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巢五咏砚滴

时来偶见收，过时自当退。

岂惟裁纸尾，亦或用牍背。

人情有贵贱，志士感兴废。

库中九万张，视我犹前辈。

鸾胶捣松烟，成此金石姿。

虽以刚故折，挺特终不移。

微功在简册，敢惜身蹈危。

虽非破砚文，永世亦有辞。

铜壶受五升，中贮太古醇。

相从亦已久，一朝委流尘。

我岂少恩哉，白头乃如新。

谁知矮道士，亦作斥仙人。

士方贫贱时，藜藿苦不足。

一朝得富贵，奴仆餍粱肉。

大胾食亚夫，空器馈荀彧。

何如茆檐下，父子共饘粥。

我生有至愿，世世谢寸禄。

有子复有孙，无荣亦无辱。

人之所甚患，饥渴与寒暑。

粗免则已矣，过计安用许。

自奉非其分，三彭将嫉汝。

寓形天壤间，大抵皆逆旅。

但能饱菜根，何地不可处。

堂堂七尺躯，切勿效儿女。

铜之在人间，细大各有境。

散为五铢货，聚作九牧鼎。

天禄与辟邪，乃复参泓颖。

致用孰相须，寒泉出金井。

并檐开小室，仅可容一几。

东为读书窗，初日满窗纸。

衰眸顿清澈，不畏字如蚁。

琅然弦诵声，和答有稚子。

馀年犹几何，此事殊可喜。

山童报炊熟，束卷可以起。

家贫短衣不掩骭，空庖凄凄灶不爨。

老翁八十忍饥熟，兀坐空堂日常旰。

今年闰馀九月寒，那敢遽议南山炭。

艰难幸复致一餐，餔歠灯前百忧散。

遹子挟册于于来，时与乃翁相论难。

但令歆向竟同归，门前籍湜何忧畔。

乌桕森疏照溪赤，寒鸦翩翻蔽天黑。

鲜鲈出网重兼斤，新蟹登盘大盈尺。

年年此际清霜夜，饭罢读书声满舍。

岂惟父子讲家学，亦有朋侪结经社。

谁令屠沽聚里中，鼓声终夜聒老翁。

呜呼安得寐无聪，不但杜老左耳聋。

文章如弈棋，分量固有极。

学不尽其才，识者为太息。

古来名世士，亦或堕此域。

至今读其文，曷尝不追惜。

士生千载后，夙慕当自力。

如其不能然，归哉事耕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