷赴假还江陵,太祖谓沙门曰“张敷应西,当令相载”及敷辞,上谓曰“抚军须一意怀道人,卿可以后艑载之,道中可得言晤”敷不奉旨,曰“臣性不耐杂”上甚不说。

迁正员郎。

中书舍人狄当、周赳并管要务,以敷同省名家,欲诣之。

赳曰“彼若不相容,便不如不往。

讵可轻往邪”当曰“吾等并已员外郎矣,何忧不得共坐”敷先设二床,去壁三四尺,二客就席,酧接甚欢,既而呼左右曰“移我远客”赳等失色而去。

其自摽遇如此。

善持音仪,尽详缓之致,与人别,执手曰“念相闻”余响久之不绝。

张氏后进至今慕之,其源流起自敷也。

迁黄门侍郎,始兴王浚后军长史,司徒左长史。

未拜,父在吴兴亡,报以疾笃,敷往奔省,自发都至吴兴成服,凡十余日,始进水浆。

葬毕,不进盐菜,遂毁瘠成疾。

世父茂度每止譬之,辄更感恸,绝而复续。

茂度曰“我冀譬汝有益,但更甚耳”自是不复往。

未期而卒,时年四十一。

琅邪颜延之书吊茂度曰“贤弟子少履贞规,长怀理要,清风素气,得之天然。

言面以来,便申忘年之好,比虽艰隔成阻,而情问无睽。

薄莫之人,冀其方见慰说,岂谓中年,奄为长往,闻问悼心,有兼恒痛。

足下门教敦至,兼实家宝,一旦丧失,何可为怀”其见重如此。

世祖即位,诏曰“司徒故左长史张敷,贞心简立,幼树风规。

居哀毁灭,孝道淳至,宜在追甄,于以报美。

可追赠侍中”于是改其所居称为孝张里。

无子。

王微,字景玄,琅邪临沂人,太保弘弟子也。

父孺,光禄大夫。

微少好学,无不通览,善属文,能书画,兼解音律、医方、阴阳术数。

年十六,州举秀才,衡阳王义季右军参军,并不就。

起家司徒祭酒,转主簿,始兴王浚后军功曹记室参军,太子中舍人,始兴王友。

父忧去官,服阕,除南平王铄右军咨议参军。

微素无宦情,称疾不就。

仍除中书侍郎,又拟南琅邪、义兴太守,并固辞。

吏部尚书江湛举微为吏部郎,微与湛书曰: 弟心病乱度,非但蹇蹙而已,此处朝野所共知。

驺会忽扣荜门,闾里咸以为祥怪,君多识前世之载,天植何其易倾。

弟受海内骇笑,不过如燕石秃鹙邪,未知君何以自解于良史邪。

今虽王道鸿鬯,或有激朗于天表,必欲探援潜宝,倾海求珠,自可卜肆巫祠之间,马栈牛口之下,赏剧孟于博徒,拔卜式于刍牧。

亦有西戎孤臣,东都戒士,上穷范驰之御,下尽诡遇之能,兼鳞杂袭者,必不乏于世矣。

且庐于承明,署乎金马,皆明察之官,又贤于管库之末。

何为劫勒通家疾病人,尘秽难堪之选,将以靖国,不亦益嚣乎。

《书》云“任官维贤才”。

而君擢士先疹废,芃耳棫朴,似不如此。

且弟旷违兄姊,迄将十载,姊时归来,终不任舆曳入阁,兄守金城,永不堪扶抱就路,若不惫疾,非性僻而何。

比君曰表里,无假长目飞耳也。

常谓生遭太公,将即华士之戮。

幸遇管叔,必蒙僻儒之养。

光武以冯衍才浮其实,故弃而不齿。

诸葛孔明云“来敏乱郡,过于孔文举”况无古人之才概,敢干周、汉之常刑。

彼二三英贤,足为晓治与否。

恐君逄此时,或亦不免高阁,乃复假名不知己者,岂欲自比卫赐邪。

君欲高斅山公,而以仲容见处,徒以捶提礼学,本不参选,鄙夫瞻彼,固不任下走,未知新沓何如州陵耳。

而作不师古,坐乱官政,诬饰蚯蚓,冀招神龙,如复托以真素者,又不宜居华留名,有害风俗。

君亦不至期人如此,若交以为人赐,举未以己劳,则商贩之事,又连所不忍闻也。

岂谓不肖易擢,贪者可诱,凡此数者,君必居一焉。

虽假天口于齐骈,藉鬼说于周季,公孙碎毛发之文,庄生纵漭瀁之极,终不能举其契,为之辞矣。

子将明魂,必灵咍于万里,汝、颍余彦,将拂衣而不朝。

浮华一开,风俗或从此而爽。

鬼谷以揣情为最难,何君忖度之轻谬。

今有此书,非敢叨拟中散,诚不能顾影负心,纯盗虚声,所以绵络累纸,本不营尚书虎爪板也。

成童便往来居舍,晨省复经周旋,加有诸甥,亦何得顿绝庆吊。

然生平之意,自于此都尽。

君平公云“生我名者杀我身”天爵且犹灭名,安用吏部郎哉。

其举可陋,其事不经,非独搢绅者不道,仆妾皆将笑之。

忽忽不乐,自知寿不得长,且使千载知弟不诈谖耳。

微既为始兴王浚府吏,浚数相存慰,微奉答笺书,辄饰以辞采。

微为文古甚,颇抑扬,袁淑见之,谓为诉屈。

微因此又与从弟僧绰书曰: 吾虽无人鉴,要是早知弟,每共宴语,前言何尝不以止足为贵。

且持盈畏满,自是家门旧风,何为一旦落漠至此,当局苦迷,将不然邪。

讵容都不先闻,或可不知耳。

衣冠胄胤,如吾者甚多,才能固不足道,唯不倾侧溢诈,士颇以此容之。

至于规矩细行,难可详料。

疹疾日滋,纵恣益甚,人道所贵,废不复修。

幸值圣明兼容,置之教外,且旧恩所及,每蒙宽假。

吾亦自揆疾疹重侵,难复支振,民生安乐之事,心死久矣。

所以解日偷存,尽于大布粝粟,半夕安寝,便以自度,血气盈虚,不复稍道,长以大散为和羹,弟为不见之邪。

疾废居然,且事一己,上不足败俗伤化,下不至毁辱家门,泊尔尸居,无方待化。

凡此二三,皆是事实。

吾与弟书,不得家中相欺也。

州陵此举,为无所因,反覆思之,了不能解。

岂见吾近者诸笺邪,良可怪笑。

吾少学作文,又晚节如小进,使君公欲民不偷,每加存饰,酧对尊贵,不厌敬恭。

且文词不怨思抑扬,则流澹无味。

文好古,贵能连类可悲,一往视之,如似多意。

当见居非求志,清论所排,便是通辞诉屈邪。

尔者真可谓真素寡矣。

其数旦见客小防,自来盈门,亦不烦独举吉也。

此辈乃云语势所至,非其要也。

弟无怀居今地,万物初不以相非,然鲁器齐虚,实宜书绅。

今三署六府之人,谁表里此内,傥疑弟豫有力,于素论何如哉。

则吾长厄不死,终误盛壮也。

江不过强吹拂吾,云是岩穴人。

岩穴人情所高,吾得当此,则鸡鹜变作凤皇,何为干饰廉隅,秩秩见于面目,所惜者大耳。

诸舍阖门皆蒙时私,此既未易陈道,故常因含声不言。

至兄弟尤为叨窃,临海频烦二郡,谦亦越进清阶,吾高枕家巷,遂至中书郎,此足以阖棺矣。

又前年优旨,自弟所宣,虽夏后抚辜人,周宣及鳏寡,不足过也。

语皆循检校迹,不为虚饰也。

作人不阿谀,无缘头发见白,稍学谄诈。

且吾何以为,足不能行,自不得出户。

头不耐风,故不可扶曳。

家本贫馁,至于恶衣蔬食,设使盗跖居此,亦不能两展其足,妄意珍藏也。

正令选官设作此举,于吾亦无剑戟之伤,所以勤勤畏人之多言也。

管子晋贤,乃关人主之轻重,此何容易哉。

州陵亦自言视明听聪,而返区区饰吾,何辩致而下英俊。

夫奇士必龙居深藏,与蛙虾为伍,放勋其犹难之,林宗辈不足识也。

似不肯眷眷奉笺记,雕琢献文章,居家近市廛,亲戚满城府,吾犹自知袁阳源辈当平此不。

饰诈之与直独,两不关吾心,又何所耿介。

弟自宜以解塞群贤矣,兼悉怒此言自尔家任兄故能也。

日日望弟来,属病终不起,何意向与江书,粗布胸心,无人可写,比面乃具与弟。

书便觉成,本以当半日相见,吾既恶劳,不得多语,枢机幸非所长,相见亦不胜读此书也。

亲属欲见自可示,无急付手。

时论者或云微之见举,庐江何偃亦豫其议,虑为微所咎,与书自陈。

微报之曰: 卿昔称吾于义兴,吾常谓之见知,然复自怪鄙野,不参风流,未有一介熟悉于事,何用独识之也。

近日何见绰送卿书,虽知如戏,知卿固不能相哀。

苟相哀之未知,何相期之可论。

卿少陶玄风,淹雅修畅,自是正始中人。

吾真庸性人耳,自然志操不倍王、乐。

小儿时尤粗笨无好,常从博士读小小章句,竟无可得,口吃不能剧读,遂绝意于寻求。

至二十左右,方复就观小说,往来者见床头有数帙书,便言学问,试就检,当何有哉。

乃复持此拟议人邪。

尚独愧笑扬子之褒赡,犹耻辞赋为君子,若吾篆刻,菲亦甚矣。

卿诸人亦当尤以此见议。

或谓言深博,作一段意气,鄙薄人世,初不敢然。

是以每见世人文赋书论,无所是非,不解处即日借问,此其本心也。

至于生平好服上药,起年十二时病虚耳。

所撰服食方中,粗言之矣。

自此始信摄养有征,故门冬昌术,随时参进。

寒温相补,欲以扶护危羸,见冀白首。

家贫乏役,至于春秋令节,辄自将两三门生,入草采之。

吾实倦游医部,颇晓和药,尤信《本草》,欲其必行,是以躬亲,意在取精。

世人便言希仙好异,矫慕不羁,不同家颇有骂之者。

又性知画缋,盖亦鸣鹄识夜之机,盘纡纠纷,或记心目,故兼山水之爱,一往迹求,皆仿像也。

不好诣人,能忘荣以避权右,宜自密应对举止,因卷惭自保,不能勉其所短耳。

由来有此数条,二三诸贤,因复架累,致之高尘,咏之清壑。

瓦砾有资,不敢轻厕金银也。

而顷年婴疾,沉沦无已,区区之情,悽于生存,自恐难复,而先命猥加,魂气褰籞,常人不得作常自处疾苦,正亦卧思已熟,谓有记自论。

既仰天光,不夭庶类,兼望诸贤,共相哀体,而卿首唱诞言,布之翰墨,万石之慎,或未然邪。

好尽之累,岂其如此。

绰大骇叹,便是阖朝见病者。

吾本伫人,加疹意惛,一旦闻此,便惶怖矣。

五六日来,复苦心痛,引喉状如胸中悉肿,甚自忧。

力作此答,无复条贯,贵布所怀,落漠不举。

卿既不可解,立欲便别,且当笑。

微常住门屋一间,寻书玩古,如此者十余年。

太祖以其善筮,赐以名蓍。

弟僧谦,亦有才誉,为太子舍人,遇疾,微躬自处治,而僧谦服药失度,遂卒。

微深自咎恨,发病不复自治,哀痛僧谦不能已,以书告灵曰: 弟年十五,始居宿于外,不为察慧之誉,独沉浮好书,聆琴闻操,辄有过目之能。

讨测文典,斟酌传记,寒暑未交,便卓然可述。

吾长病,或有小间,辄称引前载,不异旧学。

自尔日就月将,著名邦党,方隆夙志,嗣美前贤,何图一旦冥然长往,酷痛烦冤,心如焚裂。

寻念平生,裁十年中耳。

然非公事,无不相对,一字之书,必共咏读。

一句之文,无不研赏,浊酒忘愁,图籍相慰,吾所以穷而不忧,实赖此耳。

奈何罪酷,茕然独坐。

忆往年散发,极目流涕,吾不舍日夜,又恒虑吾羸病,岂图奄忽,先归冥冥。

反覆万虑,无复一期,音颜仿佛,触事历然,弟今何在,令吾悲穷。

昔仕京师,分张六旬耳,其中三过,误云今日何意不来,钟念悬心,无物能譬。

方欲共营林泽,以送余年,念兹有何罪戾,见此夭酷,没于吾手,触事痛恨。

吾素好医术,不使弟子得全,又寻思不精,致有枉过,念此一条,特复痛酷。

痛酷奈何。

吾罪奈何。

弟为志,奉亲孝,事兄顺,虽僮仆无所叱咄,可谓君子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

冲和淹通,内有皂白,举动尺寸,吾每咨之。

常云“兄文骨气,可推英丽以自许。

又兄为人矫介欲过,宜每中和”道此犹在耳,万世不复一见,奈何。

唯十纸手迹,封拆俨然,至于思恋不可怀。

及闻吾病,肝心寸绝,谓当以幅巾薄葬之事累汝,奈何反相殡送。

弟由来意,谓“妇人虽无子,不宜践二庭。

此风若行,便可家有孝妇”。

仲长《昌言》,亦其大要。

刘新妇以刑伤自誓,必留供养。

殷太妃感柏舟之节,不夺其志。

仆射笃顺,范夫人知礼,求得左率第五儿,庐位有主。

此亦何益冥然之痛,为是存者意耳。

吾穷疾之人,平生意志,弟实知之。

端坐向窗,有何慰适,正赖弟耳。

过中未来,已自悽望,今云何得立,自省惛毒,无复人理。

比烦冤困惫,不能作刻石文,若灵响有识,不得吾文,岂不为恨。

傥意虑不遂谢能思之如狂,不知所告诉,明书此数纸,无复词理,略道阡陌,万不写一。

阿谦。

何图至此。

谁复视我,谁复忧我。

他日宝惜三光,割嗜好以祈年,今也唯速化耳。

吾岂复支,冥冥中竟复云何。

弟怀随、和之宝,未及光诸文章,欲收所一集,不知忽忽当办此不。

今已成服,吾临灵,取常共饮杯,酌自酿酒,宁有仿像不。

冤痛。

冤痛。

元嘉三十年,卒,时年三十九。

僧谦卒后四旬而微终。

遗令薄葬,不设轜旐鼓挽之属,施五尺床,为灵二宿便毁。

以尝所弹琴置床上,何长史来,以琴与之。

何长史者,偃也。

无子。

家人遵之。

所著文集,传于世。

世祖即位,诏曰“微栖志贞深,文行惇洽,生自华宗,身安隐素,足以贲兹丘园,惇是薄俗。

不幸蚤世,朕甚悼之。

可追赠秘书监” 史臣曰:燕太子吐一言,田先生吞舌而死。

安邑令戒屠者,闵仲叔去而之沛。

良由内怀耿介,峻节不可轻干。

袁淑笑谑之间,而王微吊词连牍,斯盖好名之士,欲以身为珪璋,皦皦然使尘玷之累,不能加也。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宋书·卷六十三·列传第二十三·王华等

〔沈约〕 〔南北朝〕

王华,字子陵,琅邪临沂人,太保弘从祖弟也。

祖荟,卫将军,会稽内史。

父,廞,太子中庶子,司徒左长史。

居在吴,晋隆安初,王恭起兵讨王国宝,时廞丁母忧在家,恭檄令起兵,廞即聚众应之,以女为贞烈将军,以女人为官属。

国宝既死,恭檄廞罢兵。

廞起兵之际,多所诛戮,至是不复得已,因举兵以讨恭为名。

恭遣刘牢之击廞,廞败走,不知所在。

长子泰为恭所杀。

华时年十三,在军中,与廞相失,随沙门释昙永逃窜。

时牢之搜检觅华甚急,昙永使华提衣幞随后,津逻咸疑焉。

华行迟,永呵骂云“奴子怠懈,行不及我”以杖捶华数十,众乃不疑,由此得免。

遇赦还吴。

少有志行,以父存亡不测,布衣蔬食不交游,如此十余年,为时人所称美。

高祖欲收其才用,乃发廞丧问,使华制服。

服阕,高祖北伐长安,领镇西将军、北徐州刺史,辟华为州主簿,仍转镇西主簿,治中从事史,历职著称。

太祖镇江陵,以为西中郎主簿,迁咨议参军,领录事。

太祖进号镇西,复随府转。

太祖未亲政,政事悉委司马张邵。

华性尚物,不欲人在己前。

邵性豪,每行来常引夹毂,华出入乘牵车,从者不过二三以矫之。

尝于城内相逢,华阳不知是邵,谓左右“此卤簿甚盛,必是殿下出行”乃下牵车,立于道侧。

及邵至,乃惊。

邵白服登城,为华所纠,坐被征。

华代为司马、南郡太守,行府州事。

太祖入奉大统,以少帝见害,疑不敢下。

华建议曰“羡之等受寄崇重,未容便敢背德,废主若存,虑其将来受祸,致此杀害。

盖由每生情多,宁敢一朝顿怀逆志。

且三人势均,莫相推伏,不过欲握权自固,以少主仰待耳。

今日就征,万无所虑”太祖从之,留华总后任。

上即位,以华为侍中,领骁骑将军,未拜,转右卫将军,侍中如故。

先是,会稽孔宁子为太祖镇西咨议参军,以文义见赏,至是为黄门侍郎,领步兵校尉。

宁子先为高祖太尉主簿,陈损益曰“隆化之道,莫先于官得其才。

枚卜之方,莫若人慎其举。

虽复因革不同,损益有物,求贤审官,未之或改。

师锡佥曰,焕乎钦明之诰,拔茅征吉,著于幽《贲》之爻。

晋师有成,瓜衍作赏,楚乘无入,蒍贾不贺。

今旧命惟新,幽人引领,《韶》之尽美,已备于振纲。

《武》之未尽,或存于理目。

虽九官之职,未可备举,亲民之选,尤宜在先。

愚欲使天朝四品官,外及守牧,各举一人堪为二千石长吏者,以付选官,随缺叙用,得贤受赏,失举任罚。

夫惟帝之难,岂庸识所易,然举尔所知,非求多人,因百官之明,孰与一识之见,执咎在己,岂容徇物之私。

今非以选曹所铨,果于乖谬,众职所举,必也惟良,盖宜使求贤辟其广涂,考绩取其少殿。

若才实拔群,进宜尚德,治阿之宰,不必计年,免徒之守,岂限资秩。

自此以还,故当才均以资,资均以地。

宰莅之官,诚曰吏职,然监观民瘼,翼化宣风,则隐厚之求,急于刀笔,能事之功,接于德心,以此论才,行之年岁,岂惟政无秕蠹,民庇手足而已,将使公路日清,私请渐塞。

士多心竞,仁必由己,处士砥自求之节,仕子藏交驰之情。

宁子庸微,不识治体,冒昧陈愚,退惧违谬” 宁子与华并有富贵之愿,自羡之等秉权,日夜构之于太祖。

宁子尝东归,至金昌亭,左右欲泊船,宁子命去之,曰“此弑君亭,不可泊也”华每闲居讽咏,常诵王粲《登楼赋》曰“冀王道之一平,假高衢而骋力”出入逢羡之等,每切齿愤咤,叹曰“当见太平时不”元嘉二年,宁子病卒。

三年,诛羡之等,华迁护军,侍中如故。

宋世惟华与南阳刘湛不为饰让,得官即拜,以此为常。

华以情事异人,未尝预宴集,终身不饮酒,有燕不之诣。

若宜有论事者,乘车造门,主人出车就之。

及王弘辅政,而弟昙首为太祖所任,与华相埒,华尝谓己力用不尽,每叹息曰“宰相顿有数人,天下何由得治”四年,卒,时年四十三。

追赠散骑常侍、卫将军。

九年,上思诛羡之之功,追封新建县侯,食邑千户,谥曰宣侯。

世祖即位,配飨太祖庙庭。

子定侯嗣,官至左卫将军,卒。

子长嗣,太宗泰始二年,坐骂母夺爵,以长弟终绍封。

后废帝元徽三年,终上表乞以封还长,许之。

齐受禅,国除。

华从父弟鸿,五兵尚书,会稽太守。

王昙首,琅邪临沂人,太保弘少弟也。

幼有业尚,除著作郎,不就。

兄弟分财,昙首唯取图书而已。

辟琅邪王大司马属,从府公修复洛阳园陵。

与从弟球俱诣高祖,时谢晦在坐,高祖曰“此君并膏粱盛德,乃能屈志戎旅”昙首答曰“既从神武之师,自使懦夫有立志”晦曰“仁者果有勇”高祖悦。

行至彭城,高祖大会戏马台,豫坐者皆赋诗。

昙首文先成,高祖览读,因问弘曰“卿弟何如卿”弘答曰“若但如民,门户何寄”高祖大笑。

昙首有识局智度,喜愠不见于色,闺门之内,雍雍如也。

手不执金玉,妇女不得为饰玩,自非禄赐所及,一毫不受于人。

太祖为冠军、徐州刺史,留镇彭城,以昙首为府功曹。

太祖镇江陵,自功曹为长史,随府转镇西长史。

高祖甚知之,谓太祖曰“王昙首,沈毅有器度,宰相才也。

汝每事咨之”景平中,有龙见西方,半天腾上,荫五彩云,京都远近聚观,太史奏曰“西方有天子气”太祖入奉大统,上及议者皆疑不敢下,昙首与到彦之、从兄华固劝,上犹未许。

昙首又固陈,并言天人符应,上乃下。

率府州文武严兵自卫,台所遣百官众力,不得近部伍,中兵参军朱容子抱刀在平乘户外,不解带者数旬。

既下在道,有黄龙出负上所乘舟,左右皆失色,上谓昙首曰“此乃夏禹所以受天命,我何堪之”及即位,又谓昙首曰“非宋昌独见,无以致此”以昙首为侍中,寻领右卫将军,领骁骑将军。

以朱容子为右军将军。

诛徐羡之等,平谢晦,昙首及华之力也。

元嘉四年,车驾出北堂,尝使三更竟开广莫门,南台云“应须白虎幡,银字棨。

不肯开门。

尚书左丞羊玄保奏免御史中丞傅隆以下,昙首继启曰“既无墨敕,又阙幡棨,虽称上旨,不异单刺。

元嘉元年、二年,虽有再开门例,此乃前事之违。

今之守旧,未为非礼。

但既据旧史,应有疑却本末,曾无此状,犹宜反咎其不请白虎幡、银字棨,致门不时开,由尚书相承之失,亦合纠正”上特无所问,更立科条。

迁太子詹事,侍中如故。

晦平后,上欲封昙首等,会宴集,举酒劝之,因拊御床曰“此坐非卿兄弟,无复今日”时封诏已成,出以示昙首,昙首曰“近日之事,衅难将成,赖陛下英明速断,故罪人斯戮。

臣等虽得仰凭天光,效其毫露,岂可因国之灾,以为身幸。

陛下虽欲私臣,当如直史何”上不能夺,故封事遂寝。

时兄弘录尚书事,又为扬州刺史,昙首为上所亲委,任兼两宫。

彭城王义康与弘并录,意常怏怏,又欲得扬州,形于辞旨。

以昙首居中,分其权任,愈不悦。

昙首固乞吴郡,太祖曰“岂有欲建大厦而遗其栋梁者哉。

贤兄比屡称疾,固辞州任,将来若相申许者,此处非卿而谁。

亦何吴郡之有”时弘久疾,屡逊位,不许。

义康谓宾客曰“王公久疾不起,神州讵合卧治”昙首劝弘减府兵力之半以配义康,义康乃悦。

七年,卒。

太祖为之恸,中书舍人周赳侍侧,曰“王家欲衰,贤者先殒”上曰“直是我家衰耳”追赠左光禄大夫,加散骑常侍,詹事如故。

九年,以预诛羡之等谋,追封豫宁县侯,邑千户,谥曰文侯。

世祖即位,配飨太祖庙庭。

子僧绰嗣,别有传。

少子僧虔,升明末,为尚书令。

殷景仁,陈郡长平人也。

曾祖融,晋太常。

祖茂,散骑常侍、特进、左光禄大夫。

父道裕,蚤亡。

景仁少有大成之量,司徒王谧见而以女妻之。

初为刘毅后军参军,高祖太尉行参军。

建议宜令百官举才,以所荐能否为黜陟。

迁宋台秘书郎,世子中军参军,转主簿,又为骠骑将军道怜主簿。

出补衡阳太守,入为宋世子洗马,仍转中书侍郎。

景仁学不为文,敏有思致,口不谈义,深达理体。

至于国典朝仪,旧章记注,莫不撰录,识者知其有当世之志也。

高祖甚知之,迁太子中庶子。

少帝即位,入补侍中,累表辞让,又固陈曰“臣志干短弱,历著出处。

值皇涂隆泰,身荷恩荣,阶牒推迁,日月频积,失在饕餮,患不自量。

而奉闻今授,固守愚心者,窃惟殊次之宠,必归器望。

喉唇之任,非才莫居。

三省诸躬,无以克荷,岂可苟顺甘荣,不知进退,上亏朝举,下贻身咎,求之公私,未见其可。

顾涯审分,诚难庶几,逾方越序,易以诫惧。

所以俯仰周偟,无地宁处。

若惠泽广流,兰艾同润,回改前旨,赐以降阶,虽实不敏,敢忘循命。

臣迕违之愆,既已屡积,宁当徒尚浮采,尘黩天听。

丹情悾款,仰希照察”诏曰“景仁退挹之怀,有不可改,除黄门侍郎,以申君子之请”寻领射声。

顷之,转左卫将军。

太祖即位,委遇弥厚,俄迁侍中,左卫如故。

时与侍中右卫将军王华、侍中骁骑将军王昙首、侍中刘湛四人,并时为侍中,俱居门下,皆以风力局干,冠冕一时,同升之美,近代莫及。

元嘉三年,车驾征谢晦,司徒王弘入居中书下省,景仁长直,共掌留任。

晦平,代到彦之为中领军,侍中如故。

太祖所生章太后早亡,上奉太后所生苏氏甚谨。

六年,苏氏卒,车驾亲往临哭,下诏曰“朕夙罹偏罚,情事兼常,每思有以光隆懿戚,少申罔极之怀。

而礼文遗逸,取正无所,监之前代,用否又殊,故惟疑累年,在心未遂。

苏夫人奄至倾殂,情礼莫寄,追思远恨,与事而深,日月有期,将卜窀穸,便欲粗依《春秋》以贵之义,式遵二汉推恩之典。

但动藉史笔,传之后昆,称心而行,或容未允。

可时共详论,以求其中。

执笔永怀,益增感塞”景仁议曰“至德之感,灵启厥祥,文母伣天,实熙皇祚。

主上聿遵先典,号极徽崇,以贵之义,礼尽于此。

苏夫人阶缘戚属,情以事深,寒泉之思,实感圣怀,明诏爰发,询求厥中。

谨寻汉氏推恩加爵,于时承秦之弊,儒术蔑如,自君作故,罔或前典,惧非盛明所宜轨蹈。

晋监二代,朝政之所因,君举必书,哲王之所慎。

体至公者,悬爵赏于无私。

奉天统者,每屈情以申制。

所以作孚万国,贻则后昆。

臣豫蒙博逮,谨露庸短”上从之。

丁母忧,葬竟,起为领军将军,固辞。

上使纲纪代拜,遣中书舍人周赳舆载还府。

九年,服阕,迁尚书仆射。

太子詹事刘湛代为领军,与景仁素善,皆被遇于高祖,俱以宰相许之。

湛尚居外任,会王弘、华、昙首相系亡,景仁引湛还朝,共参政事。

湛既入,以景仁位遇本不逾己,而一旦居前,意甚愤愤。

知太祖信仗景仁,不可移夺,乃深结司徒彭城王义康,欲倚宰相之重以倾之。

十二年,景仁复迁中书令,护军、仆射如故。

寻复以仆射领吏部,护军如故。

湛愈忿怒。

义康纳湛言,毁景仁于太祖。

太祖遇之益隆。

景仁对亲旧叹曰“引之令入,入便噬人”乃称疾解职,表疏累上,不见许,使停家养病。

发诏遣黄门侍郎省疾。

湛议遣人若劫盗者于外杀之,以为太祖虽知,当有以,终不能伤至亲之爱。

上微闻之,迁景仁于西掖门外晋鄱阳主第,以为护军府,密迩宫禁,故其计不行。

景仁卧疾者五年,虽不见上,而密表去来,日中以十数。

朝政大小,必以问焉,影迹周密,莫有窥其际者。

收湛之日,景仁使拂拭衣冠,寝疾既久,左右皆不晓其意。

其夜,上出华林园延贤堂召景仁,犹称脚疾,小床舆以就坐,诛讨处分,一皆委之。

代义康为扬州刺史,仆射领吏部如故。

遣使者授印绶,主簿代拜,拜毕,便觉其情理乖错。

性本宽厚,而忽更苛暴,问左右曰“今年男婚多。

女嫁多”是冬大雪,景仁乘舆出听事观望,忽惊曰“当阁何得有大树”既而曰“我误邪”疾转笃。

太祖谓不利在州司,使还住仆射下省,为州凡月余卒。

或云见刘湛为祟。

时年五十一,追赠侍中、司空,本官如故。

谥曰文成公。

上与荆州刺史衡阳王义季书曰“殷仆射疾患少日,奄忽不救。

其识具经远,奉国竭诚,周游缱绻,情兼常痛。

民望国器,遇之为难,惋叹之深,不能已已。

汝亦同不。

往矣如何”世祖大明五年,行幸经景仁墓,诏曰“司空文成公景仁德量淹正,风识明允,徽绩忠谟,夙达先照,惠政茂誉,实留民属。

近瞻丘坟,感往兴悼,可遣使致祭” 子道矜,幼而不慧,官至太中大夫。

道矜子恒,太宗世为侍中,度支尚书,属父疾积久,为有司所奏。

诏曰“道矜生便有病,无更横疾。

恒因愚习惰,久妨清序,可降为散骑常侍” 沈演之,字台真,吴兴武康人也。

高祖充,晋车骑将军,吴国内史。

曾祖劲,冠军陈祐长史,戍金墉城,为鲜卑慕容恪所陷,不屈节,见杀,追赠东阳太守。

祖赤黔,廷尉卿。

父叔任,少有干质,初为扬州主簿,高祖太尉参军,吴、山阴令,治皆有声。

朱龄石伐蜀,为龄石建威府司马,加建威将军。

平蜀之功,亚于元帅,即本号为西夷校尉、巴西梓潼郡太守,戍涪城。

东军既反,二郡强宗侯劢、罗奥聚众作乱,四面云合,遂至万余人,攻城急。

叔任东兵不满五百,推布腹心,众莫不为用,出击大破之,逆党皆平。

高祖讨司马休之,龄石遣叔任率军来会。

时高祖领镇西将军,命为司马。

及军还,以为扬州别驾从事史。

以平蜀全涪之功,封宁新县男,食邑四百四十户。

出为建威将军、益州刺史,以疾还都。

义熙十四年,卒,时年五十。

长子融之,蚤卒。

演之年十一,尚书仆射刘柳见而知之,曰“此童终为令器”家世为将,而演之折节好学,读《老子》日百遍,以义理业尚知名。

袭父别爵吉阳县五等侯。

郡命主簿,州辟从事史,西曹主簿,举秀才,嘉兴令,有能名。

入为司徒祭酒,南谯王义宣左军主簿,钱唐令,复有政绩。

复为司徒主簿。

丁母忧。

起为武康令,固辞不免,到县百许日,称疾去官。

服阕,除司徒左西掾,州治中从事史。

元嘉十二年,东诸郡大水,民人饥馑,吴义兴及吴郡之钱唐,升米三百。

以演之及尚书祠部郎江邃并兼散骑常侍,巡行拯恤,许以便宜从事。

演之乃开仓廪以赈饥民,民有生子者,口赐米一斗,刑狱有疑枉,悉制遣之,百姓蒙赖。

转别驾从事史,领本郡中正,深为义康所待,故在府州前后十余年。

后刘湛、刘斌等结党,欲排废尚书仆射殷景仁,演之雅仗正义,与湛等不同,湛因此谗之于义康。

尝因论事不合旨,义康变色曰“自今而后,我不复相信”演之与景仁素善,尽心于朝廷,太祖甚嘉之,以为尚书吏部郎。

十七年,义康出藩,诛湛等,以演之为右卫将军。

景仁寻卒,乃以后军长史范晔为左卫将军,与演之对掌禁旅,同参机密。

二十年,迁侍中,右卫将军如故。

太祖谓之曰“侍中领卫,望实优显,此盖宰相便坐,卿其勉之”上欲伐林邑,朝臣不同,唯广州刺史陆徽与演之赞成上意。

及平,赐群臣黄金、生口、铜器等物,演之所得偏多。

上谓之曰“庙堂之谋,卿参其力,平此远夷,未足多建茅土。

廓清京都,鸣鸾东岱,不忧河山不开也”二十一年,诏曰“总司戎政,翼赞东朝,惟允之举,匪贤莫授。

侍中领右卫将军演之,清业贞审,器思沈济。

右卫将军晔,才应通敏,理怀清要。

并美彰出内,诚亮在公,能克懋厥猷,树绩所莅。

演之可中领军,晔可太子詹事”晔怀逆谋,演之觉其有异,言之太祖,晔寻事发伏诛。

迁领国子祭酒,本州大中正,转吏部尚书,领太子右卫率。

虽未为宰相,任寄不异也。

素有心气,疾病历年,上使卧疾治事。

性好举才,申济屈滞,而谦约自持,上赐女伎,不受。

二十六年,车驾拜京陵,演之以疾不从。

上还宫,召见,自勉到坐,出至尚书下省,暴卒,时年五十三。

太祖痛惜之,追赠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谥曰贞侯。

演之昔与同使江邃字玄远,济阳考城人。

颇有文义。

官至司徒记室参军,撰《文释》,传于世。

演之子睦,至黄门郎,通直散骑常侍。

世祖大明初,坐要引上左右俞欣之访评殿省内事,又与弟西阳王文学勃忿阋不睦,坐徙始兴郡,勃免官禁锢。

勃好为文章,善弹琴,能围棋,而轻薄逐利。

历尚书殿中郎。

太宗泰始中,为太子右卫率,加给事中。

时欲北讨,使勃还乡里募人,多受货贿。

上怒,下诏曰“沈勃琴书艺业,口有美称,而轻躁耽酒,幼多罪愆。

比奢淫过度,妓女数十,声酣放纵,无复剂限。

自恃吴兴土豪,比门义故,胁说士庶,告索无已。

又辄听募将,委役还私,托注病叛,遂有数百。

周旋门生,竞受财货,少者至万,多者千金,考计脏物,二百余万,便宜明罚敕法,以正典刑。

故光禄大夫演之昔受深遇,忠绩在朝,寻远矜怀,能无弘律,可徙勃西垂,令一思愆悔”于是徙付梁州。

废帝元徽初,以例得还。

结事阮佃夫、王道隆等,复为司徒左长史。

为废帝所诛。

顺帝即位,追赠本官。

勃弟统,大明中为著作佐郎。

先是,五省官所给干僮,不得杂役,太祖世,坐以免官者,前后百人。

统轻役过差,有司奏免。

世祖诏曰“自顷干僮,多不祗给,主可量听行杖”得行干杖,自此始也。

演之兄融之子畅之,袭宁新县男。

大明中,为海陵王休茂北中郎咨议参军,为休茂所杀,追赠黄门郎。

子晔嗣,齐受禅,国除。

史臣曰:元嘉初,诛灭宰相,盖王华、孔宁子之力也。

彼群公义虽往结,恩实今疏,而任即曩权,意非昔主,居上六之穷爻,当来宠之要辙,颠覆所基,非待他衅,况于废杀之重,其隙易乘乎。

夫杀人而取其璧,不知在己兴累。

倾物而移其宠,不忌自我难持。

若二子永年,亦未知来祸所止也。

有能戒彼而悟此,则所望于来哲。

宋书·卷六十四·列传第二十四·郑鲜之裴松之何承天

〔沈约〕 〔南北朝〕

郑鲜之,字道子,荥阳开封人也。

高祖浑,魏将作大匠。

曾祖袭,大司农。

父遵,尚书郎。

袭初为江乘令,因居县境。

鲜之下帷读书,绝交游之务。

初为桓伟辅国主簿。

先是,兖州刺史滕恬为丁零、翟辽所没,尸丧不反,恬子羡仕宦不废,议者嫌之。

桓玄在荆州,使群僚博议,鲜之议曰: 名教大极,忠孝而已,至乎变通抑引,每事辄殊,本而寻之,皆是求心而遗迹。

迹之所乘,遭遇或异。

故圣人或就迹以助教,或因迹以成罪,屈申与夺,难可等齐,举其阡陌,皆可略言矣。

天可逃乎。

而伊尹废君。

君可胁乎。

而鬻权见善。

忠可愚乎。

而箕子同仁。

自此以还,殊实而齐声,异誉而等美者,不可胜言。

而欲令百代之下,圣典所阙,正斯事于一朝,岂可易哉。

然立言明理,以古证今,当使理厌人情。

如滕羡情事者,或终身隐处,不关人事。

或升朝理务,无讥前哲。

通滕者则以无讥为证,塞滕者则以隐处为美。

折其两中,则异同之情可见矣。

然无讥前哲者,厌情之谓也。

若王陵之母,见烹于楚,陵不退身穷居,终为社稷之臣,非为荣也。

鲍勋蹇谔魏朝,亡身为效,观其志非贪爵也。

凡此二贤,非滕之谕。

夫圣人立教,犹云“有礼无时,君子不行”。

有礼无时,政以事有变通,不可守一故耳。

若滕以此二贤为证,则恐人人自贤矣。

若不可人人自贤,何可独许其证。

讥者兼在于人,不但独证其事。

汉、魏以来,记阙其典,寻而得者无几人。

至乎大晋中朝及中兴之后,杨臻则七年不除丧,三十余年不关人事,温公则见逼于王命,庾左丞则终身不著袷,高世远则为王右军、何骠骑所劝割,无有如滕之易者也。

若以缞麻非为哀之主,无所复言矣。

文皇帝以东关之役,尸骸不反者,制其子弟,不废婚宦。

明此,孝子已不自同于人伦,有识已审其可否矣。

若其不尔,居宗辅物者,但当即圣人之教,何所复明制于其间哉。

及至永嘉大乱之后,王敦复申东关之制于中兴,原此是为国之大计,非谓训范人伦,尽于此也。

何以言之。

父仇明不同戴天日,而为国不可许复仇,此自以法夺情,即是东关、永嘉之喻也。

何妨综理王务者,布衣以处之。

明教者自谓世非横流,凡士君子之徒,无不可仕之理,而杂以情讥,谓宜在贬裁尔。

若多引前事以为通证,则孝子可顾法而不复仇矣。

文皇帝无所立制于东关,王敦无所明之于中兴。

每至斯会,辄发之于宰物,是心可不喻乎。

且夫求理当先以远大,若沧海横流,家国同其沦溺,若不仕也,则人有余力。

人有余力,则国可至乎亡,家可至乎灭。

当斯时也,匹妇犹亡其身,况大丈夫哉。

既其不然,天下之才,将无所理。

滕但当尽《陟岵》之哀,拟不仕者之心,何为证喻前人,以自通乎。

且名为大才之所假,而小才之所荣,荣与假乘常,已有惭德,无欣工进,何有情事乎。

若其不然,则工进无欣,何足贵于千载之上邪。

苟许小才荣其位,则滕不当顾常疑以自居乎。

所谓柳下惠则可,我则不可也。

且有生之所宗者圣人,圣人之为教者礼法,即心而言,则圣人之法,不可改也。

而秦以郡县治天下,莫之能变。

汉文除肉刑,莫之能复。

彼圣人之为法,犹见改于后王,况滕赖前人,而当必通乎。

若人皆仕,未知斯事可俟后圣与不。

况仕与不仕,各有其人,而不仕之所引,每感三年之下。

见议者弘通情纪,每傍中庸,又云若许讥滕,则恐亡身致命之仕,以此而不尽。

何斯言之过与。

夫忠烈之情,初无计而后动。

若计而后动,则惧法不尽命。

若有不尽,则国有常法。

故古人军败于外,而家诛于内。

苟忠发自内,或惧法于外,复有踟蹰顾望之地邪。

若有功不赏,有罪不诛,可致斯喻尔。

无有名教翼其子弟,而子弟不致力于所天。

不致力于所天,则王经忠不能救主,孝不顾其亲,是家国之罪人尔,何所而称乎。

夫恩宥十世,非不隆也。

功高赏厚,非不报也。

若国宪无负于滕恬,则羡之通塞,自是名教之所及,岂是劝沮之本乎。

议者又以唐虞邈矣,孰知所归,寻言求意,将所负者多乎。

后汉乱而不亡,前史犹谓数公之力。

魏国将建,荀令君正色异议,董昭不得枕苏则之膝,贾充受辱于庾纯。

以此而推,天下之正义,终自传而不没,何为发斯叹哉。

若以时非上皇,便不足复言多者,则夷齐于奭、望,子房于四人,亦无所复措其言矣。

至于陈平默顺避祸,以权济屈,皆是卫生免害,非为荣也。

滕今生无所卫,鞭塞已冥,义安在乎。

昔陈寿在丧,使婢丸药,见责乡闾。

阮咸居哀,骑驴偷婢,身处王朝。

岂可以阮获通于前世,便无疑于后乎。

且贤圣抑引,皆是究其始终,定其才行。

故虽事有惊俗,而理必获申。

郗诜葬母后园,而身登宦,所以免责,以其孝也。

日磾杀儿无讥,以其忠也。

今岂可以二事是忠孝之所为,便可许杀儿葬母后园乎。

不可明矣。

既其不可,便当究定滕之才行,无所多辩也。

滕非下官乡亲,又不周旋,才能非所能悉。

若以滕谋能决敌,才能周用,此自追踪古人,非议所及。

若是士流,故谓宜如子夏受曾参之词,可谓善矣,而子夏无不孝之称也。

意之所怀,都尽于此,自非名理,何缘多其往复。

如其折中,裁之居宗。

桓伟进号安西,转补功曹,举陈郡谢绚自代,曰“盖闻知贤弗推,臧文所以窃位。

宣子能让,晋国以之获宁。

鲜之猥承人乏,谬蒙过眷,既恩以义隆,遂再叨非服。

知进之难,屡以上请,然自退之志,未获暂申,夙夜怀冰,敢忘其惧。

伏见行参军谢绚,清悟审正,理怀通美,居以端右,虽未足舒其采章,升庸以渐,差可以位拟人。

请乞愚短,甘充下列,授为贤牧,实副群望”入为员外散骑侍郎,司徒左西属,大司马琅邪王录事参军,仍迁御史中丞。

性刚直,不阿强贵,明宪直绳,甚得司直之体。

外甥刘毅,权重当时,朝野莫不归附,鲜之尽心高祖,独不屈意于毅,毅甚恨焉。

义熙六年,鲜之使治书侍御史丘洹奏弹毅曰“上言传诏罗道盛辄开笺,遂盗发密事,依法弃市,奏报行刑,而毅以道盛身有侯爵,辄复停宥。

按毅勋德光重,任居次相,既杀之非己,无缘生之自由。

又奏之于先,而弗请于后,阃外出疆,非此之谓。

中丞鲜之于毅舅甥,制不相纠,臣请免毅官”诏无所问。

时新制长吏以父母疾去官,禁锢三年。

山阴令沈叔任父疾去职,鲜之因此上议曰“夫事有相权,故制有与夺,此有所屈,而彼有所申。

未有理无所明,事无所获,而为永制者也。

当以去官之人,或容诡托之事。

诡托之事,诚或有之,岂可亏天下之大教,以末伤本者乎。

且设法盖以众苞寡,而不以寡违众,况防杜去官而塞孝爱之实。

且人情趋于荣利,辞官本非所防,所以为其制者,莅官不久,则奔竞互生,故杜其欲速之情,以申考绩之实。

省父母之疾,而加以罪名,悖义疾理,莫此为大。

谓宜从旧,于义为允”从之。

于是自二品以上父母没者,坟墓崩毁及疾病族属辄去,并不禁锢。

刘毅当镇江陵,高祖会于江宁,朝士毕集。

毅素好摴蒱,于是会戏。

高祖与毅敛局,各得其半,积钱隐人,毅呼高祖并之。

先掷得雉,高祖甚不说,良久乃答之。

四坐倾瞩,既掷,五子尽黑,毅意色大恶,谓高祖曰“知公不以大坐席与人”鲜之大喜,徒跣绕床大叫,声声相续。

毅甚不平,谓之曰“此郑君何为者”无复甥舅之礼。

高祖少事戎旅,不经涉学,及为宰相,颇慕风流,时或言论,人皆依违之,不敢难也。

鲜之难必切至,未尝宽假,要须高祖辞穷理屈,然后置之。

高祖或有时惭恧,变色动容,既而谓人曰“我本无术学,言义尤浅。

比时言论,诸贤多见宽容,唯郑不尔,独能尽人之意,甚以此感之”时人谓为“格佞”。

自中丞转司徒左长史,太尉咨议参军,俄而补侍中,复为太尉咨议。

十二年,高祖北伐,以为右长史。

鲜之曾祖墓在开封,相去三百里,乞求拜省,高祖以骑送之。

宋国初建,转奉常。

佛佛虏陷关中,高祖复欲北讨,行意甚盛。

鲜之上表谏曰“伏思圣略深远,臣之愚管无所措其意。

然臣愚见,窃有所怀。

虏凶狡情状可见,自关中再败,皆是帅师违律,非是内有事故,致外有败伤。

虏闻殿下亲御六军,必谓见伐,当重兵守潼关,其势然也。

若陵威长驱,臣实见其未易。

若舆驾顿洛,则不足上劳圣躬。

如此,则进退之机,宜在熟虑。

贼不敢乘胜过陕,远慑大威故也。

今尽用兵之算,事从屈申,遣师扑讨,而南夏清晏,贼方惧将来,永不敢动。

若舆驾造洛而反,凶丑更生揣量之心,必启边戎之患,此既必然。

江南颙颙,倾注舆驾,忽闻远伐,不测师之深浅,必以殿下大申威灵,未还,人情恐惧,事又可推。

往年西征,刘钟危殆,前年劫盗破广州,人士都尽。

三吴心腹之内,诸县屡败,皆由劳役所致。

又闻处处大水,加远师民敝,败散,自然之理。

殿下在彭城,劫盗破诸县,事非偶尔,皆是无赖凶慝。

凡顺而抚之,则百姓思安。

违其所愿,必为乱矣。

古人所以救其烦秽,正在于斯。

汉高身困平城,吕后受匈奴之辱,魏武军败赤壁,宣武丧师枋头,神武之功,一无所损。

况偏师失律,无亏于庙堂之上者邪。

即之事实,非败之谓,唯龄石等可念尔。

若行也,或速其祸。

反覆思惟,愚谓不烦殿下亲征小劫。

西虏或为河、洛之患,今正宜通好北虏,则河南安。

河南安,则济、泗静。

伏愿圣鉴察臣愚怀” 高祖践阼,迁太常,都官尚书。

鲜之为人通率,在高祖坐,言无所隐,时人甚惮焉。

而隐厚笃实,赡恤亲故。

性好游行,命驾或不知所适,随御者所之。

尤为高祖所狎,上尝于内殿宴饮,朝贵毕至,唯不召鲜之。

坐定,谓群臣曰“郑鲜之必当自来”俄而外启“尚书鲜之诣神虎门求启事”高祖大笑引入,其被亲遇如此。

永初二年,出为丹阳尹,复入为都官尚书,加散骑常侍。

以从征功,封龙阳县五等子。

出为豫章太守,秩中二千石。

元嘉三年,王弘入为相,举鲜之为尚书右仆射。

四年,卒,时年六十四。

追赠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

文集传于世。

子愔,位至尚书郎,始兴太守。

裴松之,字世期,河东闻喜人也。

祖昧,光禄大夫。

父珪,正员外郎。

松之年八岁,学通《论语》、《毛诗》。

博览坟籍,立身简素。

年二十,拜殿中将军。

此官直卫左右,晋孝武太元中革选名家以参顾问,始用琅邪王茂之、会稽谢輶,皆南北之望。

舅庾楷在江陵,欲得松之西上,除新野太守,以事难不行。

拜员外散骑侍郎。

义熙初,为吴兴故鄣令,在县有绩。

入为尚书祠部郎。

松之以世立私碑,有乖事实,上表陈之曰“碑铭之作,以明示后昆,自非殊功异德,无以允应兹典。

大者道勋光远,世所宗推。

其次节行高妙,遗烈可纪。

若乃亮采登庸,绩用显著,敷化所莅,惠训融远,述咏所寄,有赖镌勒,非斯族也,则几乎僭黩矣。

俗敝伪兴,华烦已久,是以孔悝之铭,行是人非。

蔡邕制文,每有愧色。

而自时厥后,其流弥多,预有臣吏,必为建立,勒铭寡取信之实,刊石成虚伪之常,真假相蒙,殆使合美者不贵,但论其功费,又不可称。

不加禁裁,其敝无已”以为“诸欲立碑者,宜悉令言上,为朝议所许,然后听之。

庶可以防遏无征,显彰茂实,使百世之下,知其不虚,则义信于仰止,道孚于来叶”由是并断。

高祖北伐,领司州刺史,以松之为州主簿,转治中从事史。

既克洛阳,高祖敕之曰“裴松之廊庙之才,不宜久尸边务,今召为世子洗马,与殷景仁同,可令知之”于时议立五庙乐,松之以妃臧氏庙乐亦宜与四庙同。

除零陵内史,征为国子博士。

太祖元嘉三年,诛司徒徐羡之等,分遣大使,巡行天下。

通直散骑常侍袁渝、司徒左司掾孔邈使扬州,尚书三公郎陆子真、起部甄法崇使荆州,员外散骑常侍范雍、司徒主簿庞遵使南兖州,前尚书右丞孔默使南北二豫州,抚军参军王歆之使徐州,冗从仆射车宗使青、兖州,松之使湘州,尚书殿中郎阮长之使雍州,前竟陵太守殷道鸾使益州,员外散骑常侍李耽之使广州,郎中殷斌使梁州、南秦州,前员外散骑侍郎阮园客使交州,驸马都尉、奉朝请潘思先使宁州,并兼散骑常侍。

班宣诏书曰“昔王者巡功,群后述职,不然则有存省之礼,聘眺之规。

所以观民立政,命事考绩,上下偕通,遐迩咸被,故能功昭长世,道历远年。

朕以寡暗,属承洪业,夤畏在位,昧于治道,夕惕惟忧,如临渊谷。

惧国俗陵颓,民风凋伪,眚厉违和,水旱伤业。

虽躬勤庶事,思弘攸宜,而机务惟殷,顾循多阙,政刑乖谬,未获具闻。

岂诚素弗孚,使群心莫尽,纳隍之愧,在予一人。

以岁时多难,王道未壹,卜征之礼,废而未修,眷被氓庶,无忘钦恤。

今使兼散骑常侍渝等申令四方,周行郡邑,亲见刺史二千石官长,申述至诚,广询治要,观察吏政,访求民隐,旌举操行,存问所疾。

礼俗得失,一依周典,每各为书,还具条奏,俾朕昭然,若亲览焉。

大夫君子,其各悉心敬事,无惰乃力。

其有咨谋远图,谨言中诚,陈之使者,无或隐遗。

方将敬纳良规,以补其阙。

勉哉勖之,称朕意焉” 松之反使,奏曰“臣闻天道以下济光明,君德以广运为极。

古先哲后,因心溥被,是以文思在躬,则时雍自洽,礼行江汉,而美化斯远。

故能垂大哉之休咏,廓造周之盛则。

伏惟陛下神睿玄通,道契旷代,冕旒华堂,垂心八表。

咨敬敷之未纯,虑明扬之靡畅。

清问下民,哀此鳏寡,涣焉大号,周爰四达。

远猷形于《雅》、《诰》,惠训播乎遐陬。

是故率土仰咏,重译咸说,莫不讴吟踊跃,式铭皇风。

或有扶老携幼,称欢路左,诚由亭毒既流,故忘其自至,千载一时,于是乎在。

臣谬蒙铨任,忝厕显列,猥以短乏,思纯八表,无以宣畅圣旨,肃明风化,黜陟无序,搜扬寡闻,惭惧屏营,不知所措。

奉二十四条,谨随事为牒。

伏见癸卯诏书,礼俗得失,一依周典,每各为书,还具条奏。

谨依事为书以系之后”松之甚得奉使之议,论者美之。

转中书侍郎、司冀二州大中正。

上使注陈寿《三国志》,松之鸠集传记,增广异闻,既成奏上。

上善之,曰“此为不朽矣”出为永嘉太守,勤恤百姓,吏民便之。

入补通直为常侍,复领二州大中正。

寻出为南琅邪太守。

十四年致仕,拜中散大夫,寻领国子博士。

进太中大夫,博士如故。

续何承天国史,未及撰述,二十八年,卒,时年八十。

子骃,南中郎参军。

松之所著文论及《晋纪》,骃注司马迁《史记》,并行于世。

何承天,东海郯人也。

从祖伦,晋右卫将军。

承天五岁失父,母徐氏,广之姊也,聪明博学,故承天幼渐训议,儒史百家,莫不该览。

叔父肹为益阳令,随肹之官。

隆安四年,南蛮校尉桓伟命为参军。

时殷仲堪、桓玄等互举兵以向朝廷,承天惧祸难未已,解职还益阳。

义旗初,长沙公陶延寿以为其辅国府参军,遣通敬于高祖,因除浏阳令,寻去职还都。

抚军将军刘毅镇姑孰,版为行参军。

毅尝出行,而鄢陵县史陈满射鸟,箭误中直帅,虽不伤人,处法弃市。

承天议曰“狱贵情断,疑则从轻。

昔惊汉文帝乘舆马者,张释之劾以犯跸,罪止罚金。

何者。

明其无心于惊马也。

故不以乘舆之重,加以异制。

今满意在射鸟,非有心于中人。

按律过误伤人,三岁刑,况不伤乎。

微罚可也”出补宛陵令。

赵惔为宁蛮校尉、寻阳太守,请为司马。

寻去职。

高祖以为太尉行参军。

高祖讨刘毅,留诸葛长民为监军。

长民密怀异志,刘穆之屏人问承天曰“公今行济否云何”承天曰“不忧西不时,别有一虑尔。

公昔年自左里还入石头,甚脱尔,今还,宜加重复”穆之曰“非君不闻此言。

顷日愿丹徒刘郎,恐不复可得也”除太学博士。

义熙十一年,为世子征虏参军,转西中郎中军参军,钱唐令。

高祖在寿阳,宋台建,召为尚书祠部郎,与傅亮共撰朝仪。

永初末,补南台治书侍御史。

谢晦镇江陵,请为南蛮长史。

时有尹嘉者,家贫,母熊自以身贴钱,为嘉偿责。

坐不孝当死。

承天议曰“被府宣令,普议尹嘉大辟事,称法吏葛滕签,母告子不孝,欲杀者许之。

法云,谓违犯教令,敬恭有亏,父母欲杀,皆许之。

其所告惟取信于所求而许之。

谨寻事原心,嘉母辞自求质钱,为子还责。

嘉虽亏犯教义,而熊无请杀之辞。

熊求所以生之而今杀之,非随所求之谓。

始以不孝为劾,终于和卖结刑,倚旁两端,母子俱罪,滕签法文,为非其条。

嘉所存者大,理在难申,但明教爰发,矜其愚蔽。

夫明德慎罚,文王所以恤下。

议狱缓死,《中孚》所以垂化。

言情则母为子隐,语敬则礼所不及。

今舍乞宥之评,依请杀之条,责敬恭之节,于饥寒之隶,诚非罚疑从轻,宁失有罪之谓也。

愚以谓降嘉之死,以普春泽之恩。

赦熊之愆,以明子隐之宜。

则蒲亭虽陋,可比德于盛明。

豚鱼微物,不独遗于今化”事未判,值赦,并免。

晦进号卫将军,转咨议参军,领记室。

元嘉三年,晦将见讨,其弟黄门郎爵密信报之,晦问承天曰“若果尔,卿令我云何”承天曰“以王者之重,举天下以攻一州,大小既殊,逆顺又异,境外求全,上计也。

其次,以腹心领兵戍于义阳,将军率众于夏口一战,若败,即趋义阳以出北境,其次也”晦良久曰“荆楚用武之国,兵力有余,且当决战,走不晚也”使承天造立表檄。

晦以湘州刺史张邵必不同己,欲遣千人袭之。

承天以为邵意趋未可知,不宜便讨。

时邵兄茂度为益州,与晦素善,故晦止不遣兵。

前益州刺史萧摹之、前巴西太守刘道产去职还江陵,晦将杀之,承天尽力营救,皆得全免。

晦既下,承天留府不从。

及到彦之至马头,承天自诣归罪,彦之以其有诚,宥之,使行南蛮府事。

七年,彦之北伐,请为右军录事。

及彦之败退,承天以才非军旅,得免刑责。

以补尚书殿中郎,兼左丞。

吴兴余杭民薄道举为劫。

制同籍期亲补兵。

道举从弟代公、道生等并为大功亲,非应在补谪之例,法以代公等母存为期亲,则子宜随母补兵。

承天议曰“寻劫制,同籍期亲补兵,大功不在此例。

妇人三从,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今道举为劫,若其叔尚存,制应补谪,妻子营居,固其宜也。

但为劫之时,叔父已没,代公、道生并是从弟,大功之亲,不合补谪。

今若以叔母为期亲,令代公随母补兵,既违大功不谪之制,又失妇人三从之道。

由于主者守期亲之文,不辨男女之异,远嫌畏负,以生此疑,惧非圣朝恤刑之旨。

谓代公等母子并宜见原”故司徒掾孔邈奏事未御,邈已丧殡,议者谓不宜仍用邈名,更以见官奏之。

承天又议曰“既没之名不合奏者,非有它义,正嫌于近不祥耳。

奏事一却,动经岁时,盛明之世,事从简易,曲嫌细忌,皆应荡除” 承天为性刚愎,不能屈意朝右,颇以所长侮同列,不为仆射殷景仁所平,出为衡阳内史。

昔在西与士人多不协,在郡又不公清,为州司所纠,被收系狱,值赦免。

十六年,除著作佐郎,撰国史。

承天年已老,而诸佐郎并名家年少,颍川荀伯子嘲之,常呼为奶母。

承天曰“卿当云凤凰将九子,奶母何言邪”寻转太子率更令,著作如故。

时丹阳丁况等久丧不葬,承天议曰“礼所云还葬,当谓荒俭一时,故许其称财而不求备。

丁况三家,数年中,葬辄无棺榇,实由浅情薄恩,同于禽兽者耳。

窃以为丁宝等同伍积年,未尝劝之以义,绳之以法。

十六年冬,既无新科,又未申明旧制,有何严切,欻然相纠。

或由邻曲分争,以兴此言。

如闻在东诸处,此例既多,江西淮北尤为不少。

若但谪此三人,殆无整肃。

开其一端,则互相恐动,里伍县司,竞为奸利。

财赂既逞,狱讼必繁,惧亏圣明烹鲜之美。

臣愚谓况等三家,且可勿问,因此附定制旨,若民人葬不如法,同伍当即纠言,三年除服之后,不得追相告列,于事为宜” 十九年,立国子学,以本官领国子博士。

皇太子讲《孝经》,承天与中庶子颜延之同为执经。

顷之,迁御史中丞。

时索虏侵边,太祖访群臣威戎御远之略,承天上表曰: 伏见北藩上事,虏犯青、兖,天慈降鉴,矜此黎元,博逮群策,经纶戎政,臣以愚陋,预闻访及。

窃寻猃狁告难,爰自上古,有周之盛,南仲出车,汉氏方隆,卫、霍宣力。

虽饮马瀚海,扬旍祁连,事难役繁,天下骚动,委兴负海,赀及舟车。

凶狡倔强,未肯受弱,得失报复,裁不相补。

宣帝末年,值其乖乱,推亡固存,始获稽服。

自晋丧中原,戎狄侵扰,百余年间,未暇以北虏为念。

大宋启祚,两耀灵武,而怀德畏威,用自款纳。

陛下临御以来,羁縻遵养,十余年中,贡译不绝。

去岁三王出镇,思振远图,兽心易骇,遂生猜惧,背违信约,深构携隙。

贪祸恣毒,无因自反,恐烽燧之警,必自此始。

臣素庸懦,才不经武,率其管窥,谨撰《安边论》。

意及浅末,惧无可采。

若得询之朝列,辨核同异,庶或开引群虑,研尽众谋,短长毕陈,当否可见。

其论曰: 汉世言备匈奴之策,不过二科,武夫尽征伐之谋,儒生讲和亲之约,课其所言,互有远志。

加塞漠之外,胡敌掣肘,必未能摧锋引日,规自开张。

当由往年冀土之民,附化者众,二州临境,三王出藩,经略既张,宏图将举,士女延望,华、夷慕义。

故昧于小利,且自矜侈,外示余力,内坚伪众。

今若务存遵养,许其自新,虽未可羁致北阙,犹足镇静边境。

然和亲事重,当尽庙算,诚非愚短,所能究言。

若追踪卫、霍瀚海之志,时事不等,致功亦殊。

寇虽习战未久,又全据燕、赵,跨带秦、魏,山河之险,终古如一。

自非大田淮、泗,内实青、徐,使民有赢储,野有积谷,然后分命方、召,总率虎旅,精卒十万,使一举荡夷,则不足稍勤王师,以劳天下。

何以言之。

今遗黎习乱,志在偷安,非皆耻为左衽,远慕冠冕,徒以残害剥辱,视息无寄,故繦负归国,先后相寻。

虏既不能校胜循理,攻城略地,而轻兵掩袭,急在驱残,是其所以速怨召祸,灭亡之日。

今若遣军追讨,报其侵暴,大剪幽、冀,屠城破邑,则圣朝爱育黎元,方济之以道。

若但欲抚其归附,伐罪吊民,则骏马奔走,不肯来征,徒兴巨费,无损于彼。

复奇兵深入,杀敌破军,苟陵患未尽,则困兽思斗,报复之役,将遂无已。

斯秦、汉之末策,轮台之所悔也。

安边固守,于计为长。

臣以安边之计,备在史策,李牧言其端,严尤申其要,大略举矣。

曹、孙之霸,才均智敌,江、淮之间,不居各数百里。

魏舍合肥,退保新城,江陵移民南涘,濡须之戍,家停羡溪。

及表陵之屯,民夷散杂,晋宣王以为宜从江南以北岸,曹爽不许,果亡柤中,此皆前代之殷鉴也。

何者。

斥候之郊,非畜牧之地,非耕桑之邑。

故坚壁清野,以俟其来,整甲缮兵,以乘其敝。

虽时有古今,势有强弱,保民全境,不出此涂。

要而归之有四:一曰移远就近。

二曰浚复城隍。

三曰纂偶车牛。

四曰计丁课仗。

良守疆其土田,骁帅振其风略。

搜猎宣其号令,俎豆训其廉耻。

县爵以縻之,设禁以威之。

徭税有程,宽猛相济。

比及十载,民知义方。

然后简将授奇,扬旌云朔,风卷河冀,电扫嵩恒,燕弧折却,代马摧足,秦首斩其右臂,吴蹄绝其左肩,铭功于燕然之阿,飨徒于金微之曲。

寇虽乱亡有征,昧弱易取,若天时人事,或未尽符,抑锐俟机,宜审其算。

若边戍未增,星居布野,勤惰异教,贫富殊资,疆场之民,多怀彼此,虏在去就,不根本业,难可驱率,易在振荡。

又狡虏之性,食肉衣皮,以驰骋为仪容,以游猎为南亩,非有车舆之安,宫室之卫。

栉风沐雨,不以为劳。

露宿草寝,维其常性。

胜则竞利,败不羞走,彼来或骤,而此已奔疲。

且今春逾济,既获其利,乘胜忸忄犬,未虞天诛,比及秋末,容更送死。

猋骑蚁聚,轻兵鸟集,并践禾稼,焚爇闾井,虽边将多略,未审何以御之。

若盛师连屯,废农必众,驰车奔驲,起役必迟,散金行赏,损费必大,换土客戍,怨旷必繁。

孰若因民所居,并修农战,无动众之劳,有捍卫之实,其为利害,优劣相县也。

一曰移远就近,以实内地。

今青、兖旧民,冀州新附,在界首者二万家,此寇之资也。

今悉可内徙,青州民移东莱、平昌、北海诸郡,泰山以南,南至下邳,左沭右沂,田良野沃,西阻兰陵,北扼大岘,四塞之内,其号险固。

民性重迁,暗于图始,无虏之时,喜生咨怨。

今新被钞掠,余惧未息,若晓示安危,居以乐土,宜其歌抃就路,视迁如归。

二曰浚复城隍,以增阻防。

旧秋冬收敛,民人入保,所以警备暴客,使防卫有素也。

古之城池,处处皆有,今虽颓毁,犹可修治。

粗计户数,量其所容,新徙之家,悉著城内,假其经用,为之闾伍,纳稼筑场,还在一处。

妇子守家,长吏为师,丁夫匹妇,春夏佃牧。

寇至之时,一城千室,堪战之士,不下二千,其余羸弱,犹能登陴鼓噪。

十则围之,兵家旧说,战士二千,足抗群虏三万矣。

三曰纂偶车牛,以饰戎械。

计千家之资,不下五百耦牛,为车五百两。

参合钩连,以卫其众。

设使城不可固,平行趋险,贼所不能干。

既已族居,易可检括。

号令先明,民知夙戒。

有急征发,信宿可聚。

四曰计丁课仗,勿使有阙。

千家之邑,战士二千,随其便能,各自有仗,素所服习,铭刻由己,还保输之于库,出行请以自卫。

弓干利铁,民不办得者,官以渐充之,数年之内,军用粗备矣。

臣闻军国异容,施于封畿之内。

兵农并修,在于疆场之表。

攻守之宜,皆因其习,任其怯勇。

山陵川陆之形,寒暑温凉之气,各由本性,易则害生。

是故戍申作师,远屯清济,功费既重,嗟怨亦深。

以臣料之,未若即用彼众之易也。

管子治齐,寄令在民。

商君为秦,设以耕战。

终申威定霸,行其志业,非苟任强,实由有数。

梁用走卒,其邦自灭。

齐用技击,厥众亦离。

汉、魏以来,兹制渐绝,搜田非复先王之礼,治兵徒逞耳目之欲,有急之日,民不知战,至乃广延赏募,奉以厚秩,发遽奔救,天下骚然。

方伯刺史,拱手坐听,自无经略,唯望朝廷遣军,此皆忘战之害,不教之失也。

今移民实内,浚治城隍,族居聚处,课其骑射,长吏简试,差品能不,甲科上第,渐就优别,明其勋才,表言州郡。

如此则屯部有常,不迁其业。

内护老弱,外通官涂,朋曹素定,同忧等乐,情由习亲,艺因事著,昼战见貌足相识,夜战闻声足相救,斯教战之一隅,先哲之遗术。

论者必以古城荒毁,难可修复。

今不谓顿便加功,整丽如旧,但欲先定民,营其闾术,墉壑存者,因而即之,其有毁缺,权时栅断。

足以御彼轻兵,防遏游骑,假以方将,渐就只立。

车牛之赋,课仗之宜,攻守所资,军国之要,今因民所利,导而率之。

耕农之器,为府库之宝,田蚕之氓,兼城之用,千家总倍旅之兵,万户具全军之众,兵强而敌不戒,国富而民不劳,比于优复队伍,坐食廪粮者,不可同年而校矣。

今承平未久,边令弛纵,弓竿利铁,既不都断,往岁弃甲,垂二十年,课其所住,理应消坏。

谓宜申明旧科,严加禁塞,诸商贾往来,幢队挟藏者,皆以军法治之。

又界上严立关候,杜废间蹊。

城保之境,诸所课仗,并加雕镌,别造程式。

若有遗镞亡刃,及私为窃盗者,皆可立验,于事为长。

又钜野湖泽广大,南通洙、泗,北连青、齐,有旧县城,正在泽内。

宜立式修复旧堵,利其埭遏,给轻舰百艘。

寇若入境,引舰出战,左右随宜应接,据其师津,毁其航漕。

此以利制车,运我所长,亦微彻敌之要也。

承天素好弈棋,颇用废事。

太祖赐以局子,承天奉表陈谢,上答“局子之赐,何必非张武之金邪”承天又能弹筝,上又赐银装筝一面。

承天与尚书左丞谢元素不相善,二人竞伺二台之违,累相纠奏。

太尉江夏王义恭岁给资费钱三千万,布五万匹,米七万斛。

义恭素奢侈,用常不充,二十一年,逆就尚书换明年资费。

而旧制出钱二十万,布五百匹以上,并应奏闻,元辄命议以钱二百万给太尉。

事发觉,元乃使令史取仆射孟顗命。

元时新除太尉咨议参军,未拜,为承天所纠。

上大怒,遣元长归田里,禁锢终身。

元时又举承天卖茭四百七十束与官属,求贵价。

承天坐白衣领职。

元字有宗,陈郡阳夏人,临川内史灵运从祖弟也。

以才学见知,卒于禁锢。

二十四年,承天迁廷尉,未拜,上欲以为吏部,已受密旨,承天宣漏之,坐免官。

卒于家,年七十八。

先是,《礼论》有八百卷,承天删减并合,以类相从,凡为三百卷,并《前传》、《杂语》、《纂文》、论并传于世。

又改定《元嘉历》,语在《律历志》。

史臣曰:治边之术,前世言之详矣。

夫戎夷狡黠,飘迅难虞,必宜完其障塞,谨其烽柝,使来径可防,去涂易梗,然后乃能禁暴止奸,养威攘寇。

汉世案秦旧迹,严塞以限外夷,吴、魏交战,亦以江、淮为疆场,莫不先凭地险,却保民和,且守且耕,伺隙乘衅。

高祖受命,王略未远,虽绵河作守,而兵孤援阔,盛衰既兆,用启戎心。

盖由王业始基,经创多阙,先内后外,以至于此乎。

自兹以降,分青置境,无围守之宜,阙耕战之略,恃寇不来,遂无其备。

周、汉二策,在宋顿亡,遂致胡马横行,曾无藩落之固,使士民跼苍天,蹐厚地,系虏俘囚,而无所控告,哀哉。

承天《安边论》,博而笃矣,载之云尔。

宋书·卷六十五·列传第二十五·吉翰刘道产杜骥申恬

〔沈约〕 〔南北朝〕

吉翰,字休文,冯翊池阳人也。

初为龙骧将军道怜参军,随府转征虏左军参军,员外散骑侍郎。

随道怜北征广固,赐爵建城县五等男。

转道怜骠骑中兵参军,从事中郎。

为将佐十余年,清谨刚正,甚为高祖所知赏。

永初三年,转道怜太尉司马。

太祖元嘉元年,出督梁、南秦二州诸军事、龙骧将军、西戎校尉、梁、南秦二州刺史。

三年,仇池氐杨兴平遣使归顺,并儿弟为质,翰遣始平太守庞咨据武兴。

仇池大帅杨玄遣弟难当率众拒咨,又遣将强鹿皮向白水。

咨击破,难当等并退走。

其年,徙督益、宁二州、梁州之巴西、梓潼、宕渠、南汉中、秦州之安固、怀宁六郡诸军事、益州刺史,将军如故。

在益州著美绩,甚得方伯之体,论者称之。

六年,以老疾征还,除彭城王义康司徒司马,加辅国将军。

时太祖经略河南,以翰为持节、监司、雍、并三州诸军事、司州刺史,将军如故。

会前锋诸军到彦之等败退,明年,复为司徒司马,将军如故。

其年,又假节、监徐、兖二州、豫州之梁郡诸军事、徐州刺史,将军如故。

时有死罪囚,典签意欲活之,因翰入关赍呈其事。

翰省讫,语“今且去,明可便呈”。

明旦,典签不敢复入,呼之乃来,取昨所呈事视讫,谓之曰“卿意当欲宥此囚死命。

昨于斋坐见其事,亦有心活之。

但此囚罪重,不可全贷,既欲加恩,卿便当代任其罪”因命左右收典签付狱杀之,原此囚生命。

其刑政如此,其下畏服,莫敢犯禁。

明年卒官,时年六十。

追赠征虏将军,持节、监、刺史如故。

刘道产,彭城吕人,太尉咨议参军简之子也。

简之事在弟子《康祖传》。

道产初为辅国参军,无锡令,在县有能名。

高祖版为中军行参军,又为道怜骠骑参军,袭父爵晋安县五等侯。

广州群盗因刺史谢道欣死为寇,攻没州城,道怜加道产振武将军南讨,会始兴谦之已平广州,道产未至而反。

元年,除宁远将军、巴西、梓潼二郡太守。

郡人黄公生、任肃之、张石之等并谯纵余烬,与姻亲侯揽、罗奥等招引白水氐,规欲为乱。

道产诛公生等二十一家,宥其余党。

还为彭城王义康骠骑中兵参军。

元嘉三年,督梁、南秦二州诸军事、宁远将军、西戎校尉、梁、南秦二州刺史。

在州有惠化,关中流民,前后出汉川归之者甚多。

六年,道产表置陇西、宋康二郡以领之。

七年,征为后军将军。

明年,迁竟陵王义宣左将军咨议参军,仍为持节、督雍、梁、南秦三州、荆州之南阳、竟陵、顺阳、襄阳、新野、随六郡诸军事、宁远将军、宁蛮校尉、雍州刺史、襄阳太守。

善于临民,在雍部政绩尤著,蛮夷前后叛戾不受化者,并皆顺服,悉出缘沔为居。

百姓乐业,民户丰赡,由此有《襄阳乐歌》,自道产始也。

十三年,进号辅国将军。

十九年卒,追赠征虏将军,谥曰襄侯。

道产惠泽被于西土,及丧还,诸蛮皆备衰绖,号哭追送,至于沔口。

荆州刺史衡阳王义季启太祖曰“故辅国将军刘道产患背痈,疾遂不救。

道产自镇汉南,境接凶寇,政绩既著,威怀兼举。

年时犹可,方宣其用,奄至殒没,伤怨特深。

伏惟圣怀,愍惜兼至”长子延孙,别有传。

延孙弟延熙,因延孙之荫,大明中,为司徒右长史,黄门郎,临海、义兴太守。

泰始初,与四方同反,伏诛。

道产弟道锡,巴西、梓潼二郡太守。

元嘉十八年,为氐寇所攻,道锡保城退敌,太祖嘉之。

下诏曰“前者兵寇攻逼,边情波骇,广威将军、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刘道锡,将率文武,尽心固守,保全之绩,厥效可书。

可冠军。

咨议参军、前建威将军、晋寿太守申坦,孤城弱众,厉志致果,死伤参半,壮气不衰,虽力屈陷没,在诚宜甄。

可建威将军、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初,氐寇至,城内众寡,道锡募吏民守城,复租布二十年。

及贼退,朝议“贼虽攻城,一战便走,听依本要,于事为优”右卫将军沈演之、丹阳尹羊玄保、后军长史范晔并谓“宜随功劳裁量,不可全用本誓,多者不得过十年”从之。

二十一年,迁扬烈将军、广州刺史。

二十七年,坐贪纵过度,自杖治中荀齐文垂死,乘舆出城行,与阿尼同载,为有司所纠。

值赦,明年散征。

又以赦后余赃,收下廷尉,被宥病卒。

杜骥,字度世,京兆杜陵人也。

高祖预,晋征南将军。

曾祖耽,避难河西,因仕张氏。

苻坚平凉州,父祖始还关中。

兄坦,颇涉史传。

高祖征长安,席卷随从南还。

太祖元嘉中,任遇甚厚,历后军将军,龙骧将军,青、冀二州刺史,南平王铄右将军司马。

晚度北人,朝廷常以伧荒遇之,虽复人才可施,每为清涂所隔,坦以此慨然。

尝与太祖言及史籍,上曰“金日磾忠孝淳深,汉朝莫及,恨今世无复如此辈人”坦曰“日磾之美,诚如圣诏。

假使生乎今世,养马不暇,岂办见知”上变色曰“卿何量朝廷之薄也”坦曰“请以臣言之。

臣本中华高族,亡曾祖晋氏丧乱,播迁凉土,世叶相承,不殒其旧。

直以南度不早,便以荒伧赐隔。

日磾胡人,身为牧圉,便超入内侍,齿列名贤。

圣朝虽复拔才,臣恐未必能也”上默然。

北土旧法,问疾必遣子弟。

骥年十三,父使候同郡韦华。

华子玄有高名,见而异之,以女妻焉。

桂阳公义真镇长安,辟为州主簿,后为义真车骑行参军,员外散骑侍郎,江夏王义恭抚军刑狱参军,尚书都官郎,长沙王义欣后军录事参军。

元嘉七年,随到彦之入河南,加建武将军。

索虏撤河南戍悉归河北,彦之使骥守洛阳。

洛阳城不治既久,又无粮食,及彦之败退,骥欲弃城走,虑为太祖所诛。

初,高祖平关洛,致钟虡旧器南还,一大钟坠洛水。

至是太祖遣将姚耸夫领千五百人迎致之。

时耸夫政率所领牵钟于洛水,骥乃诳之曰“虏既南渡,洛城势弱,今修理城池,并已坚固,军粮又足,所乏者人耳。

君率众见就,共守此城,大功既立,取钟无晚”耸夫信之,率所领就骥。

既至,见城不可守,又无粮食,于是引众去。

骥亦委城南奔,白太祖曰“本欲以死固守,姚耸夫及城便走,人情沮败,不可复禁”上大怒,使建威将军郑顺之杀耸夫于寿阳。

耸夫,吴兴武康人。

勇果有气力,宋世偏裨小将莫及。

始随到彦之北伐,与虏遇,耸夫手斩托跋焘叔父英文特勒首,焘以马百匹赎之。

以骥为通直郎,射声校尉,世祖征虏咨议参军。

十七年,出督青、冀二州、徐州之东莞、东安二郡诸军事、宁远将军、青、冀二州刺史。

在任八年,惠化著于齐土。

自义熙至于宋末,刺史唯羊穆之及骥,为吏民所称咏。

二十四年,征左军将军,兄坦代为刺史,北土以为荣焉。

坦长子琬为员外散骑侍郎,太祖尝有函诏敕坦,琬辄开视。

信未发又追取之,敕函已发,大相推检。

丞都答云“诸郎开视”上遣主书诘责,骥答曰“开函是臣第四子季文,伏待刑坐”上特原不问。

二十七年,卒,时年六十四。

长子长文,早卒。

第五子幼文,薄于行。

太宗初,以军功为骁骑将军,封邵阳县男,食邑三百户。

寻坐巧佞夺爵。

后以发太尉庐江王祎谋反事,拜黄门侍郎。

出为辅国将军、梁、南秦二州刺史。

废帝元徽中,为散骑常侍。

幼文所莅贪横,家累千金,女伎数十人,丝竹昼夜不绝,与沈勃、孙超之居止接近,常相从,又并与阮佃夫厚善。

佃夫死,废帝深疾之。

帝微行夜出,辄在幼文门墙之间,听其弦管,积久转不能平,于是自率宿卫兵诛幼文、勃、超之等。

幼文兄叔文为长水校尉,及诸子侄在京邑方镇者并诛。

唯幼文兄季文、弟希文等数人,逃亡得免。

申恬,字公休,魏郡魏人也。

曾祖钟,为石虎司徒。

高祖平广固,恬父宣、宣从父兄永皆得归国,并以干用见知。

永历青、兖二州刺史。

高祖践祚,拜太中大夫。

宣,太祖元嘉初,亦历兖、青二州刺史。

恬兄谟,与朱修之守滑台,为虏所没,后得叛还。

元嘉中,为竟陵太守。

恬初为骠骑道怜长兼行参军。

高祖践祚,拜东宫殿中将军,度还台。

直省十载,不请休息。

转员外散骑侍郎,出为绥远将军、下邳太守。

转在北海,加宁远将军。

所至皆有政绩。

又为北谯、梁二郡太守,将军如故。

郡境边接任榛,屡被寇抄。

恬到,密知贼来,仍伏兵要害,出其不意,悉皆禽殄。

元嘉十二年,迁督鲁、东平、济北三郡军事、泰山太守,将军如故。

惠威兼著,吏民便之。

临川王义庆镇江陵,为平西中兵参军、河东太守。

衡阳王义季代义庆,又度安西府,加宁朔将军。

召拜太子屯骑校尉,母忧去职。

二十一年,冀州移镇历下,以恬督冀州、青州之济南、乐安、太原三郡诸军事、扬烈将军、冀州刺史,明年,加济南太守。

时又迁换诸郡守,恬上表曰“伏闻朝恩当加臣济南太守,仰惟优旨,荒心散越。

臣殃咎之余,遭蒙逾忝,宠私罔己,复兼今授,岂其愚迷,所能上答。

臣近至止,即履行所统,究其形宜。

河、济之间,应置戍捍,其中四处,急须修立,瓮口故城,又是要所,宜移太原,委以边事。

缘山诸逻,并得除省,防卫绥怀,利便非一。

吕绰诚效益著,深同臣意,百姓闻者,咸皆附说,急有同异,二三未宜。

但房绍之莅郡经年,军民粗狎,改以带臣,有乖永事。

远牵太原,于民为苦。

而瓮口之计,复成交互,人情非乐,容有不安。

疆场威刑,患不开广,若得依先处分,公私允缉”上从之。

诏有司曰“恬所陈当是事宜,近诸除授可悉停” 北虏入寇,恬摧击之,为虏所破,被征还都。

二十七年,起为通直常侍。

是岁,索虏南寇,其武昌王向青州。

遣恬援东阳,因与辅国司马、齐郡太守庞秀之保城固守。

萧斌遣青州别驾解荣之率垣护之还援恬等,仍傍南山得入。

贼朝来胁城,日晚辄退。

城内乃出车北门外,环堑为营,欲挑战,贼不敢逼。

停五日,东过抄略清河郡及驿道南数千家,从东安、东莞出下邳。

下邳太守垣阆闭城距守,保全二千余家。

虏退,以恬为宁朔将军、山阳太守。

善于治民,所莅有绩。

世祖践阼,迁青州刺史,将军如故。

寻加督徐州之东莞、东安二郡诸军事。

明年,又督冀州。

齐地连岁兴兵,百姓凋弊,恬初防卫边境,劝课农桑,二三年间,遂皆优实。

性清约,频处州郡,妻子不免饥寒,世以此称之。

进号辅国将军。

孝建二年,迁督豫州军事、宁朔将军、豫州刺史。

明年,疾病征还,于道卒,时年六十九。

死之日,家无遗财。

子实,南谯郡太守,早卒。

谟子元嗣,海陵、广陵太守。

元嗣弟谦,太始初,以军功历军校,官至辅国将军、临川内史。

永子坦,自巴西、梓潼迁梁、南秦二州刺史。

元嘉二十六年,为世祖镇军咨议参军,与王玄谟围滑台不克,免官。

青州刺史萧斌板行建威将军、济南、平原二郡太守,复攻碻磝,败退,下历城。

萧思话起义讨元凶,假坦辅国将军,为前锋。

世祖至新亭,坦亦进克京城。

孝建初,为太子右卫率,宁朔将军、徐州刺史。

大明元年,虏寇兖州,世祖遣太子卫率薛安都、新除东阳太守沈法系北讨,至兖州,虏已去。

坦建议“任榛亡命,屡犯边民,军出无功,宜因此剪扑”上从之。

亡命先已闻知,举村逃走,安都与法系坐白衣领职,坦弃市。

群臣为之请,莫能得。

将行刑,始兴公沈庆之入市抱坦恸哭曰“卿无罪,为朝廷所枉诛,我入市亦当不久”市官以白上,乃原生命,系尚方。

寻被宥,复为骁骑将军,病卒。

子令孙,前废帝景和中,为永嘉王子仁左军司马、广陵太守。

太宗以为宁朔将军、徐州刺史,讨薛安都。

行至淮阳,即与安都合。

弟阐,时为济阴太守,戍睢陵城,奉顺不同安都,安都攻围不能克。

会令孙至,遣往睢陵令说阐降,阐既降,杀之,令孙亦见杀。

先是,清河崔諲亦以将吏见知高祖,永初末,为振威将军、东莱太守。

少帝初,亡命司马灵期、司马顺之千余人围东莱,諲击之,斩灵期等三十级。

太祖元嘉中,至青州刺史。

史臣曰:汉之良吏,居官者或长子孙,孙、曹之世,善职者亦二三十载,皆敷政以尽民和,兴让以存简久。

及晚代风烈渐衰,非才有起伏,盖所遭之时异也。

刘道产之在汉南,历年逾十,惠化流于樊沔,颇有前世遗风,故能树绩垂名,斯为美矣。

宋书·卷六十一·列传第二十一·武三王

〔沈约〕 〔南北朝〕

武帝七男:张夫人生少帝,孙修华生庐陵孝献王义真,胡婕妤生文皇帝,王修容生彭城王义康,袁美人生江夏文献王义恭,孙美人生南郡王义宣,吕美人生衡阳文王义季。

义康、义宣别有传。

庐陵孝献王义真,美仪貌,神情秀彻。

初封桂阳县公,食邑千户。

年十二,从北征大军进长安,留守柏谷坞,除员外散骑常侍,不拜。

及关中平定,高祖议欲东还,而诸将行役既久,咸有归愿,止留偏将,不足镇固人心,乃以义真行都督雍、凉、秦三州之河东、平阳、河北三郡诸军事、安西将军、领护西戎校尉、雍州刺史。

太尉谘议参军京兆王修为长史,委以关中之任。

高祖将还,三秦父老诣门流涕诉曰“残民不沾王化,于今百年矣。

始睹衣冠,方仰圣泽。

长安十陵,是公家坟墓,咸阳宫殿数千间,是公家屋宅,舍此欲何之”高祖为之愍然,慰譬曰“受命朝廷,不得擅留。

感诸君恋本之意,今留第二儿,令文武贤才共镇此境”临还,自执义真手以授王修,令修执其子孝孙手以授高祖。

义真寻除正,加节,又进督并东秦二州、司州之东安定、新平二郡诸军事,领东秦州刺史。

时陇上流人,多在关中,望因大威,复得归本。

及置东秦州,父老知无复经略陇右、固关中之意,咸共叹息。

而佛佛虏寇逼交至。

沈田子既杀王镇恶,王修又杀田子。

义真年少,赐与左右不节,修常裁减之,左右并怨。

因是白义真曰“镇恶欲反,故田子杀之。

修今杀田子,是又欲反也”义真乃使左右刘乞等杀修。

修字叔治,京兆灞城人也。

初南渡见桓玄,玄知之,谓曰“君平世吏部郎才”修既死,人情离骇,无相统一。

高祖遣将军朱龄石替义真镇关中,使义真轻兵疾归。

诸将竞敛财货,多载子女,方轨徐行,虏追骑且至。

建威将军傅弘之曰“公处分亟进,恐虏追击人也。

今多将辎重,一日行不过十里。

虏骑追至,何以待之。

宜弃车轻行,乃可以免”不从。

贼追兵果至,骑数万匹。

辅国将军蒯恩断后,不能禁。

至青泥,后军大败,诸将及府功曹王赐悉被俘虏。

义真在前,故得与数百人奔散。

日暮,虏不复穷追。

义真与左右相失,独逃草中。

中兵参军段宏单骑追寻,缘道叫唤,义真识其声,出就之,曰“君非段中兵邪。

身在此”宏大喜,负之而归。

义真谓宏曰“今日之事,诚无算略。

然丈夫不经此,何以知艰难” 初,高祖闻青泥败,未得义真审问,有前至者访之,并云“暗夜奔败,无以知存亡”。

高祖怒甚,克日北伐,谢晦谏不从。

及得宏启事,知义真已免,乃止。

义真寻都督司、雍、秦、并、凉五州诸军、建威将军、司州刺史,持节如故。

以段宏为义真谘议参军,寻迁宋台黄门郎,领太子右卫率。

宏,鲜卑人也,为慕容超尚书左仆射、徐州刺史。

高祖伐广固,归降。

太祖元嘉中,为征虏将军、青冀二州刺史。

追赠左将军。

时义真将镇洛阳,而河南萧条,未及修理,改除扬州刺史,镇石头。

永初元年,封庐陵王,食邑三千户,移镇东城。

高祖始践阼,义真意色不悦,侍读博士蔡茂之问其故,义真曰“安不忘危,休泰何可恃”明年,迁司徒。

高祖不豫,以为使持节、侍中、都督南豫、豫、雍、司、秦、并六州诸军事、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豫州刺史,出镇历阳。

未之任而高祖崩。

义真聪明爱文义,而轻动无德业。

与陈郡谢灵运、琅邪颜延之、慧琳道人并周旋异常,云得志之日,以灵运、延之为宰相,慧琳为西豫州都督。

徐羡之等嫌义真与灵运、延之昵狎过甚,故使范晏从容戒之。

义真曰“灵运空疏,延之隘薄,魏文帝云鲜能以名节自立者。

但性情所得,未能忘言于悟赏,故与之游耳”将之镇,列部伍于东府前,既有国哀,义真所乘舫单素,不及母孙修仪所乘者。

义真与灵运、延之、慧琳等共视部伍,因宴舫内,使左右剔母舫函道以施己舫,而取其胜者。

及至历阳,多所求索。

羡之等每裁量不尽与,深怨执政,表求还都。

而少帝失德,羡之等密谋废立,则次第应在义真,以义真轻吵,不任主社稷,因其与少帝不协,乃奏废之,曰: 臣闻二叔不咸,难结隆周,淮南悖纵,祸兴盛汉,莫不义以断恩,情为法屈。

二代之事,殷鉴无远,仁厚之主,行之不疑。

故共叔不断,几倾郑国。

刘英容养,衅广难深。

前事之不忘,后王之成鉴也。

案车骑将军义真,凶忍之性,爰自稚弱,咸阳之酷,丑声远播。

先朝犹以年在纨绮,冀能改厉,天属之爱,想闻革心。

自圣体不豫,以及大渐,臣庶忧惶,内外屏气。

而纵博酣酒,日夜无辍,肆口纵言,多行无礼。

先帝贻厥之谋,图虑经固,亲敕陛下,面诏臣等,若遂不悛,必加放黜。

至言苦厉,犹在纸翰。

而自兹迄今,日月增甚,至乃委弃藩屏,志还京邑,潜怀异图,希幸非冀,转聚甲卒,征召车马。

陵坟未干,情事犹昨,遂蔑弃遗旨,显违成规,整棹浮舟,以示归志,肆心专己,无复谘承。

圣恩低徊,深垂隐忍,屡遣中使,苦相敦释。

而亲对散骑侍郎邢安泰、广武将军茅仲思,纵其悖骂,讪主谤朝,此久播于远近,暴于人听。

臣闻原火不扑,蔓草难除。

青青不伐,终致寻斧。

况忧深患著,社稷虑切。

请一遵晋朝武陵旧典,使顾怀之旨,不坠于武庙。

全宥之德,获申于昵亲。

仰寻感恸,临启悲咽。

乃废义真为庶人,徙新安郡。

前吉阳令堂邑张约之上疏谏曰: 臣闻仁义之在天下,若中原之有菽。

理感之被万物,故不系于贵贱。

是以考叔反悔誓于及泉,壶关复冤魂于湖邑。

当斯之时,岂无尊卿贤辅,或以事迫心违,或以道壅谋屈,何尝不愿闻善于舆隶,药石于阿氏哉。

臣虽草芥,备充黔首,少不量力,颇高殉义之风,谓蹈善于朝闻,愈徒生于白首。

用敢干禁忘戮,披叙丹愚。

伏惟高祖武皇帝诞兹神武,抚运龙兴,仰清天步,则齐德有虞,俯廓九州,则侔功大夏,故虔顺天人,享有万国。

虽灵祚修长,圣躬弗永,陛下继明绍统,遐迩一心,藩王哲茂,四维宁谧,倾耳康哉之咏,企踵升平之风。

窃念庐陵王少蒙先皇优慈之遇,长受陛下睦爱之恩。

故在心必言,所怀必亮,容犯臣子之道,致招骄恣之愆。

至于天姿夙成,实有卓然之美。

宜在容养,录善掩瑕,训尽义方,进退以渐。

今猥加剥辱,幽徙远郡,上伤陛下棠棣之笃,下令远近恇然失图,士庶杜口,人为身计。

臣伏思大宋之兴,虽协应符纬,而开基造次,根条未繁。

宜广树藩戚,敦睦以道,使兄弟之美,比辉鲁、卫。

龟策告同,祚均七百,岂不善哉。

陛下富于春秋,虑未重复,忽安危之远算,肆不忍于一朝。

特愿留神允思,重加询采。

上考前代兴亡之由,中存武皇缔构之业,下顾苍生颙颙之望,时开曲宥,反王都邑。

选保傅于旧老,求四友于髦俊,引诱情性,导达聪明。

凡人在苦,皆能自厉,况王质朗心聪,易加训范。

且中贤之人,未能无过。

过贵自改,罪愿自新。

以武皇之爱子,陛下之懿弟,岂可以其一眚,长致沦弃哉。

谨昧死诣阙,伏地以闻。

惟愿丹诚,一经天听,退就斧钅矍,无愧地下矣。

书奏,以约之为梁州府参军,寻又见杀。

景平二年六月癸未,羡之等遣使杀义真于徙所,时年十八。

元嘉元年八月,诏曰“前庐陵王灵柩在远,国封堕替,感惟拱恸,情若贯割。

王体自至极,地戚属尊,岂可令情礼永沦,终始无寄。

可追复先封,特遣奉迎,并孙修华、谢妃一时俱还。

言增摧哽”三年正月,诛徐羡之、傅亮等。

是日诏曰“故庐陵王含章履正,英哲自然,道心内昭,徽风遐被。

遭时多难,志匡权逼,天未悔祸,运钟屯险,群凶肆丑,专窃国柄,祸心潜构,衅生不图。

朕每永念雠耻,含痛内结,遵养奸慝,情礼未申。

今王道既亨,政刑始判,宣昭国体,于是乎在。

可追崇侍中、大将军,王如故。

为慰冤魂,少申悲愤”又诏曰“乃者权臣陵纵,兆乱基祸,故吉阳令张约之抗疏矢言,至诚慷慨,遂事屈群丑,殒命遐疆,志节不申,感焉兼至。

昔关老奏书,见纪汉策,阎纂献规,荷荣晋代。

考其忠概,参迹前踪,宜加旌显,式扬义烈。

可赠以一郡,赐钱十万,布百匹” 义真无子,太祖以第五子绍字休胤为嗣。

元嘉九年,袭封庐陵王。

少而宽雅,太祖甚爱之。

二十年,出为南中郎将、江州刺史,时年十二。

二十二年,入朝,加棨戟,进都督江州、豫州之西阳、晋熙、新蔡三郡诸军事。

在任七年,改授左将军、南徐州刺史,给鼓吹一部。

未之镇,仍迁扬州刺史,将军如故。

索虏至瓜步,绍从太子镇石头。

二十九年,疾患解职。

其年薨,时年二十一。

遗令敛以时服,素棺周身,太祖从之。

追赠散骑常侍、镇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刺史如故。

无子,南平王铄第三子敬先为嗣。

本名敬秀,既出继而绍妃褚秀之孙女,故改焉。

景和二年,为前废帝所害。

追赠中书侍郎,谥曰恭王。

无子,太宗泰始元年,以世祖第二十一子晋熙王子舆字孝文为绍嗣,封庐陵王。

为辅国将军、南高平、临淮二郡太守,并未拜,为太宗所杀。

三年,更以桂阳王休范第二子德嗣绍。

为建威将军、淮陵、南彭城二郡太守。

后废帝元徽二年,与休范俱伏诛。

国复绝。

三年,复以临澧忠侯袭第三子皓字渊华继绍。

为给事中。

顺帝升明元年,薨,谥曰元王。

又无子,国除。

江夏文献王义恭,幼而明颖,姿颜美丽,高祖特所钟爱,诸子莫及也。

饮食寝卧,常不离于侧。

高祖为性俭约,诸子食不过五盏盘,而义恭爱宠异常,求须果食,日中无算,得未尝啖,悉以乞与傍人。

庐陵诸王未尝敢求,求亦不得。

景平二年,监南豫、豫、司、雍、秦、并、六州诸军事、冠军将军、南豫州刺史,代庐陵王义真镇历阳,时年十二。

元嘉元年,封江夏王,食邑五千户。

加使持节,进号抚军将军,给鼓吹一部。

三年,监南徐、兖二州、扬州之晋陵诸军事、徐州刺史,持节、将军如故。

进监为都督,未之任。

太祖征谢晦,义恭还镇京口。

六年,改授散骑常侍、都督荆、湘、雍、益、梁、宁南北秦八州诸军事、荆州刺史,持节、将军如故。

义恭涉猎文义,而骄奢不节,既出镇,太祖与书诫之曰: 汝以弱冠,便亲方任。

天下艰难,家国事重,虽曰守成,实亦未易。

隆替安危,在吾曹耳,岂可不感寻王业,大惧负荷。

今既分张,言集无日,无由复得动相规诲,宜深自砥砺,思而后行。

开布诚心,厝怀平当,亲礼国士,友接佳流,识别贤愚,鉴察邪正,然后能尽君子之心,收小人之力。

汝神意爽悟,有日新之美,而进德修业,未有可称,吾所以恨之而不能已已者也。

汝性褊急,袁太妃亦说如此。

性之所滞,其欲必行,意所不在,从物回改,此最弊事。

宜应慨然立志,念自裁抑。

何至丈夫方欲赞世成名而无断者哉。

今粗疏十数事,汝别时可省也。

远大者岂可具言,细碎复非笔可尽。

礼贤下士,圣人垂训。

骄侈矜尚,先哲所去。

豁达大度,汉祖之德。

猜忌褊急,魏武之累。

《汉书》称卫青云“大将军遇士大夫以礼,与小人有恩”西门、安于,矫性齐美。

关羽、张飞,任偏同弊。

行己举事,深宜鉴此。

若事异今日,嗣子幼蒙,司徒便当周公之事,汝不可不尽祗顺之理。

苟有所怀,密自书陈。

若形迹之间,深宜慎护。

至于尔时安危,天下决汝二人耳,勿忘吾言。

今既进袁太妃供给,计足充诸用,此外一不须复有求取,近亦具白此意。

唯脱应大饷致,而当时遇有所乏,汝自可少多供奉耳。

汝一月日自用不可过三十万,若能省此,益美。

西楚殷旷,常宜早起,接对宾侣,勿使留滞。

判急务讫,然后可入问讯,既睹颜色,审起居,便应即出,不须久停,以废庶事也。

下日及夜,自有余闲。

府舍住止,园池堂观,略所谙究,计当无须改作。

司徒亦云尔。

若脱于左右之宜,须小小回易,当以始至一治为限,不烦纷纭,日求新异。

凡讯狱多决,当时难可逆虑,此实为难,汝复不习,殊当未有次第。

讯前一二日,取讯簿密与刘湛辈共详,大不同也。

至讯日,虚怀博尽,慎无以喜怒加人。

能择善者而从之,美自归己。

不可专意自决,以矜独断之明也。

万一如此,必有大吝,非唯讯狱,君子用心,自不应尔。

刑狱不可壅滞,一月可再讯。

凡事皆应慎密,亦宜豫敕左右,人有至诚,所陈不可漏泄,以负忠信之款也。

古人言“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

或相谗构,勿轻信受,每有此事,当善察之。

名器深宜慎惜,不可妄以假人。

昵近爵赐,尤应裁量。

吾于左右虽为少恩,如闻外论,不以为非也。

以贵陵物物不服,以威加人人不厌,此易达事耳。

声乐嬉游,不宜令过,蒱酒渔猎,一切勿为。

供用奉身,皆有节度。

奇服异器,不宜兴长。

汝嫔侍左右,已有数人,既始至西,未可匆匆复有所纳。

又诫之曰: 宜数引见佐史,非唯臣主自应相见。

不数,则彼我不亲。

不亲则无因得尽人。

人不尽,复何由知其众事。

广引视听,既益开博,于言事者,又差有地也。

九年,征为都督南兖、徐、兖、青、冀、幽六州、豫州之梁郡诸军事、征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兖州刺史,镇广陵。

时诏内外百官举才,义恭上表曰: 臣闻云和备乐,则繁会克谐,骅骝骖服,则致远斯效。

陛下顺简夤化,文明在躬,玉衡既正,泰阶载一,而犹发虑英髦,垂情仄陋,幽谷空同,显著扬历。

是以潜虬耸鳞,伫利见之期。

翔凤弭翼,应来仪之感。

窃见南阳宗炳,操履闲远,思业真纯,砥节丘园,息宾盛世,贫约而苦,内无改情,轩冕屡招,确尔不拔。

若以蒲帛之聘,感以大伦之美,庶投竿释褐,翻然来仪,必能毗燮九官,宣赞百揆。

尚书金部郎臣徐森之,臣府中直兵参军事臣王天宝,并局力允济,忠谅款诚。

往年逆臣叛逸,华阳失守,森之全境宁民,绩章危棘。

前者经略伊、瀍,元戎丧旅,天宝北勤河朔,东据营丘,勋勇既昭,心事兼竭。

虽蒙褒叙,未尽才宜,并可授以边藩,展其志力。

交趾辽邈,累丧藩将,政刑每阙,抚莅惟艰。

南中敻远,风谣迥隔,蛮獠狡窃,边氓荼炭,实须练实,以绥其难。

谓森之可交州刺史,天宝可宁州刺史,庶足威怀荒表,肃清遐服。

昔魏戊之贤,功存荐士。

赵武之明,事彰管库。

臣识愧前良,理谢先哲,率举所知,仰酧采访,退惧瞽言,无足甄奖。

十六年,进位司空。

明年,大将军彭城王义康有罪出藩,征义恭为侍中、都督扬、南徐、兖三州诸军事、司徒、录尚书,领太子太傅,持节如故,给班剑二十人,置仗加兵。

明年,解督南兖。

二十一年,进太尉,领司徒,余如故。

义恭既小心恭慎,且戒义康之失,虽为总录,奉行文书而已,故太祖安之。

相府年给钱二千万,它物倍此,而义恭性奢,用常不足,太祖又别给钱年千万。

二十六年,领国子祭酒。

时有献五百里马者,以赐义恭。

二十七年春,索虏寇豫州,太祖因此欲开定河、洛。

其秋,以义恭总统群帅,出镇彭城,解国子祭酒。

虏遂深入,径至瓜步,义恭与世祖闭彭城自守。

二十八年春,虏退走,自彭城北过,义恭震惧不敢追。

其日,民有告“虏驱广陵民万余口,夕应宿安王陂,去城数十里。

今追之,可悉得”诸将并请,义恭又禁不许。

经宿,太祖遣驿至,使悉力急追。

义恭乃遣镇军司马檀和之向萧城。

虏先已闻知,乃尽杀所驱广陵民,轻骑引去。

初,虏深入,上虑义恭不能固彭城,备加诫敕。

义恭答曰“臣未能临瀚海,济居延,庶免刘仲奔逃之耻”及虏至,义恭果走,赖众议得停,事在《张畅传》。

降义恭号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余悉如故。

鲁郡孔子旧庭有柏树二十四株,经历汉、晋,其大连抱。

有二株先折倒,士人崇敬,莫之敢犯,义恭悉遣人伐取,父老莫不叹息。

又以本官领南兖州刺史,增督南兖、豫、徐、兖、青、冀、司、雍、秦、幽、并十一州诸军事,并前十三州,移镇盱眙。

修治馆宇,拟制东城。

二十九年冬,还朝,上以御所乘苍鹰船上迎之。

遭太妃忧,改授大将军、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事、南徐州刺史,持节、侍中、录尚书、太子太傅如故。

还镇东府。

辞侍中,未拜。

值元凶肆逆,其日劭召义恭。

先是,诏召太子及诸王,各有常人,虑有诈妄致害者。

至是义恭求常所遣传诏,劭遣之而后入。

义恭请罢兵,凡府内兵仗,并送还台。

进位太保,进督会州诸军事,服侍中服,又领大宗师。

世祖入讨,劭疑义恭有异志,使入住尚书下省,分诸子并住神虎门外侍中下省。

劭闻世祖已次近路,欲悉力逆之,决战中道。

义恭虑世祖船乘陋小,劭豕突中流,容能为患,乃进说曰“割弃南岸,栅断石头,此先朝旧法。

以逸待劳,不忧不破也”劭从之。

世祖前锋至新亭,劭挟义恭出战,恒录在左右,故不能自拔。

战败,使义恭于东堂简将。

义恭先使人具船于东冶渚,因单马南奔。

始济淮,追骑已至北岸,仅然得免。

劭大怒,遣始兴王浚就西省杀义恭十二子。

世祖时在新林浦,义恭既至,上表劝世祖即位,曰“臣闻治乱无兆,倚伏相因,乾灵降祸,二凶极逆,深酷巨痛,终古未有。

陛下忠孝自天,赫然电发,投袂泣血,四海顺轨,是以诸侯云赴,数均八百。

义奋之旅,其会如林。

神祚明德,有所底止,而冲居或跃,未登天祚,非所以严重宗社,绍延七百。

昔张武抗辞,代王顺请。

耿纯陈款,光武正位。

况今罪逆无亲,恶盈衅满,阻兵安忍,戮善崇奸,履地戴天,毕命俄顷。

宜早定尊号,以固社稷。

景平之季,实惟乐推,王室之乱,天命有在,故抱拜兆于压璧,赤龙表于霄征。

伏惟大明无私,远存家国七庙之灵,近哀黔首荼炭之切,时陟帝祚,永慰群心。

臣负衅婴罚,偷生人壤,幸及宽政,待罪有司,敢以漏刻视息,披露肝胆”世祖即祚,授使持节、侍中、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事、太尉、录尚书六条事、南徐、徐二州刺史,给鼓吹一部,班剑二十人。

又假黄钺。

事宁,进位太傅,领大司马,增班剑为三十人。

以在藩所服玉环大绶赐之。

增封二千户。

上不欲致礼太傅,讽有司奏曰“圣旨谦光,尊师重道,欲致拜太傅,斯诚弘兹远风,敦阐盛则。

然周之师保,实称三吏,晋因于魏,特加其礼。

帝道严极,既有常尊,考之史载,未见兹典。

故卞壸、孙楚并谓人君无降尊之义。

远稽圣典,近即群心,臣等参议谓不应有加拜之礼”诏曰“暗薄纂统,实凭师范,思尽虔恭,以承道训。

所奏稽诸往代,谓无拜礼,据文既明,便从所执”世祖立太子,东宫文案,使先经义恭。

孝建元年,南郡王义宣、臧质、鲁爽等反,加黄钺,白直百人入六门。

事平,以臧质七百里马赐义恭,又增封二千户。

世祖以义宣乱逆,由于强盛,至是欲削弱王侯。

义恭希旨,乃上表省录尚书,曰“臣闻天地设位,三极同序,皇王化则,九官咸事。

时亮之绩,昭于《虞典》。

论道之风,宣于周载。

台辅之设,坐调阴阳,元、凯之置,起厘百揆。

所以栾针矢言,侵官是诫。

陈平抗辞,匪职罔答。

汉承秦后,庶僚稍改。

爵因时变,任与世移,总录之制,本非旧体,列代相沿,兹仍未革。

今皇家中造,事遵前文,宜宪章先代,证文古则,停省条录,以依昔典。

使物竞思存,人怀勤壹,则名实靡愆,庸节必纪。

臣谬典国重,虚荷崇位,兴替宜知,敢不输尽”上从其议。

又与骠骑大将军竟陵王诞奏曰“臣闻佾悬有数,等级异仪,佩笏有制,卑高殊序。

斯盖上哲之洪谟,范世之明训。

而时至弥流,物无不弊,僭侈由俗,轨度非古。

晋代东徙,旧法沦落,侯牧典章,稍与事广,名实一差,难以卒变,章服崇滥,多历年所。

今枢机更造,皇风载新,耗弊未充,百用思约,宜备品式之律,以定损厌之条。

臣等地居枝昵,位参台辅,遵正之首,请以爵先。

致贬之端,宜从戚始。

辄因暇日,共参愚怀,应加省易,谨陈九事。

虽惧匪衷,庶竭微款。

伏愿陛下听览之余,薄垂昭纳,则上下相安,表里和穆矣”诏付外详。

有司奏曰: 车服以庸,《虞书》茂典。

名器慎假,《春秋》明诫。

是以尚方所制,汉有严律,诸侯窃服,虽亲必罪。

降于顷世,下僭滋极。

器服装饰,乐舞音容,通于王公,达于众庶。

上下无辨,民志靡壹。

义恭所陈,实允礼度。

九条之格,犹有未尽,谨共附益,凡二十四条: 听事不得南向坐,施帐并沓。

藩国官,正冬不得跣登国殿,及夹侍国师传令及油戟。

公主王妃传令,不得朱服。

舆不得重。

鄣扇不得雉尾。

剑不得鹿卢形。

槊眊不得孔雀白氅。

夹毂队不得绛袄。

平乘诞马不得过二匹。

胡伎不得彩衣。

舞伎正冬著褂衣,不得装面。

冬会不得铎舞、杯盘舞。

长跷、透狭、舒丸剑、博山、缘大橦、升五案,自非正冬会奏舞曲,不得舞。

诸妃主不得著绲带。

信幡非台省官悉用绛。

郡县内史相及封内官长,于其封君,既非在三,罢官则不复追敬,不合称臣,宜止下官而已。

诸镇常行,车前后不得过六队,白直夹毂,不在其限。

刀不得过银铜为饰。

诸王女封县主,诸王子孙袭封之王妃及封侯者夫人行,并不得卤簿。

诸王子继体为王者,婚葬吉凶,悉依诸国公侯之礼,不得同皇弟皇子。

车非轺车,不得油幢。

平乘船皆下两头作露平形,不得拟象龙舟,悉不得朱油。

帐钩不得作五花及竖笋形。

诏可。

是岁十一月,还镇京口。

二年春,进督东、南兖二州。

其冬,征为扬州刺史,余如故。

加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固辞殊礼。

又解持节、都督并侍中。

义恭撰《要记》五卷,起前汉讫晋太元,表上之,诏付秘阁。

时西阳王子尚有盛宠,义恭解扬州以避之,乃进位太宰,领司徒。

义恭常虑为世祖所疑,及海陵王休茂于襄阳为乱,乃上表曰: 古先哲王,莫不广植周亲,以屏帝宇,诸侯受爵,亦愿永固邦家。

至有管蔡、梁燕,致祸周、汉,上乖显授之恩,下亡血食之业。

夫善积庆深,宜享长久,而历代侯王,甚乎匹庶。

岂异姓皆贤,宗室悉不贤。

由生于深宫,不睹稼穑,左右近习,未值田苏,富贵骄奢,自然而至,聚毛折轴,遂乃危祸。

汉之诸王,并置傅相,犹不得禁逆。

七国连谋,实由强盛。

晋氏列封,正足成永嘉之祸。

尾大不掉,终古同疾,不有更张,则其源莫救。

日者庶人恃亲,殆倾王业。

去岁西寇藉宠,几败皇基。

不图襄楚,复生今衅,良以地胜兵勇,奖成凶恶。

前事之不忘,后事之明兆。

陛下大明绍祚,垂法万叶。

臣年衰意塞,无所知解。

忝皇族耆长,惭慨内深,思表管见,裨崇万一。

窃谓诸王贵重,不应居边,至于华州优地,时可暂出。

既以有州,不须置府。

若位登三事,止乎长史掾属。

若宜镇御,别差捍城大将。

若情乐冲虚,不宜逼以戎事。

若舍文好武,尤宜禁塞。

僚佐文学,足充话言,游梁之徒,一皆勿许。

文武从镇,以时休止,妻子室累,不烦自随。

百僚修诣,宜遵晋令,悉须宣令齐到,备列宾主之则。

衡泌之士,亦无烦干候贵王。

器甲于私,为用盖寡,自金银装刀剑战具之服,皆应输送还本。

曲突徙薪,防之有素,庶善者无惧,恶者止奸。

时世祖严暴,义恭虑不见容,乃卑辞曲意,尽礼祗奉,且便辩善附会,俯仰承接,皆有容仪。

每有符瑞,辄献上赋颂,陈咏美德。

大明元年,有三脊茅生石头西岸,累表劝封禅,上大悦。

三年,省兵佐,加领中书监,以崇艺、昭武、永化三营合四百三十七户给府。

更增吏僮千七百人,合为二千九百人。

六年,解司徒府太宰府依旧辟召。

又年给三千匹布。

七年,从巡,兼尚书令,解中书监。

八年闰月,又领太尉。

其月,世祖崩,遗诏“义恭解尚书令,加中书监。

柳元景领尚书令,入住城内。

事无巨细,悉关二公。

大事与沈庆之参决,若有军旅,可为总统。

尚书中事委颜师伯。

外监所统委王玄谟” 前废帝即位,诏曰“总录之典,著自前代。

孝建始年,虽暂并省,而因革有宜,理存济务。

朕茕独在躬,未涉政道,百揆庶务,允归尊德。

太宰江夏王义恭新除中书监、太尉,地居宗重,受遗阿衡,实深凭倚,用康庶绩,可录尚书事,本官监、太宰、王如故。

侍中、骠骑大将军、南兖州刺史、巴东郡开国公、新除尚书令元景,同禀顾誓,翼辅皇家,赞业宣风,繄公是赖。

可即本号开府仪同三司,领兵置佐,一依旧准,领丹阳尹、侍中、领公如故”又增义恭班剑为四十人,更申殊礼之命。

固辞殊礼。

义恭性嗜不恒,日时移变,自始至终,屡迁第宅。

与人游款,意好亦多不终。

而奢侈无度,不爱财宝,左右亲幸者,一日乞与,或至一二百万。

小有忤意,辄追夺之。

大明时,资供丰厚,而用常不足,赊市百姓物,无钱可还,民有通辞求钱者,辄题后作“原”字。

善骑马,解音律,游行或三五百里,世祖恣其所之。

东至吴郡,登虎丘山,又登无锡县乌山以望太湖。

大明中撰国史,世祖自为义恭作传。

及永光中,虽任宰辅,而承事近臣戴法兴等,常若不及。

前废帝狂悖无道,义恭、元景等谋欲废立。

永光元年八月,废帝率羽林兵于第害之,并其四子,时年五十三。

断析义恭支体,分裂肠胃,挑取眼精,以蜜渍之,以为鬼目精。

太宗定乱,令书曰“故中书监、太宰、领太尉、录尚书事江夏王道性渊深,睿鉴通远,树声列藩,宣风铉德,位隆姬辅,任属负图,勤劳国家,方熙托付之重,尽心毗导,永融雍穆之化。

而凶丑忌威,奄加冤害,夷戮有暴,殡穸无闻,愤达幽明,痛贯朝野。

朕蒙险在难,含哀莫申,幸赖宗祏之灵,克纂祈天之祚,仰惟勋戚,震恸于厥心。

昔梁王征庸,警跸备礼。

东平好善,黄屋在廷。

况公德猷弘懋,彝典未殊者哉。

可追崇使持节、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领太尉,中书监、录尚书事、王如故。

给九旒鸾辂,虎贲班剑百人,前后部羽葆、鼓吹,辒辌车” 泰始三年,又下诏曰“皇基崇建,《屯》、《剥》维难,弘启熙载,底绩忠果,故从飨世祀,勒勋宗彝。

世祖宁乱定业,实资翼亮。

故使持节、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领太尉、中书监、录尚书事江夏文献王义恭,故使持节、侍中、都督南豫、江豫、三州军事、太尉、南豫州刺史巴东郡开国忠烈公元景,故侍中、司空始兴郡开国襄公庆之,故持节、征西将军、雍州刺史洮阳县开国肃侯悫,或体道冲玄,燮化康世,或尽诚致效,庚难龛逆,宜式遵国典,陪祭庙庭” 义恭长子朗,字元明,出继少帝,封南丰县王,食邑千户。

为湘州刺史、持节、侍中,领射声校尉。

为元凶所杀。

世祖即位,追赠前将军、江州刺史。

孝建元年,以宗室祗长子歆继封。

祗伏诛,歆还本。

泰始三年,更以宗室韫第二子铣继封。

为秘书郎,与韫俱死。

顺帝升明二年,复以宗室琨子绩继封。

三年,薨。

会齐受禅,国除。

朗弟睿,字元秀,太子舍人。

为元凶所害。

追赠侍中,谥宣世子。

大明二年,追封安隆王。

以第四皇子子绥字宝孙继封,食邑二千户。

追谥睿曰宣王。

以子绥为都督郢州诸军事、冠军将军、郢州刺史。

进号后军将军,加持节。

太宗泰始元年,进号征南将军,改封江夏王,食邑五千户。

改睿为江夏宣王。

子绥未受命,与晋安王子勋同逆,赐死。

七年,太宗以第八子跻字仲升,继义恭为孙,封江夏王,食邑五千户。

后废帝即位,督会稽、东阳、新安、临海、永嘉五郡诸军事、东中郎将、会稽太守,进号左将军。

齐受禅,降为沙阳县公,食邑一千五百户。

谋反,赐死。

睿弟韶,字元和,封新吴县侯,官至步兵校尉。

追赠中书侍郎,谥曰烈侯。

韶弟坦,字元度,平都怀侯。

坦弟元谅,江安愍侯。

元谅弟元粹,兴平悼侯。

坦、元谅、元粹并追赠散骑侍郎。

元粹弟元仁、元方、元旒、元淑、元胤与朗等凡十二人,并为元凶所杀。

元胤弟伯禽,孝建三年生。

义恭诸子既遇害,为朝廷所哀,至是世祖名之曰伯禽,以拟鲁公伯禽,周公旦之子也。

官至辅国将军、湘州刺史。

又为前废帝所杀。

谥曰哀世子。

又追赠江夏王,改谥曰愍。

伯禽弟仲容,封永修县侯。

为宁朔将军、临淮、济阳二郡太守。

仲容弟叔子,封永阳县侯。

叔子弟叔宝,及仲容、叔子,并为前废帝所杀。

谥仲容、叔子并曰殇侯。

衡阳文王义季,幼而夷简,无鄙近之累。

太祖为荆州,高祖使随往江陵,由是特为太祖所爱。

元嘉元年,封衡阳王,食邑五千户。

五年,为征虏将军。

八年,领石头戍事。

九年,迁使持节、都督南徐州诸军事、右将军、南徐州刺史。

十六年,代临川王义庆都督荆、湘、雍、益、梁、宁、南北秦八州诸军事、安西将军、荆州刺史,持节如故,给鼓吹一部。

先是,义庆在任,值巴蜀乱扰,师旅应接,府库空虚,义季躬行节俭,畜财省用,数年间,还复充实。

队主续丰母老家贫,无以充养,遂断不食肉。

义季哀其志,给丰母月白米二斛,钱一千,并制丰啖肉。

义季素拙书,上听使余人书启事,唯自署名而已。

二十年,加散骑常侍,进号征西大将军,领南蛮校尉。

义季素嗜酒,自彭城王义康废后,遂为长夜之饮,略少醒日。

太祖累加诘责,义季引愆陈谢。

上诏报之曰“谁能无过,改之为贵耳。

此非唯伤事业,亦自损性命,世中比比,皆汝所谙。

近长沙兄弟,皆缘此致故。

将军苏徽,耽酒成疾,旦夕待尽,吾试禁断,并给药膳,至今能立。

此自是可节之物,但嗜者不能立志裁割耳。

晋元帝人主,尚能感王导之谏,终身不复饮酒。

汝既有美尚,加以吾意殷勤,何至不能慨然深自勉厉,乃复须严相割裁,坐诸纭纭,然后少止者。

幸可不至此,一门无此酣法,汝于何得之。

临书叹塞”义季虽奉此旨,酣纵如初,遂以成疾。

上又诏之曰“汝饮积食少,而素羸多风,常虑至此,今果委顿。

纵不能以家国为怀,近不复顾性命之重,可叹可恨,岂复一条。

本望能以理自厉,未欲相苦耳。

今遣孙道胤就杨佛等令晨夕视汝,并进止汤食,可开怀虚受,慎勿隐避。

吾饱尝见人断酒,无它慊吸,盖是当时甘嗜罔己之意耳。

今者忧怛,政在性命,未暇及美业,复何为吾煎毒至此邪”义季终不改,以至于终。

二十一年,为都督南兖、徐、青、冀、幽六州诸军事、征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兖州刺史,持节、常侍如故。

登舟之日,帷帐器服,诸应随刺史者,悉留之,荆楚以为美谈。

二十二年,进督豫州之梁郡。

迁徐州刺史,持节、常侍、都督如故。

明年,索虏侵逼,北境扰动,义季惩义康祸难,不欲以功勤自业,无它经略,唯饮酒而已。

太祖又诏之曰“杜骥、申怙,仓卒之际,尚以弱甲琐卒,徼寇作援。

彼为元统,士马桓桓,既不怀奋发,连被意旨,犹复逡巡。

岂唯大乖应赴之宜,实孤百姓之望。

且匈奴轻汉,将自此而始。

贼初起逸,未知指趋,故且装束,兼存观察耳。

少日势渐可见,便应大有经略,何合安然,遂不敢动。

遣军政欲乘际会,拯危急,以申威援,本无驱驰平原方幅争锋理。

又山路易凭,何以畏首尾迥弱。

若谓事理政应如此者,进大镇,聚甲兵,徒为烦耳” 二十四年,义季病笃,上遣中书令徐湛之省疾,召还京师。

未及发,薨于彭城,时年三十三。

太尉江夏王义恭表解职迎丧,不许。

上遣东海王祎北迎义季丧。

追赠侍中、司空,持节、都督、刺史如故。

子恭王嶷,字子岐嗣。

中书侍郎,太子中庶子。

世祖大明七年,薨,追赠冠军将军、豫州刺史。

子伯道嗣。

顺帝升明三年,薨。

其年,齐受禅,国除。

史臣曰:戒惧乎其所不睹,恐畏乎其所不闻,在于慎所忽也。

江夏王,高祖宠子,位居上相,大明之世,亲典冠朝。

屈体降情,盘辟于轩槛之上,明其为卑约亦已至矣。

得使虐朝暴主,顾无猜色,历载逾十,以尊戚自保。

及在永光,幼主南面,公旦之重,属有所归。

自谓践冰之虑已除,泰山之安可恃,曾未云几,而磔体分肌。

古人以隐微致戒,斯为笃矣。

宋书·卷六十·列传第二十·范泰等

〔沈约〕 〔南北朝〕

范泰,字伯伦,顺阳山阴人也。

祖汪,晋安北将军、徐兖二州刺史。

父宁,豫章太守。

泰初为太学博士,卫将军谢安、骠骑将军会稽王道子二府参军。

荆州刺史王忱,泰外弟也,请为天门太守。

忱嗜酒,醉辄累旬,及醒,则俨然端肃。

泰谓忱曰“酒虽会性,亦所以伤生。

游处以来,常欲有以相戒,当卿沈湎,措言莫由,及今之遇,又无假陈说”忱嗟叹久之,曰“见规者众矣,未有若此者也”或问忱曰“范泰何如谢邈”忱曰“茂度慢”又问“何如殷觊”忱曰“伯通易”忱常有意立功,谓泰曰“今城池既立,军甲亦充,将欲扫除中原,以申宿昔之志。

伯通意锐,当令拥戈前驱。

以君持重,欲相委留事,何如”泰曰“百年逋寇,前贤挫屈者多矣。

功名虽贵,鄙生所不敢谋”会忱病卒。

召泰为骠骑谘议参军,迁中书侍郎。

时会稽王世子元显专权,内外百官请假,不复表闻,唯签元显而已。

泰建言以为非宜,元显不纳。

父忧去职,袭爵阳遂乡侯。

桓玄辅晋,使御史中丞祖台之奏泰及前司徒左长史王准之、辅国将军司马珣之并居丧无礼,泰坐废徙丹徒。

义旗建,国子博士。

司马休之为冠军将军、荆州刺史,以泰为长史、南郡太守。

又除长沙相,散骑常侍,并不拜。

入为黄门郎,御史中丞。

坐议殷祠事谬,白衣领职。

出为东阳太守。

卢循之难,泰预发兵千人,开仓给禀,高祖加泰振武将军。

明年,迁侍中,寻转度支尚书。

时仆射陈郡谢混,后进知名,高祖尝从容问混“泰名辈可以比谁”对曰“王元太一流人也”徙为太常。

初,司徒道规无子,养太祖,及薨,以兄道怜第二子义庆为嗣。

高祖以道规素爱太祖,又令居重。

道规追封南郡公,应以先华容县公赐太祖。

泰议曰“公之友爱,即心过厚。

礼无二嗣,讳宜还本属”从之。

转大司马左长史,右卫将军,加散骑常侍。

复为尚书,常侍如故。

兼司空,与右仆射袁湛授宋公九锡,随军到洛阳。

高祖还彭城,与共登城,泰有足疾,特命乘舆。

泰好酒,不拘小节,通率任心,虽在公坐,不异私室,高祖甚赏爱之。

然拙于为治,故不得在政事之官。

迁护军将军,以公事免。

高祖受命,拜金紫光禄大夫,加散骑常侍。

明年,议建国学,以泰领国子祭酒。

泰上表曰: 臣闻风化兴于哲王,教训表于至世。

至说莫先讲习,甚乐必寄朋来。

古人成童入学,易子而教,寻师无远,负粮忘艰,安亲光国,莫不由此。

若能出不由户,则斯道莫从。

是以明诏爰发,已成涣汗,学制既下,远近遵承。

臣之愚怀,少有未达。

今惟新告始,盛业初基,天下改观,有志景慕。

而置生之制,取少停多,开不来之端,非一涂而已。

臣以家推国,则知所聚不多,恐不足以宣大宋之风,弘济济之美。

臣谓合选之家,虽制所未达,父兄欲其入学,理合开通。

虽小违晨昏,所以大弘孝道。

不知《春秋》,则所陷或大,故赵盾忠而书弑,许子孝而得罪,以斯为戒,可不惧哉。

十五志学,诚有其文,若年降无几,而深有志尚者,何必限以一格,而不许其进邪。

扬乌豫《玄》,实在弱齿。

五十学《易》,乃无大过。

昔中朝助教,亦用二品。

颍川陈载已辟太保掾,而国子取为助教,即太尉淮之弟。

所贵在于得才,无系于定品。

教学不明,奖厉不著,今有职闲而学优者,可以本官领之,门地二品,宜以朝请领助教,既可以甄其名品,斯亦敦学之一隅。

其二品才堪,自依旧从事。

会今生到有期,而学校未立。

覆篑实望其速,回辙已淹其迟。

事有似赊而宜急者,殆此之谓。

古人重寸阴而贱尺璧,其道然也。

时学竟不立。

时言事者多以钱货减少,国用不足,欲悉市民铜,更造五铢钱。

泰又谏曰: 流闻将禁私铜,以充官铜。

民虽失器,终于获直,国用不足,其利实多。

臣愚意异,不宁寝默。

臣闻治国若烹小鲜,拯敝莫若务本。

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未有民贫而国富,本不足而末有余者也。

故囊漏贮中,识者不吝。

反裘负薪,存毛实难。

王者不言有无,诸侯不言多少,食禄之家,不与百姓争利。

故拔葵所以明治,织蒲谓之不仁,是以贵贱有章,职分无爽。

今之所忧,在农民尚寡,仓廪未充,转运无已,资食者众,家无私积,难以御荒耳。

夫货存贸易,不在少多,昔日之贵,今者之贱,彼此共之,其揆一也。

但令官民均通,则无患不足。

若使必资货广以收国用者,则龟贝之属,自古所行。

寻铜之为器,在用也博矣。

钟律所通者远,机衡所揆者大。

夏鼎负《图》,实冠众瑞,晋铎呈象,亦启休征。

器有要用,则贵贱同资。

物有适宜,则家国共急。

今毁必资之器,而为无施之钱,于货则功不补劳,在用则君民俱困,校之以实,损多益少。

陛下劳谦终日,无倦庶务,以身率物,勤素成风,而颂声不作,板、渭不至者,良由基根未固,意在远略。

伏愿思可久之道,赊欲速之情,弘山海之纳,择刍收之说,则嘉谋日陈,圣虑可广。

其亡存心,然后苞桑可系。

愚诚一至,用忘寝食。

景平初,加位特进。

明年,致仕,解国子祭酒。

少帝在位,多诸愆失,上封事极谏,曰: 伏闻陛下时在后园,颇习武备,鼓鞞在宫,声闻于外。

黩武掖庭之内,喧哗省闼之间,不闻将帅之臣,统御之主,非徒不足以威四夷,祗生远近之怪。

近者东寇纷扰,皆欲伺国瑕隙,今之吴会,宁过二汉关、河,根本既摇,于何不有。

如水旱成灾,役夫不息,无寇而戒,为费渐多。

河南非复国有,羯虏难以理期,此臣所以用忘寝食,而干非其位者也。

陛下践阼,委政宰臣,实同高宗谅暗之美。

而更亲狎小人,不免近习,惧非社稷至计,经世之道。

王言如丝,其出如纶,下观而化,疾于影响。

伏愿陛下思弘古道,式遵遗训,从理无滞,任贤勿疑,如此则天下归德,宗社惟永。

《书》云“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天高听卑,无幽不察,兴衰在人,成败易晓,未有政治在于上而人乱于下者也。

臣蒙先朝过遇,陛下殊私,实欲尽心竭诚,少报万分。

而惛耄已及,百疾互生,便为永违圣颜,无复自尽之路,贪及视息,陈其狂瞽。

陛下若能哀其所请,留心览察,则臣夕殒于地,无恨九泉。

少帝虽不能纳,亦不加谴。

徐羡之、傅亮等与泰素不平,及庐陵王义真、少帝见害,泰谓所亲曰“吾观古今多矣,未有受遗顾托,而嗣君见杀,贤王婴戮者也”元嘉二年,表贺元正,并陈旱灾,曰: 元正改律,品物惟新。

陛下藉日新以畜德,仰乾元以履祚,吉祥集室,百福来庭。

顷旱魃为虐,亢阳愆度,通川燥流,异井同竭。

老弱不堪远汲,贫寡单于负水。

租输既重,赋税无降,百姓怨咨。

臣年过七十,未见此旱。

阴阳并隔,则和气不交,岂惟凶荒,必生疾疫,其为忧虞,不可备序。

雩絜之典,以诚会事,巫祝常祈,罕能有感,上天之谴,不可不察。

汉东海枉杀孝妇,亢旱三年。

及祭其墓,澍雨立降,岁以有年。

是以卫人伐邢,师兴而雨。

伏愿陛下式遵远猷,思隆高构,推忠恕之爱,矜冤枉之狱,游心下民之瘼,厝思幽冥之纪。

令谤木竖阙,谏鼓鸣朝,察刍牧之言,总统御之要。

如此,则苞桑可系,危几无兆。

斯而灾害不消,未之有也。

故夏禹引百姓之罪,殷汤甘万方之过,太戊资桑谷以进德,宋景藉荧惑以修善,斯皆因败以转成,往事之昭晰也。

循末俗者难为风,就正路者易为雅。

臣疾患日笃,夕不谋朝,会及岁庆,得一闻达,微诚少亮,无恨泉壤,永违圣颜,拜表悲咽。

遂轻舟游东阳,任心行止,不关朝廷。

有司劾奏之,太祖不问也。

时太祖虽当阳亲览,而羡之等犹秉重权,复上表曰“伏承庐陵王已复封爵,犹未加赠。

陛下孝慈天至,友于过隆,伏揆圣心,已自有在。

但司契以不唱为高,冕旒以因寄成用。

臣虽言不足采,诚不亮时,但猥蒙先朝忘丑之眷,复沾庐陵矜顾之末,息晏委质,有兼常款,契阔戎阵,颠狈艰危,厚德无报,授令路绝,此老臣兼不能自已者也。

朽谢越局,无所逃刑”泰诸子禁之,表竟不奏。

三年,羡之等伏诛,进位侍中、左光禄大夫、国子祭酒,领江夏王师,特进如故。

上以泰先朝旧臣,恩礼甚重,以有脚疾,起居艰难,宴见之日,特听乘舆到坐。

累陈时事,上每优容之。

其年秋,旱蝗,又上表曰: 陛下昧旦丕显,求民之瘼,明断庶狱,无倦政事,理出群心,泽谣民口,百姓翕然,皆自以为遇其时也。

灾变虽小,要有以致之。

守宰之失,臣所不能究。

上天之谴,臣所不敢诬。

有蝗之处,县官多课民捕之,无益于枯苗,有伤于杀害。

臣闻桑谷时亡,无假斤斧,楚昭仁爱,不絜自瘳,卓茂去无知之虫,宋均囚有异之虎,蝗生有由,非所宜杀。

石不能言,星不自陨,《春秋》之旨,所宜详察。

礼,妇人有三从之义,而无自专之道。

《周书》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女人被宥,由来尚矣。

谢晦妇女,犹在尚方,始贵后贱,物情之所甚苦,匹妇一至,亦能有所感激。

臣于谢氏,不容有情,蒙国重恩,寝处思报,伏度圣心,已当有在。

礼春夏教诗,无一而阙也。

臣近侍坐,闻立学当在入年。

陛下经略粗建,意存民食,入年则农功兴,农功兴则田里辟,入秋治庠序,入冬集远生,二涂并行,事不相害。

夫事多以淹稽为戒,不远为患,任臣学官,竟无微绩,徒坠天施,无情自处。

臣之区区,不望目睹盛化,窃慕子囊城郢之心,庶免荀偃不瞑之恨。

臣比陈愚见,便是都无可采,徒烦天听,愧作反侧。

书奏,上乃原谢晦妇女。

时司徒王弘辅政,泰谓弘曰“天下务广,而权要难居。

卿兄弟盛满,当深存降挹。

彭城王,帝之次弟,宜征还入朝,共参朝政”弘纳其言。

时旱灾未已,加以疾疫,泰又上表曰“顷亢旱历时,疾疫未已,方之常灾,实为过差,古以为王泽不流之征。

陛下昧旦临朝,无懈治道,躬自菲薄,劳心民庶,以理而言,不应致此。

意以为上天之于贤君,正自殷勤无已。

陛下同规禹、汤引百姓之过,言动于心,道敷自远。

桑谷生朝而殒,荧惑犯心而退,非唯消灾弭患,乃所以大启圣明。

灵雨立降,百姓改瞻,应感之来,有同影响。

陛下近当仰推天意,俯察人谋,升平之化,尚存旧典,顾思与不思,行与不行耳。

大宋虽揖让受终,未积有虞之道,先帝登遐之日,便是道消之初。

至乃嗣主被杀,哲藩婴祸,九服俳徊,有心丧气,佐命托孤之臣,俄为戎首。

天下荡荡,王道已沦,自非神英,拨乱反正,则宗社非复宋有。

革命之与随时,其义尤大。

是以古今异用,循方必壅,大道隐于小成,欲速或未必达。

深根固蒂之术,未洽于愚心,是用猖狂妄作而不能缄默者也。

臣既顽且鄙,不达治宜,加之以笃疾,重之以昏耄,言或非言而复不能无言,陛下录其一毫之诚,则臣不知厝身之所” 泰博览篇籍,好为文章,爱奖后生,孜孜无倦。

撰《古今善言》二十四篇及文集,传于世。

暮年事佛甚精,于宅西立祗洹精舍。

五年,卒,时年七十四。

追赠车骑将军,侍中、特进、王师如故。

谥曰宣侯。

长子昂,早卒。

次子暠,宜都太守。

次晏,侍中、光禄大夫。

次晔,太子詹事,谋反伏诛,自有传。

少子广渊,善属文,世祖抚军谘议参军,领记室,坐晔事从诛。

王淮之,字元曾,琅邪临沂人。

高祖彬,尚书仆射。

曾祖彪之,尚书令。

祖临之,父纳之,并御史中丞。

彪之博闻多识,练悉朝仪,自是家世相传,并谙江左旧事,缄之青箱,世人谓之“王氏青箱学”。

淮之兼明《礼传》,赡于文辞。

起家为本国右常侍,桓玄大将军行参军。

玄篡位,以为尚书祠部郎。

义熙初,又为尚书中兵郎,迁参高祖车骑中军军事,丹阳丞,中军太尉主簿,出为山阴令,有能名。

预讨卢循功,封都亭侯。

又为高祖镇西、平北、太尉参军,尚书左丞,本郡大中正。

宋台建,除御史中丞,为僚友所惮。

淮之父纳之、祖临之、曾祖彪之至淮之,四世居此职。

淮之尝作五言,范泰嘲之曰“卿唯解弹事耳”淮之正色答“犹差卿世载雄狐”坐世子右卫率谢灵运杀人不举,免官。

高祖受命,拜黄门侍郎。

永初二年,奏曰“郑玄注《礼》,三年之丧,二十七月而吉,古今学者多谓得礼之宜。

晋初用王肃议,祥衤覃共月,故二十五月而除,遂以为制。

江左以来,唯晋朝施用。

缙绅之士,多遵玄义。

夫先王制礼,以大顺群心。

丧也宁戚,著自前训。

今大宋开泰,品物遂理。

愚谓宜同即物情,以玄义为制,朝野一礼,则家无殊俗”从之。

迁司徒左长史,出为始兴太守。

元嘉二年,为江夏王义恭抚军长史、历阳太守,行州府之任,绥怀得理,军民便之。

寻入为侍中。

明年,徙为都官尚书,改领吏部。

性峭急,颇失缙绅之望。

出为丹阳尹。

淮之究识旧仪,问无不对,时大将军彭城王义康录尚书事,每叹曰“何须高论玄虚,正得如王淮之两三人,天下便治矣”然寡乏风素,不为时流所重。

撰《仪注》,朝廷至今遵用之。

十年,卒,时年五十六。

追赠太常。

子兴之,征虏主簿。

王韶之,字休泰,琅邪临沂人也。

曾祖暠,晋骠骑将军。

祖羡之,镇军掾。

父伟之,本国郎中令。

韶之家贫,父为乌程令,因居县境。

好史籍,博涉多闻。

初为卫将军谢琰行参军。

伟之少有志尚,当世诏命表奏,辄自书写。

泰元、隆安时事,小大悉撰录之,韶之因此私撰《晋安帝阳秋》。

既成,时人谓宜居史职,即除著作佐郎,使续后事,讫义熙九年。

善叙事,辞论可观,为后代佳史。

迁尚书祠部郎。

晋帝自孝武以来,常居内殿,武官主书于中通呈,以省官一人管司诏诰,任在西省,因谓之西省郎。

傅亮、羊徽相代,领西省事。

转中书侍郎。

安帝之崩也,高祖使韶之与帝左右密加鸩毒。

恭帝即位,迁黄门侍郎,领著作郎,西省如故。

凡诸诏奏,皆其辞也。

高祖受禅,加骁骑将军、本郡中正,黄门如故,西省职解,复掌宋书。

有司奏东冶士朱道民禽三叛士,依例放遣,韶之启曰“尚书金部奏事如右,斯诚检忘一时权制,惧非经国弘本之令典。

臣寻旧制,以罪补士,凡有十余条,虽同异不紊,而轻重实殊。

至于诈列父母死,诬罔父母淫乱,破义反逆,此四条,实穷乱抵逆,人理必尽。

虽复殊刑过制,犹不足以塞莫大之罪。

既获全首领,大造已隆,宁可复遂拔徒隶,缓带当年,自同编户,列齿齐民乎。

臣惧此制永行,所亏实大。

方今圣化惟新,崇本弃末,一切之令,宜加详改。

愚谓此四条不合加赎罪之恩”侍中褚淡之同韶之三条,却宜仍旧。

诏可。

又驳员外散骑侍郎王实之请假事曰“伏寻旧制,群臣家有情事,听并急六十日。

太元中改制,年赐假百日。

又居在千里外,听并请来年限,合为二百日。

此盖一时之令,非经通之旨。

会稽虽途盈千里,未足为难,百日归休,于事自足。

若私理不同,便应自表陈解,岂宜名班朝列,而久淹私门。

臣等参议,谓不合开许。

或家在河、洛及岭、沔、汉者,道阻且长,犹宜别有条品,请付尚书详为其制”从之。

坐玺封谬误,免黄门,事在《谢晦传》。

韶之为晋史,序王珣货殖,王廞作乱。

珣子弘,廞子华,并贵显,韶之惧为所陷,深结徐羡之、傅亮等。

少帝即位,迁侍中,骁骑如故。

景平元年,出为吴兴太守。

羡之被诛,王弘入为相,领扬州刺史。

弘虽与韶之不绝,诸弟未相识者,皆不复往来。

韶之在郡,常虑为弘所绳,夙夜勤厉,政绩甚美,弘亦抑其私憾。

太祖两嘉之。

在任积年,称为良守,加秩中二千石。

十年,征为祠部尚书,加给事中。

坐去郡长取送故,免官。

十二年,又出为吴兴太守。

其年卒,时年五十六。

七庙歌辞,韶之制也。

文集行于世。

子晔,尚书驾部外兵郎,临贺太守。

荀伯子,颍川颍阴人也。

祖羡,骠骑将军。

父猗,秘书郎。

伯子少好学,博览经传,而通率好为杂戏,遨游闾里,故以此失清涂。

解褐为驸马都尉,奉朝请,员外散骑侍郎。

著作郎徐广重其才学,举伯子及王韶之并为佐郎,助撰晋史及著桓玄等传。

迁尚书祠部郎。

义熙九年,上表曰“臣闻咎由亡后,臧文以为深叹。

伯氏夺邑,管仲所以称仁。

功高可百世不泯,滥赏无崇朝宜许。

故太傅钜平侯祜,明德通贤,宗臣莫二,勋参佐命,功成平吴,而后嗣阙然,烝尝莫寄。

汉以萧何元功,故绝世辄绍。

愚谓钜平之封,宜同酂国。

故太尉广陵公陈淮,党翼孙秀,祸加淮南,窃飨大国,因罪为利。

值西朝政刑失裁,中兴复因而不夺。

今王道惟新,岂可不大判臧否。

谓广陵之国,宜在削除。

故太保卫瓘,本爵萧阳县公,既被横祸,及进弟秩,始赠兰陵,又转江夏。

中朝公辅,多非理终,瓘功德不殊,亦无缘独受偏赏,宜复本封,以正国章”诏付门下。

前散骑常侍江夏公卫玙上表自陈曰“臣乃祖故太保瓘,于魏咸熙之中,太祖文皇帝为元辅之日,封萧阳侯。

大晋受禅,进爵为公。

历位太保,总录朝政。

于时贾庶人及诸王用事,忌瓘忠节,故楚王玮矫诏致祸。

前朝以瓘秉心忠正,加以伐蜀之勋,故追封兰陵郡公。

永嘉之中,东海王越食兰陵,换封江夏,户邑如旧。

臣高祖散骑侍郎璪,囗之嫡孙,纂承封爵。

中宗元皇帝以曾祖故右卫将军崇承袭,逮于臣身。

伏闻祠部郎荀伯子表,欲贬降复封萧阳。

夫赵氏之忠,宠延累叶,汉祖开封,誓以山河。

伏愿陛下录既往之勋,垂罔极之施,乞出臣表,付外参详”颍川陈茂先亦上表曰“祠部郎荀伯子表臣七世祖太尉淮祸加淮南,不应滥赏。

寻先臣以剪除贾谧,封海陵公,事在淮南遇祸之前。

后广陵虽在扰攘之际,臣祖乃始蒙殊遇,历位元、凯。

后被远外,乃作平州,而犹不至除国。

良以先勋深重,百世不泯故也。

圣明御世,英辅系兴,曾无疑议,以为滥赏。

臣以微弱,未齿人伦,加始勉视息,封爵兼嗣。

伏愿陛下远录旧勋,特垂矜察”诏皆付门下,并不施行。

伯子为世子征虏功曹,国子博士。

妻弟谢晦荐达之,入为尚书左丞,出补临川内史。

车骑将军王弘称之曰“沈重不华,有平阳侯之风”伯子常自矜荫藉之美,谓弘曰“天下膏粱,唯使君与下官耳。

宣明之徒,不足数也”迁散骑常侍,本邑大中正。

又上表曰“伏见百官位次,陈留王在零陵王上,臣愚窃以为疑。

昔武王克殷,封神农之后于焦,黄帝之后于祝,帝尧之后于蓟,帝舜之后于陈,夏后于杞,殷后于宋。

杞、陈并为列国,而蓟、祝、焦无闻焉。

斯则褒崇所承,优于远代之显验也。

是以《春秋》次序诸侯,宋居杞、陈之上。

考之近世,事亦有征。

晋泰始元年,诏赐山阳公刘康子弟一人爵关内侯,卫公姬署、宋侯孔绍子一人驸马都尉。

又泰始三年,太常上博士刘跂等议,称卫公署于大晋在三恪之数,应降称侯。

臣以零陵王位宜在陈留之上”从之。

迁太子仆,御史中丞,莅职勤恪,有匪躬之称。

立朝正色,外内惮之。

凡所奏劾,莫不深相谤毁,或延及祖祢,示其切直。

又颇杂嘲戏,故世人以此非之。

出补司徒左长史,东阳太守。

元嘉十五年,卒官,时年六十一。

文集传于世。

子赤松,为尚书左丞,以徐湛之党,为元凶所杀。

伯子族弟昶,字茂祖,与伯子绝服五世。

元嘉初,以文义至中书郎。

昶子万秋,字元宝,亦用才学自显。

世祖初,为晋陵太守。

坐于郡立华林阁,置主书、主衣,下狱免。

前废帝末,为御史中丞,卒官。

史臣曰:夫令问令望,诗人所以作咏。

有礼有法,前谟以之垂美。

荀、范、二王,虽以学义自显,而在朝之誉不弘,盖由才有余而智未足也,惜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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