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骏图

穆王八骏天马驹,后人爱之写为图。

背如龙兮颈如象,骨耸筋高脂肉壮。

日行万里疾如飞,穆王独乘何所之。

四荒八极踏欲遍,三十二蹄无歇时。

属车轴折趁不及,黄屋草生弃若遗。

瑶池西赴王母宴,七庙经年不亲荐。

璧台南与盛姬游,明堂不复朝诸侯。

白云黄竹歌声动,一人荒乐万人愁。

周从后稷至文武,积德累功世勤苦。

岂知才及四代孙,心轻王业如灰土。

由来尤物不在大,能荡君心则为害。

文帝却之不肯乘,千里马去汉道兴。

穆王得之不为戒,八骏驹来周室坏。

至今此物尚称珍,不知房星之精下为怪。

八骏图,君莫爱。


怀古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穆王有八匹神马,后人喜欢它们而画成图。马背像龙一样,脖子像大象一样,骨骼高耸,筋肉发达。它们每天行走数万里,速度快得像飞一样。穆王独自骑着它们去了哪里呢?它们想要踏遍四荒八极,可是它们的蹄子三十二只却从未停歇过。马拉车的轴子断裂,修补不及时,黄色的马棚被草覆盖,就好像被遗弃了一样。它们去了瑶池西方参加王母的宴会,却已经七年没有亲身领受圣宠了。它们和盛姬一起在璧台南游玩,但是明堂上已经不再有朝见诸侯的盛世了。白云和黄竹的歌声响起,一个人沉迷于荒乐中,而万人却愁苦不堪。从周朝的后稷到文武两圣,他们积累了德行和功绩,经历了辛勤努力。怎么想到才华持续到四代后,心思轻浮,对国家事业不如灰尘般珍视。所以说,美好的事物并不一定是最重要的,如果能动摇君主的心,反而会带来害处。文帝就不愿意骑着它们,结果千里马走上了汉道兴。穆王得到了它们,却没有引以为戒,结果八匹神马来到了周室,导致朝堂的衰败。至今,这些马仍然被认为是珍贵的,但不知道房星为何以灵异的方式成为它们的精神之源。八匹神马的图谁都不再欣赏。


注释

颈如象:一作「颈如鸟」。高脂:一作「高肌」。肉壮:一作「肉少」。疾如飞:一作「速如飞」。四代孙:一作「五代孙」。八骏驹:一作「千里马」。尚称珍:一作「世称珍」。



饮致用神曲酒三十韵

〔元稹〕 〔唐〕

七月调神曲,三春酿绿醽。

雕镌荆玉盏,烘透内丘瓶。

试滴盘心露,疑添案上萤。

满尊凝止水,祝地落繁星。

翻陋琼浆浊,唯闻石髓馨。

冰壶通角簟,金镜彻云屏。

雪映烟光薄,霜涵霁色泠。

蚌珠悬皎皛,桂魄倒瀴溟。

昼洒蝉将饮,宵挥鹤误聆。

琉璃惊太白,钟乳讶微青。

讵敢辞濡首,并怜可鉴形。

行当遣俗累,便得造禅扃。

何惮说千日,甘从过百龄。

但令长泛蚁,无复恨漂萍。

胆壮还增气,机忘反自冥。

瓮眠思毕卓,糟籍忆刘伶。

仿佛中圣日,希夷夹大庭。

眼前须底物,座右任他铭。

刮骨都无痛,如泥未拟停。

残觞犹漠漠,华烛已荧荧。

真性临时见,狂歌半睡听。

喧阗争意气,调笑学娉婷。

酩酊焉知极,羁离忽暂宁。

鸡声催欲曙,蟾影照初醒。

咽绝鹃啼竹,萧撩雁去汀。

遥城传漏箭,乡寺响风铃。

楚泽一为梗,尧阶屡变蓂。

醉荒非独此,愁梦几曾经。

每耻穷途哭,今那客泪零。

感君澄醴酒,不遣渭和泾。

七夕

〔徐凝〕 〔唐〕

一道鹊桥横渺渺,千声玉佩过玲玲。

别离还有经年客,怅望不如河鼓星。

重寄元九

〔白居易〕 〔唐〕

萧散弓惊雁,分飞剑化龙。

悠悠天地内,不死会相逢。

唐昭容上官氏文集序

〔张说〕 〔唐〕

臣闻七声无主,律吕综基和。

五彩无章,黼黻交其丽。

是知气有一郁,非巧辞莫之通。

形有万变,非工文莫之写:先王以是经天地,究人神,阐寂寞,鉴幽昧,文之辞义大矣哉!

上官昭容者,故中书侍郎仪之孙也。

明淑挺生,才华绝代,敏识聪听,探微镜理。

开卷海纳,宛若前闻。

摇笔云飞,咸同宿构。

初沛国夫人之方娠也,梦巨人俾之大秤,曰:“以是秤量天下。

”既而昭容生。

弥月,夫人弄之曰:“秤量天下,岂在子乎?

”孩遂哑哑应之曰:“是。

”生而能言,盖为灵也。

越在襁褓,入于掖庭,天实启之,故毁家而资国。

运将兴也,故成德而受任。

自则天久视之后,中宗景龙之际,十数年间,六合清谧,内峻图书之府,外辟修文之馆。

搜英猎俊,野无遗才,右职以精学为先,大臣以无文为耻。

每豫游宫观,行幸河山,白云起而帝歌,翠华飞而臣赋,雅颂之盛,与三代同风,岂惟圣后之好文,亦云奥主之协赞者也。

古者有女史记功书过,复有女尚书决事,空閤昭宫,两朝专美,一日万机。

顾问不遗,应接如响,虽汉称班媛,晋誉左嫔,文章之道不殊,辅佐之功则异。

迹秘九天之上,身没重泉之下,嘉猷令范,代罕得闻,庶姬后学,呜呼何仰!

然则大君据四海之图,悬百灵之命,喜则九围挟纩,怒则千里流血,静则黔黎乂安,动则苍罢弊。

入耳之语,谅其难乎:贵而势大者疑,贱而礼绝者隔,近而言轻者忽,远而意忠者忤。

惟窈窕柔曼,诱掖善心,忘味九德之衢,倾情六艺之圃,故登昆巡海之意寝,剪胡刈越之威息,璿台珍服之态消,从禽嗜乐之端废。

独使温柔之教,渐于生人,风雅之声,流于来叶。

非夫元黄毓粹,贞明助思,众妙扶识,群灵挟志,诞异人之宝,授兴王之瑞,其孰能臻斯懿乎?

镇国太平公主,道高帝妹。

才重天人,昔嚐共游东壁,同宴北诸,倏来忽往,物在人亡。

悯雕琯之残言,悲素扇之空曲,上闻天子,求椒掖之故事。

有命史臣,叙兰台之新集。

凡若干卷,列之如左。

与韩愈论史官书

〔柳宗元〕 〔唐〕

正月二十一日,某顿首十八丈退之侍者前:获书言史事,云具《与刘秀才书》,及今乃见书稿,私心甚不喜,与退之往年言史事甚大谬。

若书中言,退之不宜一日在馆下,安有探宰相意,以为苟以史荣一韩退之耶?

若果尔,退之岂宜虚受宰相荣己,而冒居馆下,近密地,食奉养,役使掌故,利纸笔为私书,取以供子弟费?

古之志于道者,不若是。

且退之以为纪录者有刑祸,避不肯就,尤非也。

史以名为褒贬,犹且恐惧不敢为。

设使退之为御史中丞大夫,其褒贬成败人愈益显,其宜恐惧尤大也,则又扬扬入台府,美食安坐,行呼唱于朝廷而已耶?

在御史犹尔,设使退之为宰相,生杀出入,升黜天下土,其敌益众,则又将扬扬入政事堂,美食安坐,行呼唱于内庭外衢而已耶?

何以异不为史而荣其号、利其禄者也?

又言“不有人祸,则有天刑”。

若以罪夫前古之为史者,然亦甚惑。

凡居其位,思直其道。

道苟直,虽死不可回也。

如回之,莫若亟去其位。

孔子之困于鲁、卫、陈、宋、蔡、齐、楚者,其时暗,诸侯不能行也。

其不遇而死,不以作《春秋》故也。

当其时,虽不作《春秋》,孔子犹不遇而死也。

若周公、史佚,虽纪言书事,独遇且显也。

又不得以《春秋》为孔子累。

范晔悖乱,虽不为史,其宗族亦赤。

司马迁触天子喜怒,班固不检下,崔浩沽其直以斗暴虏,皆非中道。

左丘明以疾盲,出于不幸。

子夏不为史亦盲,不可以是为戒。

其余皆不出此。

是退之宜守中道,不忘其直,无以他事自恐。

退之之恐,唯在不直、不得中道,刑祸非所恐也。

凡言二百年文武士多有诚如此者。

今退之曰:我一人也,何能明?

则同职者又所云若是,后来继今者又所云若是,人人皆曰我一人,则卒谁能纪传之耶?

如退之但以所闻知孜孜不敢怠,同职者、后来继今者,亦各以所闻知孜孜不敢怠,则庶几不坠,使卒有明也。

不然,徒信人口语,每每异辞,日以滋久,则所云“磊磊轩天地”者决必沉没,且乱杂无可考,非有志者所忍恣也。

果有志,岂当待人督责迫蹙然后为官守耶?

又凡鬼神事,渺茫荒惑无可准,明者所不道。

退之之智而犹惧于此。

今学如退之,辞如退之,好议论如退之,慷慨自谓正直行行焉如退之,犹所云若是,则唐之史述其卒无可托乎!

明天子贤宰相得史才如此,而又不果,甚可痛哉!

退之宜更思,可为速为。

果卒以为恐惧不敢,则一日可引去,又何以云“行且谋”也?

今人当为而不为,又诱馆中他人及后生者,此大惑已。

不勉己而欲勉人,难矣哉!

类型

朝代

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