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二妃庙诗

朝云乱入目,帝女湘川宿。

折菡巫山下,采荇洞庭腹。

故以轻薄好,千里命舻舳。

何事非相思,江上葳蕤竹。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早晨的云朵飞越眼前,帝女在湘川留宿。摘下菡萏花在巫山脚下,采取荇菜在洞庭湖的腹地。因为我轻浮喜欢,被命令驾驶千里之船。何事都是相思的缘故,江上挂满了娇艳的葳蕤竹。



宋书·卷一·本纪第一·武帝上

〔沈约〕 〔南北朝〕

高祖武皇帝讳裕,字德舆,小名寄奴,彭城县绥舆里人,汉高帝弟楚元王交之后也。

交生红懿侯富,富生宗正辟强,辟强生阳城缪侯德,德生阳城节侯安民,安民生阳城釐侯庆忌,庆忌生阳城肃侯岑,岑生宗正平,平生东武城令某,某生东莱太守景,景生明经洽,洽生博士弘,弘生琅邪都尉悝,悝生魏定襄太守某,某生邪城令亮,亮生晋北平太守膺,膺生相国掾熙,熙生开封令旭孙,旭孙生混,始过江,居晋陵郡丹徒县之京口里,官至武原令。

混生东安太守靖,靖生郡功曹翘,是为皇考。

高祖以晋哀帝兴宁元年岁次癸亥三月壬寅夜生。

及长,身长七尺六寸,风骨奇特。

家贫,有大志,不治廉隅。

事继母以孝谨称。

初为冠军孙无终司马。

安帝隆安三年十一月,妖贼孙恩作乱于会稽,晋朝卫将军谢琰、前将军刘牢之东讨。

牢之请高祖参府军事。

十二月,牢之至吴,而贼缘道屯结,牢之命高祖与数十人,觇贼远近。

会遇贼至,众数千人,高祖便进与战。

所将人多死,而战意方厉,手奋长刀,所杀伤甚众。

牢之子敬宣疑高祖淹久,恐为贼所困,乃轻骑寻之。

既而众骑并至,贼乃奔退,斩获千余人,推锋而进,平山阴,恩遁还入海。

四年五月,恩复入会稽,杀卫将军谢琰。

十一月,刘牢之复率众东征,恩退走。

牢之屯上虞,使高祖戍句章城。

句章城既卑小,战士不盈数百人。

高祖常被坚执锐,为士卒先,每战辄摧锋陷阵,贼乃退还浃口。

于时东伐诸帅,御军无律,士卒暴掠,甚为百姓所苦。

唯高祖法令明整,所至莫不亲赖焉。

五年春,孙恩频攻句章,高祖屡摧破之,恩复走入海。

三月,恩北出海盐,高祖追而翼之,筑城于海盐故治。

贼日来攻城,城内兵力甚弱,高祖乃选敢死之士数百人,咸脱甲胄,执短兵,并鼓噪而出。

贼震惧夺气,因其惧而奔之,并弃甲散走,斩其大帅姚盛。

虽连战克胜,然众寡不敌,高祖独深虑之。

一夜,偃旗匿众,若已遁者。

明晨开门,使羸疾数人登城。

贼遥问刘讳所在,曰“夜已走矣”贼信之,乃率众大上。

高祖乘其懈怠,奋击,大破之。

恩知城不可下,乃进向沪渎。

高祖复弃城追之。

海盐令鲍陋遣子嗣之以吴兵一千,请为前驱。

高祖曰“贼兵甚精,吴人不习战。

若前驱失利,必败我军,可在后为声援”不从。

是夜,高祖多设伏兵,兼置旗鼓,然一处不过数人。

明日,贼率众万余迎战。

前驱既交,诸伏皆出,举旗鸣鼓。

贼谓四面有军,乃退。

嗣之追奔,为贼所没。

高祖且战且退,贼盛,所领死伤且尽。

高祖虑不免,至向伏兵处,乃止,令左右脱取死人衣。

贼谓当走反停,疑犹有伏。

高祖因呼更战,气色甚猛,贼众以为然,乃引军去。

高祖徐归,然后散兵稍集。

五月,孙恩破沪渎,杀吴国内史袁山松,死者四千人。

是月,高祖复破贼于娄县。

六月,恩乘胜浮海,奄至丹徒,战士十余万。

刘牢之犹屯山阴,京邑震动。

高祖倍道兼行,与贼俱至。

于时众力既寡,加以步远疲劳,而丹徒守军莫有斗志。

恩率众数万,鼓噪登蒜山,居民皆荷担而立。

高祖率所领奔击,大破之,投巘赴水死者甚众。

恩以彭排自载,仅得还船。

虽被摧破,犹恃其众力,径向京师。

楼船高大,值风不得进,旬日乃至白石。

寻知刘牢之已还,朝廷有备,遂走向郁洲。

八月,以高祖为建武将军、下邳太守,领水军追讨至郁洲,复大破恩,恩南走。

十一月,高祖追恩于沪渎,及海盐,又破之。

三战,并大获,俘馘以万数。

恩自是饥馑疾疫,死者太半,自浃口奔临海。

元兴元年正月,骠骑将军司马元显西伐荆州刺史桓玄,玄亦率荆楚大众,下讨元显。

元显遣镇北将军刘牢之拒之,高祖参其军事,次溧洲。

玄至,高祖请击之,不许,将遣子敬宣诣玄请和。

高祖与牢之甥东海何无忌并固谏,不从。

遂遣敬宣诣玄,玄克京邑,杀元显,以牢之为会稽内史。

惧而告高祖曰“便夺我兵,祸其至矣。

今当北就高雅于广陵举事,卿能从我去乎”答曰“将军以劲卒数万,望风降服。

彼新得志,威震天下。

三军人情,都已去矣,广陵岂可得至邪。

裕当反服还京口耳”牢之叛走,自缢死。

何无忌谓高祖曰“我将何之”高祖曰“镇北去必不免,卿可随我还京口。

桓玄必能守节北面,我当与卿事之。

不然,与卿图之。

今方是玄矫情任算之日,必将用我辈也”桓玄从兄修以抚军镇丹徒,以高祖为中兵参军,军、郡如故。

孙恩自奔败之后,徒旅渐散,惧生见获,乃于临海投水死。

余众推恩妹夫卢循为主。

桓玄欲且缉宁东土,以循为永嘉太守。

循虽受命,而寇暴不已。

五月,玄复遣高祖东征。

时循自临海入东阳。

二年正月,玄复遣高祖破循于东阳。

循奔永嘉,复追破之,斩其大帅张士道,追讨至于晋安,循浮海南走。

六月,加高祖彭城内史。

桓玄为楚王,将谋篡盗。

玄从兄卫将军谦屏人问高祖曰“楚王勋德隆重,四海归怀。

朝廷之情,咸谓宜有揖让,卿意以为何如”高祖既志欲图玄,乃逊辞答曰“楚王,宣武之子,勋德盖世。

晋室微弱,民望久移,乘运禅代,有何不可”谦喜曰“卿谓可尔,便当是真可尔”十二月,桓玄篡帝位,迁天子于寻阳。

桓修入朝,高祖从至京邑。

玄见高祖,谓司徒王谧曰“昨见刘裕,风骨不恒,盖人杰也”每游集,辄引接殷勤,赠赐甚厚。

高祖愈恶之。

或说玄曰“刘裕龙行虎步,视瞻不凡,恐不为人下,宜蚤为其所”玄曰“我方欲平荡中原,非刘裕莫可付以大事。

关陇平定,然后当别议之耳”玄乃下诏曰“刘讳以寡制众,屡摧妖锋,泛海穷追,十殄其八。

诸将力战,多被重创。

自元帅以下至于将士,并宜论赏,以叙勋烈” 先是,高祖东征卢循,何无忌随至山阴,劝于会稽举义。

高祖以为玄未据极位,且会稽遥远,事济为难,俟其篡逆事著,徐于京口图之,不忧不克。

至是桓修还京,高祖托以金创疾动,不堪步从,乃与无忌同船共还,建兴复之计。

于是与弟道规、沛郡刘毅、平昌孟昶、任城魏咏之、高平檀凭之、琅邪诸葛长民、太原王元德、陇西辛扈兴、东莞童厚之,并同义谋。

时桓修弟弘为征虏将军、青州刺史,镇广陵。

道规为弘中兵参军,昶为州主簿。

乃令毅潜往就昶,聚徒于江北,谋起兵杀弘。

长民为豫州刺史刁逵左军府参军,谋据历阳相应。

元德、厚之谋于京邑,聚众攻玄,并克期齐发。

三年二月己丑朔,乙卯,高祖托以游猎,与无忌等收集义徒,凡同谋何无忌、魏咏之、咏之弟欣之、顺之、檀凭之、凭之从子韶、韶弟祗、隆、道济、道济从兄范之、高祖弟道怜、刘毅、毅从弟藩、孟昶、昶族弟怀玉、河内向弥、管义之、陈留周安穆、临淮刘蔚、从弟珪之、东莞臧熹、从弟宝符、从子穆生、童茂宗、陈郡周道民、渔阳田演、谯国范清等二十七人。

愿从者百余人。

丙辰,诘旦,城开,无忌服传诏服,称诏居前。

义众驰入,齐声大呼,吏士惊散,莫敢动,即斩修以徇。

高祖哭甚恸,厚加殡敛。

孟昶劝弘其日出猎。

未明开门,出猎人,昶、道规、毅等率壮士五六十人因开门直入。

弘方啖粥,即斩之,因收众济江。

义军初克京城,修司马刁弘率文武佐吏来赴。

高祖登城谓之曰“郭江州已奉乘舆反正于寻阳,我等并被密诏,诛除逆党,同会今日。

贼玄之首,已当枭于大航矣。

诸君非大晋之臣乎,今来欲何为”弘等信之,收众而退。

毅既至,高祖命诛弘。

毅兄迈先在京师,事未发数日,高祖遣同谋周安穆报之,使为内应。

迈外虽酧许,内甚震惧。

安穆见其惶骇,虑事必泄,乃驰归。

时玄以迈为竟陵太守,迈不知所为,便下船欲之郡。

是夜,玄与迈书曰“北府人情云何。

卿近见刘讳何所道”迈谓玄已知其谋,晨起白之。

玄惊惧,封迈为重安侯,既而嫌迈不执安穆,使得逃去,乃杀之。

诛元德、扈兴、厚之等。

召桓谦、卞范之等谋拒高祖。

谦等曰“亟遣兵击之”玄曰“不然。

彼兵速锐,计出万死。

若行遣水军,不足相抗。

如有蹉跌,则彼气成而吾事败矣。

不如屯大众于覆舟山以待之。

彼空行二百里,无所措手,锐气已挫,既至,忽见大军,必惊惧骇愕。

我案兵坚阵,勿与交锋。

彼求战不得,自然散走。

此计之上也”谦等固请,乃遣顿丘太守吴甫之、右卫将军皇甫敷北拒义军。

玄自闻军起,忧惧无复为计。

或曰“刘讳等众力甚弱,岂办之有成,陛下何虑之甚”玄曰“刘讳足为一世之雄,刘毅家无担石之储,摴蒲一掷百万。

何无忌,刘牢之甥,酷似其舅。

共举大事,何谓无成” 众推高祖为盟主,移檄京邑,曰: 夫治乱相因,理不常泰,狡焉肆虐,或值圣明。

自我大晋,阳九屡构。

隆安以来,难结皇室。

忠臣碎于虎口,贞良弊于豺狼。

逆臣桓玄,陵虐人鬼,阻兵荆郢,肆暴都邑。

天未亡难,凶力繁兴,逾年之间,遂倾皇祚。

主上播越,流幸非所。

神器沉沦,七庙毁坠。

夏后之罹浞、豷,有汉之遭莽、卓,方之于玄,未足为喻。

自玄纂逆,于今历年,亢旱弥时,民无生气。

加以士庶疲于转输,文武困于造筑,父子乖离,室家分散,岂唯《大东》有杼轴之悲,《摽梅》有倾筐之暨而已哉。

仰观天文,俯察人事,此而能久,孰有可亡。

凡在有心,谁不扼腕。

讳等所以叩心泣血,不遑启处者也。

是故夕寐宵兴,援奖忠烈,潜构崎岖,险过履虎。

辅国将军刘毅、广武将军何无忌、镇北主簿孟昶、兖州主簿魏咏之、宁远将军刘道规、龙骧将军刘藩、振威将军檀凭之等,忠烈断金,精贯白日,荷戈奋袂,志在毕命。

益州刺史毛璩,万里齐契,扫定荆楚。

江州刺史郭昶之,奉迎主上,宫于寻阳。

镇北参军王元德等,并率部曲,保据石头。

扬武将军诸葛长民,收集义士,已据历阳。

征虏参军庾赜之等,潜相连结,以为内应。

同力协规,所在蜂起,即日斩伪徐州刺史安城王修、青州刺史弘首。

义众既集,文武争先,咸谓不有一统,则事无以辑。

讳辞不获已,遂总军要。

庶上凭祖宗之灵,下罄义夫之力,剪馘逋逆,荡清京辇。

公侯诸君,或世树忠贞,或身荷爵宠,而并俯眉猾竖,自效莫由,顾瞻周道,宁不吊乎。

今日之举,良其会也。

讳以虚薄,才非古人,接势于已趶之机,受任于既颓之运。

丹诚未宣,感慨愤跃,望霄汉以永怀,眄山川以增厉。

授檄之日,神驰贼廷。

以孟昶为长史,总摄后事。

檀凭之为司马。

百姓愿从者千余人。

三月戊午朔,遇吴甫之于江乘。

甫之,玄骁将也,其兵甚锐。

高祖躬执长刀,大呼以冲之,众皆披靡,即斩甫之。

进至罗落桥,皇甫敷率数千人逆战。

宁远将军檀凭之与高祖各御一队,凭之战败见杀,其众退散。

高祖进战弥厉,前后奋击,应时摧破,即斩敷首。

初,高祖与何无忌等共建大谋,有善相者相高祖及无忌等并当大贵,其应甚近,惟云凭之无相。

高祖与无忌密相谓曰“吾等既为同舟,理无偏异。

吾徒咸皆富贵,则檀不应独殊”深不解相者之言。

至是而凭之战死,高祖知其事必捷。

玄闻敷等并没,愈惧,使桓谦屯东陵口,卞范之屯覆舟山西,众合二万。

己未旦,义军食毕,弃其馀粮,进至覆舟山东,使丐士张旗帜于山上,以为疑兵。

玄又遣武骑将军庾祎之,配以精卒利器,助谦等。

高祖躬先士卒以奔之,将士皆殊死战,无不一当百,呼声动天地。

时东北风急,因命纵火,烟焰张天,鼓噪之音震京邑。

谦等诸军,一时土崩。

玄始虽遣军置阵,而走意已决,别使领军将军殷仲文具舟于石头,仍将子侄浮江南走。

庚申,高祖镇石头城,立留台,总百官,焚桓温神主于宣阳门外,造晋新主,立于太庙。

遣诸将帅追玄,尚书王嘏率百官奉迎乘舆。

司徒王谧与众议推高祖领扬州,固辞。

乃以谧为录尚书事,领扬州刺史。

于是推高祖为使持节、都督扬徐兖豫青冀幽并八州诸军事、领军将军、徐州刺史。

先是,朝廷承晋氏乱政,百司纵弛,桓玄虽欲厘整,而众莫从之。

高祖以身范物,先以威禁内外,百官皆肃然奉职。

二三日间,风俗顿改。

且桓玄虽以雄豪见推,而一朝便有极位,晋氏四方牧守及在朝大臣,尽心伏事,臣主之分定矣。

高祖位微于朝,众无一旅,奋臂草莱之中,倡大义以复皇祚。

由是王谧等诸人时众民望,莫不愧而惮焉。

诸葛长民失期不得发,刁逵执送之,未至而玄败。

玄经寻阳,江州刺史郭昶之备乘舆法物资之。

玄收略得二千余人,挟天子走江陵。

冠军将军刘毅、辅国将军何无忌、振武将军刘道规率诸军追讨。

尚书左仆射王愉、愉子荆州刺史绥等,江左冠族。

绥少有重名,以高祖起自布衣,甚相凌忽。

绥,桓氏甥,亦有自疑之志。

高祖悉诛之。

四月,奉武陵王遵为大将军,承制,大赦天下,唯桓玄一祖后不在赦例。

初,高祖家贫,尝负刁逵社钱三万,经时无以还。

逵执录甚严,王谧造逵见之,密以钱代还,由是得释。

高祖名微位薄,盛流皆不与相知,唯谧交焉。

桓玄将篡,谧手解安帝玺绂,为玄佐命功臣。

及义旗建,众并谓谧宜诛,唯高祖保持之。

刘毅尝因朝会,问谧玺绂所在,谧益惧。

及王愉父子诛,谧从弟谌谓谧曰“王驹无罪,而义旗诛之,此是剪除胜己,以绝民望。

兄既桓氏党附,名位如此,欲求免得乎”驹,愉小字也。

谧惧,奔于曲阿。

高祖笺白大将军,深相保谧,迎还复位。

光禄勋卞承之、左卫将军褚粲、游击将军司马秀役使官人,为御史中丞王祯之所纠察,谢笺言辞怨愤。

承之造司宜藏。

高祖与大将军笺,白“粲等备位大臣,所怀必尽,执宪不允,自应据理陈诉,而横兴怨忿,归咎有司,宜加裁当,以清风轨”。

并免官。

桓玄兄子歆,聚众向历阳,高祖命辅国将军诸葛长民击走之。

无忌、道规破玄大将郭铨等于桑落洲,众军进据寻阳。

加高祖都督江州诸军事。

玄既还荆郢,大聚兵众,召水军造楼船、器械,率众二万,挟天子发江陵,浮江东下,与冠军将军刘毅等相遇于峥嵘洲,众军下击,大破之。

玄弃众,复挟天子还复江陵。

玄党殷仲文奉晋二皇后还京师。

玄至江陵,因西走。

南郡太守王腾之、荆州别驾王康产奉天子入南郡府。

初,征虏将军、益州刺史毛璩,遣从孙祐之与参军费恬送弟丧下,有众二百。

璩弟子修之时为玄屯骑校尉,诱玄以入蜀。

至枚回洲,恬与祐之迎射之。

益州督护冯迁斩玄首,传京师,又斩玄子升于江陵市。

初,玄败于峥嵘洲,义军以为大事已定,追蹑不速。

玄死几一旬,众军犹不至。

玄从子振逃于华容之涌中,招聚逆党数千人,晨袭江陵城,居民竞出赴之。

腾之、康产皆被杀。

桓谦先匿于沮川,亦聚众以应。

振为玄举哀,立丧廷。

谦率众官奉玺绶于安帝。

无忌、道规既至江陵,与桓振战于灵溪。

玄党冯该又设伏于杨林,义军奔败,退还寻阳。

兖州刺史辛禺怀贰。

会北青州刺史刘该反,禺求征该,次淮阴,又反。

禺长史羊穆之斩禺,传首京师。

十月,高祖领青州刺史。

甲仗百人入殿。

刘毅诸军复进至夏口。

毅攻鲁城,道规攻偃月垒,皆拔之。

十二月,诸军进平巴陵。

义熙元年正月,毅等至江津,破桓谦、桓振,江陵平。

天子反正。

三月,天子至自江陵。

诏曰: 古称大者天地,其次君臣,所以列贯三辰,神人代序,谅理本于造昧,而运周于万叶。

故盈否时袭,四灵通其变。

王道或昧,贞贤拯其危。

天命所以永固,人心所以攸穆。

虽夏、周中倾,赖靡、申之绩,莽、伦载窃,实二代是维,或乘资藉号,或业隆异世,犹诗书以之休咏,记策用为美谈。

未有因心抚民,而诚发理应,援神器于已沦,若在今之盛者也。

朕以寡昧,遭家不造,越自遘闵,属当屯极。

逆臣桓玄,乘衅纵慝,穷凶恣虐,滔天猾夏。

遂诬罔人神,肆其篡乱。

祖宗之基既湮,七庙之飨胥殄,若坠渊谷,未足斯譬。

皇度有晋,天纵英哲,使持节、都督扬徐兖豫青冀幽并江九州诸军事、镇军将军、徐青二州刺史,忠诚天亮,神武命世,用能贞明协契,义夫响臻。

故顺声一唱,二溟卷波。

英风振路,宸居清翳。

暨冠军将军毅、辅国将军无忌、振武将军道规,舟旗遄迈,而元凶传首。

回戈叠挥,则荆、汉雾廓。

俾宣、元之祚,永固于嵩、岱。

倾基重造,再集于朕躬。

宗庙歆七百之祜,皇基融载新之命。

念功惟德,永言铭怀。

固已道冠开辟,独绝终古,书契以来,未之前闻矣。

虽则功高靡尚,理至难文,而崇庸命德,哲王攸先者,将以弘道制治,深关盛衰。

故伊、望膺殊命之锡,桓、文飨备物之礼,况宏征不世,顾邈百代者,宜极名器之隆,以光大国之盛。

而镇军谦虚自衷,诚旨屡显。

朕重逆仲父,乃所以愈彰德美也。

镇军可进位侍中、车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使持节、徐青二州刺史如故。

显祚大邦,启兹疆宇。

高祖固让。

加录尚书事,又不受,屡请归藩。

天子不许,遣百僚敦劝,又亲幸公第。

高祖惶惧,诣阙陈请,天子不能夺。

是月,旋镇丹徒。

天子重遣大使敦劝,又不受。

乃改授都督荆、司、梁、益、宁、雍、凉七州,并前十六州诸军事,本官如故。

于是受命解青州,加领兖州刺史。

卢循浮海破广州,获刺史吴隐之。

即以循为广州刺史,以其同党徐道覆为始兴相。

二年三月,督交、广二州。

十月,高祖上言曰“昔天祸皇室,巨狡纵篡,臣等义惟旧隶,豫蒙国恩,仰契信顺之符,俯厉人臣之愤,虽社稷之灵,抑亦事由众济。

其翼奖忠勤之佐,文武毕力之士,敷执在己之谦,用亏国体之大,辄申摄众军先上,同谋起义,始平京口、广陵二城。

臣及抚军将军毅等二百七十二人,并后赴义出都,缘道大战,所余一千五百六十六人。

又辅国将军长民、故给事中王元德等十人,各一千八百四十八人,乞正封赏。

其西征众军,须论集续上”于是尚书奏封唱义谋主镇军将军裕豫章郡公,食邑万户,赐绢三万匹。

其馀封赏各有差。

镇军府佐吏,降故太傅谢安府一等。

十一月,天子重申前令,加高祖侍中,进号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固让。

诏遣百僚敦劝。

三年二月,高祖还京师,将诣廷尉。

天子先诏狱官不得受,诣阙陈让,乃见听。

旋于丹徒。

闰月,府将骆冰谋作乱,将被执,单骑走,追斩之。

诛冰父永嘉太守球。

球本东阳郡史,孙恩之乱,起义于长山,故见擢用。

初,桓玄之败,以桓冲忠贞,署其孙胤。

至是冰谋以胤为主,与东阳太守殷仲文潜相连结。

乃诛仲文及仲文二弟。

凡桓玄余党,至是皆诛夷。

天子遣兼太常葛籍授公策曰“有扈滔天,夷羿乘衅,乱节干纪,实桡皇极。

贼臣桓玄,怙宠肆逆,乃摧倾华、霍,倒拔嵩、岱,五岳既夷,六地易所。

公命世英纵,藏器待时,因心资敬,誓雪国耻。

慨愤陵夷,诚发宵寐。

既而岁月屡迁,神器已远,忠孝幽寄,实贯三灵。

尔乃介石胜机,宣契毕举,诉苍天以为正,挥义旅而一驱。

奔锋数百,势烈激电,百万不能抗限,制路日直植城。

遂使冲鲸溃流,暴鳞江汉,庙胜远加,重氛载涤,二仪廓清,三光反照,事遂永代,功高开辟,理微称谓,义感朕心。

若夫道为身济,犹縻厥爵,况乃诚德俱深,勋冠天人者乎。

是用建兹邦国,永祚山河,言念载怀,匪云足报。

往钦哉。

俾屏余一人,长弼皇晋,流风垂祚,晖烈无穷。

其降承嘉策,对扬朕命”十二月,司徒、录尚书、扬州刺史王谧薨。

四年正月,征公入辅,授侍中、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录尚书、徐兖二州刺史如故。

表解兖州。

先是,遣冠军刘敬宣伐蜀贼谯纵,无功而返。

九月,以敬宣挫退,逊位,不许。

乃降为中军将军,开府如故。

初,伪燕王鲜卑慕容德僭号于青州,德死,兄子超袭位,前后屡为边患。

五年二月,大掠淮北,执阳平太守刘千载、济南太守赵元,驱略千余家。

三月,公抗表北讨,以丹阳尹孟昶监中军留府事。

四月,舟师发京都,溯淮入泗。

五月,至下邳,留船舰辎重,步军进琅邪。

所过皆筑城留守。

鲜卑梁父、莒城二戍并奔走。

慕容超闻王师将至,其大将公孙五楼说超“宜断据大岘,刈除粟苗,坚壁清野以待之。

彼侨军无资,求战不得,旬月之间,折棰以笞之耳”超不从,曰“彼远来疲劳,势不能久。

但当引令过岘,我以铁骑践之,不忧不破也。

岂有预芟苗稼,先自蹙弱邪”初,公将行,议者以为贼闻大军远出,必不敢战。

若不断大岘,当坚守广固,刈粟清野,以绝三军之资,非唯难以有功,将不能自反。

公曰“我揣之熟矣。

鲜卑贪,不及远计,进利克获,退惜粟苗。

谓我孤军远入,不能持久,不过进据临朐,退守广固。

我一得入岘,则人无退心,驱必死之众,向怀贰之虏,何忧不克。

彼不能清野固守,为诸君保之”公既入岘,举手指天曰“吾事济矣” 六月,慕容超遣五楼及广宁王贺赖卢先据临朐城。

既闻大军至,留羸老守广固,乃悉出。

临朐有巨蔑水,去城四十里,超告五楼曰“急往据之,晋军得水,则难击也”五楼驰进。

龙骧将军孟龙符领骑居前,奔往争之,五楼乃退。

众军步进,有车四千两,分车为两翼,方轨徐行,车悉张幔,御者执槊,又以轻骑为游军。

军令严肃,行伍齐整。

未及临朐数里,贼铁骑万余,前后交至。

公命兖州刺史刘藩、弟并州刺史道怜、谘议参军刘敬宣、陶延寿、参军刘怀玉、慎仲道、索邈等,齐力击之。

日向昃,公遣谘议参军檀韶直趋临朐。

韶率建威将军向弥、参军胡藩驰往,即日陷城,斩其牙旗,悉虏超辎重。

超闻临朐已拔,引众走。

公亲鼓之,贼乃大奔。

超遁还广固。

获超马、伪辇、玉玺、豹尾等,送于京师。

斩其大将段晖等十馀人,其馀斩获千计。

明日,大军进广固,既屠大城。

超退保小城。

于是设长围守之,围高三丈,外穿三重堑。

停江、淮转输,馆谷于齐土。

抚纳降附,华戎欢悦。

援才授爵,因而任之。

七月,诏加公北青、冀二州刺史。

超大将垣遵、遵弟苗并率众归顺。

公方治攻具,城上人曰“汝不得张纲,何能为也”纲者,超伪尚书郎,其人有巧思。

会超遣纲称藩于姚兴,乞师请救。

兴伪许之,而实惮公,不敢遣。

纲从长安还,泰山太守申宣执送之。

乃升纲于楼车,以示城内,城内莫不失色。

于是使纲大治攻具。

超求救不获,纲反见虏,转忧惧,乃请称藩,求割大岘为界,献马千匹。

不听,围之转急。

河北居民荷戈负粮至者,日以千数。

录事参军刘穆之,有经略才具,公以为谋主,动止必谘焉。

时姚兴遣使告公云“慕容见与邻好,又以穷告急,今当遣铁骑十万,径据洛阳。

晋军若不退者,便当遣铁骑长驱而进”公呼兴使答曰“语汝姚兴,我定燕之后,息甲三年,当平关、洛。

今能自送,便可速来”穆之闻有羌使,驰入,而公发遣已去。

以兴所言并答,具语穆之。

穆之尤公曰“常日事无大小,必赐与谋之。

此宜善详之,云何卒尔便答。

公所答兴言,未能威敌,正足怒彼耳。

若燕未可拔,羌救奄至,不审何以待之”公笑曰“此是兵机,非卿所解,故不语耳。

夫兵贵神速,彼若审能遣救,必畏我知,宁容先遣信命。

此是其见我伐燕,内已怀惧,自张之辞耳”九月,进公太尉、中书监,固让。

伪徐州刺史段宏先奔索虏,十月,自河北归顺。

张纲治攻具成,设诸奇巧,飞楼木幔之属,莫不毕备。

城上火石弓矢,无所用之。

六年二月丁亥,屠广固。

超逾城走,征虏贼曹乔胥获之,杀其王公以下,纳口万余,马二千匹。

送超京师,斩于建康市。

公之北伐也,徐道覆仍有窥窬之志,劝卢循乘虚而出,循不从。

道覆乃至番禺说循曰“本住岭外,岂以理极于此,正以刘公难与为敌故也。

今方顿兵坚城之下,未有旋日。

以此思归死士,掩袭何、刘之徒,如反掌耳。

不乘此机而保一日之安,若平齐之后,小息甲养众,不过一二年间,必玺书征君。

若刘公自率众至豫章,遣锐师过岭,虽复将军神武,恐必不能当也。

今日之机,万不可失。

既克都邑,倾其根本。

刘公虽还,无能为也”循从之,乃率众过岭。

是月,寇南康、庐陵、豫章,诸郡守皆委任奔走。

于时平齐问未至,即驰使征公。

公之初克齐也,欲停镇下邳,清荡河、洛,既而被征使至,即日班师。

镇南将军何无忌与徐道覆战于豫章,败绩,无忌被害,内外震骇。

朝廷欲奉乘舆北走就公,寻知贼定未至,人情小安。

公至下邳,以船运辎重,自率精锐步归。

至山阳,闻无忌被害,则虑京邑失守,乃卷甲兼行,与数十人至淮上,问行旅以朝廷消息。

人曰“贼尚未至,刘公若还,便无所忧也”公大喜,单船过江,径至京口,众乃大安。

四月癸未,公至京师,解严息甲。

抚军将军刘毅抗表南征,公与毅书曰“吾往习击妖贼,晓其变态,新获奸利,其锋不可轻。

宜须装严毕,与弟同举”又遣毅从弟藩往止之。

毅不从,舟师二万,发自姑孰。

循之初下也,使道覆向寻阳,自寇湘中诸郡。

荆州刺史道规遣军至长沙,为循所败。

径至巴陵,将向江陵。

道覆闻毅上,驰使报循曰“毅兵众甚盛,成败事系之于此,宜并力摧之。

若此克捷,天下无复事矣。

根本既定,不忧上面不平也”循即日发巴陵,与道覆连旗而下。

别有八艚舰九枚,起四层,高十二丈。

公以南藩覆没,表送章绶,诏不听。

五月,刘毅败绩于桑落洲,弃船步走,余众不得去者,皆为贼所擒。

初,循至寻阳,闻公已还,不信也。

既破毅,乃审凯入之问,并相视失色。

循欲退还寻阳,进平江陵,据二州以抗朝廷。

道覆谓宜乘胜径进,固争之。

疑议多日,乃见从。

毅败问至,内外汹扰。

于时北师始还,多创痍疾病。

京师战士,不盈数千。

贼既破江、豫二镇,战士十余万,舟车百里不绝。

奔败还者,并声其雄盛。

孟昶、诸葛长民惧寇渐逼,欲拥天子过江,公不听,昶固请不止。

公曰“今重镇外倾,强寇内逼,人情危骇,莫有固志。

若一旦迁动,便自瓦解土崩,江北亦岂可得至。

设令得至,不过延日月耳。

今兵士虽少,自足以一战。

若其克济,则臣主同休。

苟厄运必至,我当以死卫社稷,横尸庙门,遂其由来以身许国之志,不能远窜于草间求活也。

我计决矣,卿勿复言”昶恐其不济,乃为表曰“臣裕北讨,众并不同,唯臣赞裕行计,致使强贼乘间,社稷危逼,臣之罪也。

今谨引分以谢天下”封表毕,乃仰药而死。

于是大开赏募,投身赴义者,一同登京城之科。

发居民治石头城,建牙戒严。

时议者谓宜分兵守诸津要。

公以为“贼众我寡,若分兵屯,则人测虚实。

且一处失利,则沮三军之心。

今聚众石头,随宜应赴,既令贼无以测多少,又于众力不分。

若徒旅转集,徐更论之耳”移屯石头,乃栅淮断查浦。

既而群贼大至,公策之曰“贼若于新亭直进,其锋不可当,宜且回避,胜负之事,未可量也。

若回泊西岸,此成擒耳” 道覆欲自新亭、白石焚舟而上。

循多疑少决,每欲以万全为虑,谓道覆曰“大军未至,孟昶便望风自裁,大势言之,自当计日溃乱。

今决胜负于一朝,既非必定之道,且杀伤士卒,不如按兵待之”公于时登石头城以望循军,初见引向新亭,公顾左右失色。

既而回泊蔡洲。

道覆犹欲上,循禁之。

自是众军转集,修治越城,筑查浦、药园、廷尉三垒,皆守以实众。

冠军将军刘敬宣屯北郊,辅国将军孟怀玉屯丹阳郡西,建武将军王仲德屯越城,广武将军刘怀默屯建阳门外。

使宁朔将军索邈领鲜卑具装虎班突骑千余匹,皆被练五色,自淮北至于新亭。

贼并聚观,咸畏惮之。

然犹冀京邑及三吴有应之者。

遣十余舰来拔石头栅。

公命神弩射之,发辄摧陷,循乃止,不复攻栅。

设伏兵于南岸,使羸老悉乘舟舰向白石。

公忧其从白石步上,乃率刘毅、诸葛长民北出拒之,留参军徐赤特戍南岸,命坚守勿动。

公既去,贼焚查浦步上,赤特军战败,死没有百余人。

赤特弃余众,单舸济淮,贼遂率数万屯丹阳郡。

公率诸军驰归,众忧贼过,咸谓公当径还拒战,公先分军还石头,众莫之晓。

解甲息士,洗浴饮食之,乃出列陈于南塘。

以赤特违处分,斩之。

命参军诸葛叔度、朱龄石率劲勇士千余人过淮。

群贼数千,皆长刀矛钅延,精甲曜日,奋跃争进。

龄石所领多鲜卑,善步槊,并结陈以待之。

贼短兵弗能抗,死伤者数百人,乃退走。

会日莫,众亦归。

刘毅之败,豫州主簿袁兴国反叛,据历阳以应贼。

琅邪内史魏顺之遣将谢宝讨斩之。

兴国司马袭宝,顺之不救而退,公怒斩之。

顺之,咏之之弟也。

于是功臣震慑,莫敢不用命。

六月,更授公太尉、中书监,加黄钺。

受黄钺,余固辞。

以司马庾悦为建威将军、江州刺史,自东阳出豫章。

七月庚申,群贼自蔡洲南走,还屯寻阳。

遣辅国将军王仲德、广川太守刘钟、河间太守蒯恩追之。

公还东府,大治水军,皆大舰重楼,高者十余丈。

卢循遣其大将荀林寇江陵,桓谦先于江陵奔羌,又自羌入蜀,伪主谯纵以为荆州刺史。

谦及谯道福率军二万,出寇江陵,适与林会,相去百余里。

荆州刺史道规斩谦于枝江,破林于江津,追至竹町,斩之。

初,循之走也,公知其必寇江陵,登遣淮陵内史索邈领马军步道援荆州。

又遣建威将军孙季高率众三千,自海道袭番禺。

江州刺史庾悦至五亩峤,贼遣千余人据断峤道,悦前驱鄱阳太守虞丘进攻破之。

公治兵大办。

十月,率兖州刺史刘藩、宁朔将军檀韶等舟师南伐。

以后将军刘毅监太尉留守府,后事皆委焉。

是月,徐道覆率众三万寇江陵。

荆州刺史道规又大破之,斩首万余级,道覆走还盆口。

初,公之遣索邈也,邈在道为贼所断,道覆败后方达。

自循东下,江陵断绝京邑之问,传者皆云已没。

及邈至,方知循走。

循初自蔡洲南走,留其亲党范崇民五千人,高舰百余,戍南陵。

王仲德等闻大军且至,乃进攻之。

十一月,大破崇民军,焚其舟舰,收其散卒。

循广州守兵,不以海道为防。

是月,建威将军孙季高乘海奄至,而城池峻整,兵犹数千。

季高焚贼舟舰,悉力而上,四面攻之,即日屠其城。

循父以轻舟奔始兴。

季高抚其旧民,戮其亲党,勒兵谨守。

初,公之遣季高也,众咸以海道艰远,必至为难。

且分撤见力,二三非要。

公不从。

敕季高曰“大军十二月之交,必破妖虏。

卿今时当至广州,倾其巢窟,令贼奔走之日,无所归投”季高受命而行,如期克捷。

循方治兵旅舟舰,设诸攻备。

公欲御以长算,乃屯军雷池。

贼扬声不攻雷池,当乘流径下。

公知其欲战,且虑贼战败,或于京江入海,遣王仲德以水舰二百于吉阳下断之。

十二月,循、道覆率众数万,方舰而下,前后相抗,莫见舳舻之际。

公悉出轻利斗舰,躬提幡鼓,命众军齐力击之。

又上步骑于西岸。

右军参军庾乐生乘舰不进,斩而徇之,于是众军并踊腾争先。

军中多万钧神弩,所至莫不摧陷。

公中流蹙之,因风水之势,贼舰悉泊西岸,岸上军先备火具,乃投火焚之。

烟焰张天,贼众大败,追奔至夜乃归。

循等还寻阳。

初分遣步军,莫不疑怪,及烧贼舰,众乃悦服。

召王仲德,请还为前驱,留辅国将军孟怀玉守雷池。

循闻大军上,欲走向豫章,乃悉力栅断左里。

大军至左里,将战,公所执麾竿折,折幡沈水,众并怪惧。

公欢笑曰“往年覆舟之战,幡竿亦折。

今者复然,贼必破矣”即攻栅而进。

循兵虽殊死战,弗能禁。

诸军乘胜奔之,循单舸走。

所杀及投水死,凡万余人。

纳其降附,宥其逼略。

遣刘藩、孟怀玉轻军追之。

循收散卒,尚有数千人,径还广州。

道覆还保始兴。

公旋自左里,天子遣侍中、黄门劳师于行所。

宋书·卷二·本纪第二·武帝中

〔沈约〕 〔南北朝〕

七年正月己未,振旅于京师,改授大将军、扬州牧,给班剑二十人,本官悉如故,固辞。

凡南北征伐战亡者,并列上赙赠。

尸丧未反,遣主帅迎接,致还本土。

二月,卢循至番禺,为孙季高所破,收余众南走。

刘藩、孟怀玉斩徐道覆于始兴。

晋自中兴以来,治纲大弛,权门并兼,强弱相凌,百姓流离,不得保其产业。

桓玄颇欲厘改,竟不能行。

公既作辅,大示轨则,豪强肃然,远近知禁。

至是,会稽余姚虞亮复藏匿亡命千余人,公诛亮,免会稽内史司马休之。

天子又申前命,公固辞。

于是改授太尉、中书监,乃受命。

奉送黄钺,解冀州。

交州刺史杜慧度斩卢循,传首京师。

先是,诸州郡所遣秀才、孝廉,多非其人,公表天子,申明旧制,依旧策试。

征西将军、荆州刺史道规疾患求归。

八年四月,改授豫州刺史,以后将军、豫州刺史刘毅代之。

毅与公俱举大义,兴复晋室,自谓京城、广陵,功业足以相抗。

虽权事推公,而心不服也。

毅既有雄才大志,厚自矜许,朝士素望者多归之。

与尚书仆射谢混、丹阳尹郗僧施并深相结。

及西镇江陵,豫州旧府,多割以自随,请僧施为南蛮校尉。

既知毅不能居下,终为异端,密图之。

毅至西,称疾笃,表求从弟兖州刺史藩以为副贰,伪许焉。

九月,藩入朝,公命收藩及谢混,并于狱赐死。

自表讨毅,又假黄钺,率诸军西征。

以前镇军将军司马休之为平西将军、荆州刺史,兖州刺史道怜镇丹徒,豫州刺史诸葛长民监太尉留府事,加太尉司马,丹阳尹刘穆之建威将军,配以实力。

壬午,发自京师。

遣参军王镇恶、龙骧将军蒯恩前袭江陵。

十月,镇恶克江陵,毅及党与皆伏诛。

十一月己卯,公至江陵,下书曰: {夫去弊拯民,必存简恕,舍网修纲,虽烦易理。

江、荆凋残,刑政多阙。

顷年事故,绥抚未周。

遂令百姓疲匮,岁月滋甚,财伤役困,虑不幸生。

凋残之余,而不减旧,刻剥征求,不循政道。

宰莅之司,或非良干,未能菲躬俭,苟求盈给,积习生常,渐不知改。

近因戎役,来涉二州,践境亲民,愈见其瘼。

思欲振其所急,恤其所苦。

凡租税调役,悉宜以见户为正。

州郡县屯田池塞,诸非军国所资,利入守宰者,今一切除之。

州郡县吏,皆依尚书定制实户置。

台调癸卯梓材,庚子皮毛,可悉停省,别量所出。

巴陵均折度支,依旧兵运。

原五岁刑已下,凡所质录贼家余口,亦悉原放。

} 以荆州十郡为湘州,公乃进督,以西阳太守朱龄石为益州刺史,率众伐蜀。

进公太傅、扬州牧,加羽葆鼓吹,班剑二十人。

九年二月乙丑,公至自江陵。

初,诸葛长民贪淫骄横,为士民所患苦。

公以其同大义,优容之。

刘毅既诛,长民谓所亲曰“昔年醢彭越,今年诛韩信,祸其至矣”将谋作乱。

公克期至京邑,而每淹留不进,公卿以下频日奉候于新亭,长民亦骤出。

既而公轻舟密至,已还东府矣。

长民到门,引前,却人闲语,凡平生于长民所不尽者,皆与及之。

长民甚说。

已密命左右壮士丁旿等自幔后出,于坐拉焉。

长民坠床,又于地殴之,死于床侧。

舆尸付廷尉。

并诛其弟黎民。

旿骁勇有气力,时人为之语曰“勿跋扈,付丁旿” 先是,山湖川泽,皆为豪强所专,小民薪采渔钓,皆责税直,至是禁断之。

时民居未一,公表曰: {臣闻先王制治,九土攸序。

分境画疆,各安其居。

在昔盛世,人无迁业,故井田之制,三代以隆。

秦革斯政,汉遂不改。

富强兼并,于是为弊。

然九服弗扰,所托成旧,在汉西京,大迁田、景之族,以实关中,即以三辅为乡闾,不复系之于齐、楚。

自永嘉播越,爰托淮、海,朝有匡复之算,民怀思本之心,经略之图,日不暇给。

是以宁民绥治,犹有未遑。

及至大司马桓温,以民无定本,伤治为深,庚戌土断,以一其业。

于时财阜国丰,实由于此。

自兹迄今,弥历年载,画一之制,渐用颓弛。

杂居流寓,闾伍弗修,王化所以未纯,民瘼所以犹在。

臣荷重任,耻责实深,自非改调解张,无以济治。

夫人情滞常,难与虑始,所谓父母之邦以为桑梓者,诚以生焉终焉,敬爱所托耳。

今所居累世,坟垄成行,敬恭之诚,岂不与事而至。

请准庚戌土断之科,庶子本所弘,稍与事著。

然后率之以仁义,鼓之以威武,超大江而跨黄河,抚九州而复旧土,则恋本之志,乃速申于当年,在始暂勤,要终所以能易。

伏惟陛下,垂矜万民,怜其所失,永怀《鸿雁》之诗,思隆中兴之业。

既委臣以国重,期臣以宁济,若所启合允,请付外施行。

} 于是依界土断,唯徐、兖、青三州居晋陵者,不在断例。

诸流寓郡县,多被并省。

以公领镇西将军、豫州刺史。

公固让太傅、州牧及班剑,奉还黄钺。

七月,朱龄石平蜀,斩伪蜀王谯纵,传首京师。

九月,封公次子义真为桂阳县公,以赏平齐及定卢循也。

天子重申前命,授公太傅、扬州牧,加羽葆、鼓吹、班剑二十人。

将吏百余敦劝,乃受羽葆、鼓吹、班剑,余固辞。

十年,息民简役。

筑东府,起府舍。

平西将军、荆州刺史司马休之,宗室之重,又得江汉人心,公疑其有异志。

而休之兄子谯王文思在京师,招集轻侠,公执文思送还休之,令自为其所。

休之表废文思,并与公书陈谢。

十一年正月,公收休之子文宝、兄子文祖,并于狱赐死。

率众军西讨,复加黄钺,领荆州刺史。

辛巳,发京师,以中军将军道怜监留府事。

休之上表自陈曰: {臣闻运不常一,治乱代有,阳九既谢,圮终则泰。

昔篡臣肆逆,皇纲绝纽。

十世未改,鼎祚再隆。

太尉臣讳威武明断,首建义旗,除荡元凶,皇居反正。

布衣匹夫,匡复社稷,南剿卢循,北定广固,千载以来,功无与等。

由是四海归美,朝野推崇。

既位穷台牧,权倾人主,不能以道处功,恃宠骄溢。

自以酧赏既极,便情在无上。

刑戮逆滥,政用暴苛。

问鼎之迹日彰,人臣之礼顿缺。

陛下四时膳御,触事县空,宫省供奉,十不一在。

皇后寝疾之际,汤药不周。

手与家书,多所求告。

皆是朝士共所闻见,莫不伤怀愤叹,口不敢言。

前扬州刺史元显第五息法兴,桓玄之衅,逃远于外,王路既开,始得归本。

太傅之胤,绝而复兴,凡在有怀,谁不感庆。

讳吞噬之心,不避轻重,以法兴聪敏明慧,必为民望所归。

芳兰既茂,内怀憎恶,乃妄扇异言,无罪即戮。

大司马臣德文及王妃公主,情计切逼,并狼狈请命,逆肆祸毒,誓不矜许,冤酷之痛,感动行路。

自以地卑位重,荷恩崇大,乃以庶孽与德文嫡婚,致兹非偶,实由威逼。

故卫将军刘毅、右将军刘藩、前将军诸葛长民、尚书仆射谢混、南蛮校尉郗僧施,或盛勋德胤,令望在身,皆社稷辅弼,协赞所寄,无罪无辜,一旦夷灭。

猜忍之性,终古所希。

臣自惟门户衰破,赖之获存,皇家所重,终古难匹。

是以公私归冯,事尽祗顺。

再授荆州,辄苦陈告。

自以才弱位隆,不宜久荷分陕,屡求解任,必不见听。

前经携侍老母,半家俱西,凡诸子侄,悉留京辇。

臣兄子谯王文思,虽年少常人,粗免咎悔,性好交游,未知防远,群丑交构,为其风声。

裕遂剪戮人士,远送文思。

臣顺其此旨,表送章节,请废文思,改袭大宗,遣息文宝送女东归。

自谓推诚奉顺,理不过此。

岂意裕苞藏祸心,遂见讨伐,加恶文思,构生罪衅。

群小之言,远近噂沓,而臣纯愚,暗信必谓不然。

寻臣府司马张茂度狼狈东归,南平太守檀范之复以此月三日委郡叛逆,寻有审问,东军已上。

裕今此举,非有怨憎,正以臣王室之干,位居藩岳,时贤既尽,唯臣独存,规以剪灭,成其篡杀。

镇北将军臣宗之、青州刺史臣敬宣,并是讳所深忌惮,欲以次除荡,然后倾移天日,于事可易。

今荆、雍义徒,不召而集,子来之众,其会如林,岂臣无德所能绥致。

盖七庙之灵,理贯幽显,辄授文思振武将军、南郡太守,宗之子竟陵太守鲁轨进号辅国将军。

臣今与宗之亲御大众,出据江津,案甲抗威,随宜应赴。

今绛旗所指,唯讳兄弟父子而已。

须克荡寇逆,寻续驰闻。

由臣轻弱,致讳凌横,上惭俯愧,无以厝颜。

} 休之府录事参军韩延之,故吏也,有干用才能。

公未至江陵,密使与之书曰“文思事源,远近所知,去秋遣康之送还司马君者,推至公之极也。

而了不逊愧,又无表疏,文思经正不反,此是天地之不容。

吾受命西讨,止其父子而已。

彼土侨旧,为所驱逼,一无所问。

往年郗僧施、谢邵、任集之等,交构积岁,专为刘毅谋主,所以至此。

卿等诸人,一时逼迫,本无纤衅。

吾处怀期物,自有由来。

今在近路,正是诸人归身之日。

若大军登道,交锋接刃,兰艾吾诚不分,故具示意,并示同怀诸人”延之报曰: {承亲率戎马,远履西畿,阖境士庶,莫不蒨骇。

何者。

莫知师出之名故也。

今辱来疏,始知以谯王前事,良增叹息。

司马平西体国忠贞,款爱待物,当于古人中求耳。

以君公有匡复之勋,家国蒙赖,推德委诚,每事询仰。

谯王往以微事见劾,犹自表逊位。

况以大过而当默然邪。

但康之前言有所不尽,故重使胡道谘白所怀。

道未及反,已奏表废之,所不尽者命耳。

推寄相与之怀,正当如此。

有何不可,便兴兵戈。

自义旗秉权以来,四方方伯,谁敢不先相谘畴,而径表天子邪。

谯王为宰相所责,又表废之,经正何归,表使何因,可谓“欲加之罪,其无辞乎”。

刘裕足下,海内之人,谁不见足下此心,而复欲欺诳国士。

天地所不容,在彼不在此矣。

来示言“处怀期物,自有由来”。

今伐人之君,啖人以利,真可谓“处怀期物,自有由来”者矣。

刘藩死于阊阖之内。

诸葛毙于左右之手。

甘言诧方伯,袭之以轻兵,遂使席上靡款怀之士,阃外无自信诸侯,以是为得算,良可耻也。

贵府将佐及朝廷贤德,寄性命以过日,心企太平久矣。

吾诚鄙劣,尝闻道于君子。

以平西之至德,宁可无授命之臣乎。

未能自投虎口,比迹郗、任之徒明矣。

假令天长丧乱,九流浑浊,当与臧洪游于地下,不复多言。

} 公视书叹息,以示诸佐曰“事人当如此”三月,军次江陵。

初,雍州刺史鲁宗之常虑不为公所容,与休之相结,至是率其子竟陵太守轨会于江陵。

江夏太守刘虔之邀之,军败见杀。

公命彭城内史徐逵之、参军王允之出江夏口,复为轨所败,并没。

时公军泊马头,即日率众军济江,躬督诸将登岸,莫不奋踊争先。

休之众溃,与轨等奔襄阳。

江陵平,加领南蛮校尉。

将拜,值四废日,佐史郑鲜之、褚叔度、王弘、傅亮白迁日,不许。

下书曰“此州积弊,事故相仍,民疲田芜,杼轴空匮。

加以旧章乖昧,事役频苦,童耄夺养,老稚服戎,空户从役,或越绋应召,每永怀民瘼,宵分忘寝,诚宜蠲除苛政,弘兹简惠。

庶令凋风弊政,与事而新,宁一之化,成于期月。

荆、雍二州,西局、蛮府吏及军人年十二以还,六十以上,及扶养孤幼,单丁大艰,悉仰遣之。

穷独不能存者,给其长赈。

府州久勤将吏,依劳铨序。

并除今年租税” 四月,公复率众进讨。

至襄阳,休之奔羌。

天子复重申前命,授太傅、扬州牧,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加前部羽葆、鼓吹,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四人。

封公第三子义隆为北彭城县公。

以中军将军道怜为荆州刺史。

八月甲子,公至自江陵,奉还黄钺,固辞太傅、州牧、前部羽葆、鼓吹,其余受命。

朝议以公道尊勋重,不宜复施敬护军,既加殊礼,奏事不复称名,以世子为兖州刺史。

十二年正月,诏公依旧辟士,加领平北将军、兖州刺史。

增都督南秦,凡二十二州。

公以平北文武寡少,不宜别置,于是罢平北府,以并大府,以世子为豫州刺史。

三月,加公中外大都督。

初,公平齐,仍有定关、洛之意,值卢循侵逼,故其事不谐。

荆、雍既平,方谋外略。

会羌主姚兴死,子泓立,兄弟相杀,关中扰乱,公乃戒严北讨。

加领征西将军、司豫二州刺史。

以世子为徐、兖二州刺史。

下书曰“吾倡大义,首自本州,克复皇祚,遂建勋烈。

外夷勍敌,内清奸轨,皆邦人州党竭诚尽力之效也。

情若风霜,义贯金石。

今当奉辞西旆,有事关、河,弱嗣叨蒙,复忝今授,情事缠绵,可谓深矣。

顷军国务殷,刑辟未息。

眷言怀之,能不多叹。

其犯罪系五岁以还,可一原遣。

文武劳满未蒙荣转者,便随班序报” 公受中外都督及司州,并辞大司马琅邪王礼敬,朝议从之。

公欲以义声怀远,奉琅邪王北伐。

五月,羌伪黄门侍郎尹冲率兄弟归顺。

又加公北雍州刺史,前部羽葆、鼓吹,增班剑为四十人,解中书监。

八月丁巳,率大众发京师。

以世子为中军将军,监太尉留府事。

尚书右仆射刘穆之为左仆射,领监军、中军二府军司,入居东府,总摄内外。

九月,公次于彭城,加领徐州刺史。

先是,遣冠军将军檀道济、龙骧将军王镇恶步向许、洛,羌缘道屯守,皆望风降服。

伪兖州刺史韦华先据仓垣,亦率众归顺。

公又遣北兖州刺史王仲德先以水军入河。

仲德破索虏于东郡凉城,进平滑台。

十月,众军至洛阳,围金墉。

泓弟伪平南将军洸请降,送于京师,修复晋五陵,置守卫。

天子诏曰: {夫嵩、岱配极,则乾道增辉。

藩岳作屏,则帝王成务。

是以夏、殷资昆、彭之伯,有周倚齐、晋之辅。

鉴诸前典,仪刑万代,翼治扶危,靡不由此。

太尉公命世天纵,齐圣广渊,明烛四方,道光宇宙。

爰自囗囗初迪,则投勤王国,妖蝥孔炽,则功存社稷。

固以四维是荷,万邦攸赖者矣。

暨桓玄僭逆,倾荡四海。

公深秉大节,灵武霆震,弘济朕躬,再造王室。

每惟勋德,铭于厥心,遂北清海、岱,南夷百越,荆、雍稽服,庸、岷顺轨,克黜方难,式遏寇虐。

及阿衡王猷,班序内外,仰兴绝风,傍嗣逸业。

秉礼以整俗,遵王以垂训,声教远被,无思不洽。

爰暨木居海处之酋,被发雕题之长,莫不忘其陋险,九译来庭,此盖播诸徽策,靡究其详者也。

曩者永嘉不纲,诸夏幅裂,终古帝居,沦胥戎虏,永言园陵,率土同慕。

公明发遐慨,抚机电征,亲董侯伯,棱威致讨。

旗旝首涂,则八表响震。

偏师先路,则多垒云彻。

旧都载清,五陵复礼,百城屈膝,千落影从。

自篇籍所载,生民以来,勋德懋功,未有若此之盛者也。

昔周、吕佐睿圣之主,因三分之形,把旄仗钺,一时指麾,皆大启疆宇,跨州兼国。

其在桓、文,方兹尤俭,然亦显被宠章,光锡殊品。

况乃独绝百代,顾邈前烈者哉。

朕每弘鉴古训,思遵令图。

以公深秉冲挹,用阙大礼,天人引领,于兹历载。

况今禹迹齐轨,九隩同文,司勋抗策,普天增伫。

遂公高挹,大愆国章。

三灵眷属,朕实祗惧。

便宜显答群望,允崇盛典。

其进位相国,总百揆,扬州牧,封十郡为宋公,备九锡之礼,加玺绶、远游冠,位在诸侯王上,加相国绿綟绶。

} 策曰: {朕以寡昧,仰赞洪基,夷羿乘衅,荡覆王室,越在南鄙,迁于九江。

宗祀绝飨,人神无位,提挈群凶,寄命江浒。

则我祖宗之业,奄坠于地,七百之祚,剪焉既倾,若涉渊海,罔知攸济。

天未绝晋,诞育英辅,振厥弛维,再造区宇,兴亡继绝,俾昏作明。

元勋至德,朕实赖焉。

今将授公典策,其敬听朕命: 乃者桓玄肆僭,滔天泯夏,拔本塞源,颠倒六位,庶僚俯眉,四方莫恤。

公精贯朝日,气凌霄汉,奋其灵武,大歼群慝,克复皇邑,奉帝歆神。

此公之大节,始于勤王者也。

授律群后,溯流长骛,薄伐峥嵘,献捷南郢,大憝折首,群逆毕夷,三光旋采,旧物反正。

此又公之功也。

出藩入辅,弘兹保弼,阜财利用,繁殖生民,编户岁滋,疆宇日启,导德明刑,四境有截。

此又公之功也。

鲜卑负众,僭盗三齐,狼噬冀、青,虔刘沂、岱,介恃遐阻,仍为边毒。

公搜乘秣驷,敻入远疆,冲橹四临,万雉俱溃,窃号之虏,显戮司寇,拓土三千,申威龙漠。

此又公之功也。

卢循妖凶,伺隙五岭,乘虚肆逆,侵覆江、豫,旍拂寰内,矢及王城,朝野丧沮,莫有固志,家献徙卜之计,国议迁都之规。

公乘辕南济,义形于色,嶷然内湛,视险若夷,摅略运奇,英谟不世,狡寇穷恤,丧旗宵遁,俾我畿甸,拯于将坠。

此又公之功也。

追奔逐北,扬旍江濆,偏旅浮海,指日遄至。

番禺之功,俘级万数,左里之捷,鱼溃鸟散。

元凶远迸,传首万里,海南肃清,荒服来款。

此又公之功也。

刘毅叛换,负衅西夏,凌上罔主,志肆奸暴,附丽协党,扇荡王畿。

公御轨以刑,消之不日,仓兕电溯,神兵风扫,罪人斯得,荆、衡清晏。

此又公之功也。

谯纵怙乱,寇窃一隅,王化阻阂,三巴沦溺。

公指命偏师,授以良图,凌波浮湍,致届井络,僭竖伏钅质,梁、岷草偃。

此又公之功也。

马休、鲁宗,阻兵内侮,驱率二方,连旗称乱。

公投袂星言,研其上略,江津之师,势逾风电,回旆沔川,实繁震慑,二叛奔迸,荆、雍来苏,玄泽浸育,温风潜被。

此又公之功也。

永嘉不竞,四夷擅华,五都幅裂,山陵幽辱,祖宗怀没世之愤,遗氓有匪风之思。

公远齐伊宰纳隍之仁,近同小白灭亡之耻,鞠旅陈师,赫然大号,分命群帅,北徇司、兖。

许、郑风靡,巩、洛载清,伪牧逆藩,交臂请罪,百年榛秽,一朝扫涤。

此又公之功也。

公有康宇内之勋,重之以明德。

爰初发迹,则奇谟冠古,电击强妖,则锋无前对,聿宁东畿,大造黔首。

若乃草昧经纶,化融于岁计,扶危静乱,道固于苞桑。

辩方正位,纳之轨度,蠲削烦苛,较若画一,淳风美化,盈塞宇宙。

是以绝域献琛,遐夷纳贡,王略所宣,九服率从。

虽文命之东渐西被,咎繇之迈于种德,何以尚兹。

朕闻先王之宰世也,庸勋尊贤,建侯胙土,褒以宠章,崇其徽物,所以协辅皇家,永隆藩屏。

故曲阜光启,遂荒徐宅,营丘表海,四履有闻。

其在襄王,亦赖匡霸,又命晋文,备物光锡。

惟公道冠前烈,勋高振古,而殊典未加,朕甚懵焉。

今进授相国,以徐州之彭城沛兰陵下邳淮阳山阳广陵、兖州之高平鲁泰山十郡,封公为宋公。

锡兹玄土,苴以白茅,爰定尔居,用建冢社。

昔晋、郑启藩,入作卿士,周、邵保傅,出总二南,内外之重,公实兼之。

公命使持节、兼太尉、尚书左仆射、晋宁县五等男湛授相国印绶,宋公玺绂,使持节、兼司空、散骑常侍、尚书、阳遂乡侯泰授宋公茅土,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

相国位无不总,礼绝朝班,居常之名,宜与事革。

其以相国总百揆,去“录尚书”之号。

上送所假节、侍中貂蝉、中外都督、太傅太尉印绶,豫章公印策。

进扬州牧,领征西将军、司豫北徐雍四州刺史如故。

公纪纲礼度,万国是式,乘介蹈方,罔有迁志。

是以锡公大辂、戎辂各一,玄牡二驷。

公抑末敦本,务农重积,采蘩实殷,稼穑惟阜。

是用锡公衮冕之服,赤舄副焉。

公闲邪纳正,移风改俗,陶钧品物,如乐之和。

是用锡公轩县之乐,六佾之舞。

公宣美王化,导扬休风,华夷企踵,远人胥萃。

是用锡公朱户以居,公官方任能,网罗幽滞,九皋辞野,髦士盈朝。

是用锡公纳陛以登,公当轴处中,率下以义,式遏寇仇,清除苛慝,是用锡公虎贲之士三百人。

公明罚恤刑,庶狱详允,放命干纪,罔有攸纵。

是用锡公鈇、钺各一。

公龙骧凤矫,咫尺八纮,括囊四海,折冲无外。

是用锡公彤弓一,彤矢百,卢弓十,卢矢千。

公温恭孝思,致虔禋祀,忠肃之志,仪刑万方。

是用锡公秬鬯一卣,圭瓒副焉。

宋国置丞相以下,一遵旧仪。

钦哉。

其祗服往命,茂对天休,简恤庶邦,敬敷显德,以终我高祖之嘉命。

} 置宋国侍中、黄门侍郎、尚书左丞、郎,随大使奉迎。

桴罕虏乞佛炽盘遣使诣公求效力讨羌,拜平西将军、河南公。

十三年正月,公以舟师进讨,留彭城公义隆镇彭城。

军次留城,经张良庙,令曰“夫盛德不泯,义在祀典,微管之叹,抚事弥深。

张子房道亚黄中,照邻殆庶,风云玄感,蔚为帝师,大拯横流,夷项定汉,固以参轨伊、望,冠德如仁。

若乃神交圯上,道契商洛,显晦之间,窈然难究,源流渊浩,莫测其端矣。

涂次旧沛,伫驾留城,灵庙荒残,遗象陈昧,抚迹怀人,慨然永叹。

过大梁者,或伫想于夷门。

游九原者,亦流连于随会。

可改构榱桷,修饰丹青,蘋蘩行潦,以时致荐。

以纾怀古之情,用存不刊之烈”天子追赠公祖为太常,父为左光禄大夫,让不受。

二月,冠军将军檀道济等次潼关。

三月庚辰,大军入河。

索虏步骑十万,营据河津。

公命诸军济河击破之。

公至洛阳。

七月,至陕城。

龙骧将军王镇恶伐木为舟,自河浮渭。

八月,扶风太守沈田子大破姚泓于蓝田。

王镇恶克长安,生擒泓。

九月,公至长安。

长安丰全,帑藏盈积。

公先收其彝器、浑仪、土圭之属,献于京师。

其余珍宝珠玉,以班赐将帅。

执送姚泓,斩于建康市。

谒汉高帝陵,大会文武于未央殿。

十月,天子诏曰: {朕闻先王之莅天下也,上则大宝以尊德,下则建侯以褒功。

是以成勋告就,文命有玄圭之锡,四海来王,姬旦飨龟、蒙之封。

夫翼圣宣绩,辅德弘猷,礼穷元赏,宠章希世,况明保冲昧,独运陶钧者哉。

朕以不德,遭家多难,云雷作屯,夷羿窃命,失位京邑,遂播蛮荆,艰难卑约,制命凶丑。

相国宋公,天纵睿圣,命世应期,诚贯三灵,大节宏发。

拯朕躬于巢幕,回灵命于已崩,固已道穷北面,晖格八表者矣。

及外积全国之勋,内累戡黎之伐,芟夷强妖之始,蕴崇奸猾之源,显仁藏用之道,六府孔修之绩,莫不云行雨施,能事必举,谅已方轨于三、五,不容于典策者焉。

自永嘉丧师,绵逾十纪,五都分崩,然正朔时暨。

唯三秦悬隔,未之暂宾。

至令羌虏袭乱,淫虐三世,资百二之易守,恃函谷之可关,庙算韬略,不谋之日久矣。

公命世抚运,阐曜威灵,内研诸侯之虑,外致上天之罚。

故能仓兕甫训,则许、郑风偃。

钲钺未指,则瀍、洛雾披。

俾旧阙之阳,复集万国之轸,东京父老,重睹司隶之章。

俾朕负扆高拱,而保大洪烈。

是用远鉴前典,延即群谋,敬授殊锡,光启疆宇。

乘马之制,有陋旧章。

徽称之美,未穷上爵。

岂足以显报懋功,允塞民望。

藩辅王畿,长辔六合者乎。

实以公每秉谦德,卑不可逾,难进之道,以宠为戚。

是故降损盛制,且有后命也。

自兹迄今,洪勋弥劭,棱威九河,魏、赵底服,回辕崤、潼,连城冰泮。

遂长驱灞浐、浐悬旍龙门,逆虏姚泓,系颈就擒。

百稔梗秽,涤于崇朝。

祖宗遗愤,雪于一旦。

涉禹之迹,方行天下,至于海外,罔有不服。

功固万世,其宁惟永,岂金石《雅颂》所能赞扬,实可以告于神明,勒铭嵩、岱者已。

朕又闻之,周道方远,则鸑鷟鸣岐,二南播德,则麟驺呈瑞。

自公大号初发,爰暨告成,灵祥炳焕,不可胜纪,岂伊素雉远至,嘉禾近归而已哉。

朕每仰鉴玄应,俯察人谋,进惟道勋,退惟国典,岂得遂公冲挹,而久蕴盛策。

便宜敬行大礼,允副幽显之望。

其进宋公爵为王,以徐州之海陵、东安、北琅邪、北东莞、北东海、北谯、北梁、豫州之汝南、北颍川、北南顿凡十郡,益宋国。

其相国、扬州牧、领征西将军、司豫北徐雍四州刺史如故。

} 十一月,前将军刘穆之卒,以左司马徐羡之代掌留任。

大事昔所决于穆之者,皆悉以谘。

公欲息驾长安,经略赵、魏,会穆之卒,乃归。

十二月庚子,发自长安,以桂阳公义真为安西将军、雍州刺史,留腹心将佐以辅之。

闰月,公自洛入河,开汴渠以归。

十四年正月壬戌,公至彭城,解严息甲。

以辅国将军刘遵考为并州刺史,领河东太守,镇蒲坂。

公解司州,领徐、冀二州刺史,固让进爵。

六月,受相国宋公九锡之命。

令曰“孤以寡薄,负荷殊重,守位奉藩,危溢是惧。

朝恩隆泰,委美推功,遂方轨齐、晋,拟议国典。

虽亮诚守分,十稔于今,而成命弗回,百辟胥暨内外庶僚,敦勉周至。

籍运来之功,参休明之迹,乘菲薄之资,同盛德之事,监寐永言,未知攸托。

隆祚之始,思覃斯庆,其赦国内殊死以下,今月二十三日昧爽以前,悉皆原宥。

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人赐粟五斛。

府州刑罪,亦同荡然。

其余详依旧准”诏崇豫章公太夫人为宋公太妃,世子为中军将军,副贰相国府。

以太尉军谘祭酒孔季恭为宋国尚书令,青州刺史檀只为领军将军,相国左长史王弘为尚书仆射。

其余百官悉依天朝之制。

又诏宋国所封十郡之外,悉得除用。

先是,安西中兵参军沈田子杀安西司马王镇恶,诸将军复杀安西长史王修,关中乱。

十月,公遣右将军朱龄石代安西将军桂阳公义真为雍州刺史。

义真既还,为佛佛虏所追,大败,仅以身免。

诸将帅及龄石并没。

领军檀祗卒,以中军司马檀道济为中领军。

十二月,天子崩,大司马琅邪王即帝位。

元熙元年正月,诏遣大使征公入辅。

又申前命,进公爵为王。

以徐州之海陵北东海北谯北梁、豫州之新蔡、兖州之北陈留、司州之陈郡汝南颍川荥阳十郡,增宋国。

七月,乃受命,赦国内五岁刑以下。

迁都寿阳。

以尚书刘怀慎为北徐州刺史,镇彭城。

九月,解扬州。

十二月,天子命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乘金根车,驾六马,备五时副车,置旄头云罕,乐舞八佾,设钟虡宫县。

进王太妃为太后,王妃为王后,世子为太子,王子、王孙爵命之号,一如旧仪。

二年四月,征王入辅。

六月,至京师。

晋帝禅位于王,诏曰: 夫天造草昧,树之司牧,所以陶钧三极,统天施化。

故大道之行,选贤与能,隆替无常期,禅代非一族,贯之百王,由来尚矣。

晋道陵迟,仍世多故,爰暨元兴,祸难既积,至三光贸位,冠履易所,安皇播越,宗祀堕泯,则我宣元之祚,永坠于地,顾瞻区域,剪焉已倾。

相国宋王,天纵圣德,灵武秀世,一匡颓运,再造区夏,固以兴灭继绝,舟航沦溺矣。

若夫仰在璇玑,旁穆七政,薄伐不庭,开复疆宇。

遂乃三俘伪主,开涤五都,雕颜卉服之乡,龙荒朔漠之长,莫不回首朝阳,沐浴玄泽。

故四灵效瑞,川岳启图,嘉祥杂遝,休应炳著,玄象表革命之期,华裔注乐推之愿。

代德之符,著乎幽显,瞻乌爰止,允集明哲,夫岂延康有归,咸熙告谢而已哉。

昔火德既微,魏祖底绩,黄运不竞,三后肆勤。

故天之历数,实有攸在。

朕虽庸暗,昧于大道,永鉴废兴,为日已久。

念四代之高义,稽天人之至望,予其逊位别宫,归禅于宋,一依唐虞、汉魏故事。

诏草既成,送呈天子使书之,天子即便操笔,谓左右曰“桓玄之时,天命已改,重为刘公所延,将二十载。

今日之事,本所甘心”甲子,策曰: 咨尔宋王:夫玄古权舆,悠哉邈矣,其详靡得而闻。

爰自书契,降逮三、五,莫不以上圣君四海,止戈定大业。

然则帝王者,宰物之通器。

君道者,天下之至公。

昔在上叶,深鉴兹道,是以天禄既终,唐、虞弗得传其嗣。

符命来格,舜、禹不获全其谦。

所以经纬三才,澄序彝化,作范振古,垂风万叶,莫尚于兹。

自是厥后,历代弥劭,汉既嗣德于放勋,魏亦方轨于重华。

谅以协谋乎人鬼,而以百姓为心者也。

昔我祖宗钦明,辰居其极,而明晦代序,盈亏有期。

剪商兆祸,非唯一世,曾是弗克,矧伊在今,天之所废,有自来矣。

惟王体上圣之姿,苞二仪之德,明齐日月,道合四时。

乃者社稷倾覆,王拯而存之。

中原芜梗,又济而复之。

自负固不宾,干纪放命,肆逆滔天,窃据万里。

靡不润之以风雨,震之以雷霆。

九伐之道既敷,八法之化自理。

岂伊博施于民,济斯黔庶。

固以义洽四海,道威八荒者矣。

至于上天垂象,四灵效征,图谶之文既明,人神之望已改。

百工歌于朝,庶民颂于野,亿兆抃踊,倾伫惟新。

自非百姓乐推,天命攸集,岂伊在予,所得独专。

是用仰祗皇灵,俯顺群议,敬禅神器,授帝位于尔躬。

大祚告穷,天禄永终。

于戏。

王其允执其中,敬遵典训,副率土之嘉愿,恢洪业于无穷,时膺休祐,以答三灵之眷望。

又玺书曰: 盖闻天生蒸民,树之以君。

帝皇寄世,实公四海。

崇替系于勋德,升降存乎其人。

故有国必亡,卜年著其数。

代谢无常,圣哲握其符。

昔在上世,三圣系轨,畴咨四岳,以弘揖让,惟先王之有作,永垂范于无穷。

及刘氏致禅,实尧是法。

有魏告终,亦宪兹典。

我世祖所以抚归运而顺人事,乘利见而定天保者也。

而道不常泰,戎夷乱华,丧我洛京,蹙国江表,仍遘否运,沦没相因,逮于元兴,遂倾宗祀。

幸赖神武光天,大节宏发,匡复我社稷,重造我国家。

惟王圣德钦明,则天光大,应期诞载,明保王室。

内纾国难,外播宏略,诛大憝于汉阳,逋僭盗于沂渚,澄氛西岷,肃清南越,再静江、湘,拓定樊、沔。

若乃永怀区宇,思一声教,王师首路,则伊、洛澄流。

棱威崤、潼,则华岳褰霭,伪酋衔璧,咸阳即序。

虽彝器所铭,诗书所咏,庸勋之盛,莫之与二也。

遂偃武修文,诞敷德政,八统以驭万民,九职以刑邦国,思兼三王,以施四事。

故能信着幽显,义感殊方。

自历世所宾,舟车所暨,靡不讴歌仁德,抃舞来庭。

朕每敬惟道勋,永察符运,天之历数,实在尔躬。

是以五纬升度,屡示除旧之迹。

三光协数,必昭布新之祥。

图谶祯瑞,皎然斯在。

加以龙颜英特,天授殊姿,君人之表,焕如日月。

传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诗》云“有命自天,命此文王”夫“或跃在渊”者,终以飨九五之位。

“勋格天地”者,必膺大宝之业。

昔土德告沴,传祚于我有晋。

今历运改卜,永终于兹,亦以金德而传于宋。

仰四代之休义,鉴明昏之定期,询于群公,爰逮庶尹,咸曰休哉,罔违朕志。

今遣使持节、兼太保、散骑常侍、光禄大夫澹,兼太尉、尚书宣范奉皇帝玺绶,受终之礼,一如唐虞、汉魏故事。

王其允答人神,君临万国,时膺灵祉,酧于上天之眷命。

王奉表陈让,晋帝已逊琅邪王第,表不获通。

于是陈留王虔嗣等二百七十人,及宋台群臣,并上表劝进,上犹不许。

太史令骆达陈天文符瑞数十条,群臣又固请,王乃从之。

宋书·卷三·本纪第三·武帝下

〔沈约〕 〔南北朝〕

永初元年夏六月丁卯,设坛于南郊,即皇帝位,柴燎告天。

策曰: 皇帝臣讳,敢用玄牡,昭告皇天后帝。

晋帝以卜世告终,历数有归,钦若景运,以命于讳。

夫树君宰世,天下为公,德充帝王,乐推攸集。

越俶唐、虞,降暨汉、魏,靡不以上哲格文祖,元勋陟帝位,故能大拯黔首,垂训无穷。

晋自东迁,四维不振,宰辅焉依,为日已久。

难棘隆安,祸成元兴,遂至帝主迁播,宗祀堙灭。

讳虽地非齐、晋,众无一旅,仰愤时难,俯悼横流,投袂一麾,则皇祀克复。

及危而能持,颠而能扶,奸宄具歼,僭伪必灭。

诚兴废有期,否终有数。

至于大造晋室,拨乱济民,因藉时来,实尸其重。

加以殊俗慕义,重译来庭,正朔所暨,咸服声教。

至乃三灵垂象,山川告祥,人神协祉,岁月滋著。

是以群公卿士,亿兆夷人,佥曰皇灵降鉴于上,晋朝款诚于下,天命不可以久淹,宸极不可以暂旷。

遂逼群议,恭兹大礼。

猥以寡德,托于兆民之上,虽仰畏天威,略是小节,顾深永怀,祗惧若霣。

敬简元辰,升坛受禅,告类上帝,用酧万国之情。

克隆天保,永祚于有宋。

惟明灵是飨。

礼毕,备法驾幸建康宫,临太极前殿。

诏曰“夫世代迭兴,承天统极。

虽遭遇异涂,因革殊事,若乃功济区宇,道振生民,兴废所阶,异世一揆。

朕以寡薄,属当艰运,藉否终之期,因士民之力,用获拯溺,匡世拨乱,安国宁民,业未半古,功参曩烈。

晋氏以多难仍遘,历运已移,钦若前王,宪章令轨,用集大命于朕躬。

惟德匪嗣,辞不获申,遂祗顺三灵,飨兹景祚,燔柴于南郊,受终于文祖。

猥当与能之期,爰集乐推之运,嘉祚肇开,隆庆惟始,思俾休嘉,惠兹兆庶。

其大赦天下。

改晋元熙二年为永初元年。

赐民爵二级。

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人谷五斛。

逋租宿债勿复收。

其有犯乡论清议、赃污淫盗,一皆荡涤洗除,与之更始。

长徒之身,特皆原遣。

亡官失爵,禁锢夺劳,一依旧准” 封晋帝为零陵王,全食一郡。

载天子旍旗,乘五时副车,行晋正朔,郊祀天地,礼乐制度,皆用晋典。

上书不为表,答表勿称诏。

追尊皇考为孝穆皇帝,皇妣为穆皇后,尊王太后为皇太后。

诏曰“夫微禹之感,叹深后昆,盛德必祀,道隆百世。

晋氏封爵,咸随运改,至于德参微管,勋济苍生,爱人怀树,犹或勿剪,虽在异代,义无泯绝。

降杀之宜,一依前典。

可降始兴公封始兴县公,庐陵公封柴桑县公,各千户。

始安公封荔浦县侯,长沙公封醴陵县侯,康乐公可即封县侯,各五百户:以奉晋故丞相王导、太傅谢安、大将军温峤、大司马陶侃、车骑将军谢玄之祀。

其宣力义熙,豫同艰难者,一仍本秩,无所减降”封晋临川王司马宝为西丰县侯,食邑千户。

庚午,以司空道怜为太尉,封长沙王。

追封司徒道规为临川王。

尚书仆射徐羡之加镇军将军,右卫将军谢晦为中领军,宋国领军檀道济为护军将军,中领军刘义欣为青州刺史。

立南郡公义庆为临川王。

又诏曰“夫铭功纪劳,有国之要典,慎终追旧,在心之所隆。

自大业创基,十有七载,世路迍邅,戎车岁动,自东徂西,靡有宁日。

实赖将帅竭心,文武尽效。

宁内拓外,迄用有成。

威灵远著,寇逆消荡,遂当揖让之礼,猥飨天人之祚。

念功简劳,无忘鉴寐,凡厥诚勤,宜同国庆。

其酧赏复除之科,以时论举。

战亡之身,厚加复赠”乙亥,立桂阳公义真为庐陵王,彭城公义隆为宜都王,第四皇子义康为彭城王。

丁丑,诏曰“古之王者,巡狩省方,躬览民物,搜扬幽隐,拯灾恤患,用能风泽遐被,远至迩安。

朕以寡暗,道谢前哲,因受终之期,托兆庶之上,鉴寐属虑,思求民瘼。

才弱事艰,若无津济,夕惕永念,心驰遐域。

可遣大使分行四方,旌贤举善,问所疾苦。

其有狱讼亏滥,政刑乖愆,伤化扰治,未允民听者,皆当具以事闻。

万事之宜,无失厥中。

畅朝迁乃眷之旨,宣下民壅隔之情”戊寅,诏曰“百官事殷俸薄,禄不代耕。

虽国储未丰,要令公私周济。

诸供纳昔减半者,可悉复旧。

六军见禄粗可,不在此例。

其余官僚,或自本俸素少者,亦畴量增之”己卯,改晋《泰始历》为《永初历》。

秋七月丁亥,原放劫贼余口没在台府者,诸流徙家并听还本土。

又运舟材及运船,不复下诸郡输出,悉委都水别量。

台府所须,皆别遣主帅与民和市,即时裨直,不复责租民求办。

又停废虏车牛,不得以官威假借。

又以市税繁苦,优量减降。

从征关、洛,殒身战场,幽没不反者,赡赐其家。

己丑,陈留王曹虔嗣薨。

辛卯,复置五校三将官,增殿中将军员二十人,余在员外。

戊戌,后将军、雍州刺史赵伦之进号安北将军。

征虏将军、北徐州刺史刘怀慎进号平北将军。

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杨盛进号车骑大将军。

甲辰,镇西将军李歆进号征西将军,平西将军乞佛炽盘进号安西大将军,征东将军高句骊王高琏进号征东大将军,镇东将军百济王扶余映进号镇东大将军。

置东宫冗从仆射、旅贲中郎将官。

戊申,迁神主于太庙,车驾亲奉。

壬子,诏曰“往者军国务殷,事有权制,劫科峻重,施之一时。

今王道维新,政和法简,可一除之,还遵旧条。

反叛淫盗三犯补冶士,本谓一事三犯,终无悛革。

主者顷多并数众事,合而为三,甚违立制之旨,普更申明” 八月戊午,西中郎将、荆州刺史宜都王义隆进号镇西将军。

辛酉,开亡叛赦,限内首出,蠲租布二年。

先有资状、黄籍犹存者,听复本注。

诸旧郡县以北为名者,悉除。

寓立于南者,听以南为号。

又制有无故自残伤者补冶士,实由政刑烦苛,民不堪命,可除此条。

罢青州并兖州。

戊辰,诏曰“彭、沛、下邳三郡,首事所基,情义缱绻,事由情奖,古今所同。

彭城桑梓本乡,加隆攸在,优复之制,宜同丰、沛。

其沛郡、下邳可复租布三十年”辛未,追谥妃臧氏为敬皇后。

癸酉,立王太子为皇,获遂太子。

乙亥,诏曰“朕承历受终,猥飨天命。

荷积善之祚,藉士民之力,七庙备文,率由令范。

先后祗严宣训,蒸尝肇建,情敬无违。

加以储宫备礼,皇基弥固,国庆家礼,爰集旬日,岂予一人,独荷兹庆。

其见刑罪无轻重,可悉原赦。

限百日,以今为始。

先因军事所发奴僮,各还本主。

若死亡及勋劳破免,亦依限还直” 闰月壬午朔,诏曰“晋世帝后及藩王诸陵守卫,宜便置格。

其名贤先哲,见优前代,或立德著节,或宁乱庇民,坟茔未远,并宜洒扫。

主者具条以闻”丁酉,特进、左光禄大夫孔季恭加开府仪同三司。

辛丑,诏曰“主者处案虽多所谘详,若众官命议,宜令明审。

自顷或总称参详,于文漫略。

自今有厝意者,皆当指名其人。

所见不同,依旧继启”又诏曰“诸处冬使,或遣或不,事役宜省,今可悉停。

唯元正大庆,不在其例。

郡县遣冬使诣州及都督府,亦停之”九月壬子朔,置东宫殿中将军十人,员外二十人。

壬申,置都官尚书。

冬十月辛卯,改晋所用王肃祥禫二十六月仪,依郑玄二十七月而后除。

十二月辛巳朔,车驾临延贤堂听讼。

二年春正月辛酉,车驾祠南郊,大赦天下。

丙寅,断金银涂。

以扬州刺史庐陵王义真为司徒,以尚书仆射、镇军将军徐羡之为尚书令、扬州刺史。

丙子,南康揭阳蛮反,郡县讨破之。

己卯,禁丧事用铜钉。

罢会稽郡府。

二月己丑,车驾幸延贤堂策试诸州郡秀才、孝廉。

扬州秀才顾练、豫州秀才殷朗所对称旨,并以为著作佐郎。

戊申,制中二千石加公田一顷。

三月乙丑,初限荆州府置将不得过二千人,吏不得过一万人。

州置将不得过五百人,吏不得过五千人。

兵士不在此限。

夏四月己卯朔,诏曰“淫祠惑民费财,前典所绝,可并下在所除诸房庙。

其先贤及以勋德立祠者,不在此例”戊申,车驾于华林园听讼。

己亥,以左卫将军王仲德为冀州刺史。

五月己酉,置东宫屯骑、步兵、翊军三校尉官。

甲戌,车驾又幸华林园听讼。

六月壬寅,诏曰“杖罚虽有旧科,然职务殷碎,推坐相寻。

若皆有其实,则体所不堪。

文行而已,又非设罚之意。

可筹量牜角为中否之格”车驾又于华林园听讼。

甲辰,制诸署敕吏四品以下,又府署所得辄罚者,听统府寺行四十杖。

秋七月己巳,地震。

八月壬辰,车驾又于华林园听讼。

九月己丑,零陵王薨。

车驾三朝率百僚举哀于朝堂,一依魏明帝服山阳公故事。

太尉持节监护,葬以晋礼。

冬十月丁酉,诏曰“兵制峻重,务在得宜。

役身死叛,辄考傍亲,流迁弥广,未见其极。

遂令冠带之伦,沦陷非所。

宜革以弘泰,去其密科。

自今犯罪充兵合举户从役者,便付营押领。

其有户统及谪止一身者,不得复侵滥服亲,以相连染”己亥,以凉州胡帅大沮渠蒙逊为镇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凉州刺史。

癸卯,车驾于延贤堂听讼。

以员外散骑常侍应袭为宁州刺史。

三年春正月甲辰朔,诏刑罚无轻重,悉皆原降。

壬子,以前冀州刺史王仲德为徐州刺史。

癸丑,以尚书令、扬州刺史徐羡之为司空、录尚书事,刺史如故。

抚军将军、江州刺史王弘进号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太子詹事傅亮为尚书仆射,中领军谢晦为领军将军。

乙卯,以辅国将军毛德祖为司州刺史。

乙丑,诏曰“古之建国,教学为先,弘风训世,莫尚于此。

发蒙启滞,咸必由之。

故爰自盛王,迄于近代,莫不敦崇学艺,修建庠序。

自昔多故,戎马在郊,旌旗卷舒,日不暇给。

遂令学校荒废,讲诵蔑闻,军旅日陈,俎豆藏器,训诱之风,将坠于地。

后生大惧于墙面,故老窃叹于子衿。

此《国风》所以永思,《小雅》所以怀古。

今王略远届,华域载清,仰风之士,日月以冀。

便宜博延胄子,陶奖童蒙,选备儒官,弘振国学。

主者考详旧典,以时施行”二月丁丑,诏曰“豫州南临江浒,北接河、洛,民荒境旷,转输艰远,抚莅之宜,各有其便。

淮西诸郡,可立为豫州。

自淮以东,为南豫州”以豫州刺史彭城王义康为南豫州刺史,征虏将军刘粹为豫州刺史。

又分荆州十郡还立湘州,左卫将军张邵为湘州刺史。

戊寅,以徐州之梁,还属豫州。

三月,上不豫。

太尉长沙王道怜、司空徐羡之、尚书仆射傅亮、领军将军谢晦、护军将军檀道济并入侍医药。

群臣请祈祷神祇,上不许,唯使侍中谢方明以疾告庙而已。

丁未,以司徒庐陵王义真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豫州刺史。

上疾瘳,己未,大赦天下。

时秦雍流户悉南入梁州。

庚申,送纻绢万匹,荆、雍州运米,委州刺史随宜赋给。

辛酉,亡命刁弥攻京城,得入,太尉留府司马陆仲元讨斩之。

夏四月乙亥,封仇池公杨盛为武都王,平南将军杨抚进号安南将军。

丁亥,以车骑司马徐琰为兖州刺史。

庚寅,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孔季恭薨。

五月,上疾甚,召太子诫之曰“檀道济虽有干略,而无远志,非如兄韶有难御之气也。

徐羡之、傅亮当无异图。

谢晦数从征伐,颇识机变,若有同异,必此人也。

小却,可以会稽、江州处之”又为手诏曰“朝廷不须复有别府,宰相带扬州,可置甲士千人。

若大臣中任要,宜有爪牙以备不祥人者,可以台见队给之。

有征讨悉配以台见军队,行还复旧。

后世若有幼主,朝事一委宰相,母后不烦临朝。

仗既不许入台殿门,要重人可详给班剑”癸亥,上崩于西殿,时年六十。

秋七月己酉,葬丹阳建康县蒋山初宁陵。

上清简寡欲,严整有法度,未尝视珠玉舆马之饰,后庭无纨绮丝竹之音。

宁州尝献虎魄枕,光色甚丽。

时将北征,以虎魄治金创,上大悦,命捣碎分付诸将。

平关中,得姚兴从女,有盛宠,以之废事。

谢晦谏,即时遣出。

财帛皆在外府,内无私藏。

宋台既建,有司奏东西堂施局脚床、银涂钉,上不许。

使用直脚床,钉用铁。

诸主出适,遣送不过二十万,无锦绣金玉。

内外奉禁,莫不节俭。

性尤简易,常著连齿木屐,好出神虎门逍遥,左右从者不过十余人。

时徐羡之住西州,尝幸羡之,便步出西掖门。

羽仪络驿追随,已出西明门矣。

诸子旦问起居,入皞,脱公服,止著裙帽,如家人之礼。

孝武大明中,坏上所居阴室,于其处起玉烛殿,与群臣观之。

床头有土鄣,壁上挂葛灯笼、麻绳拂。

侍中袁顗盛称上俭素之德。

孝武不答,独曰“田舍公得此,以为过矣”故能光有天下,克成大业者焉。

史臣曰:汉氏载祀四百,比胙隆周,虽复四海横溃,而民系刘氏,惵惵黔首,未有迁奉之心。

魏武直以兵威服众,故能坐移天历。

鼎运虽改,而民未忘汉。

及魏室衰孤,怨非结下。

晋藉宰辅之柄,因皇族之微,世擅重权,用基王业。

至于宋祖受命,义越前模。

晋自社庙南迁,禄去王室,朝权国命,递归台辅。

君道虽存,主威久谢。

桓温雄才盖世,勋高一时,移鼎之业已成,天人之望将改。

自斯以后,晋道弥昏,道子开其祸端,元显成其末衅,桓玄藉运乘时,加以先父之业,因基革命,人无异心。

高祖地非桓、文,众无一旅,曾不浃旬,夷凶剪暴,祀晋配天,不失旧物,诛内清外,功格区宇。

至于钟石变声,柴天改物,民已去晋,异于延康之初,功实静乱,又殊咸熙之末。

所以恭皇高逊,殆均释负。

若夫乐推所归,讴歌所集,魏、晋采其名,高祖收其实矣。

盛哉。

赠杜容成诗

〔吴均〕 〔南北朝〕

一燕海上来,一燕高堂息。

一朝相逢遇,依然旧相识。

问余来何迟,山川几纡直。

答言海路长,风驶飞无力。

昔别缝罗衣,春风初入帏。

今来夏欲晚,桑扈薄树飞。

酬别江主簿屯骑诗

〔吴均〕 〔南北朝〕

有客告将离,赠言重兰蕙。

泛舟当泛济,结交当结桂。

济水有清源,桂树多芳根。

毛公与朱亥,俱在信陵门。

赵瑟凤凰柱,吴醥金罍樽。

我有北山志,留连为报恩。

夫君皆逸翮,抟景复凌鶱。

白云间海树,秋日暗平原。

寒虫鸣趯趯,落叶飞翻翻。

何用赠分首,自有北堂萱。

类型

朝代

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