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

四围寂寂云苍苍，茅屋闭门树压墙。

一翁扶杖立道旁，面黑发蓬形瘠尪。

有客有客自远方，白马红缨束锦攘。

忍饥百里来此庄，左顾右盼心皇皇。

见翁下马索糗粮，翁为流涕褰衣裳。

引客左旋登草堂，坐客东壁之绳床。

为言历岁岁大荒，颗粒不入仓与箱。

巧妇欲炊无秕糠，草根树皮充饥肠。

年来草尽树亦戕，老幼饿死壮者亡。

十得一生终不祥，三春大疫成膏肓。

村中男女百口强，慭遗一老凌秋霜，鸡犬不闻牛马僵，败芦裹尸道相望。

至今白骨无人藏，焉得一饭王孙尝。

客闻斯言心感伤，别翁泪湿双目眶。

出门上马手执缰，欲行且止重彷徨。

饿眼看天落日黄。

汝约吴阊去，春来返故关。

离樽成永诀，衰柳忍重攀。

流水入何处，荒园鸟独还。

闺中前夜月，犹是望刀环。

舟来迎尔妇，讵料肉先寒。

生死登时隔，夫妻执手难。

承祧才一月，归路又孤棺。

吾道南行处，鹃声泣夜阑。

飘零毕竟较花迟，才见萧萧谢故枝。

隔院影飞残照外，空庭声坠晚风时。

为谁弹泪偷题曲，有女含情欲赋诗。

却喜林间烧不尽，夜窗分与学临池。

君自会稽来，挹此东南美。

磊节竹之操，虚中竹之理。

君本素心人，合与此君倚。

今复洒然归，峭帆问烟水。

如遇会稽竹，道我念无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