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莫许杯深琥珀浓

莫许杯深琥珀浓,未成沉醉意先融,疏钟已应晚来风。

瑞脑香消魂梦断,辟寒金小髻鬟松,醒时空对烛花红。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不要让酒杯里的琥珀浓郁,未沉醉之前就让醉意融入心中,稀疏的钟声已经应答晚风的到来。美好的思绪消散,如同香烟消散魂魄的梦断;翩翩起舞的发髻松散,如同抵御严寒的小金饰品;清醒时,在照亮房间的烛光下,孤身对着花朵,红艳欲滴。


注释

浣溪沙:本唐教坊曲名,后用作词牌名。一作“浣溪纱”,又名“浣沙溪”、“小庭花”等。双调,四十二字,平韵。南唐李煜有仄韵之作。琥珀:这里指色如琥珀的美酒。李白《客中行》诗:“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融:形容酒醉恬适的意态。瑞脑,一种名贵的香,传说产于交趾,如蝉蚕形。辟寒金:这里借指首饰。相传三国魏明帝时,昆明国有一种嗽金鸟,常吐金屑如粟,铸之可以为器。晋·王嘉《拾遗记·卷七》:“宫人争以鸟吐之金饰钗佩,谓之‘辟寒金’。”梁·任昉《述异记·卷下》:“嗽金鸟居于避寒台,故鸟所吐之金谓之‘辟寒金’”。唐·段成式《酉阳杂俎·羽篇》:“鸟不畏寒,故称” 。唐·许浑《赠萧炼师》诗:“还磨照宝镜,犹插辟寒金。” 明·陈与郊《昭君出塞》:“守宫砂点臂犹红,衬阶苔履痕空緑,辟寒金照腕徒黄。”辟寒金小:犹云簪、钗小。烛花:犹灯花。烛芯燃烧后,馀烬结成的花形。相传灯花是喜事的征兆,亦当是词人心中希望的象征。“醒时空对烛花红”句:谓深闺寂寞,醉也不成,梦也不成。深夜醒来,空对烛花,心事重重。


简介

此词写女主人晚来用酒遣愁,梦里醒来的孤寂,隐含无限的离情别绪。作品重在深婉含蓄的心理刻画,通过梦前梦后的对比,把年轻少妇沉重的愁苦情思从侧面烘托出来。全词写相思,却不着相思一字,含蓄蕴藉,深得婉约之妙。


赏析

沈德潜《说诗晬语》:“只见眼前景、日头语”,却有“絃外音,味外味”,能够“使人神远”。王学初《李清照集校注·卷一》:(疏钟二字)据文津阁《四库全书》本《乐府雅词》补。此二字不妥,疑亦臆补。吴熊和《李清照词鉴赏》:“莫许”当是“莫诉”之讹,形近而误。“诉”,辞酒的意思,唐宋词中常用此义。韦庄《菩萨蛮》:“须愁春漏短,莫诉金杯满。”欧阳修《定风波》:“把酒花前欲问公,对花何事诉金钟。”黄庭坚《定风波》:“且共玉人斟玉醑,休诉,笙歌一曲黛眉低。”陆游《蝶恋花》:“鹦鹉杯深君莫诉,他时相遇知何处。”又《杏花天》:“金杯到手君休诉,看着春光又暮。”皆是其例。李清照此句正与韦庄“莫诉金杯满”词意相同,当作“莫诉”,作“莫许”则无义。……“莫许”这二字仅见于文津阁《四库全书》本《乐府雅词》,在这之前的各种《乐府雅词》本子于此皆为阕文,疑“疏钟”二字为四库馆臣所臆补,于词意并不甚妥。按李清照这首《浣溪沙》,除《乐府雅词》外,宋元时其他词的总集选集都未予选录,故亦无从校补。……这是一首闺情词,过去称之为“闲情”,是青春期因深闺寂寞而产生的一种朦胧而难以辨析的情绪。词中所写,既似怀人,又非怀人,但为这种情绪所困,心儿不宁,甚至醉也不成,梦也不成,不知如何排遣。当是李清照前期的作品。……这首词抒写闺情,重在深婉含蓄的心理刻画。在愁思困扰的永日长夜中,几乎不言不语,百无聊赖,甚至连低微的叹息和内心的独白也难以令人听到。但这种愁思盘纡心曲,郁结未伸,日间求醉而沉醉未成,夜间求梦而魂梦又断,实际上无可摆脱而又无可遏止,深深陷入了一种五中无主、如醉如梦、不可自拔的精神境地。这样的心理描写,把深藏不露的幽闺之情写得极其深沉。这种闺情虽无形迹可求,却有心神可感,自然具有感染力。……李清照在《词论》中尝批评秦观的词“譬如贫家美女,非不妍丽,而终乏富贵态。”这首《浣溪沙》词,以“琥珀浓”,“瑞脑香”、“辟寒金”、“烛花红”处处点缀其间,色泽秾丽,气象华贵,可谓不乏“富贵态”了。但李清照词亦专以“情致”为主,词中高华的色调并没有冲淡深沉的抒情气氛,倒是两者相得益彰,彼此协调,使这首抒写闺思的词带有一种高雅的气派。这是李清照词所特有的一种气派。孙崇恩《李清照诗词选》:这是一首以色淡高雅、寄情深微而见胜的闺情词,它可能是李清照前期的作品……上阕描写白天对酒独酌,酒未醉人人自醉的情景。看似平淡,无味可寻,实则淡中有味,发人深思。下阕描写长夜空对烛花,黯然神伤的情景。看似生活细事,索然寡味,仔细品求,含情深微。整首词含蓄丽雅,婉曲工致,细腻地表现了女词人怀远的孤苦之情。



六国论

〔苏轼〕 〔宋〕

春秋之末,至于战国,诸侯卿相皆争养士。

自谋夫说客、谈天雕龙、坚白同异之流,下至击剑扛鼎、鸡鸣狗盗之徒,莫不宾礼,靡衣玉食以馆于上者,何可胜数。

越王句践有君子六千人。

魏无忌、齐田文、赵胜、黄歇、吕不韦,皆有客三千人。

而田文招致任侠奸人六万家于薛,齐稷下谈者亦千人。

魏文侯、燕昭王、太子丹,皆致客无数。

下至秦、汉之间,张耳、陈馀号多士,宾客厮养皆天下豪杰,而田横亦有士五百人。

其略见于传记者如此,度其馀,当倍官吏而半农夫也。

此皆奸民蠹国者,民何以支而国何以堪乎?

苏子曰:此先王之所不能免也。

国之有奸也,犹鸟兽之有鸷猛,昆虫之有毒螫也。

区处条理,使各安其处,则有之矣。

锄而尽去之,则无是道也。

吾考之世变,知六国之所以久存而秦之所以速亡者,盖出于此,不可以不察也。

夫智、勇、辨、力,此四者皆天民之秀杰者也,类不能恶衣食以养人,皆役人以自养者也,故先王分天下之贵富与此四者共之。

此四者不失职,则民靖矣。

四者虽异,先王因俗设法,使出于一。

三代以上出于学,战国至秦出于客,汉以后出于郡县吏,魏、晋以来出于九品中正,隋、唐至今出于科举。

虽不尽然,取其多者论之。

六国之君虐用其民,不减始皇、二世,然当是时百姓无一人叛者,以凡民之秀杰者,多以客养之,不失职也。

其力耕以奉上,皆椎鲁无能为者,虽欲怨叛,而莫为之先,此其所以少安而不即亡也。

始皇初欲逐客,因李斯之言而止。

既并天下,则以客为无用,于是任法而不任人,谓民可以恃法而治,谓吏不必才,取能守吾法而已。

故堕名城,杀豪杰,民之秀异者散而归田亩。

向之食于四公子、吕不韦之徒者,皆安归哉?

不知其能槁项黄馘以老死于布褐乎?

抑将辍耕太息以俟时也?

秦之乱虽成于二世,然使始皇知畏此四人者,有以处之,使不失职,秦之亡不至若是速也。

纵百万虎狼于山林而饥渴之,不知其将噬人,世以始皇为智,吾不信也。

楚、汉之祸,生民尽矣,豪杰宜无几,而代相陈豨过赵,从车千乘,萧、曹为政,莫之禁也。

至文、景、武之世,法令至密,然吴王濞、淮南、梁王、魏其、武安之流,皆争致宾客,世主不问也。

岂惩秦之祸,以为爵禄不能尽縻天下士,故少宽之,使得或出于此也耶?

若夫先王之政则不然,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

”呜呼,此岂秦、汉之所及也哉!

六国论

〔苏辙〕 〔宋〕

尝读六国《世家》,窃怪天下之诸侯,以五倍之地,十倍之众,发愤西向,以攻山西千里之秦,而不免于灭亡,常为之深思远虑,以为必有可以自安之计。

盖未尝不咎其当时之士,虑患之疏,而见利之浅,且不知天下之势也。

夫秦之所与诸侯争天下者,不在齐、楚、燕、赵也,而在韩、魏之郊。

诸侯之所与秦争天下者,不在齐、楚、燕、赵也,而在韩、魏之野。

秦之有韩、魏,譬如人之有腹心之疾也。

韩、魏塞秦之冲,而蔽山东之诸侯,故夫天下之所重者,莫如韩、魏也。

昔者范雎用于秦而收韩,商鞅用于秦而收魏,昭王未得韩、魏之心,而出兵以攻齐之刚、寿,而范雎以为忧。

然则秦之所忌者,可以见矣。

秦之用兵于燕、赵,秦之危事也。

越韩过魏而攻人之国都,燕、赵拒之于前,而韩、魏乘之于后,此危道也。

而秦之攻燕、赵,未尝有韩、魏之忧,则韩、魏之附秦故也。

夫韩、魏诸侯之障,而使秦人得出入于其间,此岂知天下之势邪?

委区区之韩、魏,以当强虎狼之秦,彼安得不折而入于秦哉?

韩、魏折而入于秦,然后秦人得通其兵于东诸侯,而使天下遍受其祸。

夫韩、魏不能独当秦,而天下之诸侯,藉之以蔽其西,故莫如厚韩亲魏以摈秦。

秦人不敢逾韩、魏以窥齐、楚、燕、赵之国,而齐、楚、燕、赵之国,因得以自完于其间矣。

以四无事之国,佐当寇之韩、魏,使韩、魏无东顾之忧,而为天下出身以当秦兵。

以二国委秦,而四国休息于内,以阴助其急,若此,可以应夫无穷。

彼秦者,将何为哉?

不知出此,而乃贪疆埸尺寸之利,背盟败约,以自相屠灭,秦兵未出,而天下诸侯已自困矣。

至使秦人得伺其隙,以取其国,可不悲哉!

戏呈孔毅父

〔黄庭坚〕 〔宋〕

管城子无食肉相,孔方兄有绝交书。

文章功用不经世,何异丝窠缀露珠。

校书著作频诏除,犹能上车问何如。

忽忆僧床同野饭,梦随秋雁到东湖。

渔家傲

〔晏殊〕 〔宋〕

画鼓声中昏又晓,时光只解催人老。

求得浅欢风日好。

齐揭调,神仙一曲渔家傲。

绿水悠悠天杳杳,浮生岂得长年少。

莫惜醉来开口笑。

须信道,人间万事何时了。

卜算子慢

〔柳永〕 〔宋〕

江枫渐老,汀蕙半凋,满目败红衰翠。

楚客登临,正是暮秋天气,引疏砧,断续残阳里。

对晚景,伤怀念远,新愁旧恨相继。

脉脉人千里。

念两处风情,万重烟水。

雨歇天高,望断翠峰十二。

尽无言,谁会凭高意?

纵写得,离肠万种,奈归云谁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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