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调歌头·九日游云洞,和韩南涧尚书韵

今日复何日,黄菊为谁开?

渊明谩爱重九,胸次正崔嵬。

酒亦关人何事?

政自不能不尔,谁遣白衣来。

醉把西风扇,随处障尘埃。

为公饮,须一日,三百杯。

此山高处东望,云气见蓬莱。

翳凤骖鸾公去,落佩倒冠吾事,抱病且登台。

归路踏明月,人影共徘徊。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今天又是什么日子呢?黄菊为谁开的呀?陶渊明最爱九月九日,因为这是黄菊开放的日子。他为什么那么爱黄菊呢?我看,这是因为他愤世嫉俗,看不惯世情的奸诈,胸中积累了不少的不愉快的事,像起伏不平的小山;菊花的凌雪傲霜的品格,与他本人的清廉正直是一致的,因此他借菊花寄托自己情思。我饮酒关别人什么事?这正是因为我退居山林,才借酒消愁,这是很平常的事,也不得不这样做,用不着在这方面作文章。我饮酒还得到了很多朋友的支持,你们看,又是谁派白衣使者送酒来了。现在国家到处都是障碍抗金救国的尘埃,我喝醉了酒,用西风把它们统统地扇掉。和你同饮,一天必须喝上三百杯。我们登上这座山的最高处,向东方望去,从淡落飘忽的雲气里,看见了蓬莱仙岛的胜景。那就是你要去的地方。你坐着是用凤鸟毛作的华盖的车,用三只鸾鸟驾着奔向蓬莱去了。我虽然是一个落佩倒冠,罢职在家的闲人,即使是带着病也要登上高台为你送行。夜深了,在回来的路上,踏着明月,只有明月照着我的影子,随着我徘徊不定。


注释

“九日游云洞,和韩南涧尚书韵”句:四卷本甲集作“九日游云洞,和韩南涧韵”。九日:农历九月九日又称重九、重阳。古人在九月九日为登高赏菊的节日。云洞:《上饶县志·卷五·山川志》:“雲洞在县西三十里开化乡,天欲雨则兴云。”《南涧甲乙稿·卷一·云洞》诗题下自注云:“在信州西。”诗云:“挥策度绝壑,撑空见楼台。丹崖几千仞,中有佛寺开。老僧如远公,应门走蒿莱。下马问所适,褰衣指崔嵬。飞阑倚石磴,旷荡无纤埃。坐久意颇惬,爽气生樽罍。仙棺是何人,蜕骨藏莓苔。举酒一酌之,慨然兴我怀。丹砂固未就,白鹤何时来。不如生前乐,长啸且衔盃。”韩南涧:韩元吉,字无咎,号南涧,开封人。辛稼轩居信州,与韩相邻,往来唱和频繁。《上饶县志·寓贤》:“(南涧)徙居上饶,所居之前有涧水,改号南涧。”《花庵词选》:“韩元吉,字无咎,号南涧。名家文献,政事文学为一代冠冕。”陆心源《宋史翼·卷十四·韩元吉传》:“韩元吉,字无咎,开封雍丘人,门下侍郎维之元孙。徙居信州之上饶,所居之前有涧水,改号南涧。词章典丽,议论通明,为故家翘楚。乾道三年,除江南转运判官。八年,权吏部侍郎。九年,权礼部尚书、贺金生辰使。凡所以觇敌者,虽驻车乞浆,下马盥手,遇小儿妇女,皆以语言挑之,往往得其情。淳熙元年,以待制知婺州。明年,移知建安府。旋召赴行在,以朝议大夫试吏部尚书,进正奉大夫,除吏部尚书。五年,乞州郡,除龙图阁学士,复知婺州。东莱吕祖谦之婿也。元吉少受业于尹和靖之门。与叶梦得、陆游、沈明远、赵蕃、张浚等唱和。政事文学为一代冠冕。著有《易系辞解》、《焦尾集》、《南涧甲乙稿》。”尚书:官名。始于战国,到隋唐设门下、中书、尚书三省。宋承唐制。尚书省下设:吏、户、礼、刑、工等六部,各设尚书,掌管全权。韩南涧曾任吏部尚书。谩爱:四卷本作“漫”,胡乱爱、随便爱,这里是反义词,应作“最爱”讲。渊明谩爱重九:晋·陶渊明《九日闲居》诗序:“余闲居爱重九之名,秋菊盈园,而持醪靡由。”诗有“日月依辰至,举俗爱其名。”之句,宋·汤汉注:“魏文帝书云:‘九为阳数,而日月并应,俗嘉其名,以为宜于长久。’”胸次:心里。《庄子·田子方》:“喜怒衣乐不入于胸次。”崔嵬:有石峰的土山。《诗经·周南·卷耳》:“陟彼崔嵬,我马虺聩。”胸次正崔嵬:宋·黄庭坚《次韵子瞻武昌西山》:“平生四海苏太史,酒浇不下胸崔嵬。”又《送王郎》:“酒浇胸次之垒块。”晋·陶渊明《九日闲居》:“酒能祛百虑,菊为制颓龄。如何蓬庐士,空视时运倾!尘爵耻虚罍,寒华徒自荣。敛襟独闲谣,缅焉起深情。”即其胸中之郁结不平也。酒亦关人何事三句:政自不能不尔:《晋书·卷七十九·谢安传》:“安从容就席,坐定,谓温曰:‘安闻诸侯有道,守在四邻,明公何须壁後置人邪?’温笑曰:‘政自不能不尔耳。’遂笑语移日。”白衣:南朝宋·檀道鸾《续晋阳秋》:“陶潜九日无酒,出篱边怅望久之,见白衣人至,乃王弘送酒使也。即便就酌,醉而後归。”“醉把西风扇,随处障尘埃。”句:《晋书·卷六十五·王导传》:“于時庾亮以望重地逼,出镇于外,……而执朝廷之权,既据上流,拥强兵,趣向者多归之。导内不能平,常遇西风尘起,举扇自蔽,徐曰:‘元规尘汙人。’”尘埃,指主和派。“须一日,三百杯。”句:形容喝酒之多。唐·李白《襄阳歌》:“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蓬莱:古代神话传说是仙人居住的地方。《列子·汤问篇》:“渤海之东有壑焉,……其中有五山焉:一曰‘岱舆’,二曰‘员峤’,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其山高下周旋三万里。……所居之人皆仙圣之种。”这里指京城。雲气见蓬莱:《史记·卷二十八·封禅书》:“蓬莱、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傅在勃海中,去人不远;……未至,望之如雲;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北宋·王直方《王直方诗话》:“‘璧门金阙倚天开,五见宫花落古槐。明日扁舟沧海去,却将雲气望蓬莱。’此刘贡甫诗也,自馆中出知曹州时作。旧云‘雲里’,荆公改作‘雲气’。”翳(yì)凤:是说用凤鸟毛作的华盖车。翳,同“翼”,用羽毛作的华盖。骖(cān)鸾:是三只鸾鸟驾的车。骖,一车驾三马,或一车驾四马,中间两马叫“服”,旁边的两马叫“骖”,也叫“騑”。翳凤骖鸾:意谓韩南涧走的时候,车马华丽,随从人员很多。唐·杜甫《寄韩谏议》诗:“或骑骐驎翳凤皇。”唐·杜牧《早春阁下寓直》诗:“王乔在何处,清汉正骖鸾。”宋·张孝祥《水调歌头·与喻子才登金山》:“挥手从兹去,翳凤更骖鸾。”落佩倒冠:唐·杜牧《晚晴赋》:“若予者则谓如何,倒冠落佩兮与世阔疏,敖敖休休兮真徇其愚而隐居者乎。”落佩,除去官员的佩带;倒冠,摘掉官员戴的帽子。抱病:带病。唐·杜甫《九日》诗:“重阳独酌杯中酒,抱病起登江上台。”“归路踏明月,人影共徘徊。”句:唐·李白《月下独酌》诗:“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裴回,我舞影零乱。”宋·苏轼《同王胜之游蒋山》:“归来踏人影,雲细月娟娟。”踏明月,四卷本作“有明月”。


简介

《水调歌头·九日游云洞和韩南涧尚书韵》是辛稼轩和韩南涧在淳熙九年(公元1182年)九月九日同游雲洞的时候,写的一首词。词的上阕说陶渊明“谩爱重九”是因为胸里“正崔嵬。”陶渊明是一位清廉正直的名士,他之所以爱菊,是借花的凌雪傲霜的高尚品格,寄托自己的心胸。作者的遭遇有很多地方与陶渊明相同,所以用“黄菊开”、“爱重九”、“正崔嵬”表示对陶渊明的同情与歌颂。辛稼轩落职后,借酒消愁,可能受到一些人的议论,“政自不能不尔”,酒能使人乐、使人悲,也能使人兴奋,作者想“醉把西风扇”,把那些破坏抗战、恢复祖国大业的尘埃,用西风统统扇掉。这表现了作者的愤怒与不平,也体现了他与菊花那样的坚强刚贞的斗争精神。下阕仍然希望“雲山见蓬莱”,盼望韩南涧乘“翳凤骖鸾”东上京城。作者在这里用对比的方法,笔锋急转,直指自己遭受“落佩倒冠”的陷害,向南宋王朝提出了愤怒的抗议。最后在送别韩南涧的归路上,见到月色映出了“人影共徘徊。”流露出惜别依依和孤独寂寞之感。



水调歌头·再用韵答李子永提干

〔辛弃疾〕 〔宋〕

君莫赋《幽愤》,一语试相开:长安车马道上,平地起崔嵬。

我愧渊明久矣,犹借此翁湔洗,素壁写《归来》。

斜日透虚隙,一线万飞埃。

断吾生,左持蟹,右持杯。

买山自种云树,山下斸烟莱。

百炼都成绕指,万事直须称好,人世几舆台。

刘郎更堪笑,刚赋看花回。

青云亭

〔李壁〕 〔宋〕

【其一】 谁人此地著危栏,城郭江山表里看。

时节不知春已半,天围稍觉目前宽。

【其二】 青云歧路休回首,扁榜看来也自惊。

何日深山更深处,只留黄犊伴春耕。

【其三】 平林野水带孤城,倦客登临太瘦生。

过眼千花竞红紫,可怜霜鬓转分明。

鹧鸪天·张园作

〔黄昇〕 〔宋〕

雨过芙蕖叶叶凉,摩挲短发照横塘。

一行归鹭拖秋色,几树鸣蝉饯夕阳。

  花侧畔,柳旁相,微云澹月又昏黄。

风流不在谈锋胜,袖手无言味最长。

猪肉颂

〔苏轼〕 〔宋〕

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

待他自熟莫催他,火侯足时他自美。

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

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

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上欧阳内翰第一书

〔苏洵〕 〔宋〕

内翰执事: 洵布衣穷居,尝窃有叹,以为天下之人,不能皆贤,不能皆不肖。

故贤人君子之处于世,合必离,离必合。

往者天子方有意于治,而范公在相府,富公为枢密副使,执事与余公、蔡公为谏官,尹公驰骋上下,用力于兵革之地。

方是之时,天下之人,毛发丝粟之才,纷纷然而起,合而为一。

而洵也自度其愚鲁无用之身,不足以自奋于其间,退而养其心,幸其道之将成,而可以复见于当世之贤人君子。

不幸道未成,而范公西,富公北,执事与余公、蔡公分散四出,而尹公亦失势,奔走于小官。

洵时在京师,亲见其事,忽忽仰天叹息,以为斯人之去,而道虽成,不复足以为荣也。

既复自思,念往者众君子之进于朝,其始也,必有善人焉推之。

今也,亦必有小人焉间之。

今之世无复有善人也,则已矣!

如其不然也,吾何忧焉?

姑养其心,使其道大有成而待之,何伤?

退而处十年,虽未敢自谓其道有成矣,然浩浩乎其胸中若与曩者异。

而余公适亦有成功于南方,执事与蔡公复相继登于朝,富公复自外人为宰相,其势将复合为一。

喜且自贺,以为道既已粗成,而果将有以发之也。

既又反而思,其向之所慕望爱悦之而不得见之者,盖有六人焉,今将往见之矣。

而六人者,已有范公、尹公二人亡焉,则又为之潸然出涕以悲。

呜呼!

二人者不可复见矣,而所恃以慰此心者,犹有四人也,则又以自解。

思其止于四人也,则又汲汲欲一识其面,以发其心之所欲言。

而富公又为天子之宰相,远方寒士,未可遽以言通于其前。

余公、蔡公,远者又在万里外,独执事在朝廷间,而其位差不甚贵,可以叫呼扳援而闻之以言。

而饥寒衰老之病,又痼而留之,使不克自至于执事之庭。

夫以慕望爱悦其人之心,十年而不得见,而其人已死,如范公、尹公二人者。

则四人之中,非其势不可遽以言通者,何可以不能自往而遽已也!

执事之文章,天下之人莫不知之。

然窃自以为洵之知之特深,愈于天下之人。

何者?

孟子之文,语约而意尽,不为巉刻斩绝之言,而其锋不可犯。

韩子之文,如长江大河,浑浩流转,鱼鼋蛟龙,万怪惶惑,而抑遏蔽掩,不使自露。

而人望见其渊然之光,苍然之色,亦自畏避,不敢迫视。

执事之文,纡馀委备,往复百折,而条达疏畅,无所间断,气尽语极,急言极论,而容与闲易,无艰难劳苦之态。

此三者,皆断然自为一家之文也。

惟李翱之文,其味黯然而长,其光油然而幽,俯仰揖让,有执事之态。

陆贽之文,遣言措意,切近得当,有执事之实。

而执事之才,又自有过人者。

盖执事之文,非孟子、韩子之文,而欧阳子之文也。

夫乐道人之善而不为谄者,以其人诚足以当之也。

彼不知者,则以为誉人以求其悦己也。

夫誉人以求其悦己,洵亦不为也。

而其所以道执事光明盛大之德,而不自知止者,亦欲执事之知其知我也。

虽然,执事之名,满于天下,虽不见其文,而固已知有欧阳子矣。

而洵也不幸,堕在草野泥涂之中。

而其知道之心,又近而粗成。

而欲徒手奉咫尺之书,自托于执事,将使执事何从而知之、何从而信之哉?

洵少年不学,生二十七岁,始知读书,从士君子游。

年既已晚,而又不遂刻意厉行,以古人自期,而视与己同列者,皆不胜己,则遂以为可矣。

其后困益甚,然后取古人之文而读之,始觉其出言用意,与己大异。

时复内顾,自思其才,则又似夫不遂止于是而已者。

由是尽烧曩时所为文数百篇,取《论语》、《孟子》、韩子及其他圣人、贤人之文,而兀然端坐,终日以读之者,七八年矣。

方其始也,人其中而惶然,博观于其外而骇然以惊。

及其久也,读之益精,而其胸中豁然以明,若人之言固当然者。

然犹未敢自出其言也。

时既久,胸中之言日益多,不能自制,试出而书之。

已而再三读之,浑浑乎觉其来之易矣,然犹未敢以为是也。

近所为《洪范论》、《史论》凡七篇,执事观其如何?

噫!

区区而自言,不知者又将以为自誉,以求人之知己也。

惟执事思其十年之心如是之不偶然也而察之。

类型

朝代

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