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襄公·襄公十八年

【经】十有八年春,白狄来。

夏,晋人执卫行人石买。

秋,齐师伐我北鄙。

冬十月,公会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同围齐。

曹伯负刍卒于师。

楚公子午帅师伐郑。

【传】十八年春,白狄始来。

夏,晋人执卫行人石买于长子,执孙蒯于纯留,为曹故也。

秋,齐侯伐我北鄙。

中行献子将伐齐,梦与厉公讼,弗胜,公以戈击之,首队于前,跪而戴之,奉之以走,见梗阳之巫皋。

他日,见诸道,与之言,同。

巫曰:「今兹主必死,若有事于东方,则可以逞。

」献子许诺。

晋侯伐齐,将济河。

献子以朱丝系玉二□,而祷曰:「齐环怙恃其险,负其众庶,弃好背盟,陵虐神主。

曾臣彪将率诸侯以讨焉,其官臣偃实先后之。

苟捷有功,无作神羞,官臣偃无敢复济。

唯尔有神裁之!

」沉玉而济。

冬十月,会于鲁济,寻湨梁之言,同伐齐。

齐侯御诸平阴,堑防门而守之,广里。

夙沙卫曰:「不能战,莫如守险。

」弗听。

诸侯之士门焉,齐人多死。

范宣子告析文子曰:「吾知子,敢匿情乎?

鲁人、莒人皆请以车千乘自其乡入,既许之矣。

若入,君必失国。

子盍图之?

」子家以告公,公恐。

晏婴闻之曰:「君固无勇,而又闻是,弗能久矣。

」齐侯登巫山以望晋师。

晋人使司马斥山泽之险,虽所不至,必旗而疏陈之。

使乘车者左实右伪,以旗先,舆曳柴而从之。

齐侯见之,畏其众也,乃脱归。

丙寅晦,齐师夜遁。

师旷告晋侯曰:「鸟乌之声乐,齐师其遁。

」邢伯告中行伯曰:「有班马之声,齐师其遁。

」叔向告晋侯曰:「城上有乌,齐师其遁。

」 十一月丁卯朔,入平阴,遂从齐师。

夙沙卫连大车以塞隧而殿。

殖绰、郭最曰:「子殿国师,齐之辱也。

子姑先乎!

」乃代之殿。

卫杀马于隘以塞道。

晋州绰及之,射殖绰,中肩,两矢夹脰,曰:「止,将为三军获。

不止,将取其衷。

」顾曰:「为私誓。

」州绰曰:「有如日!

」乃弛弓而自后缚之。

其右具丙亦舍兵而缚郭最,皆衿甲面缚,坐于中军之鼓下。

晋人欲逐归者,鲁、卫请攻险。

己卯,荀偃、士□以中军克京兹。

乙酉,魏绛、栾盈以下军克邿。

赵武、韩起以上军围卢,弗克。

十二月戊戌,及秦周,伐雍门之萩。

范鞅门于雍门,其御追喜以戈杀犬于门中。

孟庄子斩其以为公琴。

己亥,焚雍门及西郭、南郭。

刘难、士弱率诸侯之师焚申池之竹木。

壬寅,焚东郭、北郭。

范鞅门于扬门。

州绰门于东闾,左骖迫,还于门中,以枚数阖。

齐侯驾,将走邮棠。

大子与郭荣扣马,曰:「师速而疾,略也。

将退矣,君何惧焉!

且社稷之主,不可以轻,轻则失众。

君必待之。

」将犯之,大子抽剑断鞅,乃止。

甲辰,东侵及潍,南及沂。

郑子孔欲去诸大夫,将叛晋而起楚师以去之。

使告子庚,子庚弗许。

楚子闻之,使杨豚尹宜告子庚曰:「国人谓不谷主社稷,而不出师,死不从礼。

不谷即位,于今五年,师徒不出,人其以不谷为自逸,而忘先君之业矣。

大夫图之!

其若之何?

」子庚叹曰:「君王其谓午怀安乎!

吾以利社稷也。

」见使者,稽首而对曰:「诸侯方睦于晋,臣请尝之。

若可,君而继之。

不可,收师而退,可以无害,君亦无辱。

」子庚帅师治兵于汾。

于是子蟜、伯有、子张从郑伯伐齐,子孔、子展、子西守。

二子知子孔之谋,完守入保。

子孔不敢会楚师。

楚师伐郑,次于鱼陵。

右师城上棘,遂涉颖,次于旃然。

蒍子冯、公子格率锐师侵费滑、胥靡、献于、雍梁,右回梅山,侵郑东北,至于虫牢而反。

子庚门于纯门,信于城下而还。

涉于鱼齿之下,甚雨及之,楚师多冻,役徒几尽。

晋人闻有楚师,师旷曰:「不害。

吾骤歌北风,又歌南风。

南风不竞,多死声。

楚必无功。

」董叔曰:「天道多在西北,南师不时,必无功。

」叔向曰:「在其君之德也。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十八年春季,白狄第一次来鲁国。夏季,晋国人在长子拘捕了卫国的行人石买,在纯留拘捕了孙蒯,这是为了曹国的缘故。秋季,齐灵公进攻我国北部边境。中行献子准备进攻齐国,梦见和晋厉公争讼,没有胜诉。晋厉公用戈打他,脑袋在前面掉下来,跪下来安在脖子上,两手捧着他的头走路,见到梗阳的巫皋。过了几天,在路上遇见巫皋,中行献子和他谈起做梦的情况,居然和巫皋梦见的相同。巫皋说:“今年您一定要死,如果在东边有战事,那是可以如愿的。”中行献子答应了。晋平公发兵进攻齐国,将要渡过黄河,中行献子用朱丝系着两对玉而祷告说:“齐国的环靠着地形险要,仗着人多,丢弃好友违背盟誓,欺凌虐待百姓。陪臣彪将要率领诸侯去讨伐,他的官臣偃在前后辅助,如果得到成功,不要使神灵羞耻,官臣偃不敢再次渡河。惟你神灵加以制裁。”把玉沉入黄河然后渡河。冬季,十月,鲁襄公和晋平公、宋平公、卫殇公、郑简公、曹成公、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在鲁国济水上会见,重温湨梁的盟誓,一起进攻齐国。齐灵公在平阴抵御,在防门外挖壕据守,壕沟的长度有一里。夙沙卫说:“如果不能作战,还不如扼守险要为好。”齐灵公不听。诸侯的士兵进攻防门,齐军战死很多人。范宣子告诉析文子说:“我了解您,难道敢隐瞒情况吗?鲁国人、莒国人都请求带一千辆战车从他们那里一往西北,一往东北打进去,我们已经答应了。如果攻进来,贵国君王必然丢掉国家。您何不考虑一下!”析文子把这些话告诉齐灵公,齐灵公听了十分恐惧。晏婴听到了,说:“国君本来没有勇气,而又听到了这些话,活不了多久了。”齐灵公登上巫山观望晋。晋国人派司马排除山林河泽的险阻,虽然是军队达不到的地方,也一定树起大旗而稀疏地布置军阵。让战车左边坐上真人而右边放上伪装的人,用大旗前导,战车后面拖上木柴跟着走。齐灵公看到,害怕晋军人多,就离开军队脱身回去。二十九日,齐军夜里逃走。师旷告诉晋平公说:“乌鸦的声音愉快,齐军恐怕逃走了。”邢伯告诉中行献子说:“有马匹盘旋不进的声音,齐军恐怕逃走了。”叔向告诉晋平公说:“城上有乌鸦,齐军恐怕逃走了。”十一月初一日,晋军进入平阴,于是就追赶齐军。夙沙卫拉着大车,堵塞山里的小路然后自己作为殿后。殖绰、郭最说:“您来作为国家军队的殿后,这是齐国的耻辱。您姑且先走吧!”便代他殿后。夙沙卫杀了马匹放在狭路上来堵塞道路。晋国的州绰追上来,用箭射殖绰,射中肩膀,两枝箭夹着脖子。州绰说:“停下别跑,你还可以被我军俘虏;不停,我将会向你心口射一箭。”殖绰回过头来说:“你发誓。”州绰说:“有太阳为证!”于是就把弓弦解下来而从后边捆绑殖绰的手,他的车右具丙也放下武器而捆绑郭最,都不解除盔甲从后面捆绑,他们坐在中军的战鼓下边。晋国人要追赶逃兵,鲁国、卫国请求进攻险要的地方。十三日,荀偃、士匄带领中军攻下京兹。十九日,魏绛、栾盈带领下军攻下邿地;赵武、韩起带领上军包围卢地,没有攻下。十二月初二日,到达秦周地方,砍伐了雍门外边的萩木。范鞅进攻雍门,他的御者追喜用戈在门里杀死一条狗。孟庄子砍下橁木制作颂琴。初三日,放火烧毁了雍门和西边、南边的外城。刘难、士弱率领诸侯的军队放火烧了申池边上的竹子树木。初六日,放火烧了东边、北边的外城,范鞅攻打扬门。州绰攻打东闾,左边的骖马由于拥挤而不能前进,回到门里盘旋,停留很久,把城门门扇上的铜钉都数清楚了。齐灵公驾了车,准备逃到邮棠去。太子和郭荣牵住马,说:“诸侯的兵行动快速而且勇敢,这是在掠取物资,将要退走了,君王害怕什么?而且国家之主不能逃走,逃走就会失去大众。君王一定要等着!”齐灵公准备冲向前去,太子抽出剑来砍断马缰,这才停了下来。初八日,诸侯的军队向东边进攻到达潍水,南边到达沂水。郑国的子孔想要除掉大夫们,准备背叛晋国然后发动楚国军队来除掉他们。派人告诉子庚,子庚不答应。楚康王听说了这件事,派扬豚尹宜告诉子庚说:“国内的人们认为我主持国政而不出兵,死后就不能用规定的礼仪安葬祭祀。我即位后,到现在五年,军队不出动,人们恐怕认为我只顾自己安逸而忘了先君的霸业了。大夫考虑一下,怎么办?”子庚叹气说:“君王恐怕认为午是贪图安逸吧!我这样做是为了有利于国家啊。”接见使者,叩头然后回答:“诸侯正和晋国和睦,下臣请求试探一下。如果可行,君王就跟着来。如果不行,收兵而退回去,可以没有损害,君王也不会受到羞辱。” 子庚率领军队在汾地颁发武器。当时子蟜、伯有、子张跟从郑简公进攻齐国,子孔、子展、子西留守。子展、子西两个人知道子孔的策略,就加强守备入城坚守。子孔不敢和楚军会合。楚军进攻郑国,驻扎在鱼陵。右翼部队在上棘筑城,就徒步渡过颍水,驻扎在旃然水边。蒍子冯、公子格率领精锐部队攻打费滑、胥靡、献于、雍梁,向右绕过梅山,入侵郑国东北部,到达虫牢然后回去。子庚进攻纯门,在城下住了两晚然后回去。军队渡过鱼齿山下的滍水,遇到大雨,楚军大多被冻坏,服杂役的人几乎死光。晋国人听到楚国出兵,师旷说:“没有妨害。我屡次歌唱北方的曲调,又歌唱南方的曲调。南方的曲调不强,象征死亡的声音很多。楚国一定不能建功。”董叔说:“天象在于西北。南方的军队不合天时,一定不能建功。”叔向说:“决定胜负还在于他们国君的德行。”



左传·襄公·襄公十九年

〔左丘明〕 〔周〕

【经】十有九年春王正月,诸侯盟于祝柯。

晋人执邾子,公至自伐齐。

取邾田,自漷水。

季孙宿如晋。

葬曹成公。

夏,卫孙林父帅师伐齐。

秋七月辛卯,齐侯环卒。

晋士□帅师侵齐,至谷,闻齐侯卒,乃还。

八月丙辰,仲孙蔑卒。

齐杀其大夫高厚。

郑杀其大夫公子嘉。

冬,葬齐灵公。

城西郛。

叔孙豹会晋士□于柯。

城武城。

【传】十九年春,诸侯还自沂上,盟于督扬,曰:「大毋侵小。

」 执邾悼公,以其伐我故。

遂次于泗上,疆我田。

取邾田,自漷水归之于我。

晋侯先归。

公享晋六卿于蒲圃,赐之三命之服。

军尉、司马、司空、舆尉、候奄,皆受一命之服。

贿荀偃束锦,加璧,乘马,先吴寿梦之鼎。

荀偃瘅疽,生疡于头。

济河,及着雍,病,目出。

大夫先归者皆反。

士□请见,弗内。

请后,曰:「郑甥可。

」二月甲寅,卒,而视,不可含。

宣子盥而抚之,曰:「事吴,敢不如事主!

」犹视。

栾怀子曰:「其为未卒事于齐故也乎?

」乃复抚之曰:「主苟终,所不嗣事于齐者,有如河!

」乃暝,受含。

宣子出,曰:「吾浅之为丈夫也。

」 晋栾鲂帅师从卫孙文子伐齐。

季武子如晋拜师,晋侯享之。

范宣子为政,赋《黍苗》。

季武子兴,再拜稽首曰:「小国之仰大国也,如百谷之仰膏雨焉!

若常膏之,其天下辑睦,岂唯敝邑?

」赋《六月》。

季武子以所得于齐之兵,作林钟而铭鲁功焉。

臧武仲谓季孙曰:「非礼也。

夫铭,天子令德,诸侯言时计功,大夫称伐。

今称伐则下等也,计功则借人也,言时则妨民多矣,何以为铭?

且夫大伐小,取其所得以作彝器,铭其功烈以示子孙,昭明德而惩无礼也。

今将借人之力以救其死,若之何铭之?

小国幸于大国,而昭所获焉以怒之,亡之道也。

」 齐侯娶于鲁,曰颜懿姬,无子。

其侄鬲声姬,生光,以为大子。

诸子仲子、戎子,戎子嬖。

仲子生牙,属诸戎子。

戎子请以为大子,许之。

仲子曰:「不可。

废常,不祥。

间诸侯,难。

光之立也,列于诸侯矣。

今无故而废之,是专黜诸侯,而以难犯不祥也。

君必悔之。

」公曰:「在我而已。

」遂东大子光。

使高厚傅牙,以为大子,夙沙卫为少傅。

齐侯疾,崔杼微逆光。

疾病,而立之。

光杀戎子,尸诸朝,非礼也。

妇人无刑。

虽有刑,不在朝市。

夏五月壬辰晦,齐灵公卒。

庄公即位,执公子牙于句渎之丘。

以夙沙卫易己,卫奔高唐以叛。

晋士□侵齐,及谷,闻丧而还,礼也。

于四月丁未,郑公孙虿卒,赴于晋大夫。

范宣子言于晋侯,以其善于伐秦也。

六月,晋侯请于王,王追赐之大路,使以行,礼也。

秋八月,齐崔杼杀高厚于洒蓝而兼其室。

书曰:「齐杀其大夫。

」从君于昏也。

郑子孔之为政也专。

国人患之,乃讨西宫之难,与纯门之师。

子孔当罪,以其甲及子革、子良氏之甲守。

甲辰,子展、子西率国人伐之,杀子孔而分其室。

书曰:「郑杀其大夫。

」专也。

子然、子孔,宋子之子也。

士子孔,圭妫之子也。

圭妫之班亚宋子,而相亲也。

二子孔亦相亲也。

僖之四年,子然卒,简之元年,士子孔卒。

司徒孔实相子革、子良之室,三室如一,故及于难。

子革、子良出奔楚,子革为右尹。

郑人使子展当国,子西听政,立子产为卿。

齐庆封围高唐,弗克。

冬十一月,齐侯围之,见卫在城上,号之,乃下。

问守备焉,以无备告。

揖之,乃登。

闻师将傅,食高唐人。

殖绰、工偻会夜缒纳师,醢卫于军。

城西郛,惧齐也。

齐及晋平,盟于大隧。

故穆叔会范宣子于柯。

穆叔见叔向,赋《载驰》之四章。

叔向曰:「肸敢不承命。

」穆叔曰:「齐犹未也,不可以不惧。

」乃城武城。

卫石共子卒,悼子不哀。

孔成子曰:「是谓蹶其本,必不有其宗。

左传·襄公·襄公二十年

〔左丘明〕 〔周〕

【经】二十年春王正月辛亥,仲孙速会莒人盟于向。

夏六月庚申,公会晋侯、齐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盟于澶渊。

秋,公至自会。

仲孙速帅师伐邾。

蔡杀其大夫公子燮。

蔡公子履出奔楚。

陈侯之弟黄出奔楚。

叔老如齐。

冬十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季孙宿如宋。

【传】二十年春,及莒平。

孟庄子会莒人,盟于向,督扬之盟故也。

夏,盟于澶渊,齐成故也。

邾人骤至,以诸侯之事,弗能报也。

秋,孟庄子伐邾以报之。

蔡公子燮欲以蔡之晋,蔡人杀之。

公子履,其母弟也,故出奔楚。

陈庆虎、庆寅畏公子黄之逼,愬诸楚曰:「与蔡司马同谋。

」楚人以为讨。

公子黄出奔楚。

初,蔡文侯欲事晋,曰:「先君与于践士之盟,晋不可弃,且兄弟也。

」畏楚,不能行而卒。

楚人使蔡无常,公子燮求从先君以利蔡,不能而死。

书曰:「蔡杀其大夫公子燮」,言不与民同欲也。

「陈侯之弟黄出奔楚」,言非其罪也。

公子黄将出奔,呼于国曰:「庆氏无道,求专陈国,暴蔑其君,而去其亲,五年不灭,是无天也。

」 齐子初聘于齐,礼也。

冬,季武子如宋,报向戌之聘也。

褚师段逆之以受享,赋《常棣》之七章以卒。

宋人重贿之。

归,覆命,公享之。

赋《鱼丽》之卒章。

公赋《南山有台》。

武子去所,曰:「臣不堪也。

」 卫宁惠子疾,召悼子曰:「吾得罪于君,悔而无及也。

名藏在诸侯之策,曰:『孙林父、宁殖出其君。

』君入则掩之。

若能掩之,则吾子也。

若不能,犹有鬼神,吾有馁而已,不来食矣。

」悼子许诺,惠子遂卒。

左传·襄公·襄公二十一年

〔左丘明〕 〔周〕

【经】二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公如晋。

邾庶其以漆、闾丘来奔。

夏,公至自晋。

秋,晋栾出奔楚。

九月庚戌朔,日有食之。

冬十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曹伯来朝。

公会晋侯、齐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于商任。

【传】二十一年春,公如晋,拜师及取邾田也。

邾庶其以漆、闾丘来奔。

季武子以公姑姊妻之,皆有赐于其从者。

于是鲁多盗。

季孙谓臧武仲曰:「子盍诘盗?

」武仲曰:「不可诘也,纥又不能。

」季孙曰:「我有四封,而诘其盗,何故不可?

子为司寇,将盗是务去,若之何不能?

」武仲曰:「子召外盗而大礼焉,何以止吾盗?

子为正卿,而来外盗。

使纥去之,将何以能?

庶其窃邑于邾以来,子以姬氏妻之,而与之邑,其从者皆有赐焉。

若大盗礼焉以君之姑姊与其大邑,其次皋牧舆马,其小者衣裳剑带,是赏盗也。

赏而去之,其或难焉。

纥也闻之,在上位者,洒濯其心,壹以待人,轨度其信,可明征也,而后可以治人。

夫上之所为,民之归也。

上所不为而民或为之,是以加刑罚焉,而莫敢不惩。

若上之所为而民亦为之,乃其所也,又可禁乎?

《夏书》曰:『念兹在兹,释兹在兹,名言兹在兹,允出兹在兹,惟帝念功。

』将谓由己壹也。

信由己壹,而后功可念也。

」 庶其非卿也,以地来,虽贱必书,重地也。

齐侯使庆佐为大夫,复讨公子牙之党,执公子买于句渎之丘。

公子锄来奔。

叔孙还奔燕。

夏,楚子庚卒,楚子使薳子冯为令尹。

访于申叔豫,叔豫曰:「国多宠而王弱,国不可为也。

」遂以疾辞。

方署,阙地,下冰而床焉。

重茧衣裘,鲜食而寝。

楚子使医视之,复曰:「瘠则甚矣,而血气未动。

」乃使子南为令尹。

栾桓子娶于范宣子,生怀子。

范鞅以其亡也,怨栾氏,故与栾盈为公族大夫而不相能。

桓子卒,栾祁与其老州宾通,几亡室矣。

怀子患之。

祁惧其讨也,愬诸宣子曰:「盈将为乱,以范氏为死桓主而专政矣,曰:『吾父逐鞅也,不怒而以宠报之,又与吾同官而专之,吾父死而益富。

死吾父而专于国,有死而已,吾蔑从之矣!

』其谋如是,惧害于主,吾不敢不言。

」范鞅为之征。

怀子好施,士多归之。

宣子畏其多士也,信之。

怀子为下卿,宣子使城着而遂逐之。

秋,栾盈出奔楚。

宣子杀箕遗、黄渊、嘉父、司空靖、邴豫、董叔、邴师、申书、羊舌虎、叔罴。

囚伯华、叔向、籍偃。

人谓叔向曰:「子离于罪,其为不知乎?

」叔向曰:「与其死亡若何?

《诗》曰:『优哉游哉,聊以卒岁。

』知也。

」乐王鲋见叔向曰:「吾为子请!

」叔向弗应。

出,不拜。

其人皆咎叔向。

叔向曰:「必祁大夫。

」室老闻之,曰:「乐王鲋言于君无不行,求赦吾子,吾子不许。

祁大夫所不能也,而曰『必由之』,何也?

」叔向曰:「乐王鲋,从君者也,何能行?

祁大夫外举不弃仇,内举不失亲,其独遗我乎?

《诗》曰:『有觉德行,四国顺之。

』夫子,觉者也。

」 晋侯问叔向之罪于乐王鲋,对曰:「不弃其亲,其有焉。

」于是祁奚老矣,闻之,乘馹而见宣子,曰:「《诗》曰:『惠我无疆,子孙保之。

』《书》曰:『圣有谟勋,明征定保。

』夫谋而鲜过,惠训不倦者,叔向有焉,社稷之固也。

犹将十世宥之,以劝能者。

今壹不免其身,以弃社稷,不亦惑乎?

鲧殛而禹兴。

伊尹放大甲而相之,卒无怨色。

管、蔡为戮,周公右王。

若之何其以虎也弃社稷?

子为善,谁敢不勉?

多杀何为?

」宣子说,与之乘,以言诸公而免之。

不见叔向而归。

叔向亦不告免焉而朝。

初,叔向之母□石叔虎之母美而不使,其子皆谏其母。

其母曰:「深山大泽,实生龙蛇。

彼美,余惧其生龙蛇以祸女。

女,敝族也。

国多大宠,不仁人间之,不亦难乎?

余何爱焉!

」使往视寝,生叔虎。

美而有勇力,栾怀子嬖之,故羊舌氏之族及于难。

栾盈过于周,周西鄙掠之。

辞于行人,曰:「天子陪臣盈,得罪于王之守臣,将逃罪。

罪重于郊甸,无所伏窜,敢布其死。

昔陪臣书能输力于王室,王施惠焉。

其子□,不能保任其父之劳。

大君若不弃书之力,亡臣犹有所逃。

若弃书之力,而思□之罪,臣,戮余也,将归死于尉氏,不敢还矣。

敢布四体,唯大君命焉!

」王曰:「尤而效之,其又甚焉!

」使司徒禁掠栾氏者,归所取焉。

使候出诸轘辕。

冬,曹武公来朝,始见也。

会于商任,锢栾氏也。

齐侯、卫侯不敬。

叔向曰:「二君者必不免。

会朝,礼之经也。

礼,政之舆也。

政,身之守也。

怠礼失政,失政不立,是以乱也。

」 知起、中行喜、州绰、邢蒯出奔齐,皆栾氏之党也。

乐王鲋谓范宣子曰:「盍反州绰、邢蒯,勇士也。

」宣子曰:「彼栾氏之勇也,余何获焉?

」王鲋曰:「子为彼栾氏,乃亦子之勇也。

」 齐庄公朝,指殖绰、郭最曰:「是寡人之雄也。

」州绰曰:「君以为雄,谁敢不雄?

然臣不敏,平阴之役,先二子鸣。

」庄公为勇爵。

殖绰、郭最欲与焉。

州绰曰:「东闾之役,臣左骖迫,还于门中,识其枚数。

其可以与于此乎?

」公曰:「子为晋君也。

」对曰:「臣为隶新。

然二子者,譬于禽兽,臣食其肉而寝处其皮矣。

左传·襄公·襄公十七年

〔左丘明〕 〔周〕

【经】十有七年春王二月庚午,邾子卒。

宋人伐陈。

夏,卫石买帅师伐曹。

秋,齐侯伐我北鄙,围桃。

高厚帅师伐我北鄙,围防。

九月,大雩。

宋华臣出奔陈。

冬,邾人伐我南鄙。

【传】十七年春,宋庄朝伐陈,获司徒卬,卑宋也。

卫孙蒯田于曹隧,饮马于重丘,毁其瓶。

重丘人闭门而呴之,曰:「亲逐而君,尔父为厉。

是之不忧,而何以田为?

」 夏,卫石买、孙蒯伐曹,取重丘。

曹人愬于晋。

齐人以其未得志于我故,秋,齐侯伐我北鄙,围桃。

高厚围臧纥于防。

师自阳关逆臧孙,至于旅松。

郰叔纥、臧畴、臧贾帅甲三百,宵犯齐师,送之而复。

齐师去之。

齐人获臧坚。

齐侯使夙沙卫唁之,且曰:「无死!

」坚稽首曰:「拜命之辱!

抑君赐不终,姑又使其刑臣礼于士。

」以杙抉其伤而死。

冬,邾人伐我南鄙,为齐故也。

宋华阅卒。

华臣弱皋比之室,使贼杀其宰华吴。

贼六人以铍杀诸卢门合左师之后。

左师惧曰:「老夫无罪。

」贼曰:「皋比私有讨于吴。

」遂幽其妻,曰:「畀余而大璧!

」宋公闻之,曰:「臣也,不唯其宗室是暴,大乱宋国之政,必逐之!

」左师曰:「臣也,亦卿也。

大臣不顺,国之耻也。

不如盖之。

」乃舍之。

左师为己短策,苟过华臣之门,必聘。

十一月甲午,国人逐□狗,□狗入于华臣氏,国人从之。

华臣惧,遂奔陈。

宋皇国父为大宰,为平公筑台,妨于农功。

子罕请俟农功之毕,公弗许。

筑者讴曰:「泽门之皙,实兴我役。

邑中之黔,实尉我心。

」子罕闻之,亲执扑,以行筑者,而抶其不勉者,曰:「吾侪小人,皆有阖庐以辟燥湿寒暑。

今君为一台而不速成,何以为役?

」讴者乃止。

或问其故,子罕曰:「宋国区区,而且诅有祝,祸之本也。

」 齐晏桓子卒。

晏婴粗縗斩,苴絰、带、杖,菅屦,食鬻,居倚庐,寝苫,枕草。

其老曰:「非大夫之礼也。

」曰:「唯卿为大夫。

左传·襄公·襄公十六年

〔左丘明〕 〔周〕

【经】十有六年春王正月,葬晋悼公。

三月,公会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湨梁。

戊寅,大夫盟。

晋人执莒子、邾子以归。

齐侯伐我北鄙。

夏,公至自会。

五月甲子,地震。

叔老会郑伯、晋荀偃、卫宁殖、宋人伐许。

秋,齐侯伐我北鄙,围郕。

大雩。

冬,叔孙豹如晋。

【传】十六年春,葬晋悼公。

平公即位,羊舌肸为傅,张君臣为中军司马,祁奚、韩襄、栾盈、士鞅为公族大夫,虞丘书为乘马御。

改服修官,烝于曲沃。

警守而下,会于湨梁。

命归侵田。

以我故,执邾宣公、莒犁比公,且曰:「通齐、楚之使。

」 晋侯与诸侯宴于温,使诸大夫舞,曰:「歌诗必类!

」齐高厚之诗不类。

荀偃怒,且曰:「诸侯有异志矣!

」使诸大夫盟高厚,高厚逃归。

于是,叔孙豹、晋荀偃、宋向戌、卫宁殖、郑公孙虿、小邾之大夫盟曰:「同讨不庭。

」 许男请迁于晋。

诸侯遂迁许,许大夫不可。

晋人归诸侯。

郑子蟜闻将伐许,遂相郑伯以从诸侯之师。

穆叔从公。

齐子帅师会晋荀偃。

书曰:「会郑伯。

」为夷故也。

夏六月,次于棫林。

庚寅,伐许,次于函氏。

晋荀偃、栾□帅师伐楚,以报宋扬梁之役。

楚公子格帅师及晋师战于湛阪,楚师败绩。

晋师遂侵方城之外,复伐许而还。

秋,齐侯围郕,孟孺子速缴之。

齐侯曰:「是好勇,去之以为之名。

」速遂塞海陉而还。

冬,穆叔如晋聘,且言齐故。

晋人曰:「以寡君之未禘祀,与民之未息。

不然,不敢忘。

」穆叔曰:「以齐人之朝夕释憾于敝邑之地,是以大请!

敝邑之急,朝不及夕,引领西望曰:『庶几乎!

』比执事之间,恐无及也!

」见中行献子,赋《圻父》。

献子曰:「偃知罪矣!

敢不从执事以同恤社稷,而使鲁及此。

」见范宣子,赋《鸿雁》之卒章。

宣子曰:「丐在此,敢使鲁无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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