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卷五十七·列传第十七·蔡廓子兴宗

蔡廓,字子度,济阳考城人也。

曾祖谟,晋司徒。

祖系,抚军长史。

父綝,司徒左西属。

廓博涉群书,言行以礼。

起家著作佐郎,时桓玄辅晋,议复肉刑,廓上议曰“夫建封立法,弘治稽化,必随时置制,德刑兼施。

贞一以闲其邪,教禁以检其慢,洒湛露以膏润,厉严霜以肃威,晞风者陶和而安恬,畏戾者闻宪而警虑。

虽复质文迭用,而斯道莫革。

肉刑之设,肇自哲王。

盖由曩世风淳,民多惇谨,图像既陈,则机心冥戢,刑人在涂,则不逞改操,故能胜残去杀,化隆无为。

季末浇伪,法网弥密,利巧之怀日滋,耻畏之情转寡,终身剧役,不足止其奸,况乎黥劓,岂能反其善。

徒有酸惨之声,而无济治之益。

至于弃市之条,实非不赦之罪,事非手杀,考律同归,轻重均科,减降路塞,钟、陈以之抗言,元皇所为留愍。

今英辅翼赞,道邈伊、周,虽闭否之运甫开,而遐遗之难未已。

诚宜明慎用刑,爱民弘育,申哀矜以革滥,移大辟于支体,全性命之至重,恢繁息于将来。

使将断之骨,荷更荣于三阳,干时之华,监商飙而知惧。

威惠俱宣,感畏偕设,全生拯暴,于是乎在” 迁司徒主簿,尚书度支殿中郎,通直郎,高祖太尉参军,司徒属,中书、黄门郎。

以方鲠闲素,为高祖所知。

及高祖领兖州,廓为别驾从事史,委以州任。

寻除中军咨议参军,太尉从事中郎。

未拜,遭母忧。

性至孝,三年不栉沐,殆不胜丧。

服阕,相国府复板为从事中郎,领记室。

宋台建,为侍中,建议以为“鞫狱不宜令子孙下辞明言父祖之罪,亏教伤情,莫此为大。

自今但令家人与囚相见,无乞鞫之诉,使足以明伏罪,不须责家人下辞”朝议咸以为允,从之。

世子左卫率谢灵运辄杀人,御史中丞王准之坐不纠免官,高祖以廓刚直,不容邪枉,补御史中丞。

多所纠奏,百僚震肃。

时中书令傅亮任寄隆重,学冠当时,朝廷仪典,皆取定于亮,每咨廓然后施行。

亮意若有不同,廓终不为屈。

时疑扬州刺史庐陵王义真朝堂班次,亮与廓书曰“扬州自应著刺史服耳。

然谓坐起班次,应在朝堂诸官上,不应依官次坐下。

足下试更寻之。

《诗序》云王姬下嫁于诸侯,衣服礼秩,不系其夫,下王后一等。

推王姬下王后一等,则皇子居然在王公之上。

陆士衡《起居注》,式乾殿集,诸皇子悉在三司上。

今抄疏如别。

又海西即位赦文,太宰武陵王第一,抚军将军会稽王第二,大司马第三。

大司马位既最高,又都督中外,而次在二王之下,岂非下皇子邪。

此文今具在也。

永和中,蔡公为司徒,司马简文为抚军开府,对录朝政。

蔡为正司,不应反在仪同之下,而于时位次,相王在前,蔡公次之耳。

诸例甚多,不能复具疏。

扬州反乃居卿君之下,恐此失礼,宜改之邪”廓答曰“扬州位居卿君之下,常亦惟疑。

然朝廷以位相次,不以本封,复无明文云皇子加殊礼。

齐献王为骠骑,孙秀来降,武帝欲优异之,以秀为骠骑,转齐王为镇军,在骠骑上。

若如足下言,皇子便在公右,则齐王本次自尊,何改镇军,令在骠骑上,明知故依见位为次也。

又齐王为司空,贾充为太尉,俱录尚书署事,常在充后。

潘正叔奏《公羊》事,于时三录,梁王肜为卫将军,署在太尉陇西王泰、司徒王玄冲下。

近太元初,驾新宫成,司马太傅为中军,而以齐王柔之为贺首。

立安帝为太子,上礼,徐邈为郎,位次亦以太傅在诸王下。

又谒李太后,宗正尚书符令以高密王为首,时王东亭为仆射。

王、徐皆是近世识古今者。

足下引式乾公王,吾谓未可为据。

其云上出式乾,召侍中彭城王植、荀组、潘岳、嵇绍、杜斌,然后道足下所疏四王,在三司之上,反在黄门郎下,有何义。

且四王之下则云大将军梁王肜、车骑赵王伦,然后云司徒王戎耳。

梁、赵二王亦是皇子,属尊位齐,在豫章王常侍之下,又复不通。

盖书家指疏时事,不必存其班次。

式乾亦是私宴,异于朝堂。

如今含章西堂,足下在仆射下,侍中在尚书下耳。

来示又云曾祖与简文对录,位在简文下。

吾家故事则不然,今写如别。

王姬身无爵位,故可得不从夫而以王女为尊。

皇子出任则有位,有位则依朝,复示之班序。

唯引泰和赦文,差可为言。

然赦文前后,亦参差不同。

太宰上公,自应在大司马前耳。

简文虽抚军,时已授丞相殊礼,又中外都督,故以本任为班,不以督中外便在公右也。

今护军总方伯,而位次故在持节都督下,足下复思之” 迁司徒左长史,出为豫章太守,征为吏部尚书。

廓因北地傅隆问亮“选事若悉以见付,不论。

不然,不能拜也”亮以语录尚书徐羡之,羡之曰“黄门郎以下,悉以委蔡,吾徒不复厝怀。

自此以上,故宜共参同异”廓曰“我不能为徐干木署纸尾也”遂不拜。

干木,羡之小字也。

选案黄纸,录尚书与吏部尚书连名,故廓云“署纸尾”也。

羡之亦以廓正直,不欲使居权要。

徙为祠部尚书。

太祖入奉大统,尚书令傅亮率百僚奉迎,廓亦俱行。

至寻阳,遇疾,不堪前。

亮将进路,诣廓别,廓谓曰“营阳在吴,宜厚加供奉。

营阳不幸,卿诸人有弑主之名,欲立于世,将可得邪”亮已与羡之议害少帝,乃驰信止之,信至,已不及。

羡之大怒曰“与人共计议,云何裁转背,便卖恶于人”及太祖即位,谢晦将之荆州,与廓别,屏人问曰“吾其免乎”廓曰“卿受先帝顾命,任以社稷,废昏立明,义无不可。

但杀人二昆,而以之北面,挟震主之威,据上流之重,以古推今,自免为难也” 廓年位并轻,而为时流所推重,每至岁时,皆束带到门。

奉兄轨如父,家事小大,皆咨而后行。

公禄赏赐,一皆入轨,有所资须,悉就典者请焉。

从高祖在彭城,妻郗氏书求夏服,廓答书曰“知须夏服,计给事自应相供,无容别寄”时轨为给事中。

元嘉二年,廓卒,时年四十七。

高祖尝云“羊徽、蔡廓,可平世三公”少子兴宗。

兴宗年十岁失父,哀毁有异凡童。

廓罢豫章郡还,起二宅。

先成东宅,与轨。

廓亡而馆宇未立,轨罢长沙郡还,送钱五十万以补宅直。

兴宗年十岁,白母曰“一家由来丰俭必共,今日宅价不宜受也”母悦而从焉。

轨有愧色,谓其子淡曰“我年六十,行事不及十岁小儿”寻丧母。

少好学,以业尚素立见称。

初为彭城王义康司徒行参军,太子舍人,南平穆王冠军参军,武昌太守。

又为太子洗马,义阳王友,中书侍郎。

中书令建平王宏、侍中王僧绰并与兴宗厚善。

元凶弑立,僧绰被诛,凶威方盛,亲故莫敢往,兴宗独临哭尽哀。

出为司空何尚之长史。

又迁太子中庶子。

世祖践阼,还先职,迁临海太守,征为黄门郎,太子中庶子,转游击将军,俄迁尚书吏部郎。

时尚书何偃疾患,上谓兴宗曰“卿详练清浊,今以选事相付,便可开门当之,无所让也”转司徒左长史,复为中庶子,领前军将军,迁侍中。

每正言得失,无所顾惮,由是失旨。

竟陵王诞据广陵城为逆,事平,兴宗奉旨慰劳。

州别驾范义与兴宗素善,在城内同诛。

兴宗至广陵,躬自收殡,致丧还豫章旧墓。

上闻之,甚不悦。

庐陵内史周朗以正言得罪,锁付宁州,亲戚故人,无敢瞻送。

兴宗在直,请急,诣朗别。

上知尤怒。

坐属疾多日,白衣领职。

寻左迁司空沈庆之长史,行兖州事,还为廷尉卿。

有解士先者,告申坦昔与丞相义宣同谋。

时坦已死,子令孙时作山阳郡。

自系廷尉。

兴宗议曰“若坦昔为戎首,身今尚存,累经肆眚,犹应蒙宥。

令孙天属,理相为隐。

况人亡事远,追相诬讦,断以礼律,义不合关。

若士先审知逆谋,当时即应闻启,苞藏积年,发因私怨,况称风声路传,实无定主,而千黩欺罔,罪合极法”又釉讼民严道恩等二十二人,事未洗正,敕以当讯,权系尚方。

兴宗以讼民本在求理,故不加械,即若系尚方,于事为苦。

又司徒前劾送武康令谢沈及郡县尉还职司十一人,坐仲良铸钱不禽,久已判结。

又送郡主簿丘元敬等九人,或下疾假,或去职已久。

又加执启,事悉见从。

出为东阳太守,迁安陆王子绥后军长史、江夏内史,行郢州事。

征还,未拜,留为左民尚书。

顷之,转掌吏部。

时上方盛淫宴,虐侮群臣,自江夏王义恭以下,咸加秽辱,唯兴宗以方直见惮,不被侵媟。

尚书仆射颜师伯谓议曹郎王耽之曰“蔡尚书常免昵戏,去人实远”耽之曰“蔡豫章昔在相府,亦以方严不狎,武帝宴私之日,未尝相召,每至官赌,常在胜朋。

蔡尚书今日可谓能负荷矣” 大明末,前废帝即位,兴宗告太宰江夏王义恭,应须策文。

义恭曰“建立储副,本为今日,复安用此”兴宗曰“累朝故事,莫不皆然。

近永初之末,营阳王即位,亦有文策,今在尚书,可检视也”不从。

兴宗时亲奉玺绶,嗣主容色自若,了无哀貌。

兴宗出谓亲故曰“鲁昭在戚而有嘉容,终之以衅结大臣,昭子请死。

国家之祸,其在此乎”时义恭录尚书事,受遗辅政,阿衡幼主,而引身避事,政归近习。

越骑校尉戴法兴、中书舍人巢尚之专制朝权,威行近远。

兴宗职管九流,铨衡所寄,每至上朝,辄与令录以下,陈欲登贤进士之意,又箴规得失,博论朝政。

义恭素性恇桡,阿顺法兴,常虑失旨,闻兴宗言,辄战惧无计。

先是大明世,奢侈无度,多所造立,赋调烦严,徽役过苦。

至是发诏,悉皆削除,由此紫极殿南北驰道之属,皆被毁坏。

自孝建以来至大明末,凡诸制度,无或存者。

兴宗于都坐慨然谓颜师伯曰“先帝虽非盛德主,要以道始终。

三年无改,古典所贵。

今殡宫始彻,山陵未远,而凡诸制度兴造,不论是非,一皆刊削。

虽复禅代,亦不至尔。

天下有识,当以此窥人”师伯不能用。

兴宗每陈选事,法兴、尚之等辄点定回换,仅有在者。

兴宗于朝堂谓义恭及师伯曰“主上谅暗,不亲万机,而选举密事,多被删改,复非公笔,亦不知是何天子意”王景文、谢庄等迁授失序,兴宗又欲为美选。

时薛安都为散骑常侍、征虏将军、太子左率,殷常为中庶子。

兴宗先选安都为左卫将军,常侍如故。

殷常为黄门,领校。

太宰嫌安都为多,欲单为左卫,兴宗曰“率卫相去,唯阿之间。

且已失征虏,非乃超越,复夺常侍,顿为降贬。

若谓安都晚达微人,本宜裁抑,令名器不轻,宜有贯序。

谨依选体,非私安都”义恭曰“若宫官宜加超授者,殷常便应侍中,那得为黄门而已”兴宗又曰“中庶、侍中,相去实远。

且安都作率十年,殷恒中庶百日,今又领校,不为少也”使选令史颜祎之、薛庆先等往复论执,义恭然后署案。

既中旨以安都为右卫,加给事中,由是大忤义恭及法兴等,出兴宗吴郡太守。

固辞郡,执政愈怒,又转为新安王子鸾抚军司马、辅国将军、南东海太守,行南徐州事。

又不拜,苦求益州。

义恭于是大怒,上表曰“臣闻慎节言语,《大易》有规,铨序九流,无取裁囗。

若乃结党连群,讥诉互起,街谈巷议,罔顾听闻,乃撤实宪制所宜禁经之巨蠹。

侍中秘书监臣彧自表父疾,必求侍养,圣旨矜体,特顺所陈,改授臣府元僚,兼带军郡。

虽臣驽劣,府任非轻,准之前人,不为屈后。

京郡本以为禄,不计户之少多,遇缺便用,无关高下。

抚军长史庄滞府累朝,每陈危苦,内职外守,称未堪依。

唯王球昔比,赐以优养,恩慈之厚,不近于薄。

前新除吴郡太守兴宗,前居选曹,多不平允,鸿渥含宥,恕其不闲,改任大都,宠均阿辅,仍苦请益州,雅违成命。

伏寻扬州刺史子尚、吴兴太守休若,并国之茂戚,鲁、卫攸在,犹牧守东山,竭诚抚莅,而辞择适情,起自庶族,逮佐北藩,尤无欣荷。

御史中丞永,昔岁馀愆,从恩今授,光禄勋臣淹,虽曰代臣,累经降黜,后效未申,以何取进。

司徒左长史孔觊,前除右卫,寻徙今职,回换之宜,不为乃少。

窃外谈谓彧等咸为失分,又闻兴宗躬自怨怼,与尚书右仆射师伯疏,辞旨甚苦。

臣虽不见,所闻不虚。

臣以凡才,不应机务,谬自幸会,受任三朝,进无古人兴贤之美,退无在下献替之绩,致兹纷纭,伏增惭悚。

然此源不塞,此风弗变,将亏正道,尘秽盛猷。

伏顾圣德,赐垂览察”诏曰“太宰表如此,省以怃然。

朕恭承洪绪,思弘盛烈,而在朝倰竞,驱扇成风,将何以式扬先德,克隆至化。

公体国情深,保厘攸托,便可付外详议” 义恭因使尚书令柳元景奏曰“臣义恭表、诏书如右。

摄曹辨核尚书袁愍孙牒:此月十七日,诣仆射颜师伯,语次,因及尚书蔡兴宗有书固辞今授,仍出疏见示,乃者数纸,不意悉何所道,缘此因及朝士。

当今圣世,不可使人以为少。

今牒。

数之,朝廷处之实得所,臣等亦自谓得分,常多在门,袁愍孙无或措多,而愚意欲启更量出内之宜,刍荛管见,愿在闻彻。

选令史宣传密事,故因附上闻,亦外人言此。

今薛庆先列:今月十八日,往尚书袁愍孙论选事。

愍孙云,昨诣颜修射,出蔡尚书疏见示,言辞甚苦。

又云所得亦少。

主上践阼始尔,朝士有此人不多,物议谓应美用,乃更恨少,使咨事便启录公。

又谢庄囗时未老,其疾以转差,今居此任,复为非宜,谓宜中书令才望为允。

又孔觊南士之美,所历已多,近频授即复回改,于理为屈,门下无人,此是名选。

又张永人地可论,其去岁愆戾,非为深罪,依其望复门下一人。

张淹昔忝南下,预同休戚,虽屡经愆黜,事亦已久,谓应秘书监。

带授兴宗手迹数纸,文翰炳然,事证明白,不假核辨。

愍孙任居官人,职掌铨裁,若有未允,则宜显言,而私加许与,自相选署,托云物论,终成虚诡,隐末出端,还为矛楯。

臣闻九官成让,虞风垂则,诽主怨时,汉罪夙断。

况义为身发,言谤朝序,乱辟害政,混秽大猷,纷纭彰谬,上延诏旨,不有霜准,轨宪斯沦。

请解兴宗新附官,须事御,收付廷尉法狱治罪,免愍孙所居官”诏曰“兴宗首乱朝典,允当明宪,以其昔经近侍,未忍尽法,可令思愆远封。

愍孙窃评自己,委咎物议,可以子领职” 除兴宗新昌太守,郡属交州。

朝廷莫不嗟骇。

先是,兴宗纳何后寺尼智妃为妾,姿貌甚美,有名京师,迎车已去,而师伯密遣人诱之,潜往载取,兴宗迎人不觉。

及兴宗被徙,论者并云由师伯,师伯甚病之。

法兴等既不欲以徙大臣为名,师伯又欲止息物议,由此停行。

顷之,法兴见杀,尚之被系,义恭、师伯诛,复起兴宗为临海王子顼前军长史、辅国将军、南郡太守,行荆州事,不行。

时前废帝凶暴,兴宗外甥袁顗为雍州刺史,劝兴宗行,曰“朝廷形势,人所共见,在内大臣,朝夕难保。

舅今出居陕西,为八州行事,顗在襄、沔,地胜兵强,去江陵咫尺,水陆通便。

若朝廷有事,可共立桓、文之功,岂与受制凶狂,祸难不测,同年而语乎。

今不去虎口,而守此危逼,后求复出,岂得哉”兴宗曰“吾素门平进,与主上甚疏,未容有患。

宫省内外,人不自保,会应有变。

若内难得弭,外衅未必可量。

汝欲在外求全,我欲居内免祸,各行所见,不亦善乎”时京城危惧,衣冠咸欲远徙,后皆流离外难,百不一存。

重除吏部尚书。

太尉沈庆之深虑危祸,闭门不通宾客,尝遣左右范羡诣兴宗属事。

兴宗谓羡曰“公闭门绝客,以避悠悠请托耳,身非有求,何为见拒”还造庆之,庆之遣羡报命,要兴宗令往。

兴宗因说之曰“先帝虽无功于天下,要能定平凶逆,在位十一年,以道晏驾。

主上绍临,四海清谧,即位正是举止违衷,小小得失耳,亦谓春秋尚富,进德可期。

而比者所行,人伦道尽。

今所忌惮,唯在于公。

百姓喁喁,无复假息之望,所冀正在公一人而已。

若复坐视成败者,非唯身祸不测,四海重责,将有所归。

公威名素著,天下所服,今举朝遑遑,人人危怖,指麾之日,谁不景从。

如其不断,旦暮祸及。

仆者昔佐贵府,蒙眷异常,故敢尽言,愿公思为其计”庆之曰“仆皆日前,虑不复自保,但尽忠奉国,始终以之,正当委天任命耳。

加老罢私门,兵力顿阙,虽有其意,事亦无从”兴宗曰“当今怀谋思奋者,非要富贵,求功赏,各欲免死朝夕耳。

殿内将帅,正听外间消息,若一人唱首,则俯仰可定。

况公威风先著,统戎累朝,诸旧部曲,布在宫省,宋越、谭金之徒,出公宇下,并受生成。

攸之、恩仁,公家口子弟耳,谁敢不从。

且公门徒义附,并三吴勇士,宅内奴僮,人有数百。

陆攸之今入东讨贼,又大送铠仗,在青溪未发。

攸之公之乡人,骁勇有胆力,取其器仗,以配衣宇下,使攸之率以前驱,天下之事定矣。

仆在尚书中,自当率百僚案前世故事,更简贤明,以奉社稷。

昔太甲罪不加民,昌邑虐不及下,伊尹、霍光犹成大事,况今苍生窘急,祸百往代乎。

又朝廷诸所行造,民间皆云公悉豫之。

今若沈疑不决,当有先公起事者,公亦不免附从之祸。

车驾屡幸贵第,醉酣弥留,又闻屏左右独入阁内,此万世一时,机不可失。

仆荷眷深重,故吐去梯之言,宜详其祸福”庆之曰“深感君无已。

意此事大,非仆所能行,事至故当抱忠以没耳”顷之,庆之果以见忌致祸。

时领军王玄谟大将有威名,邑里讹言云已见诛,市道喧扰。

玄谟典签包法荣者,家在东阳,兴宗故郡民也,为玄谟所信,见使至,兴宗因胃曰“领军殊当忧惧”法荣曰“领军比日殆不复食,夜亦不眠,常言收已在门,不保俄顷”兴宗曰“领军忧惧,当为方略,那得坐待祸至”初,玄谟旧部曲犹有三千人,废帝颇疑之,彻配监者。

玄谟太息深怨,启留五百人岩山营墓,事犹未毕,少帝欲猎,又悉唤还城。

岩兵在中堂,兴宗劝以此众举事,曰“当今以领军威名,率此为朝廷唱始,事便立克。

领军虽复失脚,自可乘舆处分。

祸殆不测,勿失事机。

君还,可白领军如此”玄谟遣法荣报曰“此亦未易可行,期当不泄君言”太宗践祚,玄谟责所亲故吏郭季产、女婿韦希真等曰“当艰难时,周旋辈无一言相扣发者”季产曰“蔡尚书令包法荣所道,非不会机,但大事难行尔,季产言亦何益”玄谟有惭色。

右卫将军刘道隆为帝所宠信,专统禁兵,乘舆尝夜幸著作佐郎江斅宅,兴宗马车从道隆从车后过,兴宗谓曰“刘公。

比日思一闲写”道隆深达此旨,掐兴宗手曰“蔡公。

勿多言”帝每因朝宴,捶殴群臣,自骠骑大将军建安王休仁以下,侍中袁愍孙等,咸见陵曳,唯兴宗得免。

顷之,太宗定大事。

是夜,废帝横尸在大医阁口,兴宗谓尚书右仆射王景文曰“此虽凶悖,要是天下之主,宜使丧礼粗足。

若直如此,四海必将乘人” 时诸方并举兵反,国家所保,唯丹阳、淮南数郡,其间诸县,或已应贼。

东兵已至永世,宫省危惧,上集群臣以谋成败。

兴宗曰“今普天图逆,人有异志,宜镇之以静,以至信侍人。

比者逆徒亲戚,布在宫省,若绳之以法,则土崩立至,宜明罪不相及之义。

物情既定,人有战心,六军精勇,器甲犀利,以待不习之兵,其势相万耳。

愿陛下勿忧”上从之。

加游击将军,未拜,迁尚书右仆射,寻领卫尉,又领兖州大中正。

太宗谓兴宗曰“诸处未定,殷琰已复同逆。

顷日人情云何。

事当济不”兴宗曰“逆之与顺,臣无以辨。

今商旅断绝,而米甚丰贱,四方云合,而人情更安,以此卜之,清荡可必。

但臣之所忧,更在事后,犹羊公言既平之后,方当劳圣虑耳”尚书褚渊以手板筑兴宗,兴宗言之不已,上曰“如卿言”赭圻平,函送袁顗首,敕从登南掖门楼观之,兴宗漼然流涕,上不悦。

事平,封兴宗始昌县伯,食邑五百户。

固让不许,封乐安县伯,邑三百户,国秩吏力,终以不受。

时殷琰据寿阳为逆,遣辅国将军刘勔攻围。

四方既平,琰婴城固守,上使中书为诏譬琰,兴宗曰“天下既定,是琰思过之日,陛下宜赐手诏数行以相私慰。

今直中书为诏,彼必疑谓非真,未是所以速清方难也”不从。

琰得诏,谓刘勔诈造,果不敢降。

攻战经时,久乃归顺。

先徐州刺史薛安都据彭城反,后遣使归顺。

泰始二年冬,遣张永率军迎之。

兴宗曰“安都遣使归顺,此诚不虚。

今宜抚之以和,即安所莅,不过须单使及咫尺书耳。

若以重兵迎之,势必疑惧,或能招引北虏,为患不测。

叛臣衅重,必宜剪戮,则比者所宥,亦已弘矣。

况安都外据强地,密迩边关,考之国计,忧宜驯养。

如其遂叛,将生旰食之忧。

彭城险固,兵强将勇,围之既难,攻不可拔,疆塞之虞,二三宜虑,臣为朝廷忧之”时张永已行,不见从。

安都闻大军过淮,婴城自守,要取索虏。

永战大败,又值寒雪,死者十八九,遂失淮北四州。

其先见如此。

初,永败问至,上在乾明殿,先召司徒建安王休仁,又召兴宗,谓休仁曰“吾惭蔡仆射”以败书示兴宗,曰“我愧卿” 三年春,出为使持节、都督郢州诸军事、安西将军、郢州刺史。

坐诣尚书切论以何始真为咨议参军,初不被许,后又重陈,上怒,贬号平西将军,寻又复号。

初,吴兴丘珍孙言论常侵兴宗。

珍孙子景先,人才甚美,兴宗与之周旋。

及景先为鄱阳郡,值晋安王子勋为逆,转在竟陵,为吴喜所杀。

母老女稚,流离夏口。

兴宗至郢州,亲自临哭,致其丧柩家累,令得东还。

在任三年,迁镇东将军、会稽太守,加散骑常侍,寻领兵置佐,加都督会稽、东阳、新安、永嘉、临海五郡诸军事,给鼓吹一部。

会稽多诸豪右,不遵王宪。

又幸臣近习,参半宫省,封略山湖,妨民害治。

兴宗皆以法绳之。

会土全实,民物殷阜,王公妃主,邸舍相望,桡乱在所,大为民患,子息滋长,督责无穷。

兴宗悉启罢省。

又陈原诸逋负,解遣杂役,并见从。

三吴旧有乡射礼,久不复修,兴宗行之,礼仪甚整。

先是元嘉中,羊玄保为郡,亦行乡射。

太宗崩,兴宗与尚书令袁粲、右仆射褚渊、中领军刘勔、镇军将军沈攸之同被顾命。

以兴宗为使持节、都督荆湘雍益梁宁南北秦八州诸军事、征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荆州刺史,加班剑二十人,常侍如故。

被征还都。

时右军将军王道隆任参内政,权重一时,蹑履到前,不敢就席,良久方去,竟不呼坐。

元嘉初,中书舍人秋当诣太子詹事王昙首,不敢坐。

其后中书舍人王弘为太祖所爱遇,上谓曰“卿欲作士人,得就王球坐,乃当判耳。

殷、刘并杂,无所知也。

若往诣球,可称旨就席”球举扇曰“若不得尔”弘还,依事启闻,帝曰“我便无如此何”五十年中,有此三事。

道隆等以兴宗强正,不欲使拥兵上流,改为中书监、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常侍如故,固辞不拜。

兴宗幼立风概,家行尤谨,奉宗姑,事寡嫂,养孤兄子,有闻于世。

太子左率王锡妻范,聪明妇人也,有才藻学见,与锡弟僧达书,诘让之曰“昔谢太傅奉嫂王夫人如慈母,今蔡兴宗亦有恭和之称”其为世所重如此。

妻刘氏早卒,一女甚幼,外甥袁顗始生彖而妻刘氏亦亡。

兴宗姊,即顗母也,一孙一侄,躬自抚养,年齿相比,欲为婚姻,每见兴宗,辄言此意。

大明初,诏兴宗女与南平王敬猷婚,兴宗以姊生平之怀,屡经陈启,答曰“卿诸人欲各行己意,则国家何由得婚。

且姊言岂是不可违之处邪”旧意既乖,彖亦他娶。

其后彖家好不终,顗又祸败,彖等沦废当时,孤微理尽。

敬猷遇害,兴宗女无子嫠居,名门高胄,多欲结姻,明帝亦敕适谢氏,兴宗并不许,以女适彖。

北地傅隆与廓相善,兴宗修父友敬。

泰豫元年,薨,时年五十八。

遗令薄葬,奏还封爵。

追赠后授,子景玄固辞不受,又奏还封,表疏十余上,见许。

诏曰“景玄表如此。

故散骑常侍、中书监、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乐安县开国伯兴宗,忠恪立朝,谋猷宣著,往属时难,勋亮帷幄,锡珪分壤,实允通诰。

而恳诚慊诉,备彰存没,廉概素情,有洁声轨。

景玄固陈先志,良以恻然。

虽彝典宜全,而哀款难夺,可特申不瞑之请,永矜克让之风”初,兴宗为郢州府参军,彭城颜敬以式卜曰“亥年当作公,官有大字者,不可受也”及有开府之授,而太岁在亥,果薨于光禄大夫之号焉。

文集传于世。

景玄雅有父风,为中书郎,晋陵太守,太尉从事中郎。

升明末卒。

史臣曰:世重清谈,士推素论,蔡廓虽业力弘正,而年位未高,一世名臣,风格皆出其下。

及其固辞铨衡,耻为志屈,岂不知选录同体,义无偏断乎。

良以主暗时难,不欲居通塞之任也。

远矣哉。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宋书·卷五十八·列传第十八·王惠谢弘微王球

〔沈约〕 〔南北朝〕

王惠,字令明,琅邪临沂人,太保弘从祖弟也。

祖劭,车骑将军。

父默,左光禄大夫。

惠幼而夷简,为叔父司徒谧所知。

恬静不交游,未尝有杂事。

陈郡谢瞻才辩有风气,尝与兄弟群从造惠,谈论锋起,文史间发,惠时相酧应,言清理远,瞻等惭而退。

高祖闻其名,以问其从兄诞,诞曰“惠后来秀令,鄙宗之美也”即以为行太尉参军事,府主簿,从事中郎。

世子建府,以为征虏长史,仍转中军长史。

时会稽内使刘怀敬之郡,送者倾京师,惠亦造别,还过从弟球。

球问“向何所见”惠曰“惟觉即时逢人耳”常临曲水,风雨暴至,座者皆驰散,惠徐起,姿貌不异常日。

世子为荆州,惠长史如故。

领南郡太守,不拜。

宋国初建,当置郎中令,高祖难其人,谓傅亮曰“今用郎中令,不可令减袁曜卿也”既而曰“吾得其人矣”乃以惠居之。

迁世子詹事,转尚书,吴兴太守。

少帝即位,以蔡廓为吏部尚书,不肯拜,乃以惠代焉。

惠被召即拜,未尝接客,人有与书求官者,得辄聚置阁上,及去职,印封如初时。

谈者以廓之不拜,惠之即拜,虽事异而意同也。

兄鉴,颇好聚敛,广营田业,惠意甚不同,谓鉴曰“何用田为”鉴怒曰“无田何由得食”惠又曰“亦复何用食为”其标寄如此。

元嘉三年,卒,时年四十二。

追赠太常。

无子。

谢弘微,陈郡阳夏人也。

祖韶,车骑司马。

父思,武昌太守。

从叔峻,司空琰第二子也,无后,以弘微为嗣。

弘微本名密,犯所继内讳,故以字行。

童幼时,精神端审,时然后言。

所继叔父混名知人,见而异之,谓思曰“此儿深中夙敏,方成佳器。

有子如此,足矣”年十岁出继。

所继父于弘微本缌麻,亲戚中表,素不相识,率意承接,皆合礼衷。

义熙初,袭峻爵建昌县侯。

弘微家素贫俭,而所继丰泰,唯受书数千卷,国吏数人而已,遗财禄秩,一不关豫。

混闻而惊叹,谓国郎中令漆凯之曰“建昌国禄,本应与北舍共之,国侯既不措意,今可依常分送”弘微重违混言,乃少有所受。

混风格高峻,少所交纳,唯与族子灵运、瞻、曜、弘微并以文义赏会。

尝共宴处,居在乌衣巷,故谓之乌衣之游。

混五言诗所云“昔为乌衣游,戚戚皆亲侄”者也。

其外虽复高流时誉,莫敢造门。

瞻等才辞辩富,弘微每以约言服之,混特所敬贵,号曰微子。

谓瞻等曰“汝诸人虽才义丰辩,未必皆惬众心。

至于领会机赏,言约理要,故当与我共推微子”常云“阿远刚躁负气。

阿客博而无检。

曜恃才而持操不笃。

晦自知而纳善不周,设复功济三才,终亦以此为恨。

至如微子,吾无间然”又云“微子异不伤物,同不害正,若年迨六十,必至公辅”尝因酣宴之余,为韵语以奖劝灵运、瞻等曰“康乐诞通度,实有名家韵,若加绳染功,剖莹乃琼瑾。

宣明体远识,颖达且沈俊,若能去方执,穆穆三才顺。

阿多标独解,弱冠纂华胤,质胜诫无文,其尚又能峻。

通远怀清悟,采采标兰讯,直辔鲜不踬,抑用解偏吝。

微子基微尚,无倦由慕蔺,勿轻一篑少,进往将千仞。

数子勉之哉,风流由尔振,如不犯所知,此外无所慎”灵运等并有诫厉之言,唯弘微独尽褒美。

曜,弘微兄,多,其小字也。

远即瞻字。

灵运小名客儿。

晋世名家身有国封者,起家多拜员外散骑侍郎,弘微亦拜员外散骑,琅邪王大司马参军。

义熙八年,混以刘毅党见诛,妻晋陵公主改适琅邪王练,公主虽执意不行,而诏其与谢氏离绝,公主以混家事委之弘微。

混仍世宰辅,一门两封,田业十余处,僮仆千人,唯有二女,年数岁。

弘微经纪生业,事若在公,一钱尺帛出入,皆有文簿。

迁通直郎。

高祖受命,晋陵公主降为东乡君,以混得罪前代,东乡君节义可嘉,听还谢氏。

自混亡,至是九载,而室宇修整,仓廪充盈,门徒业使,不异平日,田畴垦辟,有加于旧。

东乡君叹曰“仆射平生重此子,可谓知人。

仆射为不亡矣”中外姻亲,道俗义旧,见东乡之归者,入门莫不叹息,或为之涕流,感弘微之义也。

性严正,举止必循礼度,事继亲之党,恭谨过常。

伯叔二母,归宗两姑,晨夕瞻奉,尽其诚敬。

内或传语通讯,辄正其衣冠。

婢仆之前,不妄言笑,由是尊卑小大,敬之若神。

太祖镇江陵,宋初封宜都王,以琅邪王球为友,弘微为文学。

母忧去职。

居丧以孝称,服阕逾年,菜蔬不改。

除镇西咨议参军。

太祖即位,为黄门侍郎,与王华、王昙首、殷景仁、刘湛等号曰五臣。

迁尚书吏部郎,参预机密。

寻转右卫将军。

诸故吏臣佐,并委弘微选拟。

居身清约,器服不华,而饮食滋味,尽其丰美。

兄曜历御史中丞,彭城王义康骠骑长史,元嘉四年卒。

弘微蔬食积时,哀戚过礼,服虽除,犹不啖鱼肉。

沙门释慧琳诣弘微,弘微与之共食,犹独蔬素。

慧琳曰“檀越素既多疾,顷者肌色微损,即吉之后,犹未复膳。

若以无益伤生,岂所望于得理”弘微答曰“衣冠之变,礼不可逾。

在心之哀,实未能已”遂废食感咽,歔欷不自胜。

弘微少孤,事兄如父,兄弟友穆之至,举世莫及也。

弘微口不言人短长,而曜好臧否人物,曜每言论,弘微常以它语乱之。

六年,东宫始建,领中庶子,又寻加侍中。

弘微志在素官,畏忌权宠,固让不拜,乃听解中庶子。

每有献替及论时事,必手书焚草,人莫之知。

上以弘微能营膳羞,尝就求食。

弘微与亲故经营,既进之后,亲人问上所御,弘微不答,别以余语酧之,时人比汉世孔光。

八年秋,有疾,解右卫,领太子右卫率,还家。

议欲解弘微侍中,以率加吏部尚书,固陈疾笃,得免。

九年,东乡君薨,资财钜万,园宅十余所,又会稽、吴兴、琅邪诸处,太傅、司空琰时事业,奴僮犹有数百人。

公私咸谓室内资财,宜归二女,田宅僮仆,应属弘微。

弘微一无所取,自以私禄营葬。

混女夫殷睿素好樗蒱,闻弘微不取财物,乃滥夺其妻妹及伯母两姑之分以还戏责,内人皆化弘微之让,一无所争。

弘微舅子领军将军刘湛性不堪其非,谓弘微曰“天下事宜有裁衷。

卿此不治,何以治官”弘微笑而不答。

或有讥之曰“谢氏累世财产,充殷君一朝戏责,理之不允,莫此为大。

卿亲而不言,譬弃物江海以为廉耳。

设使立清名,而令家内不足,亦吾所不取也”弘微曰“亲戚争财,为鄙之甚。

今内人尚能无言,岂可导之使争。

今分多共少,不至有乏,身死之后,岂复见关”东乡君葬,混墓开,弘微牵疾临赴,病遂甚。

十年,卒,时年四十二。

时有一长鬼寄司马文宣家,云受遣杀弘微,弘微疾增剧,辄豫告文宣。

弘微既死,与文宣分别而去。

弘微临终,语左右曰“有二封书,须刘领军至,可于前烧之,慎勿开也”书皆是太祖手敕。

上甚痛惜之,使二卫千人营毕葬事。

追赠太常。

子庄,别有传。

王球,字倩玉,琅邪临沂人,太常惠从父弟也。

父谧,司徒。

球少与惠齐名,美容止。

除著作佐郎,不拜。

寻除琅邪王大司马行参军,转主簿,豫章公世子中军功曹。

宋国建,初拜世子中舍人。

高祖受命,仍为太子中舍人,宜都王友,转咨议参军,以疾去职。

元嘉四年,起为义兴太守。

从兄弘为扬州,服亲不得相临,加宣威将军,在郡有宽惠之美,徙太子右卫率。

入为侍中,领冠军将军,又领本州大中正,徙中书令,侍中如故。

迁吏部尚书。

球公子简贵,素不交游,筵席虚静,门无异客。

尚书仆射殷景仁、领军刘湛并执重权,倾动内外,球虽通家姻戚,未尝往来。

颇好文义,唯与琅邪颜延之相善。

居选职,接客甚希,不视求官书疏,而铨衡有序,朝野称之。

本多羸疾,屡自陈解。

迁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领庐陵王师。

兄子履进利为行,深结刘湛,委诚大将军彭城王义康,与刘斌、孔胤秀等并有异志,球每训厉,不纳。

自大将军从事中郎,转太子中庶子,流涕诉义康不愿违离,以此复为从事中郎。

太祖甚衔之。

及湛诛之夕,履徒跣告球。

球命为取履,先温酒与之,谓曰“常日语汝,何如”履怖惧不得答,球徐曰“阿父在,汝亦何忧”命左右“扶郎还斋”上以球故,履得免死,废于家。

十七年,球复为太子詹事,大夫、王师如故。

未拜,会殷景仁卒,因除尚书仆射,王师如故。

素有脚疾。

录尚书江夏王义恭谓尚书何尚之曰“当今乏才,群下宜加戮力,而王球放恣如此,恐宜以法纠之”尚之曰“球有素尚,加又多疾,应以淡退求之,未可以文案责也”犹坐白衣领职。

时群臣诏见,多不即前,卑疏者或至数十日,大臣亦有十余日不被见者。

唯球辄去,未尝肯停。

十八年,卒,时年四十九。

追赠特进、金紫光禄大夫,加散骑常侍。

无子,从孙奂为后。

大明末,吴兴太守。

或人问史臣曰“王惠何如”答之曰“令明简”又问“王球何如”答曰“倩玉淡”又问“谢弘微何如”曰“简而不失,淡而不流,古之所谓名臣,弘微当之矣”

宋书·卷五十九·列传第十九·殷淳等

〔沈约〕 〔南北朝〕

殷淳,字粹远,陈郡长平人也。

曾祖融,祖允,并晋太常。

父穆,以和谨致称,历显官,自五兵尚书为高祖相国左长史。

及受禅,转散骑常侍,国子祭酒,复为五兵尚书,吴郡太守。

太祖即位,为金紫光禄大夫,领竟陵王师,迁护军,又迁特进、右光禄大夫,领始兴王师。

元嘉十五年卒官,时年六十,谥曰元子。

淳少好学,有美名。

少帝景平初,为秘书郎,衡阳王文学,秘书丞,中书黄门侍郎。

淳居黄门为清切,下直应留下省,以父老特听还家。

高简寡欲,早有清尚,爱好文义,未尝违舍。

在秘书阁撰《四部书目》凡四十卷,行于世。

元嘉十一年卒,时年三十二,朝廷痛惜之。

子孚,有父风。

世祖大明末,为始兴相。

官至尚书吏部郎,顺帝抚军长史。

淳弟冲,字希远,历中书黄门郎,坐议事不当免。

复为太子中庶子,尚书吏部郎,御史中丞,有司直之称。

出为吴兴太守,入为度支尚书。

元凶妃即淳女,而冲在东宫为劭所知遇。

劭弑立,以为侍中、护军,迁司隶校尉。

冲有学义文辞,劭使为尚书符,罪状世祖,亦为劭尽力。

世祖克京邑,赐死。

冲弟淡,字夷远,亦历黄门吏部郎,太子中庶子,领步兵校尉。

大明世,以文章见知,为当时才士。

张畅,字少微,吴郡吴人,吴兴太守邵兄子也。

父祎,少有孝行,历宦州府,为琅邪王国郎中令。

从琅邪王至洛。

还京都,高祖封药酒一罂付祎,使密加鸩毒。

祎受命,既还,于道自饮而卒。

畅少与从兄敷、演、敬齐名,为后进之秀。

起家为太守徐佩之主簿,佩之被诛,畅驰出奔赴,制服尽哀,为论者所美。

弟牧尝为猘犬所伤,医云宜食虾蟆脍,牧甚难之,畅含笑先尝,牧因此乃食,创亦即愈。

州辟从事,衡阳王义季征虏行参军,彭城王义康平北主簿,司徒祭酒,尚书主客郎。

未拜,又除度支左民郎,江夏王义恭征北记室参军、晋安太守。

又为义季安西记室参军、南义阳太守,临川王义庆卫军从事中郎,扬州治中别驾从事史,太子中庶子。

世祖镇彭城,畅为安北长史、沛郡太守。

元嘉二十七年,索虏托跋焘南侵,太尉江夏王义恭总统诸军,出镇彭、泗。

时焘亲率大众,已至萧城,去彭城十数里。

彭城众力虽多,而军食不足,义恭欲弃彭城南归,计议弥日不定。

时历城众少食多,安北中兵参军沈庆之建议,欲以车营为函箱阵,精兵为外翼。

奉二王及妃媛直趋历城。

分兵配护军萧思话留守。

太尉长史何勖不同,欲席卷奔郁洲,自海道还京都。

义恭去意已判,唯二议未决,更集群僚谋之。

众咸惶扰,莫有异议。

畅曰“若历城、郁洲有可致之理,下官敢不高赞。

今城内乏食,百姓咸有走情,但以关扃严固,欲去莫从耳。

若一旦动脚,则各自散走,欲至所在,何由可得。

今军食虽寡,朝夕犹未窘罄,量其欲尽,临时更为诸宜,岂有舍万安之术,而就危亡之道。

若此计必用,下官请以颈血汗公马蹄”世祖既闻畅议,谓义恭曰“阿父既为总统,去留非所敢干。

道民忝为城主,而损威延寇,其为愧恧,亦已深矣。

委镇奔逃,实无颜复奉朝廷,期与此城共其存没,张长史言不可异也”畅言既坚,世祖又赞成其议,义恭乃止。

时太祖遣员外散骑侍郎徐爰乘驿至彭城取米谷定最,爰既去,城内遣骑送之。

焘闻知,即遣数百骑急追,爰已过淮,仅得免。

初爰去,城内闻虏遣追,虑爰见禽,失米最,虑知城内食少,义恭忧惧无计,犹欲奔走。

爰既免,其日虏大众亦至彭城。

焘始至,仍登城南亚父冢,于戏马台立毡屋。

先是,焘未至,世祖遣将马文恭向萧城,为虏所破,文恭走得免,队主蒯应见执。

至小市门曰“魏主致意安北,远来疲乏,若有甘蔗及酒,可见分”时防城队主梁法念答曰“当为启闻”应乃自陈萧城之败。

又问应“虏主自来不”曰“来”问“今何在”应举手指西南。

又曰“士马多少”答云“四十余万”法念以焘语白世祖,世祖遣人答曰“知行路多乏,今付酒二器,甘蔗百挺。

闻彼有骆驼,可遣送” 明旦,焘又自上戏马台,复遣使至小市门曰“魏主致意安北,安北可暂出门,欲与安北相见。

我亦不攻此城,安北何劳苦将士在城上。

又骡、驴、骆驼,是北国所出,今遣送,并致杂物”又语小市门队主曰“既有饷物,君可移度南门受之”焘送骆驼、骡、马及貂裘、杂饮食,既至南门,门先闭,请龠未出。

畅于城上视之,虏使问“是张长史邪”畅曰“君何得见识”虏使答云“君声名远闻,足使我知”畅因问虏使姓,答云“我是鲜卑,无姓。

且道亦不可”畅又问“君居何任”答云“鲜卑官位不同,不可辄道,然亦足与君相敌耳”虏使复问“何为匆匆杜门绝桥”畅答曰“二王以魏主营垒未立,将士疲劳,此精甲十万,人思致命,恐轻相凌践,故且闭城耳。

待彼休息士马,然后共治战场,克日交战”虏使曰“君当以法令裁物,何用发桥,复何足以十万夸人。

我亦有良马逸足,若云骑四集,亦可以相拒”畅曰“侯王设崄,何但法令而已邪。

我若夸君,当言百万。

所以言十万者,政二王左右素所畜养者耳。

此城内有数州士庶,二徒营伍,犹所未论。

我本斗智,不斗马足。

且冀之北土,马之所生,君复何以逸足见夸邪”虏使曰“不尔。

城守,君之所长。

野战,我之所长。

我之恃马,犹如君之恃城耳”城内有具思者,尝在北国,义恭遣视之,思识是虏尚书李孝伯。

思因问“李尚书,若行途有劳”孝伯曰“此事应相与共知”思答“缘共知,所以有劳”孝伯曰“感君至意” 既开门,畅屏却人仗,出对孝伯,并进饷物。

虏使云“貂裘与太尉,骆驼、骡与安北,蒲陶酒杂饮,叔侄共尝”焘又乞酒并甘橘。

畅宣世祖问“致意魏主,知欲相见,常迟面写。

但受命本朝,过蒙藩任,人臣无境外之交,恨不暂悉。

且城守备防,边镇之常,但悦以使之,故劳而无怨耳。

太尉、镇军得所送物,魏主意,知复须甘橘,今并付如别。

太尉以北土寒乡,皮绔褶脱是所须,今致魏主。

螺杯、杂粽,南土所珍,镇军今以相致”此信未去,焘复遣使令孝伯传语曰“魏主有诏语太尉、安北,近以骑至,车两在后,今端坐无为,有博具可见借”畅曰“博具当为申启。

但向语二王,已非逊辞,且有诏之言,政可施于彼国,何得称之于此”孝伯曰“诏之与语,朕之与我,并有何异”畅曰“若辞以通,可如来谈。

既言有所施,则贵贱有等。

向所称诏,非所敢闻”孝伯又曰“太尉、安北是人臣与非”畅曰“是也”孝伯曰“邻国之君,何为不称诏于邻国之臣”畅曰“君之此称,尚不可闻于中华,况在诸王之贵,而犹曰邻国之君邪”孝伯曰“魏主言太尉、镇军并皆年少,分阔南信,殊当忧邑。

若欲遣信者,当为护送。

脱须骑者,亦当以马送之”畅曰“此方间路甚多,使命日夕往来,不复以此劳魏主”孝伯曰“亦知有水路,似为白贼所断”畅曰“君著白衣,故称白贼邪”孝伯大笑曰“今之白贼,亦不异黄巾、赤眉”畅曰“黄巾、赤眉,似不在江南”孝伯曰“虽不在江南,亦不在青、徐也”畅曰“今者青、徐,实为有贼,但非白贼耳”虏使云“向借博具,何故不出”畅曰“二王贵远,启闻难彻”孝伯曰“周公握发吐哺,二王何独贵远”畅曰“握发吐飡,本施中国耳”孝伯曰“宾有礼,主则择之”畅曰“昨见众宾至门,未为有礼”俄顷送博具出,因以与之。

焘又遣人云“魏主致意安北,程天祚一介常人,诚知非宋朝之美,近于汝阳身被九创,落在殿外,我手牵而出之。

凡人骨肉分张,并思集聚,辄已语之,但其弟苦辞。

今令与来使相见”程天福谓使人曰“兄受命汝阳,不能死节,各在一国,何烦相见”焘又送毡各一领,盐各九种,并胡豉“凡此诸盐,各有所宜。

白盐是魏主自所食。

黑盐治腹胀气懑,细刮取六铢,以酒服之。

胡盐治目痛。

柔盐不食,治马脊创。

赤盐、驳盐、臭盐、马齿盐四种,并不中食。

胡豉亦中啖。

黄甘幸彼所丰,可更见分”又云“魏主致意太尉、安北,何不遣人来至我间。

彼此之情,虽不可尽,要须见我小大,知我老少,观我为人。

若诸佐不可遣,亦可使僮干来”畅又宣旨答曰“魏主形状才力,久为来往所见。

李尚书亲自衔命,不患彼此不尽,故不复遗使信”又云“魏主恨向所送马,殊不称意。

安北若须大马,当更送之,脱须蜀马,亦有佳者”畅曰“安北不乏良驷,送自彼意,非此所求”义恭饷焘炬烛十挺,世祖亦致锦一匹,曰“知更须黄甘,诚非所吝。

但送不足周彼一军,向给魏主,未应便乏,故不复重付”焘复求甘蔗、安石榴,畅曰“石榴出自邺下,亦当非彼所乏”孝伯又曰“君南土膏粱,何为著屩。

君而著此,使将士云何”畅曰“膏粱之言,诚为多愧。

但以不武,受命统军,戎阵之间,不容缓服”孝伯又曰“长史,我是中州人,久处北国,自隔华风,相去步武,不得致尽,边皆是北人听我语者,长史当深得我”孝伯又曰“永昌王,魏主从弟,自复常镇长安,今领精骑八万,直造淮南,寿春久闭门自固,不敢相御。

向送刘康祖头,彼之所见。

王玄谟甚是所悉,亦是常才耳。

南国何意作如此任使,以致奔败。

自入此境七百余里,主人竟不能一相拒逆。

邹山之险,君家所凭,前锋始得接手,崔邪利便藏入穴,我间诸将倒曳脚而出之,魏主赐其生命,今从在此。

复何以轻脱遣马文恭至萧县,使望风退挠邪。

君家民人甚相忿怨,云清平之时,赋我租帛,至有急难,不能相拯”畅曰“知永昌已过淮南,康祖为其所破,比有信使,无此消息。

王玄谟南土偏将,不谓为才,但以人为前驱引导耳。

大军未至而河冰向合,玄谟量宜反旆,未为失机,但因夜回师,致戎马小乱耳。

我家玄谟斗城,陈宪小将,魏主倾国,累旬不克。

胡盛之偏裨小帅,众无一旅,始济融水,魏国君臣奔迸,仅得免脱,滑台之师,无所多愧。

邹山小戍,虽有微险,河畔之民,多是新附,始慕圣化,奸盗未息,亦使崔邪利抚之而已,今没虏手,何损于国。

魏主自以十万师而制一崔邪利,方复足言邪。

闻萧、相百姓,并依山险,聊遣马文恭以十队示之耳。

文恭谓前以三队出,还走后,大营嵇玄敬以百骑至留城,魏军奔败。

轻敌致此,亦非所衄。

王境人民,列居河畔,二国交兵,当互加抚养,而魏师入境,肆行残虐,事生意外,由彼无道。

官不负民,民何怨人。

知入境土,百无相拒,此自上由太尉神算,次在镇军圣略。

经国之要,虽不豫闻,然用兵有机,间亦不容相语”孝伯曰“魏主当不围此城,自率众军,直造瓜步。

南事若办,彭城不待围。

若不捷,彭城亦非所须也。

我今当南饮江湖,以疗渴耳”畅曰“去留之事,自适彼怀。

若虏马遂得饮江,便为无复天道。

各应反命,迟复更悉”畅便回还,孝伯追曰“长史深自爱敬,相去步武,恨不执手”畅因复谓曰“善将爱,冀荡定有期,相见无远。

君若得还宋朝,今为相识之始”孝伯曰“待此未期”焘又遣就二王借箜篌、琵琶、筝、笛等器及棋子,义恭答曰“受任戎行,不赍乐具。

在此燕会,政使镇府命妓,有弦百条,是江南之美,今以相致”世祖曰“任居方岳,初不此经虑,且乐人常器,又观前来诸王赠别,有此琵琶,今以相与。

棋子亦付”孝伯言辞辩赡,亦北土之美也。

畅随宜应答,吐属如流,音韵详雅,风仪华润,孝伯及左右人并相视叹息。

虏寻攻彭城南门,并放火,畅躬自前战,身先士卒。

及焘自瓜步北走,经彭城下过,遣人语城内“食尽且去,须麦熟更来”义恭大惧,闭门不敢追。

虏期又至,议欲芟麦剪苗,移民堡聚,众论并不同,复更会议。

镇军录事参军王孝孙独曰“虏不能复来,既自可保,如其更至,此议亦不可立。

百姓闭在内城,饥馑日久,方春之月,野采自资,一入堡聚,饿死立至。

民知必死,何可制邪。

虏若必来,芟麦无晚”四坐默然,莫之敢对。

畅曰“孝孙之议,实有可寻”镇军府典签董元嗣侍世祖侧,进曰“王录事议不可夺,实如来论”别驾王子夏因曰“此论诚然”畅敛板白世祖曰“下官欲命孝孙弹子夏”世祖曰“王别驾有何事邪”畅曰“芟麦移民,可谓大议,一方安危,事系于此。

子夏亲为州端,曾无同异,及闻元嗣之言,则欢笑酧答,阿意左右,何以事君”子夏大惭,元嗣亦有惭色。

义恭之议遂寝。

太祖闻畅屡有正议,甚嘉之。

世祖犹停彭城,召畅先反,并使履行盱眙城,欲立大镇。

时虏声云当出襄阳,故以畅为南谯王义宣司空长史、南郡太守。

又欲畅代刘兴祖为青州及彭城都督,并不果。

三十年,元凶弑逆,义宣发哀之日,即便举兵,畅为元佐,居僚首,哀容俯仰,荫映当时。

举哀毕,改服,着黄韦绔褶,出射堂简人,音姿容止,莫不瞩目,见之者皆愿为尽命。

事平,征为吏部尚书,夷道县侯,食邑千户。

义宣既有异图,蔡超等以畅民望,劝义宣留之,乃解南蛮校尉以授畅,加冠军将军,领丞相长史。

畅遣门生荀僧宝下都,因颜竣陈义宣衅状。

僧宝有私货停巴陵,不时下,会义宣起兵,津径断绝,僧宝遂不得去。

义宣将为逆,遣嬖人翟灵宝谓畅“朝廷简练舟甲,意在西讨,今欲发兵自卫”畅曰“必无此理,请以死保之”灵宝知畅不回,劝义宣杀以徇众。

即遣召畅,止于东斋,弥日不与相见,赖司马竺超民保持,故获全免。

既而进号抚军,别立军部,以收民望。

畅虽署文檄,而饮酒常醉,不省文书。

随义宣东下,梁山战败,义宣奔走,畅于兵乱自归,为军人所掠,衣服都尽。

值右将军王玄谟乘舆出营,畅已得败衣,排玄谟上舆,玄谟意甚不悦,诸将欲杀之,队主张世营救得免。

送京师,下廷尉,削爵土,配左右尚方。

寻见原。

复起为都官尚书,转侍中,代子淹领太子右卫率。

孝建二年,出为会稽太守。

大明元年,卒官,时年五十。

颜竣表世祖“张畅遂不救疾。

东南之秀,蚤树风范,闻问凄怆,深切常怀”谥曰宣子。

畅爱弟子辑,临终遗命与辑合坟。

子浩,官至义阳王昶征北谘议参军。

浩弟淹,世祖南中郎主簿。

世祖即位,为黄门郎,封广晋县子,食邑五百户。

太子右卫率,东阳太守。

逼郡吏烧臂照佛,民有罪使礼佛,动至数千拜。

免官禁锢。

起为光禄勋,临川内史。

太宗泰始初,与晋安王子勋同逆,率众至鄱阳,军败见杀。

畅弟悦,亦有美称。

历中书吏部郎,侍中,临海王子顼前军长史、南郡太守。

晋安王子勋建伪号于寻阳,召为吏部尚书,与邓琬共辅伪政。

事败,杀琬归降,事在《琬传》。

复为太子庶子,仍除巴陵王休若卫军长史、襄阳太守。

四年,即代休若为雍州刺史、宁远将军。

复为休若征西长史、南郡太守。

六年,太宗于巴郡置三巴校尉,以悦补之,加持节、辅师将军,领巴郡太守。

未拜,卒。

何偃,字仲弘,庐江灊人,司空尚之中子也。

州辟议曹从事,举秀才,除中军参军,临川王义庆平西府主簿。

召为太子洗马,不拜。

元嘉十九年,为丹阳丞,除庐陵王友,太子中舍人,中书郎,太子中庶子。

时义阳王昶任东官,使偃行义阳国事。

二十九年,太祖欲更北伐,访之群臣,偃议曰“内干胡法宗宣诏,逮问北伐。

伏计贼审有残祸,犬羊易乱,歼殄非难,诚如天旨。

今虽庙算无遗,而士未精习。

缘边镇戍,充实者寡,边民流散,多未附业。

控引所资,取给根本。

亏根本以殉边患,宜动必万克。

无虑往岁挫伤,续以内衅,侮亡取乱,诚为沛然。

然淮、泗数州,实亦雕耗,流佣未归,创痍未起。

且攻守不等,客主形异,薄之则势艰,围之则旷日,进退之间,奸虞互起。

窃谓当今之弊易衄,方来之寇不深,宜含垢藏疾,以齐天道”迁始兴王浚征北长史、南东海太守。

元凶弑立,以偃为侍中,掌诏诰。

时尚之为司空、尚书令,偃居门下,父子并处权要,时为寒心。

而尚之及偃善摄机宜,曲得时誉。

会世祖即位,任遇无改,除大司马长史,迁侍中,领太子中庶子。

时责百官谠言,偃以为“宜重农恤本,并官省事,考课以知能否,增俸以除吏奸。

责成良守,久于其职。

都督刺史,宜别其任” 改领骁骑将军,亲遇隆密,有加旧臣。

转吏部尚书。

尚之去选未五载,偃复袭其迹,世以为荣。

侍中颜竣至是始贵,与偃俱在门下,以文义赏会,相得甚欢。

竣自谓任遇隆密,宜居重大,而位次与偃等未殊,意稍不悦。

及偃代竣领选,竣愈愤懑,与偃遂有隙。

竣时势倾朝野,偃不自安,遂发心悸病,意虑乖僻,上表解职,告医不仕。

世祖遇偃既深,备加治疗,名医上药,随所宜须,乃得瘥。

时上长女山阴公主爱倾一时,配偃子戢。

素好谈玄,注《庄子•消摇篇》传于世。

大明二年,卒官,时年四十六。

世祖与颜竣诏曰“何偃遂成异世,美志长往。

与之周旋,重以姻媾,临哭伤怨,良不能已。

往矣如何。

宜赠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本官如故”谥曰靖子。

子戢,升明末,为相国左长史。

江智渊,济阳考城人,湘州刺史夷弟子。

父僧安,太子中庶子。

智渊初为著作郎,江夏王义恭太尉行参军,太子太傅主簿,随王诞后军参军。

世父夷有盛名,夷子湛又有清誉,父子并贵达,智渊父少无名问,湛礼敬甚简,智渊常以为恨,自非节岁,不入湛门。

及为随王诞佐,在襄阳,诞待之甚厚。

时谘议参军谢庄、府主簿沈怀文并与智渊友善。

怀文每称之曰“人所应有尽有,人所应无尽无者,其江智渊乎”元嘉末,除尚书库部郎。

时高流官序,不为台郎,智渊门孤援寡,独有此选,意甚不说,固辞不肯拜。

竟陵王诞复版为骠骑参军,转主簿,随府转司空主簿、记室参军,领南濮阳太守,迁从事中郎。

诞将为逆,智渊悟其机,请假先反。

诞事发,即除中书侍郎。

智渊爱好文雅,词采清赡,世祖深相知待,恩礼冠朝。

上燕私甚数,多命群臣五三人游集,智渊常为其首。

同侣末及前,辄独蒙引进,智渊每以越众为惭,未尝有喜色。

每从游幸,与群僚相随,见传诏驰来,知当呼己,耸动愧恧,形于容貌,论者以此多之。

迁骁骑将军,尚书吏部郎。

上每酣宴,辄诟辱群臣,并使自相嘲讦,以为欢笑。

智渊素方退,渐不会旨。

尝使以王僧朗嘲戏其子景文,智渊正色曰“恐不宜有此戏”上怒曰“江僧安痴人,痴人自相惜”智渊伏席流涕,由此恩宠大衰,出为新安王子鸾北中郎长史、南东海太守,加拜宁朔将军,行南徐州事。

初,上宠姬宣贵妃殷氏卒,使群臣议谥,智渊上议曰“怀”。

上以不尽嘉号,甚衔之。

后车驾幸南山,乘马至殷氏墓,群臣皆骑从,上以马鞭指墓石柱谓智渊曰“此上不容有怀字”智渊益惶惧。

大明七年,以忧卒,时年四十六。

子季筠,太子洗马,早卒。

后废帝即位,以后父,追赠金紫光禄大夫。

季筠妻王,平望乡君。

智渊兄子概,早孤,养之如子。

概历黄门吏部郎,侍中,武陵王北中郎长史、南东海太守,行南徐州事。

后废帝元徽中,卒。

史臣曰:夫将帅者,御众之名。

士卒者,一夫之用。

坐谈兵机,制胜千里,安在乎蒙楯前驱,履肠涉血而已哉。

山涛之称羊祜曰“大将虽不须筋力,军中犹宜强健”以此为言,则叔子之干力弱矣。

杜预文士儒生,身不能穿扎,射未尝跨马,一朝统大众二十余万,为平吴都督。

王戎把臂入林,亦受专征之寄。

何必山西猛士,六郡良家,然后可受脤于朝堂,荷推毂之重。

及虏兵深入,徐服恇震,非张畅正言,则彭、汴危矣。

岂其身捍飞镝,手折云冲,方足使穷堞假命,危城载安乎。

仁者之有勇,非为臆说。

宋书·卷六十·列传第二十·范泰等

〔沈约〕 〔南北朝〕

范泰,字伯伦,顺阳山阴人也。

祖汪,晋安北将军、徐兖二州刺史。

父宁,豫章太守。

泰初为太学博士,卫将军谢安、骠骑将军会稽王道子二府参军。

荆州刺史王忱,泰外弟也,请为天门太守。

忱嗜酒,醉辄累旬,及醒,则俨然端肃。

泰谓忱曰“酒虽会性,亦所以伤生。

游处以来,常欲有以相戒,当卿沈湎,措言莫由,及今之遇,又无假陈说”忱嗟叹久之,曰“见规者众矣,未有若此者也”或问忱曰“范泰何如谢邈”忱曰“茂度慢”又问“何如殷觊”忱曰“伯通易”忱常有意立功,谓泰曰“今城池既立,军甲亦充,将欲扫除中原,以申宿昔之志。

伯通意锐,当令拥戈前驱。

以君持重,欲相委留事,何如”泰曰“百年逋寇,前贤挫屈者多矣。

功名虽贵,鄙生所不敢谋”会忱病卒。

召泰为骠骑谘议参军,迁中书侍郎。

时会稽王世子元显专权,内外百官请假,不复表闻,唯签元显而已。

泰建言以为非宜,元显不纳。

父忧去职,袭爵阳遂乡侯。

桓玄辅晋,使御史中丞祖台之奏泰及前司徒左长史王准之、辅国将军司马珣之并居丧无礼,泰坐废徙丹徒。

义旗建,国子博士。

司马休之为冠军将军、荆州刺史,以泰为长史、南郡太守。

又除长沙相,散骑常侍,并不拜。

入为黄门郎,御史中丞。

坐议殷祠事谬,白衣领职。

出为东阳太守。

卢循之难,泰预发兵千人,开仓给禀,高祖加泰振武将军。

明年,迁侍中,寻转度支尚书。

时仆射陈郡谢混,后进知名,高祖尝从容问混“泰名辈可以比谁”对曰“王元太一流人也”徙为太常。

初,司徒道规无子,养太祖,及薨,以兄道怜第二子义庆为嗣。

高祖以道规素爱太祖,又令居重。

道规追封南郡公,应以先华容县公赐太祖。

泰议曰“公之友爱,即心过厚。

礼无二嗣,讳宜还本属”从之。

转大司马左长史,右卫将军,加散骑常侍。

复为尚书,常侍如故。

兼司空,与右仆射袁湛授宋公九锡,随军到洛阳。

高祖还彭城,与共登城,泰有足疾,特命乘舆。

泰好酒,不拘小节,通率任心,虽在公坐,不异私室,高祖甚赏爱之。

然拙于为治,故不得在政事之官。

迁护军将军,以公事免。

高祖受命,拜金紫光禄大夫,加散骑常侍。

明年,议建国学,以泰领国子祭酒。

泰上表曰: 臣闻风化兴于哲王,教训表于至世。

至说莫先讲习,甚乐必寄朋来。

古人成童入学,易子而教,寻师无远,负粮忘艰,安亲光国,莫不由此。

若能出不由户,则斯道莫从。

是以明诏爰发,已成涣汗,学制既下,远近遵承。

臣之愚怀,少有未达。

今惟新告始,盛业初基,天下改观,有志景慕。

而置生之制,取少停多,开不来之端,非一涂而已。

臣以家推国,则知所聚不多,恐不足以宣大宋之风,弘济济之美。

臣谓合选之家,虽制所未达,父兄欲其入学,理合开通。

虽小违晨昏,所以大弘孝道。

不知《春秋》,则所陷或大,故赵盾忠而书弑,许子孝而得罪,以斯为戒,可不惧哉。

十五志学,诚有其文,若年降无几,而深有志尚者,何必限以一格,而不许其进邪。

扬乌豫《玄》,实在弱齿。

五十学《易》,乃无大过。

昔中朝助教,亦用二品。

颍川陈载已辟太保掾,而国子取为助教,即太尉淮之弟。

所贵在于得才,无系于定品。

教学不明,奖厉不著,今有职闲而学优者,可以本官领之,门地二品,宜以朝请领助教,既可以甄其名品,斯亦敦学之一隅。

其二品才堪,自依旧从事。

会今生到有期,而学校未立。

覆篑实望其速,回辙已淹其迟。

事有似赊而宜急者,殆此之谓。

古人重寸阴而贱尺璧,其道然也。

时学竟不立。

时言事者多以钱货减少,国用不足,欲悉市民铜,更造五铢钱。

泰又谏曰: 流闻将禁私铜,以充官铜。

民虽失器,终于获直,国用不足,其利实多。

臣愚意异,不宁寝默。

臣闻治国若烹小鲜,拯敝莫若务本。

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未有民贫而国富,本不足而末有余者也。

故囊漏贮中,识者不吝。

反裘负薪,存毛实难。

王者不言有无,诸侯不言多少,食禄之家,不与百姓争利。

故拔葵所以明治,织蒲谓之不仁,是以贵贱有章,职分无爽。

今之所忧,在农民尚寡,仓廪未充,转运无已,资食者众,家无私积,难以御荒耳。

夫货存贸易,不在少多,昔日之贵,今者之贱,彼此共之,其揆一也。

但令官民均通,则无患不足。

若使必资货广以收国用者,则龟贝之属,自古所行。

寻铜之为器,在用也博矣。

钟律所通者远,机衡所揆者大。

夏鼎负《图》,实冠众瑞,晋铎呈象,亦启休征。

器有要用,则贵贱同资。

物有适宜,则家国共急。

今毁必资之器,而为无施之钱,于货则功不补劳,在用则君民俱困,校之以实,损多益少。

陛下劳谦终日,无倦庶务,以身率物,勤素成风,而颂声不作,板、渭不至者,良由基根未固,意在远略。

伏愿思可久之道,赊欲速之情,弘山海之纳,择刍收之说,则嘉谋日陈,圣虑可广。

其亡存心,然后苞桑可系。

愚诚一至,用忘寝食。

景平初,加位特进。

明年,致仕,解国子祭酒。

少帝在位,多诸愆失,上封事极谏,曰: 伏闻陛下时在后园,颇习武备,鼓鞞在宫,声闻于外。

黩武掖庭之内,喧哗省闼之间,不闻将帅之臣,统御之主,非徒不足以威四夷,祗生远近之怪。

近者东寇纷扰,皆欲伺国瑕隙,今之吴会,宁过二汉关、河,根本既摇,于何不有。

如水旱成灾,役夫不息,无寇而戒,为费渐多。

河南非复国有,羯虏难以理期,此臣所以用忘寝食,而干非其位者也。

陛下践阼,委政宰臣,实同高宗谅暗之美。

而更亲狎小人,不免近习,惧非社稷至计,经世之道。

王言如丝,其出如纶,下观而化,疾于影响。

伏愿陛下思弘古道,式遵遗训,从理无滞,任贤勿疑,如此则天下归德,宗社惟永。

《书》云“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天高听卑,无幽不察,兴衰在人,成败易晓,未有政治在于上而人乱于下者也。

臣蒙先朝过遇,陛下殊私,实欲尽心竭诚,少报万分。

而惛耄已及,百疾互生,便为永违圣颜,无复自尽之路,贪及视息,陈其狂瞽。

陛下若能哀其所请,留心览察,则臣夕殒于地,无恨九泉。

少帝虽不能纳,亦不加谴。

徐羡之、傅亮等与泰素不平,及庐陵王义真、少帝见害,泰谓所亲曰“吾观古今多矣,未有受遗顾托,而嗣君见杀,贤王婴戮者也”元嘉二年,表贺元正,并陈旱灾,曰: 元正改律,品物惟新。

陛下藉日新以畜德,仰乾元以履祚,吉祥集室,百福来庭。

顷旱魃为虐,亢阳愆度,通川燥流,异井同竭。

老弱不堪远汲,贫寡单于负水。

租输既重,赋税无降,百姓怨咨。

臣年过七十,未见此旱。

阴阳并隔,则和气不交,岂惟凶荒,必生疾疫,其为忧虞,不可备序。

雩絜之典,以诚会事,巫祝常祈,罕能有感,上天之谴,不可不察。

汉东海枉杀孝妇,亢旱三年。

及祭其墓,澍雨立降,岁以有年。

是以卫人伐邢,师兴而雨。

伏愿陛下式遵远猷,思隆高构,推忠恕之爱,矜冤枉之狱,游心下民之瘼,厝思幽冥之纪。

令谤木竖阙,谏鼓鸣朝,察刍牧之言,总统御之要。

如此,则苞桑可系,危几无兆。

斯而灾害不消,未之有也。

故夏禹引百姓之罪,殷汤甘万方之过,太戊资桑谷以进德,宋景藉荧惑以修善,斯皆因败以转成,往事之昭晰也。

循末俗者难为风,就正路者易为雅。

臣疾患日笃,夕不谋朝,会及岁庆,得一闻达,微诚少亮,无恨泉壤,永违圣颜,拜表悲咽。

遂轻舟游东阳,任心行止,不关朝廷。

有司劾奏之,太祖不问也。

时太祖虽当阳亲览,而羡之等犹秉重权,复上表曰“伏承庐陵王已复封爵,犹未加赠。

陛下孝慈天至,友于过隆,伏揆圣心,已自有在。

但司契以不唱为高,冕旒以因寄成用。

臣虽言不足采,诚不亮时,但猥蒙先朝忘丑之眷,复沾庐陵矜顾之末,息晏委质,有兼常款,契阔戎阵,颠狈艰危,厚德无报,授令路绝,此老臣兼不能自已者也。

朽谢越局,无所逃刑”泰诸子禁之,表竟不奏。

三年,羡之等伏诛,进位侍中、左光禄大夫、国子祭酒,领江夏王师,特进如故。

上以泰先朝旧臣,恩礼甚重,以有脚疾,起居艰难,宴见之日,特听乘舆到坐。

累陈时事,上每优容之。

其年秋,旱蝗,又上表曰: 陛下昧旦丕显,求民之瘼,明断庶狱,无倦政事,理出群心,泽谣民口,百姓翕然,皆自以为遇其时也。

灾变虽小,要有以致之。

守宰之失,臣所不能究。

上天之谴,臣所不敢诬。

有蝗之处,县官多课民捕之,无益于枯苗,有伤于杀害。

臣闻桑谷时亡,无假斤斧,楚昭仁爱,不絜自瘳,卓茂去无知之虫,宋均囚有异之虎,蝗生有由,非所宜杀。

石不能言,星不自陨,《春秋》之旨,所宜详察。

礼,妇人有三从之义,而无自专之道。

《周书》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女人被宥,由来尚矣。

谢晦妇女,犹在尚方,始贵后贱,物情之所甚苦,匹妇一至,亦能有所感激。

臣于谢氏,不容有情,蒙国重恩,寝处思报,伏度圣心,已当有在。

礼春夏教诗,无一而阙也。

臣近侍坐,闻立学当在入年。

陛下经略粗建,意存民食,入年则农功兴,农功兴则田里辟,入秋治庠序,入冬集远生,二涂并行,事不相害。

夫事多以淹稽为戒,不远为患,任臣学官,竟无微绩,徒坠天施,无情自处。

臣之区区,不望目睹盛化,窃慕子囊城郢之心,庶免荀偃不瞑之恨。

臣比陈愚见,便是都无可采,徒烦天听,愧作反侧。

书奏,上乃原谢晦妇女。

时司徒王弘辅政,泰谓弘曰“天下务广,而权要难居。

卿兄弟盛满,当深存降挹。

彭城王,帝之次弟,宜征还入朝,共参朝政”弘纳其言。

时旱灾未已,加以疾疫,泰又上表曰“顷亢旱历时,疾疫未已,方之常灾,实为过差,古以为王泽不流之征。

陛下昧旦临朝,无懈治道,躬自菲薄,劳心民庶,以理而言,不应致此。

意以为上天之于贤君,正自殷勤无已。

陛下同规禹、汤引百姓之过,言动于心,道敷自远。

桑谷生朝而殒,荧惑犯心而退,非唯消灾弭患,乃所以大启圣明。

灵雨立降,百姓改瞻,应感之来,有同影响。

陛下近当仰推天意,俯察人谋,升平之化,尚存旧典,顾思与不思,行与不行耳。

大宋虽揖让受终,未积有虞之道,先帝登遐之日,便是道消之初。

至乃嗣主被杀,哲藩婴祸,九服俳徊,有心丧气,佐命托孤之臣,俄为戎首。

天下荡荡,王道已沦,自非神英,拨乱反正,则宗社非复宋有。

革命之与随时,其义尤大。

是以古今异用,循方必壅,大道隐于小成,欲速或未必达。

深根固蒂之术,未洽于愚心,是用猖狂妄作而不能缄默者也。

臣既顽且鄙,不达治宜,加之以笃疾,重之以昏耄,言或非言而复不能无言,陛下录其一毫之诚,则臣不知厝身之所” 泰博览篇籍,好为文章,爱奖后生,孜孜无倦。

撰《古今善言》二十四篇及文集,传于世。

暮年事佛甚精,于宅西立祗洹精舍。

五年,卒,时年七十四。

追赠车骑将军,侍中、特进、王师如故。

谥曰宣侯。

长子昂,早卒。

次子暠,宜都太守。

次晏,侍中、光禄大夫。

次晔,太子詹事,谋反伏诛,自有传。

少子广渊,善属文,世祖抚军谘议参军,领记室,坐晔事从诛。

王淮之,字元曾,琅邪临沂人。

高祖彬,尚书仆射。

曾祖彪之,尚书令。

祖临之,父纳之,并御史中丞。

彪之博闻多识,练悉朝仪,自是家世相传,并谙江左旧事,缄之青箱,世人谓之“王氏青箱学”。

淮之兼明《礼传》,赡于文辞。

起家为本国右常侍,桓玄大将军行参军。

玄篡位,以为尚书祠部郎。

义熙初,又为尚书中兵郎,迁参高祖车骑中军军事,丹阳丞,中军太尉主簿,出为山阴令,有能名。

预讨卢循功,封都亭侯。

又为高祖镇西、平北、太尉参军,尚书左丞,本郡大中正。

宋台建,除御史中丞,为僚友所惮。

淮之父纳之、祖临之、曾祖彪之至淮之,四世居此职。

淮之尝作五言,范泰嘲之曰“卿唯解弹事耳”淮之正色答“犹差卿世载雄狐”坐世子右卫率谢灵运杀人不举,免官。

高祖受命,拜黄门侍郎。

永初二年,奏曰“郑玄注《礼》,三年之丧,二十七月而吉,古今学者多谓得礼之宜。

晋初用王肃议,祥衤覃共月,故二十五月而除,遂以为制。

江左以来,唯晋朝施用。

缙绅之士,多遵玄义。

夫先王制礼,以大顺群心。

丧也宁戚,著自前训。

今大宋开泰,品物遂理。

愚谓宜同即物情,以玄义为制,朝野一礼,则家无殊俗”从之。

迁司徒左长史,出为始兴太守。

元嘉二年,为江夏王义恭抚军长史、历阳太守,行州府之任,绥怀得理,军民便之。

寻入为侍中。

明年,徙为都官尚书,改领吏部。

性峭急,颇失缙绅之望。

出为丹阳尹。

淮之究识旧仪,问无不对,时大将军彭城王义康录尚书事,每叹曰“何须高论玄虚,正得如王淮之两三人,天下便治矣”然寡乏风素,不为时流所重。

撰《仪注》,朝廷至今遵用之。

十年,卒,时年五十六。

追赠太常。

子兴之,征虏主簿。

王韶之,字休泰,琅邪临沂人也。

曾祖暠,晋骠骑将军。

祖羡之,镇军掾。

父伟之,本国郎中令。

韶之家贫,父为乌程令,因居县境。

好史籍,博涉多闻。

初为卫将军谢琰行参军。

伟之少有志尚,当世诏命表奏,辄自书写。

泰元、隆安时事,小大悉撰录之,韶之因此私撰《晋安帝阳秋》。

既成,时人谓宜居史职,即除著作佐郎,使续后事,讫义熙九年。

善叙事,辞论可观,为后代佳史。

迁尚书祠部郎。

晋帝自孝武以来,常居内殿,武官主书于中通呈,以省官一人管司诏诰,任在西省,因谓之西省郎。

傅亮、羊徽相代,领西省事。

转中书侍郎。

安帝之崩也,高祖使韶之与帝左右密加鸩毒。

恭帝即位,迁黄门侍郎,领著作郎,西省如故。

凡诸诏奏,皆其辞也。

高祖受禅,加骁骑将军、本郡中正,黄门如故,西省职解,复掌宋书。

有司奏东冶士朱道民禽三叛士,依例放遣,韶之启曰“尚书金部奏事如右,斯诚检忘一时权制,惧非经国弘本之令典。

臣寻旧制,以罪补士,凡有十余条,虽同异不紊,而轻重实殊。

至于诈列父母死,诬罔父母淫乱,破义反逆,此四条,实穷乱抵逆,人理必尽。

虽复殊刑过制,犹不足以塞莫大之罪。

既获全首领,大造已隆,宁可复遂拔徒隶,缓带当年,自同编户,列齿齐民乎。

臣惧此制永行,所亏实大。

方今圣化惟新,崇本弃末,一切之令,宜加详改。

愚谓此四条不合加赎罪之恩”侍中褚淡之同韶之三条,却宜仍旧。

诏可。

又驳员外散骑侍郎王实之请假事曰“伏寻旧制,群臣家有情事,听并急六十日。

太元中改制,年赐假百日。

又居在千里外,听并请来年限,合为二百日。

此盖一时之令,非经通之旨。

会稽虽途盈千里,未足为难,百日归休,于事自足。

若私理不同,便应自表陈解,岂宜名班朝列,而久淹私门。

臣等参议,谓不合开许。

或家在河、洛及岭、沔、汉者,道阻且长,犹宜别有条品,请付尚书详为其制”从之。

坐玺封谬误,免黄门,事在《谢晦传》。

韶之为晋史,序王珣货殖,王廞作乱。

珣子弘,廞子华,并贵显,韶之惧为所陷,深结徐羡之、傅亮等。

少帝即位,迁侍中,骁骑如故。

景平元年,出为吴兴太守。

羡之被诛,王弘入为相,领扬州刺史。

弘虽与韶之不绝,诸弟未相识者,皆不复往来。

韶之在郡,常虑为弘所绳,夙夜勤厉,政绩甚美,弘亦抑其私憾。

太祖两嘉之。

在任积年,称为良守,加秩中二千石。

十年,征为祠部尚书,加给事中。

坐去郡长取送故,免官。

十二年,又出为吴兴太守。

其年卒,时年五十六。

七庙歌辞,韶之制也。

文集行于世。

子晔,尚书驾部外兵郎,临贺太守。

荀伯子,颍川颍阴人也。

祖羡,骠骑将军。

父猗,秘书郎。

伯子少好学,博览经传,而通率好为杂戏,遨游闾里,故以此失清涂。

解褐为驸马都尉,奉朝请,员外散骑侍郎。

著作郎徐广重其才学,举伯子及王韶之并为佐郎,助撰晋史及著桓玄等传。

迁尚书祠部郎。

义熙九年,上表曰“臣闻咎由亡后,臧文以为深叹。

伯氏夺邑,管仲所以称仁。

功高可百世不泯,滥赏无崇朝宜许。

故太傅钜平侯祜,明德通贤,宗臣莫二,勋参佐命,功成平吴,而后嗣阙然,烝尝莫寄。

汉以萧何元功,故绝世辄绍。

愚谓钜平之封,宜同酂国。

故太尉广陵公陈淮,党翼孙秀,祸加淮南,窃飨大国,因罪为利。

值西朝政刑失裁,中兴复因而不夺。

今王道惟新,岂可不大判臧否。

谓广陵之国,宜在削除。

故太保卫瓘,本爵萧阳县公,既被横祸,及进弟秩,始赠兰陵,又转江夏。

中朝公辅,多非理终,瓘功德不殊,亦无缘独受偏赏,宜复本封,以正国章”诏付门下。

前散骑常侍江夏公卫玙上表自陈曰“臣乃祖故太保瓘,于魏咸熙之中,太祖文皇帝为元辅之日,封萧阳侯。

大晋受禅,进爵为公。

历位太保,总录朝政。

于时贾庶人及诸王用事,忌瓘忠节,故楚王玮矫诏致祸。

前朝以瓘秉心忠正,加以伐蜀之勋,故追封兰陵郡公。

永嘉之中,东海王越食兰陵,换封江夏,户邑如旧。

臣高祖散骑侍郎璪,囗之嫡孙,纂承封爵。

中宗元皇帝以曾祖故右卫将军崇承袭,逮于臣身。

伏闻祠部郎荀伯子表,欲贬降复封萧阳。

夫赵氏之忠,宠延累叶,汉祖开封,誓以山河。

伏愿陛下录既往之勋,垂罔极之施,乞出臣表,付外参详”颍川陈茂先亦上表曰“祠部郎荀伯子表臣七世祖太尉淮祸加淮南,不应滥赏。

寻先臣以剪除贾谧,封海陵公,事在淮南遇祸之前。

后广陵虽在扰攘之际,臣祖乃始蒙殊遇,历位元、凯。

后被远外,乃作平州,而犹不至除国。

良以先勋深重,百世不泯故也。

圣明御世,英辅系兴,曾无疑议,以为滥赏。

臣以微弱,未齿人伦,加始勉视息,封爵兼嗣。

伏愿陛下远录旧勋,特垂矜察”诏皆付门下,并不施行。

伯子为世子征虏功曹,国子博士。

妻弟谢晦荐达之,入为尚书左丞,出补临川内史。

车骑将军王弘称之曰“沈重不华,有平阳侯之风”伯子常自矜荫藉之美,谓弘曰“天下膏粱,唯使君与下官耳。

宣明之徒,不足数也”迁散骑常侍,本邑大中正。

又上表曰“伏见百官位次,陈留王在零陵王上,臣愚窃以为疑。

昔武王克殷,封神农之后于焦,黄帝之后于祝,帝尧之后于蓟,帝舜之后于陈,夏后于杞,殷后于宋。

杞、陈并为列国,而蓟、祝、焦无闻焉。

斯则褒崇所承,优于远代之显验也。

是以《春秋》次序诸侯,宋居杞、陈之上。

考之近世,事亦有征。

晋泰始元年,诏赐山阳公刘康子弟一人爵关内侯,卫公姬署、宋侯孔绍子一人驸马都尉。

又泰始三年,太常上博士刘跂等议,称卫公署于大晋在三恪之数,应降称侯。

臣以零陵王位宜在陈留之上”从之。

迁太子仆,御史中丞,莅职勤恪,有匪躬之称。

立朝正色,外内惮之。

凡所奏劾,莫不深相谤毁,或延及祖祢,示其切直。

又颇杂嘲戏,故世人以此非之。

出补司徒左长史,东阳太守。

元嘉十五年,卒官,时年六十一。

文集传于世。

子赤松,为尚书左丞,以徐湛之党,为元凶所杀。

伯子族弟昶,字茂祖,与伯子绝服五世。

元嘉初,以文义至中书郎。

昶子万秋,字元宝,亦用才学自显。

世祖初,为晋陵太守。

坐于郡立华林阁,置主书、主衣,下狱免。

前废帝末,为御史中丞,卒官。

史臣曰:夫令问令望,诗人所以作咏。

有礼有法,前谟以之垂美。

荀、范、二王,虽以学义自显,而在朝之誉不弘,盖由才有余而智未足也,惜矣哉。

宋书·卷五十六·列传第十六·谢瞻孔琳之

〔沈约〕 〔南北朝〕

谢瞻,字宣远,一名檐,字通远,陈郡阳夏人,卫将军晦第三兄也。

年六岁,能属文,为《紫石英赞》、《果然诗》,当时才士,莫不叹异。

初为桓伟安西参军,楚台秘书郎。

瞻幼孤,叔母刘抚养有恩纪,兄弟事之,同于至亲。

刘弟柳为吴郡,将姊俱行,瞻不能违,解职随从,为柳建威长史。

寻为高祖镇军、琅邪王大司马参军,转主簿,安成相,中书侍郎,宋国中书、黄门侍郎,相国从事中郎。

弟晦时为宋台右卫,权遇已重,于彭城还都迎家,宾客辐辏,门巷填咽。

时瞻在家,惊骇谓晦曰“汝名位未多,而人归趣乃尔。

吾家以素退为业,不愿干预时事,交游不过亲朋,而汝遂势倾朝野,此岂门户之福邪”乃篱隔门庭,曰“吾不忍见此”及还彭城,言于高祖曰“臣本素士,父、祖位不过二千石。

弟年始三十,志用凡近,荣冠台府,位任显密,福过灾生,其应无远。

特乞降黜,以保衰门”前后屡陈。

高祖以瞻为吴兴郡,又自陈请,乃为豫章太守。

晦或以朝廷密事语瞻,瞻辄向亲旧陈说,以为笑戏,以绝其言。

晦遂建佐命之功,任寄隆重,瞻愈忧惧。

永初二年,在郡遇疾,不肯自治,幸于不永。

晦闻疾奔往,瞻见之,曰“汝为国大臣,又总戎重,万里远出,必生疑谤”时果有诉告晦反者。

瞻疾笃还都,高祖以晦禁旅,不得出宿,使瞻居于晋南郡公主婿羊贲故第,在领军府东门。

瞻曰“吾有先人弊庐,何为于此”临终,遣晦书曰“吾得启体幸全,归骨山足,亦何所多恨。

弟思自勉厉,为国为家”遂卒,时年三十五。

瞻善于文章,辞采之美,与族叔混、族弟灵运相抗。

灵运父瑛,无才能。

为秘书郎,早年而亡。

灵运好臧否人物,混患之,欲加裁折,未有方也。

谓瞻曰“非汝莫能”乃与晦、曜、弘微等共游戏,使瞻与灵运共车。

灵运登车,便商较人物,瞻谓之曰“秘书早亡,谈者亦互有同异”灵运默然,言论自此衰止。

弟晙,字宣镜,幼有殊行。

年数岁,所生母郭氏,久婴痼疾,晨昏温凊,尝药捧膳,不阙一时,勤容戚颜,未尝暂改。

恐仆役营疾懈倦,躬自执劳。

母为病畏惊,微践过甚,一家尊卑,感爵至性,咸纳屡而行,屏气而语,如此者十馀年。

初为州主簿,中军行参军,太子舍人,俄迁秘书丞。

自以兄居权贵,己蒙超擢,固辞不就。

徐羡之请为司空长史,黄门郎。

元嘉三年,从坐伏诛,时年三十一。

有诏宥其子世平,又早卒,无后。

孔琳之,字彦琳,会稽人。

祖沈,晋丞相掾。

父曌,光禄大夫。

琳之强正有志力,好文义,解音律,能弹棋,妙善草隶。

郡命主簿,不就,后辟本国常侍。

桓玄辅政为太尉,以为西阁祭酒。

桓玄时议欲废钱用谷帛,琳之议曰“《洪范》八政,以货次食,岂不以交易之所资,为用之至要者乎。

若使不以交易,百姓用力于为钱,则是妨其为生之业,禁之可也。

今农自务谷,工自务器,四民各肄其业,何尝致勤于钱。

故圣王制无用之货,以通有用之财,既无毁败之费,又省运置之苦,此钱所以嗣功龟贝,历代不废者也。

谷帛为宝,本充衣食,今分以为货,则致损甚多。

又劳毁于商贩之手,耗弃于割截之用,此之为敝,著于自曩。

故钟繇曰:巧伪之民,竞蕴湿谷以要利,制薄绢以充资。

魏世制以严刑,弗能禁也。

是以司马芝以为用钱非徒丰国,亦所以省刑。

钱之不用,由于兵乱积久,自至于废,有由而然,汉末是也。

今既用而废之,则百姓顿亡其财。

今括囊天下之谷,以周天下之食,或仓庾充衍,或粮靡斗储,以相资通,则贫者仰富,致之之道,实假于钱。

一朝断之,便为弃物,是有钱无粮之民,皆坐而饥困,此断钱之立敝也。

且据今用钱之处不为贫,用谷之处不为富。

又民习来久,革之必惑。

语曰:利不百,不易业。

况又钱便于谷邪。

魏明帝时,钱废谷用,三十年矣。

以不便于民,乃举朝大议。

精才达治之士,莫不以为宜复用钱,民无异情,朝无异论。

彼尚舍谷帛而用钱,足以明谷帛之弊,著于已试。

世或谓魏氏不用钱久,积累巨万,故欲行之,利公富国。

斯殆不然。

昔晋文后舅犯之谋,而先成季之信,以为虽有一时之勋,不如万世之益。

于时名贤在列,君子盈朝,大谋天下之利害,将定经国之要术。

若谷实便钱,义不昧当时之近利,而废永用之通业,断可知矣。

斯实由困而思革,改而更张耳。

近孝武之末,天下无事,时和年丰,百姓乐业,便自谷帛殷阜,几乎家给人足,验之事实,钱又不妨民也。

顷兵革屡兴,荒馑荐及,饥寒未振,实此之由。

公既援而拯之,大革视听,弘敦本之教,明广农之科,敬授民时,各顺其业,游荡知反,务末自休,固以南亩竞力,野无遗壤矣。

于是以往,升平必至,何衣食之足恤。

愚谓救弊之术,无取于废钱” 玄又议复肉刑,琳之以为“唐、虞象刑,夏禹立辟,盖淳薄既异,致化实同,宽猛相济,惟变所适。

《书》曰刑罚世轻世重,言随时也。

夫三代风纯而事简,故罕蹈刑辟。

季末俗巧而务殷,故动陷宪网。

若三千行于叔世,必有踊贵之尤,此五帝不相循法,肉刑不可悉复者也。

汉文发仁恻之意,伤自新之路莫由,革古创制,号称刑厝,然名轻而实重,反更伤民。

故孝景嗣位,轻之以缓。

缓而民慢,又不禁邪,期于刑罚之中,所以见美在昔,历代详论而未获厥中者也。

兵荒后,罹法更多。

弃市之刑,本斩右趾,汉文一谬,承而弗革,所以前贤恨恨,议之而未辩。

钟繇、陈群之意,虽小有不同,而欲右趾代弃市。

若从其言,则所活者众矣。

降死之生,诚为轻法,然人情慎显而轻昧,忽远而惊近,是以盘盂有铭,韦弦作佩,况在小人,尤其所惑,或目所不睹,则忽而不戒,日陈于前,则惊心骇瞩。

由此言之,重之不必不伤,轻之不必不惧,而可以全其性命,蕃其产育,仁既济物,功亦益众。

又今之所患,逋逃为先,屡叛不革,逃身靡所,亦以肃戒未犯,永绝恶原。

至于余条,宜依旧制。

岂曰允中,贵献管穴” 玄好人附悦,而琳之不能顺旨,是以不见知。

迁楚台员外散骑侍郎。

遭母忧,去职。

服阕,除司徒左西掾,以父致仕自解。

时司马休之为会稽内史、后将军,仍以琳之为长史。

父忧,去官。

服阕,补太尉主簿,尚书左丞,扬州治中从事史,所居著绩。

时责众官献便宜,议者以为宜修庠序,恤典刑,审官方,明黜陟,举逸拔才,务农简调。

琳之于众议之外,别建言曰“夫玺印者,所以辩章官爵,立契符信。

官莫大于皇帝,爵莫尊于公侯。

而传国之玺,历代迭用,袭封之印,奕世相传,贵在仍旧,无取改作。

今世唯尉一职,独用一印,至于内外群官,每迁悉改,讨寻其义,私所未达。

若谓官各异姓,与传袭不同,则未若异代之为殊也。

若论其名器,虽有公卿之贵,不若帝王之重。

若以或有诛夷之臣,忌其凶秽,则汉用秦玺。

延祚四百,未闻以子婴身戮国亡,而弃之不佩。

帝王公侯之尊,不疑于传玺,人臣众僚之卑,何嫌于即印。

载籍未闻其说,推例自乖其准。

而终年刻铸,丧功肖实,金银铜炭之费,不可称言,非所以因循旧贯易简之道。

愚谓众官即用一印,无烦改作。

若有新置官,又官多印少,文或零失,然后乃铸,则仰裨天府,非唯小益” 又曰“凶门柏装,不出礼典,起自末代,积习生常,遂成旧俗。

爰自天子,达于庶人,诚行之有由,卒革必骇。

然苟无关于情,而有愆礼度,存之未有所明,去之未有所失,固当式遵先典,厘革后谬,况复兼以游费,实为民患者乎。

凡人士丧仪,多出闾里,每有此须,动十数万,损民财力,而义无所取。

至于寒庶,则人思自竭,虽复室如悬磬,莫不倾产殚财,所谓葬之以礼,其若此乎。

谓宜谨遵先典,一罢凶门之式,表以素扇,足以示凶” 又曰“昔事故饥荒,米谷绵绢皆贵,其后米价登复,而绢于今一倍。

绵绢既贵,蚕业者滋,虽勤厉兼倍,而贵犹不息。

愚谓致此,良有其由。

昔事故之前,军器正用铠而已,至于袍袄裲裆,必俟战阵,实在库藏,永无损毁。

今仪从直卫及邀罗使命,或有防卫送迎,悉用袍袄之属,非唯一府,众军皆然。

绵帛易败,势不支久。

又昼以御寒,夜以寝卧,曾未周年,便自败裂。

每丝绵新登,易折租以市,又诸府竞收,动有千万,积贵不已,实由于斯,私服为脂艰贵,官库为之空尽。

愚谓若侍卫所须,固不可废,其余则依旧用铠。

小小使命送迎之属,止宜给仗,不烦铠袄。

用之既简,则其价自降” 又曰“夫不耻恶食,唯君子能之。

肴馔尚奢,为日久矣。

今虽改张是弘,而此风未革。

所甘不过一味,而陈必方丈,适口之外,皆为悦目之费,富者以之示夸,贫者为之殚产,众所同鄙,而莫能独异。

愚谓宜粗为其品,使奢俭有中。

若有不改,加以贬黜,则德俭之化,不日而流” 迁尚书吏部郎。

义熙六年,高祖领平西将军,以为长史,大司马琅邪王从事中郎。

又除高祖平北、征西长史,迁侍中。

宋台初建,除宋国侍中。

出为吴兴太守,公事免。

永初二年,为御史中丞。

明宪直法,无所屈挠。

奏劾尚书令徐羡之曰“臣闻事上以奉宪为恭,临下以威严为整。

然后朝典惟明,莅众必肃。

斯道或替,则宪纲其颓。

臣以今月七日,预皇太子正会。

会毕车去,并猥臣停门待阙。

有何人乘马,当臣车前,收捕驱遣命去。

何人骂詈收捕,咨审欲录。

每有公事,臣常虑有纷纭,语令勿问,而何人独骂不止,臣乃使录。

何人不肯下马,连叫大唤,有两威仪走来,击臣收捕。

尚书令省事倪宗又牵威仪手力,击臣下人。

宗云:中丞何得行凶,敢录令公人。

凡是中丞收捕,威仪悉皆缚取。

臣敕下人一不得斗,凶势辀张,有顷乃散。

又有群人就臣车侧,录收捕樊马子,互行筑马子顿伏,不能还台。

臣自录非,本无对校,而宗敢乘势凶恣,篡夺罪身。

尚书令臣羡之,与臣列车,纷纭若此,或云羡之不禁,或云羡之禁而不止。

纵而不禁,既乖国宪。

禁而不止,又不经通。

陵犯监司,凶声彰赫,容纵宗等,曾无纠问,亏损国威,无大臣之体,不有准绳,风裁何寄。

羡之内居朝右,外司辇毂,位任隆重,百辟所瞻。

而不能弘惜朝章,肃是风轨。

致使宇下纵肆,凌暴宪司,凶赫之声,起自京邑,所谓己有短垣,而自逾之。

又宗为篡夺之主,纵不纠问,二三亏违,宜有裁贬。

请免羡之所居官,以公还第。

宗等篡夺之愆,已属掌故御史随事检处”诏曰“小人难可检御,司空无所问,余如奏”羡之任居朝端,不欲以犯宪示物。

时羡之领扬州刺史,琳之弟璩之为治中,羡之使璩之解释琳之,停寝其事。

琳之不许。

璩之固陈,琳之谓曰“我触忤宰相,正当罪止一身尔,汝必不应从坐,何须勤勤邪”自是百僚震肃莫敢犯禁。

高祖甚嘉之,行经兰台,亲加临幸。

又领本州大中正,迁祠部尚书。

不治产业,家尤贫素。

景平元年,卒,时年五十五。

追赠太常。

子邈,有父风,官至扬州治中从事史。

邈子觊,别有传。

觊弟道存,世祖大明中,历黄门吏部郎,临海王子顼前军长史、南郡太守。

晋安王子勋建伪号,为侍中,行雍州事。

事败自杀。

史臣曰:民生所贵,曰食与货。

货以通币,食为民天。

是以九棘播于农皇,十朋兴于上代。

昔醇民未离,情嗜疏寡,奉生赡己,事有易周。

一夫躬稼,则余食委室。

匹妇务织,则兼衣被体。

虽懋迁之道,通用济乏,龟贝之益,为功盖轻。

而事有讹变,奸敝代起,昏作役苦,故穑人去而从商,商子事逸,末业流而浸广,泉货所通,非复始造之意。

于是竞收罕至之珍,远蓄未名之货,明珠翠羽,无足而驰,丝罽文犀,飞不待翼,天下荡荡,咸以弃本为事。

丰衍则同多稌之资,饥凶又减田家之蓄。

钱虽盈尺,既不疗饥于尧年。

贝或如轮,信无救渴于汤世,其蠹病亦已深矣。

固宜一罢钱货,专用谷帛,使民知役生之路,非此莫由。

夫千匹为货,事难于怀璧。

万斛为市,未易于越乡,斯可使末伎自禁,游食知反。

而年世推移,民与事习,或库盈朽贯,而高廪未充,或家有藏镪,而良畴罕辟。

若事改一朝,废而莫用,交易所寄,旦夕无待,虽致乎要术,而非可卒行。

先宜削华止伪,还淳反古,抵璧幽峰,捐珠清壑。

然后驱一世之民,反耕桑之路,使缣粟羡溢,同于水火。

既而荡涤圆法,销铸勿遗,立制垂统,永传于后,比屋称仁,岂伊唐世。

桓玄知其始而不览其终,孔琳之睹其末而不统其本,岂虑有开塞,将一往之谈可然乎。

宋书·卷五十五·列传第十五·臧焘徐广傅隆

〔沈约〕 〔南北朝〕

臧焘,字德仁,东莞莒人,武敬皇后兄也。

少好学,善《三礼》,贫约自立,操行为乡里所称。

晋孝武帝太元中,卫将军谢安始立国学,徐、兖二州刺史谢玄举焘为助教。

孝武帝追崇庶祖母宣太后,议者或谓宜配食中宗。

焘议曰“《阳秋》,之义,母以子贵,故仲子、成风,咸称夫人。

《经》云考仲子之宫。

若配食惠庙,则宫无缘别筑。

前汉孝文、孝昭太后,并系子为号,祭于寝园,不配于高祖、孝武之庙。

后汉和帝之母曰恭怀皇后,安帝祖母曰敬隐皇后,顺帝之母曰恭愍皇后,虽不系子为号,亦祭於陵寝。

不配章、安二帝。

此则二汉虽有太后、皇后之异,至于并不配食,义同《阳秋》。

唯光武追废吕后,故以薄后配高祖庙。

又卫后既废,霍光追尊李夫人为皇后,配孝武庙,此非母以子贵之例,直以高、武二庙无配故耳。

夫汉立寝於陵,自是晋制所异。

谓宜远准《阳秋》考宫之义,近摹二汉不配之典。

尊号既正,则罔极之情申,别建寝庙,则严祢之义显,系子为称,兼明母贵之所由,一举而允三义,固哲王之高致也”议者从之。

顷之,去官。

以母老家贫,与弟熹俱弃人事,躬耕自业,约己养亲者十余载。

父母丧亡,居丧六年,以毁瘠著称。

服阕,除临沂令。

义旗建,为太学博士,参右将军何无忌军事,随府转镇南参军。

高祖镇京口,与焘书曰“顷学尚废弛,后进颓业,衡门之内,清风辍响。

良由戎车屡警,礼乐中息,浮夫恣志,情与事染,岂可不敷崇坟籍,敦厉风尚。

此境人士,子侄如林,明发搜访,想闻令轨。

然荆玉含宝,要俟开莹,幽兰怀馨,事资扇发,独习寡悟,义著周典。

今经师不远,而赴业无闻,非唯志学者鲜,或是劝诱未至邪。

想复弘之”参高祖中军军事,入补尚书度支郎,改掌祠部。

袭封高陵亭侯。

时太庙鸱尾灾,焘谓著作郎徐广曰“昔孔子在齐,闻鲁庙灾,曰必桓、僖也。

今征西、京兆四府君,宜在毁落,而犹列庙飨,此其征乎”乃上议曰“臣闻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将营宫室,宗庙为首。

古先哲王,莫不致肃恭之诚心,尽崇严乎祖考,然后能流淳化于四海,通幽感于神明。

固宜详废兴于古典,循情礼以求中者也。

礼,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而七。

自考庙以至祖考五庙,皆月祭之,远庙为祧,有二祧,享尝乃止。

去祧为坛,去坛为墠,有祷然后祭之。

此宗庙之次,亲疏之序也。

郑玄以为祧者文王、武王之庙,王肃以为五世六世之祖。

寻去祧之言,则祧非文、武之庙矣。

文、武周之祖宗,何云去祧为坛乎。

明远庙为祧者,无服之祖也。

又远庙则有享尝之礼,去祧则有坛墠之殊,明世远者,其义弥疏也。

若祧是文、武之庙,宜同月祭于太祖,虽推后稷以配天,由功德之所始,非尊崇之义每有差降也。

又礼有以多贵者,故传称德厚者流光,德薄者流卑。

又云自上以下,降杀以两,礼也。

此则尊卑等级之典,上下殊异之文。

而云天子诸侯俱祭五庙,何哉。

又王祭嫡殇,下及来孙,而上祀之礼,不过高祖。

推隆恩于下流,替诚敬于尊属,亦非圣人制礼之意也。

是以泰始建庙,从王氏议,以礼父为士,子为天子诸侯,祭以天子诸侯,其尸服以士服。

故上及征西,以备六世之数,宣皇虽为太祖,尚在子孙之位,至于殷祭之日,未申东向之礼,所谓子虽齐圣,不先父食者矣。

今京兆以上既迁,太祖始得居正,议者以昭穆未足,欲屈太祖于卑坐,臣以为非礼典之旨。

所与太祖而七,自是昭穆既足,太祖在六世之外,非为须满七庙,乃得居太祖也。

议者又以四府君神主宜永同于殷祫,臣又以为不然。

传所谓毁庙之主,陈乎太祖,谓太祖以下先君之主也。

故《白虎通》云禘祫祭迁庙者,以其继君之体,持其统而不绝也”岂如四府君在太祖之前乎。

非继统之主,无灵命之瑞,非王业之基,昔以世近而及,今则情礼已远,而当长飨殷祫,永虚太祖之位,求之礼籍,未见其可。

昔永和之初,大议斯礼,于时虞喜、范宣并以渊儒硕学,咸谓四府君神主,无缘永存于百世。

或欲瘗之两阶,或欲藏之石室,或欲为之改筑,虽所秉小异,而大归是同。

若宣皇既居群庙之上,而四主禘祫不已,则大晋殷祭,长无太祖之位矣。

夫理贵有中,不必过厚。

礼与世迁,岂可顺而不断。

故臣子之情虽笃,而灵厉之谥弥彰。

追远之怀虽切,而迁毁之礼为用。

岂不有心于加厚,顾礼制不可逾尔。

石室则藏于庙北,改筑则未知所处,虞主所以依神,神移则有瘗埋之礼。

四主若飨祀宜废,亦神之所不依也,准傍事例,宜同虞主之瘗埋。

然经典难详,群言纷错,非臣卑浅所能折中”时学者多从焘议,竟未施行。

迁通直郎,高祖镇军、车骑、中军、太尉咨议参军。

高祖北伐关、洛,大司马琅邪王同行,除大司马从事中郎,总留府事。

义熙十四年,除侍中。

元熙元年,以脚疾去职。

高祖受命,征拜太常,虽外戚贵显,而弥自冲约,茅屋蔬餐,不改其旧。

所得奉禄,与亲戚共之。

永初三年,致仕,拜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

其年卒,时年七十。

少帝追赠左光禄大夫,加散骑常侍。

长子邃,护军司马,宜都太守。

少子绰,太子中舍人,新安太守。

邃长子谌之,尚书都官郎,乌程令。

谌之弟凝之,学涉有当世才具,与司空徐湛之为异常之交。

年少时与北地傅僧祐俱以通家子始为太祖所引见,时上与何尚之论铸钱事,凝之便干其语,上因回与论之。

僧祐引凝之衣令止,凝之大言谓僧祐曰“明主难再遇,便应正尽所怀”上与往复十余反,凝之词韵铨序,兼有理证,上甚赏焉。

历随王诞后军记室录事,欲以为青州,其事不果。

迁尚书右丞,以徐湛之党,为元凶所杀。

子夤,尚书主客郎,沈攸之征西功曹,为攸之尽节,事在《攸之传》。

凝之弟潭之,亦有美誉。

太宗世,历尚书吏部郎,御史中丞。

后废帝元徽中,为左民尚书,卒官。

潭之弟澄之,太子左积弩将军。

元嘉二十七年,领军于盱眙,为索虏所破,见杀,追赠通直郎。

绰子焕,顺帝升明中,为武昌太守。

沈攸之攻郢城,焕弃郡赴之。

攸之败,伏诛。

傅僧祐,祖父弘仁,高祖外弟也。

以中表历显官,征虏将军、南谯太守,太常卿。

子邵,员外散骑侍郎,妻焘女也,生僧祐,有吏才,再为山阴令,甚有能名,末世令长莫及。

亦以徐湛之党,为元凶所杀。

徐广,字野民,东莞姑幕人也。

父藻,都水使者。

兄邈,太子前卫率。

家世好学,至广尤精,百家数术,无不研览。

谢玄为州,辟广从事西曹。

又谯王司马恬镇北参军。

晋孝武帝以广博学,除为秘书郎,校书秘阁,增置职僚。

转员外散骑侍郎,领校书如故。

隆安中,尚书令王珣举为祠部郎。

李太后薨,广议服曰“太皇太后名位允正,体同皇极,理制备尽,情礼弥申。

《阳秋》之义,母以子贵。

既称夫人,礼服从正,故成风显夫人之号,文公服三年之丧。

子于父之所生,体尊义重。

且礼祖不厌孙,固宜遂服无屈。

而缘情立制,若嫌明文不存,则疑斯从重。

谓应同于为祖母后,齐衰三年”服从其议。

时会稽王世子元显录尚书,欲使百僚致敬,台内使广立议,由是内外并执下官礼,广常为愧恨焉。

元显引为中军参军,迁领军长史。

桓玄辅政,以为大将军文学祭酒。

义熙初,高祖使撰车服仪注,乃除镇军咨议参军,领记室。

封乐成县五等侯。

转员外散骑常侍,领著作郎。

二年,尚书奏曰“臣闻左史述言,右官书事,《乘》、《志》显于晋、郑,《阳秋》著乎鲁史。

自皇代有造,中兴晋祀,道风帝典,焕乎史策。

而太和以降,世历三朝,玄风圣迹,倏为畴古。

臣等参详,宜敕著作郎徐广撰成国史”诏曰“先朝至德光被,未著方策,宜流风缅代,永贻将来者也。

便敕撰集” 六年,迁散骑常侍,又领徐州大中正,转正员常侍。

时有风雹为灾,广献书高祖曰“风雹变未必为灾,古之圣贤辄惧而修己,所以兴政化而隆德教也。

尝忝服事,宿眷未忘,思竭尘露,率诚于习。

明公初建义旗,匡复宗社,神武应运,信宿平夷。

且恭俭谦约,虚心匪懈,来苏之化,功用若神。

顷事故既多,刑德并用,战功殷积,报叙难尽,万机繁凑,固应难速,且小细烦密,群下多惧。

又谷帛丰贱,而民情不劝。

禁司互设,而劫盗多有,诚由俗弊未易整,而望深未易炳。

追思义熙之始,如有不同,何者。

好安愿逸,万物之大趣,习旧骇新,凡识所不免。

要当俯顺群情,抑扬随俗,则朝野欢泰,具瞻允康矣。

言无可采,愿矜其愚款之志”又转大司农,领著作郎皆如故。

十二年,《晋纪》成,凡四十六卷,表上之。

迁秘书监。

初,桓玄篡位,安帝出宫,广陪列悲恸,哀动左右。

及高祖受禅,恭帝逊位,广又哀感,涕泗交流。

谢晦见之,谓之曰“徐公将无小过”广收泪答曰“身与君不同。

君佐命兴王,逢千载嘉运。

身世荷晋德,实眷恋故主”因更歔欷。

永初元年,诏曰“秘书监徐广,学优行谨,历位恭肃,可中散大夫”广上表曰“臣年时衰耄,朝敬永阙,端居都邑,徒增替怠。

臣坟墓在晋陵,臣又生长京口,恋旧怀远,每感暮心。

息道玄谬荷朝恩,忝宰此邑,乞相随之官,归终桑梓。

微志获申,殒没无恨”许之,赠赐甚厚。

性好读书,老犹不倦。

元嘉二年,卒,时年七十四。

《答礼问》百余条,用于今世。

广兄子豁,在《良吏传》。

傅隆,字伯祚,北地灵州人也。

高祖咸,晋司隶校尉。

曾祖晞,司徒属。

父祖早亡。

隆少孤,又无近属,单贫有学行,不好交游。

义熙初,年四十,始为孟昶建威将军,员外散骑侍郎。

坐辞兼,免。

复为会稽征虏参军。

家在上虞,及东归,便有终焉之志。

历佐三军,首尾八年。

除给事中。

尚书仆射、丹阳尹徐羡之置建威府,以为录事参军,寻转尚书祠部郎、丹阳丞,入为尚书左丞。

以族弟亮为仆射,缌服不得相临,徙太子率更令,庐陵王义真车骑咨议参军,出补山阴令。

太祖元嘉初,除司徒右长史,迁御史中丞。

当官而行,甚得司直之体。

转司徒左长史。

时会稽剡县民黄初妻赵打息载妻王死亡,遇赦,王有父母及息男称、息女叶,依法徙赵二千里外。

隆议之曰“原夫礼律之兴,盖本之自然,求之情理,非从天堕,非从地出也。

父子至亲,分形同气,称之于载,即载之于赵,虽云三世,为体犹一,未有能分之者也。

称虽创巨痛深,固无仇祖之义。

若称可以杀赵,赵当何以处载。

将父子孙祖,互相残戮,惧非先王明罚,咎繇立法之本旨也。

向使石厚之子、日磾之孙,砥锋挺锷,不与二祖同戴天日,则石碏、秺侯何得流名百代,以为美谈者哉。

旧令云,杀人父母,徙之二千里外。

不施父子孙祖明矣。

赵当避王期功千里外耳。

令亦云,凡流徙者,同籍亲近欲相随者,听之。

此又大通情体,因亲以教爱者也。

赵既流移,载为人子,何得不从。

载从而称不行,岂名教所许。

如此,称、赵竟不可分。

赵虽内愧终身,称当沈痛没齿,孙祖之义,自不得永绝,事理固然也”从之。

又出为义兴太守,在郡有能名。

征拜左民尚书,坐正直受节假,对人未至,委出,白衣领职。

寻转太常。

十四年,太祖以新撰《礼论》付隆使下意,隆上表曰“臣以下愚,不涉师训,孤陋闾阎,面墙靡识,谬蒙询逮,愧惧流汗。

原夫礼者,三千之本,人伦之至道。

故用之家国,君臣以之尊,父子以之亲。

用之婚冠,少长以之仁爱,夫妻以之义顺。

用之乡人,友朋以之三益,宾主以之敬让。

所谓极乎天,播乎地,穷高远,测深厚,莫尚于礼也。

其乐之五声,《易》之八象,《诗》之《风雅》,《书》之《典诰》,《春秋》之微婉劝惩,无不本乎礼而后立也。

其源远,其流广,其体大,其义精,非夫睿哲大贤,孰能明乎此哉。

况遭暴秦焚亡,百不存一。

汉兴,始征召故老,搜集残文,其体例纰缪,首尾脱落,难可详论。

幸高堂生颇识旧义,诸儒各为章句之说,既明不独达,所见不同,或师资相传,共枝别干。

故闻人、二戴,俱事后苍,俄已分异。

卢植、郑玄,偕学马融,人各名家。

又后之学者,未逮曩时,而问难星繁,充斥兼两,摛文列锦,焕烂可观。

然而五服之本或差,哀敬之制舛杂,国典未一于四海,家法参驳于缙绅,诚宜考详远虑,以定皇代之盛礼者也。

伏惟陛下钦明玄圣,同规唐、虞,畴咨四岳,兴言《三礼》,而伯夷未登,微臣窃位,所以大惧负乘,形神交恶者,无忘夙夜矣。

而复猥充搏采之数,与闻爰发之求,实无以仰酧圣旨万分之一。

不敢废默,谨率管穴所见五十二事上呈。

蚩鄙茫浪,伏用竦赧” 明年,致仕,拜光禄大夫。

归老在家,手不释卷,博学多通,特精《三礼》。

谨于奉公,常手抄书籍。

二十八年,卒,时年八十三。

史臣曰:选贤于野,则治身业弘。

求士子朝,则饰智风起。

《六经》奥远,方轨之正路。

百家浅末,捷至之偏道。

汉世登士,闾党为先,崇本务学,不尚浮诡,然后可以俯拾青组,顾蔑籝金。

于是人厉从师之志,家竞专门之术,艺重当时,所居一旦成市,黉舍暂启,著录或至万人。

是故仕以学成,身由义立。

自魏氏膺命,主爱雕虫,家弃章句,人重异术。

又选贤进士,不本乡闾,铨衡之寄,任归台阁。

以一人之耳目,究山川之险情,贤否臆断,万不值一。

由是仕凭借誉,学非为己,崇诡遇之巧速,鄙税驾之迟难,士自此委笥植《经》,各从所务,早往晏退,以取世资。

庠序黉校之士,传经聚徒之业,自黄初至于晋末,百余年中,儒教尽矣。

高祖受命,议创国学,宫车早晏,道未及行。

迄于元嘉,甫获克就,雅风盛烈,未及曩时,而济济焉,颇有前王之遗典。

天子鸾旗警跸,清道而临学馆,储后冕旒黼黻,北面而礼先师,后生所不尝闻,黄发未之前睹,亦一代之盛也。

臧焘、徐广、傅隆、裴松之、何承天、雷次宗,并服膺圣哲,不为雅俗推移,立名于世,宜矣。

颍川庾蔚之、雁门周野王、汝南周王子、河内向琰、会稽贺道养,皆托志经书,见称于后学。

蔚之略解《礼记》,并注贺循《丧服》,行于世云。

类型

朝代

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