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道

褒斜一何长，深谷自迤逦。

云木青无边，群峰各峻峙。

鸟道缘崖巅，危栈架江涘。

冥冥叫子规，决决响溪水。

累日山峡中，陟降亦劳只。

古来蜀道难，此道难莫儗。

自我入蜀门，今已一年矣。

既乏督办能，兼负素餐耻。

而况鬓发苍，胡宁不知止。

上章乞解绶，诏许感不已。

虽云此谷险，且遂北归喜。

行色宣柔毫，庶用传孙子。

晓度七盘山，北行道弥恶。

峭壁根虚无，危栈架飞阁。

飘飘风吹衣，漠漠云涨壑。

下有黑龙江，乱石何磊落。

急濑转雷毂，奔湍散流沫。

洄潭更阴沉，俯视诚可愕。

兹路属再来，即事情已昨。

艰险难具论，惟与存颠末。

好山四巃嵷，汉水前萦绕。

小楼试一登，山水青未了。

因思大禹时，洪流方浩渺。

乃竭胼胝劳，神功弥八表。

岷山在经纪，岷江亦疏导。

贡赋分九州，梁州已通道。

世传金牛诞，曾不细搜讨。

山驿赋短章，将为愚者晓。

高沙有候馆，阑槛殊幽清。

槛内足凡木，凋萎不可名。

独彼凌云竹，郁有冒雪青。

飘萧散寒叶，修直摇苍茎。

灵籁奏清响，锵若金石鸣。

晴霄吐华月，流影乱虚明。

赏玩竟朝夕，似当西南朋。

乃知岁寒操，匪独松柏贞。

矢心又不如，愧我为物灵。

乱石何巉岩，长堤更宛转。

狭岸忽陡起，急濑如注坂。

回旋聚流沫，骇浪洒雪霰。

舟行良已难，下上劳拽挽。

翻思游川峡，江石尤险远。

瞿塘十二滩，波浪激雷电。

回视过兹洪，反若历平坦。

乃知所观大，小者不挂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