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斋读书杂感其一（乙亥）

襄阳城中五日雪，襄阳江水化为铁，千船万船冻欲折。

夜半狞龙惊梦热，以头触水水迸裂。

大冰峨峨压江来，可怜铁船立成灰，人命为鱼鱼为齑。

是夜月黑青天哀，冰山力大荆山摧。

吁嗟乎，冰山横来果何苦，会看白日消融汝。

李生不羁才，饥走万里外。

一身大布衣，昂首天地隘。

千金去弗顾，送酒乃下拜。

悲歌浩无方，举世称曰怪。

长安风雪中，谁与偿酒债。

我之行矣指孟冬，二十日朝天大风。

阳户倒吹入地底，寒门崔嵬翕当中。

前云后云天地同，縢六胡我难相容。

雪前风吹面如裂，雪后风来骨欲折。

忽然鳞甲生满身，未心肝肠果成铁。

我马旋立不受鞭，我仆俯行高两肩。

有酒不辞买一醉，行过十里村无烟。

太行西来僵不动，滹沱东流连底冻。

大树飘零白雁魂，明珠破碎骊龙梦。

寒威未许尺寸逃，世间广厦嗟何用。

乌虖天帝本至仁，众阴狞牙盘九阍。

饿蛇毒虺左右蹲，嘘气作虐谁敢嗔。

亦知闭塞成冬令，此物宜微不宜盛。

元冥敢夺东皇柄，亟召阳春苏众命。

阳春不来呼羲和，义和上天行蹉跎。

踆乌陷云出不得，夸父负杖可奈何。

可奈何，且前征，敢爱一身遗苍生。

极天瘠土荒莫耕，得雪可望春麦青。

寄言良吏哀饥婴，河北去年方用兵。

终日坐修竹，爱其苍苍然。

流风动左右，为我留青烟。

杂花非不好，色无三时妍。

草木各有命，荣枯岂由天。

静观落叶理，因悟无生前。

闲居积恐惧，何以终华年。

秋虫不知寒，唧唧何唧唧。

千感并一声，浩然盈吾室。

啧啧始生鸟，一枝为之巢。

朝出谋啄饮，暮归语嗷嘈。

日与乌雀处，羽翼安得高。

感兹坐太息，群生各亦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